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溪愣了一会儿。
他的眼睛很漂亮,像玻璃珠,眼尾微微下垂,看起来像是没什么攻击性,但又漩涡似的,把人往里面拉。
极其具有欺骗性
她忽然反应过来,发觉他的手指已经落在了自己腰间,正跃跃越试。
鹿溪两手抵住他的胸膛,恶狠狠“不行不可以我不允许”
“你这个同志,思想真的好不干净。”鹿溪痛心疾首,“在书房这么神圣的地方,你不想着好好工作为社会做贡献,满脑子都是有的没的。”
薄光年几乎笑起来。
结婚第三年,夫人越来越可爱。
恋爱可能确实有什么神奇魔力,能让人变得温柔又元气,情绪像平缓流动的池水。
他不急不缓,声音平静“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就知道我指的是什么。夫人跟我真是心有灵犀,总能想到一处去。”
鹿溪作势要从他身上跳下来“我就不该过来。”
她停顿一下,嘟囔着指指点点“要不是怕你太想我”
薄光年失笑,手下微用了点力,她没能逃脱成功。
一只手穿过她的膝弯,他索性将她打横抱起来,站起身“我确实想你。别工作了,休息吧。”
鹿溪“”
鹿溪挣扎“不是”
她突然有点迷糊,她最开始跑过来是来干什么的
她不是来问黎湘的事情的吗怎么就,怎么就又跑到他怀里了
薄光年迈动长腿,一路将她抱回卧室。
她抬眼,只能看到他线条流畅的下颌线,肤色冷白,唇习惯性地抿着。
鹿溪的挣扎从来就起不到什么作用,她的力气比薄光年差太多,只能攥着他的领口,紧张但无用地嘀咕“你,你把我放下来,我们不能”
薄光年没说话,一直抱着她进了卧室,将她放在床边,才亲亲她的脸颊“早点休息吧,不做了。明天下午早点下班,我先去洗个澡。”
她还没反应过来,薄光年已经直起身,两指伸进领口,边解扣子边转身走向浴室。
头也不回地,洗澡去了。
鹿溪“”
就,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不讲道理的时候,她觉得不爽。
他特别讲道理的时候,她也不爽。
鹿溪脱掉衣服打个滚,蜷在床上等他。
薄光年速度很快,等他清理完毕,她也飞快地冲进去洗了个澡。
然后带着跟他同款的沐浴露香气,捏着被子边边,躺在他身边、
小夜灯的光芒温柔垂落,鹿溪在昏昧不定的黑暗中沉默了几秒,舔舔唇,问“你刚刚是不是跟我说,明天下午,早点下班”
薄光年放下手机,转过来,轻声“嗯。”
鹿溪眨眨眼“下班之后,我们去做什么呀”
薄光年说“去参加苏怀的音乐会。”
鹿溪耳朵一动“咦,之前都没听你说,我们需不需要给他准备一束花之类的”
“不用。”薄光年轻声打断她,“我们出现,就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鹿溪“”
她往他旁边蹭蹭,小声叫“光光。”
这家伙又黏糊起来了,为了保存理智,薄光年没敢跟她离得太近“怎么”
鹿溪发现他在悄悄后撤,忍不住又跟着往他那儿蹭了蹭,贴到他身边。
她小小只,热气轻盈地一卷,打在他胳膊上“我给你讲个睡前故事。”
声音这么软。
又只看不能吃。
薄光年浑身的肌肉无声绷紧“不用,你赶紧闭眼。”
“好,我闭上了。光光。”他不想听,那就算了。鹿溪听话地乖乖闭上眼,在被子下拽住他的手,来回轻轻晃晃,“黎湘的事情,跟你有关系吗”
她怎么还越靠越近了。
薄光年现在体会到一点儿“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全神贯注都在注意她的手,生怕她一不小心就碰到别的地方。
他眉峰微聚“黎湘是谁”
鹿溪“”
话脱口而出,薄光年感受到一股极淡的杀气。
他突然想起“想起来了。她啊,有一点关系,但主要还是她自己手脚不干净。”
他先前是不查,没发现。
查了查才发现,黎湘这人窟窿黑料到处都是,那也不能怪他小题大做了。
鹿溪没说话,黑暗中静默几秒。
薄光年怕她多想,微顿,又补充一句“我对她发难,不是因为我关注她,是因为她总是叫我光年很讨厌。”
光光,光年。
不管怎么想,都是鹿溪嘴里说出来的更好听一些。
他想听鹿溪说,不想别人占用昵称,何况这个人还巨能跳。
鹿溪眨眨眼“你是在跟我解释什么吗”
薄光年语气平静“是的,那是一个不重要的人。”
鹿溪拖长音“喔”
卧室重新陷入静默。
她说完话之后并没有挪回去,跟他挨得还是很近,一整只热乎乎的,薄光年不止想抱抱,还想摸摸。
过了好一会儿,他以为她不会再开口了,微屏住呼吸,正想离她稍远点
鹿溪突然小小地惊呼出声“光光。”
薄光年心头的燥意达到顶点,小小的火苗蹭地燃起来,声线发哑“怎么”
鹿溪用一种小女孩发现新东西的语气,雀跃地嘀咕“你石更啦。”
薄光年“”
薄光年在心里大骂一句草,掀开被子,下床站起身。
鹿溪探头,明知故问“你去哪”
薄光年头也不回,气急败坏地一字一顿“重新洗澡”
翌日傍晚,鹿溪准时下班,在公司门口安静地等待老公来接。
北城已经进入盛夏,白昼到达一年中最长的时刻,一连几天都是晴天,夕阳的光芒在天边烧成大片赤色云霞。
薄光年一丝不苟地穿着西装,踩着这一地暖橙色的金光,从人潮中走出来,停在她面前。
脸上照旧没什么表情,神情疏淡,朝她伸手“走吧,夫人。”
鹿溪屏住呼吸。
就算这个场景再重复一千遍,她可能也会难以自抑地,对他心动。
两人乘车一起抵达大剧院。
鹿溪有阵子没来过这儿,踏进入口,顺着红墙,一路上挂的全都是苏怀的海报。
坐在琴凳上弹琴时的他,微阖双眼的他,起身致谢的他,指挥乐团的他
鹿溪看着海报中站在聚光灯下,穿着一尘不染燕尾服,认真弹琴的苏怀,忍不住停下脚步。
她感慨“这样看,他确实很帅。”
只不过,跟生活中那个思维跳脱的男孩子,有点对不上号。
薄光年在她身边驻足,跟她望向同一个方向,沉默一会儿,点评“他是最棒的钢琴家。”
鹿溪有点意外“我夸他,你不会不高兴吗”
她说的是事实。
他虽然无视法律,但骨子里谦逊,合理地欣赏挚友们身上的优点。
薄光年睨她一眼,平静道“你也会夸我的。”
鹿溪乐了,忍不住拽住他的手,撒娇似的晃晃“对呀对呀,你也是最棒的光光,我最喜欢你啦。”
薄光年微顿,半晌,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
许久许久,耳根才迟缓地浮起一点点红。
两个人并肩往里走,在后台的休息室,捕捉到刚刚换好衣服的苏老师。
一段时间不见,苏怀把一头黑发给染成了奶奶灰,迎着灯光看,还有点泛蓝。
他站在那儿,身形高大,风度翩翩,周身又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散漫叛逆,让人想接近,又直觉他十分不好惹。
鹿溪感叹“你不是跟光光差不多大吗,为什么他活得像个老干部,你活得像个高中生”
苏怀回身看见他俩,脸上绽开一个笑,赶紧招呼他们坐下“光年,嫂子,你们来啦。你们坐着休息会儿,吃什么喝什么自己拿别客气,演奏会还得一会儿才开始呢。”
薄光年带着鹿溪坐下,盯着苏怀看了一会儿,问“你吃晚饭了吗”
苏怀坚定“演奏会之前,我不吃东西。”
薄光年轻“嗯”了一声,给助理发消息,让他进门“我让厨子给你做了一盒金枪鱼饭团,放在外面化妆间了。你看是你让助理热,还是你自己去热”
苏怀沉默地跟他对视三秒,薄光年面无表情。
行,没商量了。
苏怀转身“我自己去。”
苏老师走了,鹿溪好奇“你昨晚让厨子准备饭团,原来是准备给苏怀的呀”
薄光年思考半秒,说“你想吃的话,下次我做给你吃。”
鹿溪笑起来“没有,我就是好奇,苏怀怎么也算大师级的人了,怎么一副照顾不好自己的样子。”
薄光年想了想“自从几年前,他做完手术,就这个样子了。”
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帮他抢回了几十年寿命。
但苏怀本人对这个结果好像并不是很满意,沉默了几天没有回应,之后就逐渐幼稚叛逆起来。
鹿溪点点头“这样。”
她话音刚落,后脚苏怀就拿着金枪鱼饭团去而又返。
他给饭盒开了个口子,热气蒸腾,香味顺着飘过来。
苏怀热情邀请“光年,嫂子,要不要一起吃点儿”
鹿溪刚想说不了不了,薄光年撩起眼皮“你都吃了吧,积蓄点体力”
苏怀“”
薄光年语气平淡“留着摇花手,见证我和我夫人的旷世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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