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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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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海,扶余岛,藏玉阁外。

    一道红光从天际飞来,在藏玉阁的结界之外降落。

    红光逐渐散去,大长老君绫的身影显现了出来。

    她神色肃然,微微蹙着眉,抬头看了一眼藏玉阁的匾额,忽而叹了一声。

    恰好此时,君绋的随从兆奇从里面出来,看见她仰头叹气,心里猜到几分缘由,但却装作一无所知,若无其事地拱手施礼。

    “属下参见大长老。大长老匆匆而来,可是有事求见家主”

    “免礼吧。”君绫抬手叫他起身,犹豫了片刻,才道,“若是你身上没有要事,便替我通报一声吧。”

    看得出来,她即将禀报的事让她自己很为难,很不情愿,但却碍于家主的心意,不得不来。

    这样的事情,可不多呀。

    兆奇心念一转,心里生出一个猜测,却又有点不敢相信。

    和君绫不一样,兆奇是死心塌地地追随君绋,只知道对君绋唯命是从,从来不问对错的。

    哪怕君绋走上了岔路,不愿意回头,他也会一条道跟到黑。

    俗称执迷不悟。

    所以,纵然明知道元蓁的存在对君绋的影响是巨大的,但他是一心想要帮君绋寻回元蓁。

    他追随君绋多年,也唯有在元蓁居住凌海的那几年,才从君绋脸上看到过真切的笑容。

    这一千多年来,随着元蓁失踪的时日越来越久,君绋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

    近两年,更是让兆奇怀疑,家主是不是已经忘了怎么笑了

    因而,猜测到君绫可能带来了与元蓁有关的消息之后,兆奇眼睛一亮,急忙道“大长老稍待,属下这就进去通报。”

    别说他没有什么要事,就算是有,和元仙子的事情一比,也都得往后稍稍。

    君绫点了点头,“劳烦了。”

    说话的时候,她的嘴角往上勾了勾,似乎是想要勾出一抹笑容来,却失败了。

    看来,大长老也和那几个老顽固一样,对元仙子的归来,十分不情愿呀。

    只是,大长老到底对家主一片忠心,即便不喜欢元仙子,查到消息之后,还是来禀报家主了。

    心里这个念头转过,兆奇已经匆匆转入了藏玉阁,找君绋通报这个好消息去了。

    原本家主办公和起居的地方不是这里,而是栖凤殿。

    但元蓁失踪后不久,君绋就搬到了这里,并严令照顾元蓁起居的阿云,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不许有变动。

    说到底,不过是睹物思人,廖慰相思罢了。

    “家主,家主。”兆奇满面笑容地进来了。

    内殿门口的阿云拦了他一下,低声嗔怪道“哥哥,你干嘛呀不知道家主这个时候,不喜欢人打扰吗”

    今日的公务,君绋已经处理完了。

    每当这个时候,就是他躺在元蓁曾经躺过的床榻上,回忆往昔的时候。

    “哎呀,你别拦着我,今日是有大消息。”

    说着,他就要往里闯,口中喊着,“家主,家主,属下有要事禀报。”

    走到门口,他伸手去掀珠帘。

    哪知道,手指才碰到珠帘上的水晶珠,就有一道白光升起,将他弹了出去。

    “放肆”

    君绋的身影出现在了前殿,蹙眉怒视兆奇,“是本座对你太纵容了吗你竟敢擅闯阿蓁的寝殿”

    阿云没拦住兆奇,就知道要遭,此时见家主果然动怒,急忙拉着兆奇跪下。

    “家主息怒,兄长只是一时情急,并非是有意冒犯主母。”

    原来,他虽然在藏玉阁办公,平日里藏玉阁内外也都由阿云打扫,但这寝殿之内,却是除了他自己,谁都不准进的。

    兆奇虽然一直跟随他,但君绋一旦要入寝,就会将他遣出。

    对于这个忌讳,兆奇自然是不知道的。

    阿云倒是知道,但家主明显对此事讳莫如深,她也不敢多说。

    经历了这么多,她早就不是当年一心想着有哥哥庇佑,就可以高枕无忧的小丫头了。

    君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念在你是初犯,本座不予追究。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属下多谢家主。”兆奇暗暗替自己抹了把汗。

    幸好啊幸好,自己心里没存恶意。若不然,这结界就不是把他弹出去这么简单了。

    “好了,起来吧。”

    君绋走到上首坐定,沉着脸问道“究竟是什么事,让你这么冒冒失失的”

    你最好有事

    想起自己此来的目的,兆奇这才重新露出了喜色,对君绋道“家主,不是属下有事,而是大长老求见。”

    “阿绫”君绋蹙了蹙眉,“她来干什么”

    君绫对他是挺忠心,办事能力也很强。

    但君绋又不是傻子,自然能够感觉得到,她并不希望元蓁再次回到凌海。

    不过,有这种想法的不止她一个,再加上君绫寻找元蓁也不曾怠慢,君绋也就全当不知道了。

    “罢了,让她进来吧。”

    “属下参见家主。”君绫低头行礼。

    “不必多礼了,起来吧。”君绋的神色有些颓然。

    只因看到了君绫,他就忍不住想起元蓁。

    前世他的确是有错,的确是利用了元蓁,让她伤心难过。

    但是今生他已经改了呀。

    为了他和元蓁的未来,今生他早早就掌控了君氏,可以给元蓁想要的一切。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元蓁依旧对他不屑一顾,甚至还不如前世之时

    至少前世,他们也是有过两情相悦的时候的,今生却什么都没有。

    余光瞥见他这副样子,君绫只觉得一阵胃疼。

    你说你堂堂一个大世家的家主,妖帝不在,你就是北域的土皇帝,就为了一个人族女仙,你至于吗

    这个时候,君绫才能看出一点君绋和君绍的相似之处来。

    这俩人都是恋爱脑。

    君绍是典型的爱美人不爱江山;君绋倒是看起来对江山挺有兴趣的,但那只是看起来而已。

    实际上,他要这江山,就是为了编织一个纯金的鸟笼,把他心头的美人困住罢了。

    她自认还算有几分识人之明,当初怎么就看走眼了呢

    哦,对了,一定是因为当初几分还没有遇见元蓁。

    君绫忽然就悟了。

    她不该把责任推到元蓁身上的,元蓁只是恰好成了君绋爱的那个人而已。

    就算没有元蓁,君绋就不会爱上别人了吗

    别闹,哪个恋爱脑能不遇到真爱

    悟了之后,她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她暗暗吸了一口气,神色里带了些不情不愿,拱手禀报道“家主,属下已经寻到了元仙子的踪迹。”

    君绋下意识地反驳,“什么元仙子那是你们主母”

    下一刻他才反应了过来,激动得豁然起身,方才还萎靡不振的脸上,骤然焕发出了明亮的光彩。

    他身子前倾,两只手死死地抓住椅子的扶手,想要上前却又有几分胆怯,嘴里急切地问“你说的而是真的”

    “属下不敢欺瞒家主。”君绫肯定了自己的话。

    整个前殿一下子就静了下来,针落可闻。

    君绋欢喜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兆奇看了自家家主一眼,低声提醒道“家主,为今之计,还是快些把主母接回来才是正理呀。”

    “对,对,你说得对。”君绋猛然回神。

    这会儿他脑子里乱糟糟的,先是吩咐兆奇去准备车辇。思索了片刻,又猛然反应过来,让阿云带人,把整个藏玉阁都打扫一遍。

    “务必要把本座成在此居住过的痕迹清理干净,不要让阿蓁察觉。”

    听见这句,君绫不由抬头看了他一眼,更觉得他不可理喻。

    看来,他也知道人家元仙子根本就对他没意思甚至挺烦他呀。那为什么还要一意强求呢

    虽然她与元仙子相处的时间不久,但也看得出来,元仙子平时看起来很好说话,其实骨子里却非常骄傲,属于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那一类。

    似君绋这般一意逼迫,结果是什么,君绫也已经知道了。

    只是不知,君绋是猜到了,还是没有猜到

    正想着呢,君绋就注意到她了,“阿绫,你仔细说说,在哪里寻到了阿蓁她现在还好吗”

    君绫收摄了心神,斟酌着回道“据手下的探子回报,元仙子如今仙子还好,但之前却不怎么好”

    “什么”君绋一下子就急了,追问道,“怎么回事是谁与她为难了”

    看,就是这样,只要一遇到和元蓁相关的事,他就一点冷静和脑子都没有了。

    饶是君绫早就对他失望至极,再见他如此,还是忍不住暗暗叹息。

    “家主别急,并没有人与元仙子为难”

    “那是你们主母”君绋再次强调。

    君绫顿了一下,不想和他争执,从善如流地改了口,“主母只是在闯一个秘境的时候,在里面困了一千多年而已。”

    这也很好地替她只开脱了一下。

    过去的一千年里,不是我找人不尽心,而是人家一直都在秘境里,找得到才怪。

    但此时的君绋可没那么多心思听她话里的深意,只顾心疼和懊恼了。

    “她若是留在我的身边,要什么没有,又何必去闯什么秘境呢”

    君绫暗暗撇了撇嘴,心里想说不定人家就是喜欢闯秘境玩呢。

    这可不是君绫胡乱吐槽,就她所知,那些人族的仙人爱好都比较特殊,不是喜欢修炼,就是喜欢冒险。

    哎,还是他们妖族的仙人性子安稳。

    抱怨了一回之后,君绋又追问“对了,阿蓁现在在哪里”

    终于要说到戏肉了。

    君绫精神一振,眉头却越皱越紧,垂死挣扎般地劝道“家主,既然元仙子无心,您又何必苦苦相逼呢就此相忘于江湖,给彼此都留一点好印象,不好吗”

    她知道,自己劝再多都没用的,心底却还是留存了一点侥幸。

    但她的侥幸终究是落空了。

    出乎意料的,这一次讥讽没有暴怒,而是满脸自嘲,颓然道“你不明白的,若是没有了她,那我此生做得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前世行差踏错,以至于抱憾终身。

    幸而上天怜悯,给了他一个从头再来的机会,让他可以弥补前世的遗憾。

    他前世最大的遗憾,不就是与阿蓁分道扬镳,甚至是渐行渐远吗

    那么今生,他一定会和阿蓁终成眷属的

    好了,君绫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她都劝到这份上了,也算还是仁至义尽了。

    “此时此刻,元仙子就在凌海之内。”

    君绋并没有再纠正她的称呼问题,也没有再表现出激动,而是很冷静地问“她回来凌海,是为了救辛薇吧”

    “不错。”

    君绋的语气里多了些不甘,“我就知道,只要她的朋友有难,她一定会去搭救的。”

    前世他就因此吃过不少干醋,却也拿她没有办法。

    他想让元蓁眼中只看得见他一个,心里只想着他一个。

    这个念想日日夜夜在他心里翻滚,折磨得他昼夜不宁,寝食难安。

    他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坚定地说“你安排一下,带我去见她。”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到过她了。

    “是,家主。”

    君绫右手压左手,又行了个礼,才转身离去了。

    片刻之后,君绋轻声喊一句,“来人,传二长老君纾来见。”

    “是。”

    不知是谁应了一声,一阵细微的灵力波动过后,一切又重新归于平静。

    君绋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元蓁正拿着一本新近搜罗来的丹方仔细研究。

    院子里的风吹得很温柔,配着天边那一弯新月,将气氛烘托得静谧又美好。

    而君缨则颇为懒散地歪倒在凤凰花树下的小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捋着一根绚丽的凤凰翎羽。

    那是长生第五次褪毛时褪下来的,因其火灵强盛,不必处理就是一件很好的火系法宝,就被他献宝似的,眼巴巴地捧到了君缨面前。

    当时,君缨还是一脸嫌弃地收了,转过身来就给它单独配了一个养护法宝的玉匣。

    口嫌体正直,说得就是她。

    君绋就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他不但是从正门来的,还很有礼貌地拿了拜帖,敲开了门,让沐风递了进来。

    拜帖上除了问候语和署名,就只有八个字。

    深夜叨扰,望卿海涵。

    君缨当时就冷笑了一声,讥讽道“知道是叨扰还来,这不是贱得慌吗”

    对于君绋,她恨不得把三辈子积攒的刻薄都用上,不指望能让他无地自容,只盼着能把他气得半死。

    像君绋这样狼心狗肺的人,又怎么会有羞愧这种情绪更别说是无地自容了。

    元蓁笑道“好了,人家拜帖都已经递过来了,如果咱们不去迎上一迎,岂不是失礼至极”

    “哼,到底是谁失礼呀”君缨不屑道,“哪有当时递拜帖的”

    按照正常流程,都是提前递过来,若是主人家有空,就会给了回帖,约定相见的时间。

    君绋这样迫不及待,分明是怕元蓁再跑了。

    但他却不知道,元蓁又怎么会跑

    她一辈子都活得堂堂正正的,哪曾想到了这天界,还得隐姓埋名,躲躲藏藏

    元蓁收起了丹方,让君缨掩藏好自己的容貌,两人一起走到了门口,迎接今日来的不速之客。

    “不知君氏家主亲至,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疏离有礼,眼睛都没有多看君绋一下。

    君绋心头一痛,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却仍然勉强笑道“仙子哪里话是我不请自来,叨扰仙子了。”

    元蓁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侧身把人让了进去,“君家主,请吧。”

    侧身相让的瞬间,她的目光兄君绋的随从身上滑过,发现除了大长老君绫之外,就只有一个贴身近卫兆奇。

    她朝君缨使了个眼色,又暗暗传音说了一句话。

    君缨微微勾了勾唇,表示自己明白了。

    领着一行人回去的时候,院子里还是那个样子,一颗凤凰花树,树下一张软塌,一把摇椅。

    元蓁挥了挥手,用摄物术从屋子里搬了几把椅子,“寒舍简陋,诸位将就着坐吧。”

    君绋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她半分,听见她说让坐,君绋就乖乖地坐了。

    兆奇虽然有些不满,但家主自己都乐意得很,他也不好多嘴。

    但这还没完。

    只听元蓁笑了一声,说“我这里倒是不缺那一碗粗茶,只是就算我拿出来奉客了,只怕客人也不敢喝。所以,还是不费那个事了。”

    “你”

    “兆奇,退下。”君绋呵斥了一句,兆奇值得不情不愿地退了。

    君绋看向元蓁,脸上的神情有点无奈,更多的却是纵容。

    但他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仙子精通药理,在下自来知晓。不过,只要是仙子亲手递过来的,就算是毒,在下也一饮而尽,绝无二话。”

    元蓁一呆,看傻子一眼看着他,“真的”

    “在下何曾对仙子言而无信反倒是仙子,应了在下的婚约在前,逃离凌海在后。仙子可知,我也还是会伤心的。”

    最后一句,他说得好不可怜,兆奇的眼刀子都快把元蓁给扎成筛子了。

    但这种温柔的威逼,对元蓁完全没用。

    元蓁不满地蹙了蹙眉,满脸疑惑地反问“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入了你凌海,就不能再到别的地方去转转知道的是你要娶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禁锢了我呢。”

    “阿蓁误会了,我怎敢生出此心”

    他是不敢,却不是不想。

    若是能有个万全之策,让元蓁永远待在他的身边,只看着他,只想着他,他绝对会第一时间付诸行动的。

    只可惜,元蓁的性子太过刚烈,脑子也太过聪慧,他暗中计划了许久,却始终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

    元蓁盯着他看了片刻,忽而嫣然一笑,取出一盏玉露奉上了,声音温软,“好了,算我说错话了。以甘露代茶,与你赔罪可好”

    君绋神色一阵恍惚。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上辈子的时候,元蓁对他,总是这般温柔的。

    他为她笑容所获,下意识就接过了甘露,往口中倒去。

    “家主,不可”

    兆奇猛然挥手,“啪”的一声,玉盏落地,碎成了几块。

    洒落的甘露化成一阵青紫色的烟雾,迅速飘散无踪。

    兆奇一惊,铁鞭已经握在了手中,直指元蓁,“你下毒”

    “不是他自己说的吗就算我喂毒药给他,他也喝的。”元蓁笑了一声,看向君绋的眼神尽是嘲讽,“怎么,我真给你送过去了,你又不敢喝了”

    以君绋的修为,若非是有意纵容,兆奇怎么可能打翻他手中的玉盏

    君绋当然是故意的。

    他太了解元蓁了,知道她对待敌人,素来不会心软,有机会置于死地,就绝对不会给敌人留下一线生机。

    虽然他并不怕死,但他却不甘心就此死去。

    重生一世,他最大的执念,就是重新得到元蓁的真心,如今心愿未尝,又怎肯就死

    只是,被元蓁当众拆穿,他脸上到底有些挂不住。

    一直估算着时机的君绫适时插嘴替他解围,“元仙子这玩笑,开得有点过了。”

    然后,又训斥兆奇,“你也适可而止吧。主人的事,也是你能胡乱插手的以元仙子的聪慧,又怎么会在凌海伤了我君氏家主”

    这话说得太有道理,兆奇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太过冲动了。

    元蓁就笑了起来,“大长老这番连消带打的,若是我再不消停,岂不是不识好歹了

    罢了,罢了,君家主,我与你也没什么旧好叙的,你今日若就此离去,日后江湖相见,大家脸面上也好看。”

    虚与委蛇,示敌以弱,这才是心智超群的元蓁,在敌强我弱时会做出的正常反应呀。

    其实,元蓁早就发现了,君绋好像对她特别了解。

    既然如此,她就只能反其道而行之,让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君绋的意料之中。

    以君绋的自傲,只要让他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中,那就是她的机会了。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元蓁,问道“我若是不肯走呢或者说,我若是要带你一起走呢”

    元蓁轻笑,“春天还没到呢,你就别发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