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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盆清水,两相对望,三湖四人聚,五彩琉璃坠。
成岭执起刀,一圈一圈绕开缠在腰腹上的绷带,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处。
高崇欲言又止,伸出手似是不忍,想要替他剖伤取物。顿了顿,又放下。
成岭却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痛楚。他碰了碰伤口,面色平静淡然,转身将刀递给红露,柔声道“师姐,你来帮我吧。”
红露“”
她真的不想破坏这充满信任和蜕变仪式感的肃穆气氛,但是作为一个只在做菜时拿过刀、没有练过一天武的纯种麻瓜,她要怎么拿刀,才能看起来不像是想当场给高崇和沈慎做道人肉刺身的样子啊
她深吸一口气,莫名觉得自己好像穿到了让子弹飞里,剖开六子的肚子,证明他只吃了一碗凉粉。她忍着恶心,在成岭忍痛的微笑里,割开已经长好的肌理,用手指将藏在伤口深处的碎片,一点点拨出来。伤口的血腻腻的,凉凉的,红露没敢多看,待到碎片和着血落进水盆里,她听到高崇和自己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好啦,乖啊,呼呼不痛啦。”她将满头冷汗的小少年拥进怀里,如释重负的泪水与汗水一起沾湿了她的衣襟,“我们的小成岭长大啦。”
“我说过的,我会护着你。”他喃喃低语。
“什么”红露听得含含糊糊,不清不楚。
成岭抱着师姐的腰,孩子气地把眼泪鼻涕全部糊在了她身上,却并没有告诉她,在他去找高崇,为了救红露而说出那句“我师父知道琉璃甲在哪”时,其实就已经做好了决定死物,永远不会比活人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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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岭心满意足地躺在床上休养身体,旁有美人在侧,红袖喂补品。到底是精力旺盛的少年郎,吃了几口老母鸡参汤,很快就闲不住,一个劲问红露“师父呢师父什么时候来看咱们”
红露也被他闹得有点心痒痒。时间线上来讲,温周二人现下应当是正在街上喝酒晒太阳,贡献了三唤三回的名场面。
那是她最爱的一幕啊
思及此,她轻轻拍了成岭一下“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走,咱们找师父去”
说走就走,少顷,矮版的曹蔚宁和丰满版的顾湘,在岳阳派徒弟们的侧目下,肩并肩走出了岳阳派大门。
岳阳派徒弟们在背后窃窃私语“你有没有觉得”
“曹师兄好像变矮了”
“顾姑娘怎么突然有胸了”
“你猥不猥琐啊怎么盯着人家姑娘胸看”
“就是就是很明显吗本来像是板上钉钉的怎么就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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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找人实在是有点大海捞针。红露早就想好后路,径自走到角落,那里躺着一个老乞丐。
“老人家,跟你打听个人。”一串铜板落在手心。
三十个铜板不算什么,但有总比没有好。
很快两人就顺着乞丐们的指引,找到了正在大太阳下喝酒的两人说实话大白天找这俩人,实在是不算什么难事。
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整个世界像是蒙了一层薄薄的灰,只有这两人仿佛是这朦胧世界里唯一清晰的两块宝石,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红露一时有些看痴了,默念着藏在心底的诗句。
“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和你的心上人,走在路上。了解她,也要了解太阳。”
那是难以用言语描摹的美好。
辉映在流金岁月里,平平常常的一个上午,平平常常的一轮日光,平平常常的一条街,和平平常常的一个酒坊。
有风,但很轻,有云,也很淡。有两个人,互相望着,笑着,回应着。
他们坐着,靠着木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饮着五谷杂粮酿出来的新酒。
酒旗招摇着江湖的梦境。
风在摇它的影子。
在那一刻,不思过往,不问前程。
他们单纯地拥有彼此,就很美好。
成岭看到了那两人,惊喜地招手。红露赶紧叫住他“成岭”
“啊”成岭懵懂地转头看她。
阳光落在少年的眼睫上。
红露微怔,忽而笑着又唤了一声“成岭。”
成岭歪歪头“师姐”
红露仰起头,看看太阳,又看看人间,突然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师姐师姐,师姐你怎么哭了”成岭着急地围着她团团转。
红露擦了擦脸上的泪,叹息一声“嗑死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喜欢这个场景,于是专门为它开了一节
三唤三回是温周的活着,有酒喝着,有个人的名字能被这么叫着,一切都刚刚好。
诗歌来自海子的夏日太阳,化用顾城的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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