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合一
两人隔着窗户, 没人再说话。
微风习习,裴砚礼看着窗纸上倒映出的明骊身影,敛着下颌低低的笑了。
“阿骊”他低声喊。
过了好半晌, 明骊才从里面发出一声细微的应答声。
裴砚礼伸手碰了碰窗纸, 语气温和“今夜看见你这样, 我很开心。”
里头的明骊不明就里, 红着耳根凑近问“什么样啊”
“听你说不会嫁给别人, 看着你对我红了脸。”裴砚礼的食指曲起, 指骨在窗户上轻轻碰了碰, 笑着道“那你要不要再答应我一件事情”
明骊捏着裙边“什么事”
“等等我。”裴砚礼没把话说的那么明了,但他知道,明骊一定明白。停顿片刻,他还是又重复了一次“你再等我几日,别跟别人定亲。”
窗户里没人应答,裴砚礼蹙了蹙眉尖。
正打算伸手拉开窗户去看, 就被从里面推开。
明骊的小脸露出来, 她红着脸眼神飘忽,却又镇定自若道“等不了太久。”
对上他的眼, 明骊眼中水波颤颤,她挪开视线,嘴角压抑着弧度语速极快“所以你快点, 不然我可等不了你。”
裴砚礼的眼睛亮晶晶的, 看着就像是个小朋友。
得来了喜欢的东西, 然后又不想被别人发现, 死死克制着喜悦,可是一举一动又暴露出了他此时此刻不太平静的内心。
明骊看着他的样子,也跟着低下头没忍住弯了唇。
算着时间, 惠然就快要回来了。
她催促“你快走吧。”
裴砚礼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指捏了捏,语气郑重其事“记着你说的话。”
“我先走了。”
说完,他转过身子很快的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明骊定定看着月色,头脑发热回过神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到底应允了什么。瞳孔缩紧,她跺了跺还放在水中的脚,水花四溅。
明明谈及婚事,在外祖母和舅母跟前都能安然自若的敷衍过去。可怎么一面对着裴砚礼,那点镇定就消失了呢。
不仅消失了,还疯了一样答应了他。
但是想到裴砚礼使劲儿瘪着的高兴,明骊竟然也觉得,自己并不反感。内心尽头似乎也有那么一丝丝,对这事情的期待。
她抬手合上窗,刚一转身,就看见惠然拿着帕子站在不远处,情绪不明的盯着自己。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明骊问。
惠然皱眉“姑娘笑什么呢”
明骊绷着唇角“我笑了吗”
“是啊,差点都笑成朵花儿了,姑娘想到什么好笑的事了。”
明骊从她手中接来帕子,垂下眼,慢慢收敛起嘴角不自知的弧度,随口说道“就是想到一些开心的事情,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从漪澜院出去,裴砚礼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指,轻笑一声。
正打算原路返回时,就看见面前的路被人堵住。
两道黑色身影站在他跟前,看不清楚脸,只知道浑身散发出的气息似乎有些来者不善的意味。
裴砚礼眯了眯眼睛“来者何人”
“应该是我问你才是,半夜入侵女子闺房,你想做什么”玉珣如同一道暗影,视线灼灼的盯着面前的男子。
光线太暗,彼此都看不清楚对方的模样。
裴砚礼玩味的笑了笑“本王前来示爱,怎么你们也是”
话音刚落,玉珣旁边的男子就伸手朝裴砚礼冲了过去。
两人身型纠缠在一起,不分你我。
但像是又怕被侯府中的人发现,落脚的动作格外轻缓,只是手上的速度很快。不多时,尚未完全恢复的裴砚礼就落了下风。
他回头看了一眼,继而转身,从旁边的矮墙上翻了出去。
剩下的两人彼此对视,快步追上去。
夜深人静的街道上,三道漆黑身影前后追赶。
裴砚礼脚锋一转进了旁边的巷子,玉珣同那男子也紧跟其后,他们像是丝毫不知疲惫。裴砚礼恼羞成怒,仔细回想着,丝毫不知这两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直到跑进巷子死角,裴砚礼转身,他的脸就着从街道里照进来的灯光被玉珣看清。
身侧的人再度要上前袭击,玉珣伸手拦了一把。
“淮安王殿下”
玉珣诧异道。
裴砚礼听出他语气中的惊讶,微微拧眉“你们到底是谁”
“姜国暗卫。”玉珣旁边的男子咬牙切齿,声音沙哑,隐隐之中带着点难以言说的愤怒,“王爷暗闯公主闺房,难不成真做了采花贼。”
姜国暗卫,那便是来保护明骊的。
终于弄清楚了彼此的身份,裴砚礼心里多少松口气。
“本王只是寻她有事。”
裴砚礼冷着脸色,“倒是你们俩,这么深的夜,怎么还在她院子里四处游荡。”
玉珣观察了下身旁这位冷冰冰的脸色,低声道“我们奉命保护,命令从不分白天黑夜。”
追杀事件竟是一场乌龙。
裴砚礼心头烦躁,连带着对刚才明骊答应自己的好心情都散尽了,他抬了抬手,提步从玉珣身侧走过,打算就此离开。
“既然是淮安王,就应该知晓男女有别,日后还是不要同公主私下见面的好。”
男子冷冷看着裴砚礼的背影,忍着怒意叮咛。
裴砚礼好似没听清,慢悠悠的走出了两人的视线。
生怕他忍不住,玉珣叹气“您别太担心,淮安王殿下不是坏人。”
漆黑的夜色之中,男子的那双眼睛格外明亮“夜闯闺房,若这种还不是坏人,那敢问聿朝对坏人的衡量是有多糟糕。”
玉珣抿着唇,没再接话。
两人并肩离开巷子,月光洒落,照亮了男子那双桃花眼。
这头。
裴砚礼回到王府,褪下长袜撩起裤腿。
看见受过伤的腿部此时隐隐红肿,这是最近喝的药物与体内毒素碰撞产生的不良反应。
宋清鹤多番叮咛,平时要注意锻炼,但更要注意休息。
今夜同那两个姜国暗卫的追赶,对他这条腿来说,实在是不太妙。
正打算放下裤腿起身,主屋的门就被人打开。
裴砚礼抬头去看,宋清鹤站在门口。
他扬了扬下巴,淡声问“伤势严重了”
“有些酸胀,不过比起之前动弹不得要好得多。”裴砚礼还有心思说玩笑话。
宋清鹤没什么表情的走过来,弯腰摁了摁他的腿问道“今夜做什么了怎么一日不见,伤口肿的这样厉害”
“去了侯府,被两人追杀了。”裴砚礼将腿抬起放好。
就在这个时间里,宋清鹤已经熟稔的将银针给他扎了进去。
裴砚礼轻轻嘶了一声,抬眼看着宋清鹤硬朗的下颌,忽然出声问“师父,若是当年他没有抢走母妃,我现在会不会就是你的儿子。”
宋清鹤的动作顿了顿,轻嗤“或许吧。”
“当年的事情早就已经过去了,砚礼,师父已经忘记了,我希望你也能放下。你需要记得的,是你外祖一家的命案,而并非是其他的爱恨纠葛。”
“是吗”裴砚礼不置可否的笑了,“若真如我猜想,当年他不强娶母妃,后来郭家也不会出事,你也不会至今都没有”
宋清鹤拧眉制止他“砚礼”
“你不知道,你母妃对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看着宋清鹤欲言又止,却又丝毫痛苦到不愿透露分毫的模样,裴砚礼闭了闭眼睛,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当年的事情,裴砚礼丝毫不想再去回忆。
他永远忘不了,嘉贵妃临死的那天晚上。她靠在武帝的怀里,手指颤抖,那张令京城男儿都趋之若鹜的脸因为身理心理的病痛折磨的微微恍惚。
武帝眼眶通红,握着她的手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可惜,嘉贵妃抚着他的脸,喊的却是“阿鹤。”
那晚到最后武帝究竟是什么表情,裴砚礼看不懂,像是痛苦,也像是后悔。
武帝上位后,改号为武嘉。
他将人生中最重要的字给了嘉贵妃为封号,足以见得嘉贵妃对他有多重要,可没想到就算是生命的最后时刻,嘉贵妃心里也依旧没有他。
裴砚礼缓缓垂下眼,许久没有再说话。
时间流逝,等将这次的针扎完,宋清鹤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裴砚礼喊住他“师父,江州那边我打算先让陆三过去。”
“我也是这样想的。”宋清鹤看向他,“眼下江州那边还动荡不平,你去了也不一定能讨得到好处。况且我听说你今日遇见了长陵王他有所察觉,必定会先出手。”
裴砚礼轻哂“那就让他折腾吧。”
“他折腾的越多藏得越深,待日后我查出来的时候,他越是难以招架。”
霍从安大婚,新妇是要给父母双亲上茶的。
于是翌日一早,霍含栖就将明骊从被窝里扯出来,凑到前厅去看热闹。
方氏性情温和宽善,是个不多的的好婆婆。
敬过茶,又给说了些叮咛的话,而后才让人上菜,准备用早饭。
看着顾平媛与霍从安自然的亲密,霍含栖笑着同明骊偷偷挤眉弄眼。
饭桌上格外安静,用完早饭,霍从安还有要务处理,便同霍原回了书房,只留几位妇人在前厅喝茶。
晌午过后,顾平媛准备回房歇息。
霍含栖带着明骊拿上了一早备好的礼物,颠颠的跟着去了霍从安的院子。
隔着好远的距离,霍含栖就开口喊“嫂嫂”
顾平媛回眸,耳尖微红“你们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呀。”
“三姐姐说要来给嫂嫂送礼物。”明骊笑起来,将手里的檀木盒子也跟着递过去,“昨日没能同嫂嫂说上话,今日我们来祝嫂嫂百年好合。”
霍含栖点头“对对,早生贵子。”
顾平媛出嫁前,在伯爵府就被母亲耳提面命。
嫁过来以后,一定要恪守礼数,要对公婆孝顺恭敬,对三个小姑子要和蔼可亲。尤其是那位姜国来的公主,更是得小心伺候着。
毕竟嫁进别人家里,那就不是在自己家了。
谁也不知道,这样的高门显贵里,究竟有多少腌臜事儿。
顾平媛起先心里乱糟糟的,昨夜过后,霍从安将院子里的事情都交给了她,还同她说清楚自己没有通房,这些年也没有伺候的丫鬟。
那时候她挺高兴地,但今日在前厅见了霍含栖两个,她都不知该如何相处。
只是没想到,她们竟送了礼物,还主动前来跟她说话。
顾平媛眼睛有些潮湿,抱着礼物盒子问“要不要进来坐坐,你们大哥哥不在房里。”
“改日吧,嫂嫂快回去休息吧。”
霍含栖挽着明骊的胳膊,笑嘻嘻的道“今夜城中有放烟花的,嫂嫂要一起去吗到时我与四妹妹同嫂嫂一起,免得母亲又念叨我乱跑。”
原来目的在这儿。
顾平媛收了她们的礼物,自然不好拒绝。
忍着笑意温声道“那傍晚咱们一道去吧。”
约好了时间,霍含栖同明骊一起回了漪澜院。
两人合衣躺下,小声的说着体己话,聊了会儿天,两人就这么肩膀挨着肩膀睡了过去。
等到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明骊掩唇打了个呵欠,她还记得今日要出门的事情,晃了晃霍含栖的胳膊,等到将人弄醒后,这才坐起来穿鞋子。
今夜的烟花据说是京城里的哪位富商,为家中老母贺寿特意准备的。
顾平媛同方氏交代好,三人乘坐马车离开侯府。
先前裴砚礼同明骊说过这个车夫有问题,她一直记在心里。
本想着试试看,但碍于始终没机会。
倒是今日正好撞上。
明骊侧身坐在马车内,稍稍扭头就能看见车夫的背影。
清了清嗓子,她故意扬声道“待会儿咱们可以去糕点铺子里买些芝麻糕吗,前几日在外祖母那儿吃了点,芝麻味道很浓。”
霍含栖适才没睡好,打了个呵欠道“当然可以。”
说着话,顺便撩起帘子往外面看。
这一看就恰好看见了位最不想看见的人。霍含栖脸色骤变,小声嘀咕“可真是晦气。”
明骊好奇“四姐姐怎么了”
霍含栖没将帘子放下去,拉着她的手往外面某个地方指去,小声道“看见了吗平阳郡主的马车诶,今夜定然又要同她碰面。”
看了眼前面不远处的马车,明骊侧头,下意识看向外面的车夫。
若他真是裴岑远的人,那平阳郡主与仁安公主关系很好,仁安公主会不会也能得到这车夫的消息。今夜平阳郡主也在,难道是要发生什么事情吗
明骊心中多番思量,最后暗暗起了心思。
今夜街上人很多,明骊攥紧霍含栖的手,被霍从安吩咐来的随侍护在其中。
她们三人找了个人少的位置,没等多久桥上就开始燃放烟花。
明骊仰起头看着五颜六色的花火,略一偏头,就瞧见了水桥上慢慢朝这边走来的裴岑远与楚锦怡。不知为何,看见他之后,明骊的心里居然松了口气。
果不其然,那个车夫一定有问题。
烟花燃放的时间很长,明骊中途找了个借口偷偷走开。
站在巷子口,她跟玉珣会合。
“你跟着他过去有看到什么吗”明骊问。
玉珣压低声音左右看了几眼,才低声叙述了适才看到的场景。
不算明亮的街道旁。
车夫站在平阳郡主面前,弯腰极其恭敬的道“已经打听好了,四姑娘说待会儿要去右巷那边的糕点铺子。郡主,您可想清楚再动手。”
“想清楚本郡主想的比谁都清楚。”
平阳郡主语气阴狠“那日她扇我耳光不说,还害得仁安姐姐伤了腿,这么久都不能出来走动。这次我一定要让她好看,神不知鬼不觉的了结了她。”
车夫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被平阳郡主打断。
“行了,这儿没你的事了,你回去吧,免得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
闻言,明骊笑了声。
“那家点心铺子外面,恰好没有防守的东西。”
明骊眼睫轻颤,对玉珣道“若是当真从那个地方掉进去,只恐怕不死也要被淹的失去半条命。”
夜黑风露重,况且今晚人山人海。
有人在那个地方落下去,饶是怎么呼救,可能都没有什么用。
明骊抿了下唇,偏头踮起脚尖,凑近玉珣耳畔说了几句话。
裴砚礼循着她的踪迹走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他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跟玉珣商议好,待他走后,明骊就对上裴砚礼不悦的眼。
可能是发现了敌人的阴谋诡计,她心情很好,甚至都冒出打趣裴砚礼的心思来。
她没忍住笑了起来,于是踮着脚走过去,双手背后“淮安王殿下,怎么又不开心了”
“你身边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的男人。”裴砚礼语气隐隐有些不爽。
明骊撇了撇嘴“那你也有啊。”
裴砚礼“”
“我有什么了”
见他信誓旦旦,明骊忍不住翻旧账“那次王府发生火灾,我去找你的时候,可就在别院那边看见了你跟一个穿着裙子的姑娘呢。”
裴砚礼回忆了一下,笑起来“你醋了”
“没有。”明骊没想到会把自己栽进去,后面任凭裴砚礼再怎么逗她,明骊都绷着嘴角不想再多说话。
两人顺着路慢慢走到糕点铺子那边。
裴砚礼问她“怎么到这边来了”
“过来看场戏。”明骊弯唇。
将刚才玉珣听来的话给裴砚礼说了一遍,见他面色难看,安抚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也不是什么软豆腐捏的,她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辱我,这次总要给点教训。”
话音刚落,玉珣便带着名女子往路边走去。
明骊伸手拽了把裴砚礼的胳膊,两人隐在黑暗中,静静的看着那边的动静。
不多时,平阳郡主果然耐不住性子走到了那姑娘的背后去。
光线实在有些暗,那女子同明骊的身型相似,平阳郡主压根没能看出来她不是明骊。眼看她落单,自然觉得这是个好机会,直接伸手就推了过去。
女子在岸边滑了一下,玉珣从树后出来拉住她,顺手将平阳郡主推下水。
这几个动作简直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等平阳郡主回过神,她已经在水里扑腾了好半晌。
五月的水还是有些凉意的,水里漂浮着脏东西,尽数全都往平阳郡主的嘴里窜。她张大嘴巴想要呼救,却又一口水咽了下去,呛的她连连咳嗽。
等了会儿,明骊才慢慢走出去。
她站在岸边,玉珣就跟在她身后小心留意着。
看着水里面来回扑腾的平阳郡主,明骊笑了起来“掉进水里的滋味,怎么样还好受吗。”
“明骊,你你该死”平阳郡主抓住了岸边的水草,勉强稳住了来回波动的身体。
她浑身打颤,看着明骊惬意的笑容,咬牙切齿“你居然敢算计我。”
明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等平阳郡主快要浮到岸边时,绣花鞋一脚踹在她的额头上。平阳郡主重心不稳往后仰去,抓着水草的手也同时松了开来,水面再度被她拍打的起了水花。
“我算计你又如何”
明骊慢慢弯腰,语气终于有了变化“像你们这样不拿人当人看的,就应该一辈子都像阴沟里的草虫那样腐烂的活着。你以为你就真的很高贵吗人人生而平等,我先前只不过是不想跟你计较罢了。”
“日后你若是再敢对我出手,我一定让你后悔今天没有淹死在这水里。”
说完这些很早之前就想说的话,明骊对玉珣交代了几句。
大致是看着她,别让人淹死了之类的话。
仗势欺人这种事情谁不会做,过去只是她不屑,可重活一世之后,明骊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得罪过的人,也敢过来踩着她的脑袋作乱。
既然如此,明骊倒也不介意教她怎么做人。
跟顾平媛两人会合,裴砚礼送她们三人回了侯府。
刚进大门,明骊转身直接让人将随行回来的车夫押了起来。
她今夜没有和裴岑远碰面。
但刻意在马车上说起的糕点铺子,被平阳郡主所得知,结合先前的那些事情,明骊基本不用再多猜测,车夫定然就是裴岑远的人。
而前世自己被掳走,有很大的可能性是他所为。
看着眼前被家丁按在地上的男子,明骊歪了下脑袋,慢慢走近“你是谁的人”
车夫低着脑袋“四姑娘说的话小的不明白。”
“真的不明白吗”院子里面没有别人,除了惠然以外,就只剩按着车夫的几个家丁,明骊笑着问“那为什么我每次出行,长陵王殿下都能掌握的清楚。”
车夫“”
明骊侧目看向他,语气第一次变得冷淡“我都看见了,糕点铺子,平阳郡主。”
话音刚落,车夫惨白着脸抬起了头。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车夫脸色惨白,手指抠着地面发出沙沙的声音。他仰起头看着明骊,咬着牙齿道“看见了又如何你们可以杀了我,但是又没有证据。”
明骊勾了下唇,弯腰看着他“你难道真的以为我不会有证据吗”
说完话,不欲再与他多言。
明骊让人将车夫绑起来,给他嘴里塞了帕子,把人关在了后院的柴房里。
怕他逃脱,就将他手脚全都捆了起来。
她站在门口看着车夫,淡声道“那你就好好看看,我能不能让你那位好主子栽跟头。”
这会儿时候还早,明骊独自去了霍原的书房。
刚走到门外,就听见里头传来霍含枝与霍原的对话声,明骊脚步顿了顿,本想着明日再来的,但不知怎么听到了裴岑远的名字。
“江州那边已经再往下压消息了,我怀疑长陵王那边在下手。”
霍含枝嗯了声“这个事情实在不好办,裴岑远现在肯定狗急跳墙,要是能有人在这个时候给他出个主意,恐怕连想都不用想就能直接用上。”
“那你怎么看”
“江州那边到处都是裴岑远的人,就算我们过去,也没什么好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裴岑远自己过去解决这事情,他既然喜欢做人彘,这次就让他自己给自己来个瓮中捉鳖。”
明骊站了会儿,伸出手敲了敲门。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霍含枝过来拉开门,看见她微微诧异“阿骊你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我有事情跟你们说。”
明骊迈开腿进去,看了眼霍原道“我在府上抓到了长陵王安排来的眼线。”
闻言,霍含枝眉心一跳“那个车夫”
明骊点点头,将今晚在街头发生的事情大致说清楚,说到平阳郡主时,她微微停滞,换来的却是霍原握着她的肩膀上下打量。
“你没出事吧”
心头一暖,明骊低了下头“我没事儿。”
“适才我听姐姐说,江州那边长陵王狗急跳墙,那不如咱们给他想个办法,让车夫给他传过去。”
霍原跟霍含枝对视一眼,前者迟疑道“但眼下车夫已经被发现了不是他怎么可能还心甘情愿给咱们传话。”
明骊笑了下“舅舅,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情。”
“什么”
“姜国人,最擅长的易容术。”
她刚说完话,霍含枝有些难言的目光便落在了她的身上。
明骊被这眼神刺伤到,噘噘嘴霎时不满,底气不足道“虽然我没在姜国长大,但是保护我的玉珣会啊,他前几日就已经回来了。”
玉珣的存在是霍家人都知道的。
当年他护送明骊回京,霍原感谢不已,但因为他的身份是暗卫,不能大肆宣扬,便只能私下给了他一座别院,让他能在京城安个家。
霍原眼前一亮,忽然笑起“这倒是个好办法。”
“车夫被我关在了后院的柴房里,等日后长陵王栽了跟头,咱们再将车夫暴毙的消息传出去,以此来的话他也不会知道这是咱们做的戏。”
明骊这番话说的井井有条,听着的两个人心里思量着各自的事情。
看着小姑娘的侧脸,霍含枝心中起了疑问,她怎么会忽然之间懂得这么多。该不会是跟自己一样有了前世的记忆
“二姐姐”
明骊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霍含枝耳边,她骤然回神“怎么了”
“你发什么呆呢,怎么不说话。”
霍含枝看着近在咫尺的明骊,沉默片刻低声道“我在想事情,再想要给裴岑远设一个什么样的局才好。”
这方面就涉及了明骊的盲区。
她没再多留,又跟霍原说了会儿话就离开了书房。
房内半开的窗户里袭来凉风,霍含枝手指在桌面上扣了扣,忽然问道“父亲,你有没有觉得,自从跟周家那小子悔婚之后,明骊就变得有些不似从前了。”
霍原思索“的确是。”
“你恐怕都不知道,先前跟周家还有口头亲事的时候,阿骊来书房找过我一次。跟我说什么南阳王不是什么要紧事,最要紧的是吕皇后若有意用长陵王妃的身份来招揽咱们。我当时还觉得奇怪,但是后来没想到,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除夕之夜吕皇后想让武帝将霍含枝赐婚给裴岑远,这事情霍含枝养伤时,多少也听了些。
她只当此事并非要紧事,但却不知这其中还有这些关卡所在。
霍含枝揉了下指尖,收敛了思绪。
抬头对着霍原道“咱们得尽早想出办法来,免得长陵王那边得不到霍家的消息,日后对安排的假车夫起疑。”
过了几日。
裴砚礼派去的陆三已经着人快马加鞭送了消息回来,江州那边的确已经被人将消息压下来,外面看着似乎一片岁月静好,但其实里头早已秽乱不堪。
武帝传召裴岑远与裴砚礼入宫。
为的便是商议此事。
养心殿内气氛格外僵硬,武帝手指搭在眉骨上,呼吸粗重起伏“江州那边的人是你外祖父推荐过去的,岑远,你给朕说说应该怎么办”
裴岑远心口发紧,撩起衣摆跪下“此事儿臣必定会给父皇一个交代。”
他被这压抑的气息逼迫的额角汗珠滚落,低下头咬牙道“儿臣心中已经有了解决办法,望父皇应允,待儿臣成婚后,亲自前往江州处理。”
没想到裴岑远居然会直接将这个事情揽下来。
裴砚礼侧目,淡淡打量着裴岑远发白的脸,掩住嘴角转瞬即逝的讽刺。
武帝没有直接应允他,而是问裴砚礼“你怎么想”
“江州那边的情况的确是三哥更清楚些,况且再怎么乱,县令到底是吕家的人,三哥前去的话,或许也能方便些。”
裴砚礼这番话不卑不亢,引得裴岑远频频侧目。
这与他心中所想的压根不符合,按理来说,裴砚礼在霍家时对他说的那些话,他应该是会亲自前去江州的。可现下又是怎么回事,他为何会主动推举。
裴岑远掐了掐掌心,随后便听见武帝嗯了声“那就由老三去吧。”
“婚期快到了,近来朝廷里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朕要是有事会安排小九。好好成完婚,就准备准备前去江州。”
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裴砚礼垂眼。
对武帝来说,旁人永远不及他重要。
在所有人都猜测,武帝将楚锦怡许配给裴岑远,是不是起了立储心思时。他却反手直接让裴岑远婚后前去江州,这可不就是打了那些想站队的人蠢蠢欲动的心思。
离开养心殿,裴岑远压下心里的那些猜忌,伸手抹了把头上的汗,笑着对裴砚礼道“这次江州的事情可能没办法让九弟前去了。”
“我就没打算要去。”裴砚礼淡淡扫了他一眼,笑的意味不明“至于三哥的礼物,不急,等你回来我便亲自交到你手上。”
裴岑远拧眉,眼神微动,换了话题“九弟年纪也不小了,还不打算成家吗”
两人并肩从养心殿大门出去,裴砚礼嗤笑“关你什么事”
“怎么娶了楚家的姑娘,还放不下明骊呢”
说起这个,裴岑远也不恼,只道“就算不是我,那也不会是九弟。姜国公主矜贵,侯府必定会给她安排更好的亲事,怕是也没办法如九弟所愿了。”
这话被从养心殿里追出来的康公公听见,他拧了下眉,扬声喊“淮安王殿下留步,陛下还有些事情要同殿下商议。”
裴岑远偏头对他挑了下眉,语气漫不经心“那三哥拭目以待。”
跟裴岑远分别,裴砚礼面上的松散便缓了下来。
江州之事交给裴岑远来解决,这并不是裴砚礼心里最好的办法,若是让他过去,只怕对自己安排的后面要做的事情不太利。
揣着这个心思重回养心殿。
武帝看着他进来,继而垂头誊写着圣旨“怎么这副表情”
“父皇还有事”
裴砚礼没有回应他的话,步子停在了书案前。
不经意垂眸,眼神扫过圣旨上的内容,武帝便吹了吹字迹抬起了头,朗声道“你三哥如今已有正妃,老七不成气候,后院乱杂,朕无心为他安排。倒是你,朕这几日听说你与明丫头重修于好了”
移开视线,裴砚礼满脑子都是圣旨上的字。
他撇了撇脸,语气低低“重修于好倒也不至于,本就没有老死不相往来。”
看着他别扭的样子,武帝的眼中难得露出了真切的笑意。
沉默片刻,他摇头浅笑。
手边是武帝的玉玺,裴砚礼看着他托起玉玺按在圣旨上,等到将物件挪开,那上头已经盖有了红色的印章。裴砚礼心口跳动的飞快,他抿了下唇。
“父皇这是何意”
武帝卷起圣旨,抬眼看他“这些年朕一直愧对你,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阿礼,你们情投意合,朕许下这门婚事便也放心了。”
不像他。
当年一步行差踏错,半生不得安宁。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日个万,下章在十二点,也是饱饱第一章。老婆们别养肥我,后面也要多留言,每章都会掉落红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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