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宁看也不看她一眼,注视着审讯室紧闭的铁门,神色淡漠“反正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了,”于香撩了一把头发,耳环因为这个略显浮夸的动作在她耳垂上晃动起来,她挪过去,故意凑近谢君宁,温言细语道,“我听说你成绩很好,长得又帅,家世肯定也不差,怎么会和这种女生混在一起一定是被她骗了吧”
谢君宁起身避开她,于香的手摸了个空,再看他时,谢君宁眼底仿佛凝了一层霜,霜下全是暗无天日的黑色,没有一点亮光。
“哦你怎么知道我被她骗了”
于香甩了下手,听他问话当即笑了起来,又靠回去,故作媚态,伸手绕着自己的头发,百般矫揉造作“我听说你是从外省来的,肯定不知道吧,安疏的名声可臭着呢”
谢君宁唇角带着惯见的笑意,只是不知为何又含了几丝嘲讽的意味。
他饶有兴致般,顺着问了下去“是吗我还真不知道,你不如说来听听”
“这还是我特意从她初中读的那个中学知道的,还没来得及告诉别人呢”
于香娇嗔般白了他一眼,以为他真想听安疏的黑历史,便十分尽心尽力地解释道“你别看安疏现在这幅乖得不行的样子,其实她初中本来就没人理的。她爸是个杀人犯,杀了人坐牢去了,就剩她妈和她两个人,她妈还是个出去被人iao的,从她没出生的时候就做这一行了,谁知道她是外面哪个男人的野种”
“她妈是个出轨的骚浪货,她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长得也就这样,勾引男人倒是一把好手,”于香漫不经心地一句句吐出最恶毒的话来,“还不知道有没有遗传她妈染上什么病没有”
“说够了吗”
谢君宁轻飘飘地打断了她。
于香一顿,想起这还是警局,咳了一声,故作镇定道“你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她初中同学,这可都是真的”
“真不真假不假,你有什么资格评头论足”
谢君宁微微偏头,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嘲讽眼神看向她,“像你这种社会毒瘤,在学校都染黑了学校这种纯洁的地方,你怎么能从垃圾堆里爬出来呢”
“臭就算了,臭到我面前就是你的不对了。”
于香目瞪口呆“你在说什么”
“我还没问你在说什么呢,”谢君宁微笑着倾身,额角的碎发滑落到光洁的脸侧,语气轻柔,“同学,背着人乱嚼舌根可是违法的,你是犯法犯多了成了惯犯,不把警察当一回事了吗”
这一瞬间他像极了某本童话书上地狱撒旦的配图,眸子里旋着无尽的深渊。
于香有些气短,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变了脸,“你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嚼舌根你要报警,你报啊,反正你没证据”
谢君宁抬起不知何时握在手里的手机,退后了两步,慵懒道“同学,要我把录音放给你听吗”
不等她回答,谢君宁便自顾自地按下了播放键。
“你别看安疏现在这幅乖得不行的样子,其实她初中本来就没人理的。她爸是个杀人犯”
“谁知道她是外面哪个男人的野种”
放到这里的时候,于香已经慌了“你怎么能录音”
“我为什么不能录”谢君宁按停了播放键,靠在墙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语气淡漠,“嘴贱就管好自己的嘴,手痒就给自己抽一嘴巴,年纪轻轻不学好,学人校园欺凌。”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里已经连那三分笑都没了,似乎连敷衍都懒得再敷衍。
于香被他说的脸色一阵红一阵青,哗地起身转身要走,谢君宁却头也不回道,“如果让我知道你找人来找麻烦这段录音,你信不信我能把你告到牢底坐穿”
于香觉得不可理喻,嗤笑一声就这么一段录音,最多拘留她一段时间教育几句,怎么可能让她坐牢
他以为自己爹是省长啊。
于香没有应声,不耐烦地加快了脚步,两厘米的凉鞋被她噼里啪啦穿出恨天高的架势,完全将警察让她等在外面的话抛之脑后。
但谢君宁并不担心。
他就这样仰头靠着墙闭目养神了一会儿,等到安疏出来,警察四周看了一圈,疑惑道“诶,那位女同学人呢”
谢君宁面不改色道“大厅门口。”
警察有些疑惑,挠了挠头,还是转移了注意力“笔录做完了,情况我们已经了解了,既然人在大厅,就一起过去吧。”
谢君宁点头,把手里的校服递给安疏。
安疏回神,抿了抿唇,犹豫道“你干什么”
“不想拿”谢君宁想了想,又把衣服拿了回来,“给女孩子拿确实不太好,那我来拿吧。”
安疏没忍住道“这不本来就是你的衣服吗”
谢君宁挑眉,一副十分诧异的样子“你用了我的衣服,难不成不带去洗一洗,就这么还给我”
“不不是。”安疏攥紧了手里衣服的衣角,谢君宁扯了扯没扯动,再次挑眉看向她,“干洗店也不远,一会儿路过直接送进去,就是麻烦到时候你来拿一下”
安疏脱口道“不用送去干洗。”
谢君宁“嗯”
他靠得有些近,安疏闻到鼻尖属于少年身上衣服的洗衣粉味,耳尖一红,结巴道“太麻烦了,我拿回去干洗吧。”
谢君宁偏头看了她两眼,突然微微一笑,松开手转头,没有再说什么。
警察走在前头,果然在大厅门口看到了一群扎堆的杀马特女生,全都臭着脸盯着门口的警察低声抱怨,于香坐在女生们中间,抱着手臂一副怨气冲天的样子。
看见谢君宁,她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凝。
警察拍了拍手道“各位同学,事情基本上已经清楚了,确实是于香几位同学先带头欺凌安疏同学在先”
话音未落,警察兜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他打了个手势,暂停了说话,拿起电话去了另一边,谢君宁只能听见零星几个字眼飘过来
“是,对,确实”
“啊放了,这这不太好吧不需要家长来保释吗”
“好吧是局长说的是。”
安疏也听见了这些话,掩藏在校服下的手不自觉地抠了两下掌心。
警察再回来时,斟酌片刻,颇有些为难尴尬道“各位同学,这大概是误会一场”
谢君宁依旧笑着,脸色却冰冷了下去。
“都是同学,互相道个歉,这件事就当过去了,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不要弄得这么僵”
谢君宁漫不经心地看向另一边反光的地板,心说早知如此。
他并不意外,却也控制不住地一次又一次寒了心。
于香从警察接到那个电话起便眉飞色舞,一扫先前的憋屈不甘,最后不耐烦地打断了警察“我们能不能走”
警察顿了顿“能。”
于香便趾高气昂地看向谢君宁,神情仿佛在说看吧,门口的人把我拦下来又怎样,我照样能光明正大地从你面前走过去。
谢君宁扯了扯嘴角。
却在于香走过他身侧时,一脸漫不经心地伸出了一条长腿。
于香猝不及防,被绊了个趔趄,身后几个女生手忙脚乱拉住她,有一个不小心拉到了她的耳环,疼得于香当即大叫起来“放手放手啊一群蠢货”
女生们便又慌乱松了手,失去了平衡的于香没了支撑点,四肢一时没能协调过来,一只脚绊着另一只脚,一头栽到地上,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
众人“啊”地一声,纷纷退散。
那声音,听得安疏头都隐隐作痛。
一群人唯有谢君宁一步未退,而是众目睽睽之下收回腿低头,勾唇轻笑“同学,怎么这么不小心。”
极尽嘲讽。
于香抬头,额头上磕出了一个大红包,看着十分滑稽且面容扭曲,生生破坏了这份浓妆艳抹的妆容。
她咬牙切齿“过来扶我”
女生们又一蜂窝上前,差点踩到了她的手。
警察目睹了全程,甚至谢君宁还如此明目张胆地收腿,简直就是明晃晃地告诉他这就是我干的没错。
然而他本就因为这么轻易放走了人而新生愧疚,见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理会闹剧一般的现场。
谢君宁转过身,拉着安疏离开,从她面前走过,微笑着抬手,比了个手势。
“蠢货。”
“你要吃点什么”
昏黄的路灯下,蝉鸣隐藏在深巷高树间,烧烤小店前的烤肉味飘香十里,老板在烧烤摊前忙得大汗淋漓,周围的人群喧嚣声点缀着烟火人间。
谢君宁将上衣的军训服换了件白衬衫,帽子被他别在腰间,烤肉腾腾的热气飘过来,灯光模糊了他深邃的眉眼。
安疏抱着那件校服,从警局里出来以后便一言不发,见他带着自己来到了烧烤摊前坐下,踌躇了两秒,止住了步子“怎么来这里了”
“晚饭没吃,不饿吗”谢君宁看上去有几分诧异。“陪你走了一下午了,请我吃顿烧烤,不贵吧”
贵倒是不贵,她请一顿烧烤的钱还是有的,但
安疏欲言又止,半晌攥紧了衣角,低头掩住忐忑不安的眉眼“我我得回家做饭。”
谢君宁低头去看桌上摆着的烧烤食材,轻描淡写地回道“你妈妈不会饿着自己的。”
安疏沉默了很久没有说话。
谢君宁见她没有反应,自顾自点了一些食材,然后转身去桌子边坐下“愣着做什么你要是不想请我,我请你也行。”
安疏的步子像有千斤重,她艰难地抬脚跟过去,最后停在他坐着的椅子身后,不敢站到他面前,从喉咙里生涩地吐出一句话来
“你不是知道我家的情况了吗,为什么还还跟我一起吃饭”
谢君宁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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