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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谋万世
    安排好这些后,莫渊开始对众人讲述自己进城半月以来的见闻包括经过自己梳理的天变之后四十年来的历史梗概和社会格局。

    所有人都带着浓浓的兴趣,就连出身于雁峪关的武者李戬都听得津津有味。

    “白天和夜晚完全就是两个世界,光明区和黑暗区更是两个天地。

    白天看着一切如常,到了晚上,光明区还好点,黑暗区真就是片黑暗丛林。

    一到晚上我就躲酒店睡觉,从不敢出去乱逛,每天一大早不知道有多少板车收尸队从那些黑暗区捡运尸体。

    白天的和平安宁完全就是假象。

    光明区所占区域不足整个城市的一成之地,是整个城市的精华,由雁峪关行政总部直辖管理,其他区域全是黑暗区。

    黑暗区的情况非常复杂,雁峪关行政总部并不对其进行直接管辖,而是将其分成一个个片区,交给不同的武馆坐镇自治,相当于一个个分封的独立领地,国中之国。

    不同的武馆有不同的风格,怀柔的,铁血的,嗜杀的,冷漠的,其底蕴也有强弱,其中的情况千差万别,可哪怕乱成一片,血流成河,雁峪关行政总部都是冷漠旁观,从不过问。”

    夭夭坐在他旁边,双手捧着下巴,满脸好奇的问“哥,怎么这么奇怪呢,那些当权者舍得把那么多地盘白白送人难道他们真的是高风亮节不成”

    莫渊少见的爆粗口道“屁的高风亮节,分明是冷漠残忍、阴险恶毒”

    “啊这是为什么”不仅是夭夭,其他人都是一脸求解的看着他。

    莫渊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对坐在薛海旁边听得津津有味的李戬道“知道这半个月来我在雁峪关内最深刻的感受是什么吗”

    李戬问道“是什么”

    莫渊冷冷的道“你们这里没有学校”

    “学校”生于斯长于斯的李戬对这个词有些陌生,问“这有什么问题吗”

    莫渊没有理他,看向若有所思的众人道“你们想明白了吧。”

    夭夭抢答道“这是整个权贵阶层想要开文明的倒车,将整个炎黄文明推向蒙昧的时代。”

    莫渊道“天地巨变迄今四十年,世间格局一日一变,不过,在主流公认的观念中分成了两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就是从天变之初到二十年前为止的畸变灾难,最大的特点就是乱,无日没有战乱厮杀,一切都用拳头说话,旧历时代的文明成果,包括治政模式经过那二十年的反复折腾近乎全面瓦解;

    第二个阶段就是从武者练气士取代超能力者开始,他们重新梳理了世间格局,结束了这种无日不战的乱局。”

    “我都不知道我们是否应该庆幸被孤悬于海外四十年。”他突然感慨了一句,继续道“虽然初期也经历过一些混乱,可持续时间不长,损失很小,实现了两个时代的平稳过渡。超能力者并没有成为高高在上的新人类,人类浑然一个整体,没有被人为割裂。

    可这里不一样,持续二十年的畸变灾难,无数超能力者肆意妄为,强者称尊,即便后来世间秩序重整,有些事情也已无可挽回。

    首先是人类被人为割裂成两个物种,掌握力量的人,普通人,后者几乎彻底失去了公众话语权,唯一能做的就是低头闭嘴,要不然就去死;其次是成体系的公众教育制度的彻底消失。

    后来畸变灾难结束了,可这样的局面没有一丝好转,反而还在进一步的恶化。

    超能力者的诞生是随机的,与富贵贫穷,聪明愚笨,善恶正邪毫无关联,只与一个群体的绝对数量有关,所以新生的超能力者广泛来自于底层民间,高官权贵,豪富名流,权谋斗争,对此都无能为力;

    可武道练气不同,它有完善的成长体系,更有着严格的进入限制,而且每一步的成长都需要大量的外界资源辅助修炼,一步一个脚印,一个行差踏错就会前功尽弃。只要占住关键的节点,就很容易被垄断把持。”

    莫渊的话让众人陷入深思。

    他继续道“再有,无论这些年有过多少动荡,多少死亡,可天变迄今总共也才四十年光景,在全民教育的信息时代泡大的骨子里并无太多敬畏蔑视权威的人还没有死光呢,他们中有很多是没有力量的普通人,可能经历这么多风雨活到现在的没有一个是傻的,都是人精又有哪个猜不到未来的局面明知道自己的子孙后代走在永世不得翻身的绝路上,谁会甘心,又有谁会真正做一个低头闭嘴、心服口服的顺民”

    听着莫渊的话,想象着这座城中无数的人心,在绝对力量的镇压下平静如湖面,实则不知酝酿着多少的风暴,压抑着多少座火山,这样的想象让众人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寒颤。

    “可惜,没有力量就是没有力量”

    莫渊这句话却更让人心中一寒,隐隐体会到了其中暗藏的绝望。

    莫渊最后道

    “回到之前那个话题,为何雁峪关行政总部只直辖城内不足一成的精华之地,而将其他所有区域交给各个武馆自治,不闻不问因为一手造就这种大势的他们看得太透彻

    如果他们亲自管理整座城市,就相当于亲手拿着屠刀站在最前沿的火线上,随时准备杀戮和镇压,吸收最直接的仇恨,既吃力又不讨好。

    而现在多好,他们把这些反噬分散转移给一个个武馆承担,无论谁胜谁负他们都手不沾血,只需冷眼静观。现在只过了二十年来自底层的反噬就少了一大半,这反噬在他们眼中就如被挤掉的脓血,总有挤干净的一天,再等几十年,等旧历时代的人死绝了,乃至他们的儿子孙子也死了,岂不就瓜熟蒂落”

    这些日子压抑在心中的思虑终于借着这个时机完全倾泻出来,他有些抑郁的心情稍微畅快了些,久久不语。

    众人也都因他描述的这种未来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