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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痴人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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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是在凡间行医,还是在修真界替同道疗伤,元蓁手里,很少用验方。

    所谓验方,就是经过多年实验,已经证实了对某种病症有效的方子。

    身为一个有传承的大派弟子,哪怕她师尊不是丹修,门派里贮存的验方也不少。

    但元蓁却从来都不喜欢用。

    哪怕同时来了两个人,得的是同一种病,她也不会开出两张一样的药方。

    固然医者仁心,但元蓁不只是一个单纯的医者,还是一个修习丹道的修士。

    她觉得,如果自己不能彻底把病人的症状研究透,不能单独开出一张行之有效的药方,那还修什么道呢

    干脆就此下山去,到山下去开医馆算了。

    反正她把门内存的验方都背完了,就能解决修士们大部分的问题了。

    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

    特别是在她研究出一张效果相同,用的药材却比原来的方子更便宜之后,这个念头就更坚定了。

    修真界许多的丹方都是很多年前流传下来的,里面的药材或许在当年遍地都是。

    可是,修真界的气候和地形是在不断改变的。

    沧海桑田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的。

    经过多年的山河变迁,当年很容易找到的药材,如今很多都已经成了稀有物种。

    这也就导致了丹药成本增高,炼丹师炼制药材的压力也增大了。

    毕竟,人家好不容易才凑够了一份药材,托付给你炼制。若是一不小心给人炼废了,就算人家不追杀你,你自己心里也不是滋味儿。

    大派弟子还好,背后有宗门支撑,特别是那些没有宗门的散修,凑齐一份药材很不容易。

    从入道的那一天起,师尊琼琚真人就教导她,“修仙最重要的,不是长生不老,而是通过修仙,有更大的本事、更多的时间来实现自己的价值。”

    自己的药方能造福世人,元蓁成就感满满,自然就更起劲了。

    虽然听起来很固执,但谁又能说这就不是道呢

    至少元蓁在这条道上已经走出来了,她已经顺着这条道修持到飞升了。

    而且,她还会继续坚持下去。

    正因为别人都觉得不可能的事干多了,元蓁心态超稳。

    征得了君缨这个病人的同意之后,她当即就宣布自己若有所悟,需要闭关整理一下自己的感悟。

    对此,没人觉得有问题。

    除了君绋。

    君绋再一次觉得,元蓁花在修行上的心思,未免也太多了些。

    这种感觉与他而言,可以说是隔世相见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这是连下界的凡人都明白的道理,君绋却觉得自己重生一世,就能克服自己的本性。

    时至今日,他终于不得不承认,在克服本性这件事上,他失败了。

    他终于还是不能够忍受,不能忍受元蓁把太多的心思投入到他以外的人或事上。

    他想要让元蓁时时刻刻想着他,时时刻刻念着他,事事处处都以他为先。

    但是,上辈子,元蓁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你这是在痴人说梦

    三万年寒狱之灾,五千年重生岁月。

    他以为这些已经足够让他祛除那些痴枉,足够让他学会试着站在元蓁的角度上看看这个世界。

    可是,事实证明,这些都只是他以为而已。

    假的就是假的,永远变不成真的。

    就像他无论伪装得再好,再像一个君子,心里却很清楚自己始终是那个自卑又自傲、霸道又自私的君绋。

    他的自欺欺人坚持了不到十年,就被他自己窥破了。

    心里自嘲地一笑,君绋深吸了一口气,对碧羽道“等阿蓁出关,你一定要马上禀报本座。”

    “是。”碧羽低眉顺目地应了一声,因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而噤若寒蝉。

    如果不是阿云去参加比赛,星羽也正好有所感悟,碧羽轻易是不爱往家主身边凑的。

    和那些对家主抱有各种美好幻想的家臣之女们不一样,碧羽年纪大一点,最清楚多年前的家主是什么样的性格。

    交代完了之后,君绋转身便走,但走了三四步却又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又停了下来。

    “家主还有什么吩咐”

    “不,没有。”他就是觉得不对劲。

    但具体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到最后,他只好再嘱咐了一句,“等阿蓁出关了,你一定要马上通知本座,无论本座正在干什么。”

    “是。”

    “好了,你去忙吧。”

    君绋又踌躇了片刻,最终还是走了。

    今天是宗亲组的第一场比赛,他身为君氏的大家长,于情于理,都应该亲自去主持。

    走出藏玉阁之后,他就努力压下了心里的异样,借水遁很快就赶到了赛场。

    好险,刚赶上家主出场的时候。

    “家主,你总算是来了。大家都等着您来开场呢。”

    君绫迎了上来,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元仙子不和家主一起吗”

    “阿蓁闭关了。”君绋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

    “那家主快请到冰台上去吧。”

    “嗯。”

    君绋应了一声,水系灵气聚集在脚下,让他每踏出一步,便长出一道冰阶。

    冰阶道道相接,一直连接到用阵法巩固的冰台之上。

    因着这次的盛会是“冰嬉”,整个现场的布置,都是以冰元素为主的。

    整个凌海多的是巧思的妖仙,就算是君绫给了命题,处处都不能离了一个“冰”字,她手底下的人也把整个会场收拾得奇幻瑰丽。

    四周冰雕的凶兽、瑞兽并不新鲜。

    难得的是那些兽的头部和腹部都被掏空了,里面设置了小型的阵法,阵法里又套了结界,结界里放了一簇灵火。

    阵法是用来隔绝温度的,结界以不同属性的灵气构成。

    那一簇灵火透过结界照出来,被不同的灵气映射出不同的颜色。

    五颜六色,好看极了。

    因着贵客颇多,观赛的场地肯定是要比赛场高的。

    正好,凌海别的不多,就是水多。

    负责这一块的干脆就先在水底布好了阵法,然后信手一拍,拍出无数巨大的水花。

    根据不同方位阵法的差异,那些水花高低错落地定在了半空中,就成了一个又一个的观赛席位。

    一眼看上去,那些席位就像是一片被固定在半空中的冰雕。

    但真正坐上去才发现,那些看起来是冰的座位,其实还是柔软的水的形态。

    人坐上去,柔软贴合,十分舒适。

    只是

    “这是冰吗”

    君绫伸出手指捅了捅,转头去问负责这一块的人。

    那人嘻嘻一笑,反问道“您看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

    因为它看上去,的确是像是冰。

    君绫失笑,“好吧,算你这丫头过关了。”

    “多谢大长老赞赏。”

    这也是个会打蛇随棍上的。

    似以上种种巧思的,不胜枚举。

    但若论费事,还得是君绋如今站的那个冰台。

    那冰台高有百丈,君绋以人形站在上面,无论是赛场上的,还是观赛席上的人,基本都别想看见他。

    但若是把这冰台降低了,又显不出壮丽来了。

    君绫带着一帮子人琢磨了许久,最后确定了用冰境折射,保证无论哪个角度的人,都能看见高台上站的那个。

    再加上扩音的阵法,简直完美。

    俗话说得好,站得高,看得远,一点不错。

    君绋站在冰台上,几乎将整个凌海的海面尽收眼底,陡然就让他生出一股豪情来。

    他站在上面,好生激励了一番参赛的族亲和家臣们,并在君绫设立的奖项之外,额外又添了一件法宝。

    众人心潮澎湃,对家主的崇敬之情一升再升。

    这个效果,君绫很满意,如今占据高位的君氏中人都很满意。

    因为,他们都是既得利益者,这利益正是君拂带给他们的。

    君拂的威望越高,说明他们的地位越稳,又怎么会不满意

    赛场上那些争奇斗艳的小崽子们怎么会知道,任他们争破了头,最后拿大头的,也不会是他们。

    因为该分派的利益早就已经分派得差不多了,所以整场比赛都特别和谐。

    可是,等宗亲组的头一场比赛完了之后,君绋再次上台致辞的时候,却出现了变故。

    在这变故当然不可能是赛场上的,君氏众人又怎么会允许赛场出现变故

    出现差错的是君绋。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就停了下来,十份的突兀。

    突兀到让所有正在认真听份人都愣了一下,也让头头开小差的人都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呢。

    然后,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君绋自高台上一跃而下,身形就化作一道灵光往东南方遁去。

    这个变故,比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还要突兀。

    现场一片哗然,坐在贵宾席上的嬴氏兄妹相视一眼,交换了一个只有他们自己才懂的眼神。

    君绫直觉不好,给君绍传音,让他稳住现场之后,就迅速朝君拂追了过去。

    等她好不容易追上的时候,正好有一个浪头打过来,她措不及防被淋了一身的水。

    幸运的是仙人都有护体灵光,那些水还没沾她的身就被弹开了。

    不幸的是她身边的君绋只顾呆望着前方,根本没开护体灵光,直接被她弹开的水变成了落汤鸡。

    “家主”

    君绫吃了一惊,急忙请罪,“属下该死,请家主恕罪。”

    “恕罪呵。”君绋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你这罪,我怕是恕不了了。”

    “家主”君绫觉得莫名其妙。

    正当她要追问的时候,君绋却已经转过身来面对她,抢先问道“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是。”君绫低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不是她胆子小,而是此时此刻,君绋的目光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那是一片死寂,却又透着别样的疯狂。

    君绋轻轻地说“因为我疯了。”

    “家主”君绫愕然。

    但君绋却丝毫没有顾忌她的意思,突然拔高了音量,“我早就疯了不,我本来就是个疯子”

    “家主慎言”

    这种话怎么能乱说

    别看君氏如今表面上风平浪静的,支持君绋的高层也占据了大多数。

    那些反对君绋的势力只是隐藏了而已,并不是消失了。

    他们隐在暗处,随时都在抓君绋的把柄。

    这句话如果让他们听见,不知道会弄出多少是非来

    “慎言哈,慎言”

    君绋仿佛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着反问,“我为何要慎言”

    “家主,家族为重啊。”

    这句话,君绫说得不可谓不语重心长。

    但这些都没用,对君绋没用。

    君绋嗤之以鼻,“家族如果不能和阿蓁长相厮守,我要这偌大家族,又有什么用”

    听见“阿蓁”这两个字,君绫真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了。

    怎么又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