第53章旧事
其实不仅是想让阮玥留在皇子府的事, 阮老太爷还叮嘱了许多其他的事, 让阮老太太跟孙女商议。
例如阮家以后若是留在京城, 将来发展的事情, 还有阮家一直培养戚氏所出的次孙阮礼业走科举之路,他到京城之后入书院, 寻师傅的事情等等, 这些阮老太爷都想让阮老太太问问阮觅的意见其实也就是想让赵允煊出手帮忙。
当然在阮老太爷看来,这些都是对孙女有利的事情, 并没有什么不好说的。
世情本就是如此。
娘家好不好,对女子在夫家的地位,从来都非常重要。
阮老太太来之前也觉得理所当然。
可是此刻面对笑吟吟的阮觅,听着她说着,“京中形势复杂, 你们先在京中安顿下来, 其他的事情将来再作打算”,所有的话在心里喉咙里过了好几遍,可就偏偏说不出来了。
好在这时候玄凌过了来。
解救了阮老太太的尴尬, 但却也让她后面的话更说不出口。
玄凌的脾气本来就傲娇得不得了。
他对于前几年从没出现过一次据说只有三年前大舅来过一次, 现在突然冒出来的外祖家的人防备心很重。
尤其是在宫里走了那么一趟之后。
是以他虽然很有礼貌, 但却坚决拒绝了这曾外祖母, 外祖母们试图拉个手,搂一搂等一系列的身体上的亲切。
礼貌, 却十分冷淡。
那其中还有他近乎天生的骄矜傲慢。
这防备, 疏离冷淡的态度令阮老太太很有些不舒服。
尤其是阮觅就在旁看着, 笑吟吟的,半点不以为意,不去教孩子亲近外家。
阮老太太最后是心事重重的走了。
一路上戚氏小心翼翼的想要探探老太太的口风,问问阮觅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可阮老太太对着她实在生不出什么好脸色孙女秉性善良,若不是这女人心思太多,怎会惹了孙女对家里生了隔阂
最后还是阮玥抱了老太太的胳膊撒娇,道“祖母,大姐姐是不是不喜欢我这都是因为我小时候不懂事,嫉妒祖母你最疼大姐姐,所以总是做些争风吃醋的傻事唉,大姐姐要是能原谅我就好了。”
阮老太太听言心就软了,女儿家都是娇客,都该娇养着,好好笼着。
她拍了拍阮玥的手,道“傻孩子,你们两个,祖母都是一样的疼。你姐姐也没有不喜欢你,这些都跟你无关,你以后啊,只要好好的跟她亲近就行了。”
说完她又剜了一眼儿媳戚氏,再看了一眼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形容恭谨的长孙媳妇朱氏一眼,对阮玥教导道“还有,你以后啊,也要好好的待华哥儿和翎姐儿,知道吗一家子兄弟姐妹,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
阮老太太精明,今日孙女对戚氏和阮玥的态度,跟对朱氏,还有提起华哥儿,翎姐儿时的态度截然不同她还是看见了的。
她心里叹了口气,到底隔没隔层肚皮还是不一样的。
阮老太太回到家中时,阮老太爷正焦急的等着她。
一见她回来就命了众人退下,问老太太今日见阮觅的情况如何。
阮老太太摇了摇头,有些忧心道“这孩子,她竟然知道了当年周深求娶的事,还怀疑那事跟老大媳妇有关就算是我跟她解释了,但我觉得她怕是也未能释怀,以后怕是对礼业和阿玥的事情不会太上心。”
阮老太爷听了老太太的话面色就是骤变。
比阮老太太原先预料的还要难看。
“太爷”
阮老太太迟疑问道。
阮老太爷没理会她,只慢慢坐到了一旁的扶手椅上,只觉得糟心无比。
“太爷”
阮老太太又唤道。
她见老太爷这般模样,觉得奇怪,但她从不是蠢人,随即心中就划过什么,面色也跟着大变,失声道,“太,太爷,莫非,莫非当年的事情还有什么隐情”
阮老太爷手上捏了桌上的茶杯,捏得手上隐隐发青。
他转头看向阮老太太,心道,罢了,罢了,几年未见,孙女见到老婆子第一面竟然就问起这个,说不定早就已经知道实情当年他能查到,那二皇子殿下肯定也能查到的。
就算现在不知道,孙女既然这般在意,她早晚还是会知道的。
这事他定不能再瞒着了。
他道“你让人去唤了老大过来。”
阮老太爷派的人去到阮大老爷和戚氏住的东院正房之时,戚氏正在跟自己的丈夫说着今日去二皇子府受到的冷遇。
她道“老爷,妾身知道,因着当年的事,大姑娘一直不喜欢妾身,这些妾身也都无所谓,只是老爷,现在妾身就是担心,大姑娘会因着妾身连着对业哥儿和玥姐儿也嫌弃上了。可不管怎么样,他们也都是您的骨肉,也是大姑娘的亲弟妹呢。”
当年的事,她说的当年的事可不是周深求娶那事,而是当年阮觅的生母还没死,她就跟阮大老爷搞上,有了身孕之事。
说到这个阮大老爷有些羞恼,羞恼之后就是不悦。
因为若是女儿嫌弃幼子幼女,其实不也就是嫌弃他
他觉得这么多年过去了,女儿怎么还是这么大脾气小性子他正不悦着,就听到了丫鬟进来传话说主院那边老太爷请他过去。
他便先安慰了戚氏几句,道“这些事你不必担心,就算觅姐儿她不喜业哥儿和玥姐儿,但他们的前程不是使性子的小事,不仅是我,父亲和母亲那边也都会看着她的。”
说完就去了主院。
他去到主院正房时,小花厅里只有阮老太爷和阮老太太,一个服侍的人也没有,气氛凝重。
“爹”
他唤道。
他想问他爹唤他过来何事,可不待他发问,阮老太爷就摇了摇手,道“伯承,今日唤你过来,是想跟你和你娘说清楚一件旧事,好让你们心里都有个数。”
阮伯承有些茫然,但一旁的阮老太太听言心却是越发的沉了。
阮老太爷道“是当年周深求娶觅姐儿之事。”
阮伯承皱了皱眉。
他道“爹,阿茹刚刚也跟我说了这事,是不是阿觅她因着那事迁怒了阿茹那事也怪不得阿茹”
要怪也只能怪女儿生得太过绝色,被周深那畜生给惦记上了。
“你听我说完”
阮老太爷厉声道。
“当年周深突然求娶,我也是又怒又惊好端端的,他怎么会来求娶觅姐儿那周深虽然行事荒唐,但他那些侍妾也多是出身小门小户,很少向大户人家下手的,否则就是他姑父姚都督也容不得他”
“再想到你媳妇曾经替她娘家侄儿戚良求娶觅姐儿不果之事,我就用高金收买了戚良的小厮。”
他说到这里顿下,扫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和儿子。
此时的阮伯承哪里还有半点茫然之色
他面色发白,干巴巴的唤了一声“爹”。
阮老太爷就继续道“那戚良小厮说,是戚良在家中寻死觅活,戚老太太心中愤恨他们知道觅姐儿颜色好,就是嫁入高门也不无可能,但若是觅姐儿嫁入高门,虽是对我们阮家有利,但得益的只会是礼叙,而非礼业”
礼叙便是阮觅的兄长阮礼叙。
礼业则是戚氏所出的幼子阮礼业。
阮老太爷的言下之意就是,戚老太太认为,若是阮觅嫁入高门,只会成为她大哥的助力,而对戚氏所出之子继承阮家家业造成阻碍。
“所以戚老太太在又怒又恨的心思下,就想毁了觅姐儿,便跑去了周家老夫人那里说了一耳朵,说我们阮家给觅姐儿准备的嫁妆有多丰富,觅姐儿又是如何的绝色彼时周深荒诞,周家老夫人也很是头痛,她也希望能给孙子找一个颜色好的让他收收心,是以便带了周深去上香,见了觅姐儿,也才有了后来的事。”
所以哪里是什么偶然,一切都是人为的。
阮伯承张了张嘴。
他心中又惊又怒,想怒骂周家人几句,可也不知为何,声音却像是被卡住脖子里,竟是吐不出来。
“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这婆子竟这般恶毒”
阮伯承没骂出来,阮老太太先厉声咒了出来。
她气得满面通红,骂道,“太爷,既是如此,当初你为何不将此事说出来想这些年来,那婆子仗着周家的势不知从我们阮家掳了多少财去,背地里竟然还敢这般算计觅姐儿,算计我们阮家”
阮老太爷听了她的话没答她,而是看了一眼此刻面色青紫的儿子。
他这些话里从头到尾没说戚氏,只说是戚老太太用心歹毒。
但这事,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戚氏身上肯定也是洗不干净的。
阮老太爷叹了口气,道“当年我是想着家和万事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媳妇已经给你生了礼业和阿玥,而礼叙脾气是个刚的,又最疼觅姐儿,事情若是闹出来,家里怕是要闹得不可开交。”
“而觅姐儿也已经嫁到京城,我们本就已经逆了周深的意,若是闹出来,外面怕也要惹出祸事,所以我便不想再挑起事端,就把那事给按了下去唉,我本以为这些陈年旧事都已过去,谁知道觅姐儿竟然知道了此事”
“今日我跟你们说这些,也是要让你们心里有个数,我想着,此事,瞒必然不是长远之计,觅姐儿那里,定是要给她一个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