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酿鱼都装好了, 洛渔提着给宫先生的,又拎上自己那一份。走到巷子外面交给吴鹏,便直接进了医院。
张秀梅半靠在床上, 她现在已经能下床随意走动了。看见洛渔进来,笑着冲她招招手。
“阿渔,检查结果出来了, 医生说我过两天就能出院。”
“是嘛, 这么快”
洛渔也挺高兴的,原本医生说最起码得住一个星期,现在只需要再过两天就能出院,说明张秀梅恢复得很不错啊。
张秀梅自己倒是比较清楚自己身体的情况,头一天醒过来的时候, 确实胸闷气短, 随时都有背过去的感觉。可这两天休息好、心情好吃得也好,浑身轻松自然, 原本疲累的身体都不难受了。
“我觉得恢复得挺好的,应当不需要做什么手术了吧”
她问洛渔,医生跟他们说过,她的情况是需要做手术才能根治的。
洛渔将饭盒打开,放到病床上的餐桌上。
“您的病要想彻底好全,就必须得做手术, 旁的不需要您多想啊,您只需要好好休息,别因为其他事情闹得心情不好就行了。”
张秀梅拿起勺子, 小口喝着粥。她知道女儿说的意思,就是让她不要再去想丈夫还有婆婆那边的事情。
说起这个,洛渔倒是有个想法。
“阿妈, 昨晚上我又挣了几十块钱,摆摊做生意其实挺好的。要不咱们干脆就在边上租套房子怎么样一来离医院近,您有点啥问题随时可以过来。二呢洛海和洛淼下半年要上学了,咱村里的小学条件不好,不如送他们到城里来上学。”
搬到城里来也不是突然的想法,而是她想了好几天的。
若是回镇海村,以肖英还有李来凤的性子,必定还会跟他们家起冲突,这样不利于张秀梅的修养。不如搬出来,离那些人远点,清净些。现在她只是摆晚上的摊位,若是在这边待着,中午的摊位也可以摆上。一个月少说能挣几千块,吃喝看病阿海他们上学的费用都不用愁。
张秀梅有些动摇,但想想还是摇头。
“若是你阿爸回来,咱们不在家”
洛渔擦擦手,自然也知道张秀梅最在意的是什么。
“阿爸回来,肯定会在村里打听咱们去哪了,咱们又不是走很远,就在城里而已。若是不来城里,咱们挣不到钱,难道阿妈你想让我继续做渔女上回是运气好,没出事,下次若是再有什么。”
本来就因为丈夫失踪她对出海一直提心吊胆的,再想想女儿上回发生的事,张秀梅赶紧摇头。
“不不不,你不要再去做渔女了,还是这样好,咱们搬到城里来吧”
吴鹏开着车,从后视镜看了眼坐在后面的宫先生。洛渔小姐把给宫先生准备的饭菜就装在两个很简陋的铝制饭盒里,此时饭盒放在宫先生膝盖上,被他用手牢牢的护着。
他知道,宫先生在吃饭上非常讲究仪式感,除了那日在后座偷偷吃了几个包子之外。再往后,吃饭都是需要坐在桌子面前的。
拿到饭盒,他就要赶紧开车回宅子里,宫先生还等着开饭呢。
等车开到门口,不需要他开车门,宫先生已经提着饭盒下车了。他步履匆匆,吴鹏把钥匙扔给旁人,自己赶紧跟在后面。
走了没两步,阿虎从一旁窜出来,悄悄在吴鹏耳边附耳说话。
“宫先生的父亲还有母亲过来了。”
吴鹏眉间隐上焦虑。
“他们怎么来了”
宫沧溟拿着饭盒,从医院过来到现在,他时刻闻着里面散发出来的香味,依然对他有着莫大的诱惑。只是近日他的胃部从早到晚都能得到满足,倒是不会像以前那样如狗一般扑上去。
匆匆走进餐厅,餐桌上摆满了各种菜。盘盘碗碗的,每一道菜都造型华丽,散发各种普通人闻起来非常诱惑的香气。
他仿若没看见这满桌的菜色,自顾自的走到自己这些日子吃饭的座位上,这里也摆着几个盘子,被他直接推到一旁。那简陋的铝制饭盒,则被他珍视的端放在面前。
正当他要打开饭盒的时候,厨房方向传来人声。
“看了一上午,这厨子水平真可以,马铃薯都能给他做成泡沫。沧溟不是可以喝蛋这些吗那吃这样的马铃薯应该没问题吧”
“谁知道呢,也难为你这个当爸的有心,在国外搂着那些女人的时候还不忘想想国内这个快病死的儿子,我还以为你已经放弃了想让外面那些上位呢”
“你以为我不想还不是我爹那个死老头留了遗嘱,若是沧溟没了,咱们宫家的财产都上交国家。你要是还想养着你那些小白脸,对这件事也上上心。最好让阿溟把他手里的财产传到咱们这,不然等他没了,咱们俩都成了穷光蛋。”
从厨房里走出来一对打扮高贵的中年男女,一人手里端着一个盘子。
看见坐在餐桌上的宫沧溟,这对男女脸上都闪过心虚,他们以为人没回来,聊天就有些肆无忌惮了。
“唉,阿溟你回来啦”
张慧嘴角很快扯开一个温柔可亲的笑容,端着盘子缓缓来到宫沧溟边上。
“阿溟你看看,这是阿妈特意找来的厨师为你做的饭菜,我手里这一盘是煎鸡蛋,跟普通的煎鸡蛋不一样,做法也完全不一样,你尝尝就知道是什么了。”
宫川咬咬牙,瞪了张慧一眼,走过来一把将张慧挤开。
“别听你妈的,这厨师是我找来的,在国外做什么分子料理的。分子料理你不知道,烹调方式跟咱们传统的煎炒煮炸完全不一样。你身体接受不了那样做成的食物,没准这样的能吃下去。爸爸在外面吃到这种菜,就赶紧重金把厨师请了回来,看这一大桌子,都是爸爸让他做的。”
他指了指这一桌子的菜,语气温柔,倒真有几分好爸爸的样子。
在外面搞清楚情况的吴鹏走进来,看到的就是宫川和张慧俩人一左一右围着宫沧海,俩人面上都慈爱满满,满眼关切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宫先生。
若是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这对夫妻一定很爱他们的儿子宫先生,可吴鹏是跟宫先生一起长大的,他了解这对自私自利的夫妻。
“宫川先生,张慧女士,宫先生需要进行午餐了,请你们不要打扰他进餐好吗”
吴鹏板着一张脸,站在宫沧溟身后看着这两位。
宫川和张慧俩说话都没得到宫沧溟的一点回应,心里都在骂他不通人情,这会听到吴鹏毫不客气赶人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有你说话的份吗没看到我和他爸让人给他做了这么多吃的他现在,就是要进餐,我们会陪着他吃饭的。”
张慧朝吴鹏翻了个白眼,将盘子往桌上一放。
“我们是他爸妈还能打扰他进餐,不,不对,阿溟,你吃的这是什么”
宫川这才看见宫沧溟面前的铝制饭盒,一个里面装着的是粥,另一个里面就是鱼汤,闻着倒是挺香的。但,哪比得上他找人做的菜。
“你不是吃不了这些菜吗万一吃出什么毛病来怎么办还是尝尝爸找人做的,你肯定能吃下去。”
他一把将饭盒推开,若不是宫沧溟反应快,一手护着饭盒,那奶白色的鱼汤就全撒了。
吴鹏眼睁睁看着一幕发生,那宫川先生做了这些还觉得没什么,把几个盘子都端到宫先生面前,一手还想要去将洛渔小姐做的鱼汤和粥拿走。
而宫先生坐在椅子上,浑身低气压到连吴鹏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同情的看了宫川一眼,下一秒就听到宫先生的吩咐。
“把他们赶出去。”
宫川觉得自己好心,儿子不能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粥和汤就放在破破烂烂的铝制饭盒里,都不知道从哪端来的。这样的东西儿子肯定是不能吃的,所以他自作主张要把这些拿走。哪知道儿子就因为这,还要赶他
“不是,阿溟你怎么回事啊爸爸特意从国外给你带回来的厨子,特意让人做的这一桌菜,也没做什么你就让人赶我走哪有儿子这么赶老子的老子不走。”
宫川盯着宫沧溟,一脸的气愤,同时还觉得丢人。寻常人家都是老子赶儿子的,他们家倒好,这儿子当家做主,压根就不把他放在眼里。
没等他做什么,常年跟在宫沧溟身边的几个保镖就走了进来,轻车熟路的架着宫川往外面去。
张慧躲在一旁,心里暗自庆幸自己没去动那铝制饭盒,眼瞅着宫川被人毫无形象的抬出去,她拍了拍胸口,小心翼翼的走出来。
“阿溟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这汤好香啊,阿妈可以陪着阿溟吃一点吗”
她看了眼那铝制饭盒,压着心里的嫌弃,努力装出一副好妈妈的样子。
吴鹏同情的看了张慧一眼,若是她不说这话还好,老老实实坐在旁边吃饭,还能陪宫先生一会。但说了这话,就是要抢宫先生的饭啊,那也是被抬出去的命。
果然,宫先生只侧头看向吴鹏,然后吴鹏就心领神会的挡在张慧面前。
“张慧女士,您是希望自己走出去,还是希望我们将您抬出去”
恼人的骂声越来越远,宫沧溟这才认真的拿起勺子,仔细的舀起一勺子奶白的鱼汤送到嘴里。
耽误了这么久,汤已经不是很热了,但温热的口感正好入口。汤汁比他以前喝的蛋要好喝很多,跟这几天晚上吃的粉汤羊血也完全不同。奶鲜味很足,鱼肉的鲜味也融入到了汤汁里面。他对于味道其实并没有什么要求,能吃进去就好。
因为没怎么尝过别的菜,他更不清楚洛渔做的菜属于怎样的水平。但不妨碍他觉得好吃,一道菜好吃不好吃,不需要与其他对比,入嘴品尝后就清楚了。就好像一个凡人,突然就开通了灵脉,五脏六腑都会因为灵气涌入而欢欣雀跃。他喝一口汤,五脏六腑都舒服了,不仅舒服,还自然的产生愉悦的情绪。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这不仅仅是吃饱带来的感受,更是好味道赐予他的感受。
这碗鱼汤就是如此存在,汤汁醇厚像半凝固的奶片,入嘴又极其丝滑。再尝一口鱼肉,虽然是炖的,可这鱼肉却半点不松散,一块块的肉能完整的从鱼身上剥离下来。因为没有鱼刺,可以毫无顾忌的咬下去。鱼肉绵软中又带着韧性,裹着汤汁,稍微一吮吸就在嘴里化开。
宫沧溟慢慢的享受着这一碗汤,喝下大半碗后,才恋恋不舍的放开饭盒,转而伸向另一个饭盒里面的螺片粥。
他见吴鹏他们吃过螺肉粥,那些螺肉都是切得碎碎的,在大米煮开花后,螺肉像散落的芝麻一样于大米混合。而他这一碗,螺肉并没有切碎,一片片的跟煮开花的软糯大米裹在一起。面上撒着葱花还有青菜碎,多重颜色混合在一碗粥里,散发出来的香气也多重多样。原本被鱼汤熨帖过的胃部抽动了一下,直到一口暖粥下肚,那抽动的胃部才得到满足。
大米确实软糯,米香非常纯粹,螺片没有腥气,只是给粥增加了鲜甜之感,同时螺片嚼起来q弹滑润,在齿间还能发出咯吱脆香,可想而知,这螺片是有多买的弹脆。
宫沧溟像是发现了什么宝藏一般,每一口粥都要裹着螺片,然后在齿间咬动螺片,故意让他发出声响来。
走进来准备跟宫沧溟汇报工作的吴鹏嘴角一抽,听着宫先生咯吱咯吱的咬着啥,这声音还不带停的。他听着牙酸,宫先生乐此不疲。就像刚学会吃饭的孩子那样,探索着吃饭的乐趣。
足足听了小半个小时,等宫先生满足的打了个饱嗝,他赶紧调整好笑容。
宫沧溟站起来,把鱼汤盖好拿在手里,转身见到站在门口笑容灿烂的吴鹏。
他沉默了一会,缓缓开口。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能随便进入餐厅。不然,扣工资。”
吴鹏
洛渔同张秀梅说好了在城里租房子,城里的房子不算贵的,一个月也才十块到五十块不等,她一晚上就能挣回来了。
吃过午饭去了罗香那,跟她说起租房子的事,她一拍大腿,指着旁边。
“你想租房子可以啊。就隔壁,是一对摆摊卖鞋子的夫妻,他们现在要搬到其他地方去了,不在这边呆着,正好,你可以租那边的房子。我记得你还有一对弟妹对吧正好的,那头一共三间住房,厨房浴室什么都有,院子也大,你这些东西都可以放到那边去。”
洛渔没去旁边看过,但听罗香这么说,也挺心动的。
“那边房租贵不贵不贵的话,我就租那边了。”
她也不想麻烦,还得到处找房子,若是有合适的,只要价格不是太高,她完全可以租下来。
“贵的话,一个月好像是三十块钱,主要是房间多,比较宽敞,价格就稍微高一点。”
罗香还怕这价格高了,毕竟洛渔家里有病人,条件也不是很好,太贵了她租不起。
哪知道洛渔一听价格,就点了头。
“阿香婶,您把我带去那边问下,看他们什么时候搬,这个价格我是能租的。”
“哎哟,他们现在不在的,得晚上了才能回来,我直接帮你问房东吧,我老邻居了,都熟悉得很,再看看能不能帮你砍下价。”
罗香把这事揽下了,她本来就是热心肠,平时在这边盯着炉子也没别的事干,现在有点事做了,她比谁都有劲。
洛渔冲她感激一笑,“那就谢谢你了。”
忙完这一下午,洛渔特意赶早推着车过去占个摊位,不然还是像昨天那样,就得费钱去买手电筒,总不能又麻烦宫先生开车灯照明。
等到了地方,她才发现,完全不用担心位置被人多占了。
不知道是谁,在地上画了几个规整的框,每个框都是相同大小的。她推着车子刚到,就有一个手臂上戴着红袖章的人走过来。
“摆摊是吧自己挑个位置,登记一下,以后就在这个位置上摆了,不能随便换位置。”
洛渔挑了下眉,她来得这么早,旁人都没来,意味着这些位置她可以选个最好的。几乎是没有多想,她果断指定了最前面一个摊位。那个位置在最前面,过来买吃的人都要从这过,而且侧边没有遮挡,非常的宽敞。
那人在一张本子上登记了她的名字,又问了她是卖什么的,把这些都弄好了。那对卖盒饭的夫妻也过来了,一看到洛渔居然把摊位推在他们平时放的位置,那个女人气不打一处来,地上有没有框都没看到,直接走过来,推了洛渔的推车一把。
这推车下面是轮子,洛渔正准备固定轮子的,都没看到这对夫妻过来。那女人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这么一推,蹲在推车后面的洛渔躲都躲不开,直接撞到推车边上的铁板,那推车有些分量。直愣愣这么一撞,额头那一块瞬间就红了。她本人也直接坐到了地上,眼看着推车撞到石头上,马上就要侧翻下去,她什么都顾不去,站起来就赶紧扶住推车。
这一车东西要是翻了,她今天生意可都做不成了。
“臭不要脸的,这是我的地方你不知道啊趁着我没来你就想占地方了,没见过你这样的。年纪轻轻的不去读书做正经事,跑来这里摆摊,一天到晚眼睛翻来飞起的。都不知道你是在摆摊还是在勾引男人。”
那女人插着腰,眼睛瞪着洛渔,把人推车撞翻了也毫无歉意,反而理直气壮得很。她身边的男人低着头,只偷偷拿眼睛去看扶稳了推车,正在检查有没有材料有没有问题洛渔。
女人本就在气头上,侧头一瞧自家男人还在看那小姑娘呢,顿时火冒三丈。她也不找自己男人,就指着洛渔在旁边吆喝。
“大家都来看看,就这个年轻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是哪对没教养的父母教出来的。年纪这么小,做出来的东西能有多好吃偏偏这两天生意还好得出奇。我都看到了,来她摊位上买吃食的都是男人。她跟那些男人说说笑笑的,特别不要脸。你们可得把自家男人看好了,狐狸精可不分大小的,男人就喜欢这种嫩的。”
这会还没到饭点,但也有人下班路过,听见这些吆喝走路的停下了脚步,骑车的下了车,三三两两的围过来看戏。
洛渔自然也听到这女人信口胡诌说的话,实际上她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哪得罪了这一位。
“这位大姐,要说话就好好说话,你指桑骂槐什么劲呢我也没见过哪对没教养的父母能教出你这样泼辣的人。大家开门做生意,我年纪小还不能做生意了我又没去偷没去抢,靠本事摆摊的。人家来我摊位上买吃的,就是冲着味道好,你哪只眼睛看我勾引人了你味道比不过,生意没我的好,就空口白牙的说我不要脸我看不要脸的是你才对。”
她确实生气了,以前在宫内见到的都是两面三刀,阴险狡诈之人,也没见过像这个女人这般粗俗不堪的。张嘴闭嘴就是不要脸、狐狸精、勾引男人什么的,听得她手都痒痒了。
洛渔站在推车旁,满脸愤慨,她年纪小脸嫩,看起来确实就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再说她长相,又不媚俗,清秀端庄的一张脸,气质也不流气,而是非常文秀的感觉。虽说是站在推车旁,倒也不像摆摊卖吃食的,更像是拿着书的学生。
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这么难过,对面那个说话难听的女人则一双吊眼,面带横肉嘴还是歪的。任谁看了这两人,都会相信洛渔这边,不会去听那个女人说的。
“你本来就勾引人,你没来之前,我家生意最好,你来了之后,把我们大家伙的生意都抢走了。再说了,你摊位上是不是都是男人”
那女人说话也没什么逻辑,随口掰扯就是要跟洛渔吵。
洛渔冷笑一声,将推车推到原来的位置,一双眼儿就看着那女人。
“我可没去看摊位上来的是男人女人,有客人买吃的我就给人家做,不管是男是女,只要来了我就做生意。谁还一个个去看是男是女啊我看你是生意不好闲得慌,非得算我摊位上的客人。我一个做小吃的,没那么大本事勾引人。再说了我年纪还好,也没想像您这样嘴里嘀咕男人。”
她句句在理,边上围观看热闹的人也见不惯那女人的胡搅蛮缠,帮着洛渔开口说话。
“就是啊,人家年纪这么小,她能懂什么还没长开的小丫头片子,哪里知道什么是勾引人”
“我听这女人说话就有问题,难听得很,得亏这小丫头脾气好,还能跟她吵两句,要我早过去掀了她的摊位。”
“人家边上还有男人呢,这小姑娘就一个人。你们来得晚没看到,她刚刚还推这个小姑娘的推车,看那小姑娘的额头,就是撞到推车上。我看他们就是欺负小姑娘一个人,故意的。”
“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不害臊的跟一个小姑娘计较。难怪生意都不如一个小姑娘做得好,就这样的性格,客人都要被吓跑了。”
围观的人都站在洛渔那边,女人气得不行,她边上的男人倒是受不了了,拉着女人的胳膊。
“还做不做生意了老在这里吵什么”
那女人胳膊一甩,冲着男人就挠了一把,抓得那男人脸侧多出了几道血印子。
“你就是看上了这小娘皮,我说她两句你就受不了了。”
那男人难堪得不行,他自己也一把年纪了,不就是看这小姑娘好看才多看两眼,也没想什么。偏偏自己这女人跟他干了什么一样,已经闹了好几天了。若是以前他忍着也就忍着了,只是这眼看着的要到饭点了,生意还做不做就在这边吵
他干脆一巴掌扇过去,扇得那女人一屁股坐在地上。
“真是不揍你一顿你还要上天了,我看上什么了我这小姑娘才多大,我多不要脸才能看上她你闹了几天我都忍着,懒得跟你计较。别让大家伙看笑话,赶紧摊子支开做生意。”
这生意还做得了都不用洛渔做什么。那地上的女人就发了疯,站起来冲到男人面前,直接将摊位给掀了。那些装在铁盆里的菜撒了一地,周围围观的人也没想到还真掀摊了,惊呼声一片,个个都往后躲,生怕被那些汤汁撒到身上。
还有两个年纪大点的看着地上一片狼藉的饭菜,摇了摇头。
“把摊子掀了干啥,多可惜啊这么好的饭菜呢。“
“是啊,不要了跟我们说一声,我们打包带走也行啊。”
“吵架最忌讳的就是摔东西了,直接上去互相揍嘛,把东西摔了太可惜,都是花钱买的呢。”
在一旁把自己摊位护着的洛渔听到这些话,忍不住轻咳一声,这一听就是勤俭持家并且很有生活经验的了,知道摔东西不划算。
洛渔怕那女人杀红了眼把她的摊位砸了,但她的担心是多虑的,那女人确实像是被惹怒的公牛,只是她攻击的只有自己男人,俩人除了你问候我祖宗十八代,我问候你老母之外。还现场表演了什么叫斗殴的艺术,吓得旁边的人都不敢去拦,只能离得远远的看热闹。
洛渔这也没生意可做,站在人群后面掂着脚看戏。看着那女人被男人轮了几个嘴巴子,本来就歪的嘴更歪了,她捏了捏拳头,解气,她刚刚也想抽这女人嘴巴子的。
最后平息这场战斗的是医院保安,一伙大男人把他们夫妻俩分开。原本那个穿红袖章的跑过来,指着他们俩批评教育。
“太不像话了,医院边上特意划地方给你们做生意,又没收你们摊位费用。你们有什么不满意的还在这打架,得亏今天没什么大人物过来,要被人看到你们这样,谁也别想做生意了。你们赶紧把这收拾干净滚。”
那女人鼓了鼓眼睛,话都没说出来,红袖章吐了口口水,睨着那女人。
“不滚是不是不滚罚款两百。”
女人和男人连滚带爬的跑了,地上都给收拾得干干净净的。
没戏看了,围观的人三三两两的也散去,洛渔这个最早来的摊位还做了几单生意,有几个婶子说是这会回家做饭也晚了,干脆在她这买点吃的带回去。
这几个婶子也是看洛渔刚被欺负了,心善,找个理由安慰她几句。
“小阿妹别理那两个,都是泼皮无赖。估计就是看你一个小孩好欺负,故意这么说的,想把你挤兑跑。”
“可不,跟个小阿妹计较,真是脸都不要了。我看小阿妹你这摊位干干净净的,这些吃食也都干干净净的,比他们那里好多了,他们那个推车上全是黑漆漆的油渍,亏得有人愿意在那买,我看一眼就犯恶心,哪里吃得下去。”
“买快餐的不都是男人,他们又不会做饭,情愿在外面买快餐吃。女人勤快些,宁愿自己做也不愿意在外面吃快餐。”
为了感谢这几位好心的阿婶,洛渔特意给阿婶们做了加料的巨胡饼还有粉汤羊血,给她们装到塑料饭盒里递给她们。乖乖巧巧的跟她们说了几句话,又获得了好几句夸奖。
其中一个阿婶拎着五个饼子还有三份粉汤羊血回了家,她家里没别人,一个卧病在床的婆婆,还有一个在外工作要晚点才回来的丈夫,再并一双上高中的儿女。
其实她今日没有太想花钱买这些的,一来是因为贵,二来是家里条件没那么好,在外面花一块多吃这些,她心里肉疼。只是边上几个朋友都劝着,她也不好不跟着买,就咬牙买了些,就当是开洋荤了。
她自己没打算吃这些,屋里还有剩饭剩菜,她待会把那些热起来再吃就行了。
打开房门的时候就闻到一股尿骚味,阿婶皱了下眉,也没说什么,只是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赶紧打开一个房间的门。
里面就一张床,还有一口衣柜和一个痰盂。尿骚味就是床上散发出来的,打开门闻到的味道更加浓郁。
阿婶走上前,掀开被子麻利的开始清理,床上还有个神情呆滞的老人,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喘息声。
“阿妈你什么时候能不尿在床上不你每天都尿在床上,屋里一直有味。”
她忍不住说了两句,老人依然是那副表情,什么也不说。
没人应答,阿婶说了也没意思,只能板着脸将床清理干净,尿过的被子拆下来去洗。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好几年了,自从婆婆下楼梯摔了一跤,她的生活就变成了这样。
说归说,阿婶却还是细心的又端来一盆水给老人清洗干净,换上干净衣裤后将被子给她盖好。
被子先没洗,她怕老人饿了,就拿了个小碗分了小份的粉汤羊血。打开盖子的时候她屏住了呼吸,那小姑娘在做的时候她就觉得格外的香,现在闻起来,确实香得馋人。
没多香,阿婶只咽了口口水,端着小碗来到房间,耐心细致给老人喂了起来。
粉丝都捣碎了,羊血也捣成糊糊,一口一口喂下去,老人也不像往常那样吐出来,居然全吃了。平时老人就这一小碗的量,阿婶喂完给她擦擦嘴,端着碗就想走的。
哪知道刚站起来,就感觉衣角被人扯住了,她回头一看。那神情呆滞的婆婆像个找东西的孩子一样,张着嘴反复呢喃。
“还要、还要、还要。”
洛渔这边做完几笔生意,其他摊主也来了,带红袖章的男人跟他们说清楚摊位的选择,又登记了下来才走。
后面来的摊主看到洛渔占在最前面最好的位置也没说什么,刚刚红袖章也说了,这小姑娘是来得最早的,人家先选。他们要是来得早,他们也能选最好的位置,只能说自己太懒了,没捞到好位置。
不过也不算是没捞到好位置,原本那最好的位置就那一对夫妻占着的,那两人就跟那块地跟他们姓一样,哪怕来得晚,也要占了那个位置。这些摊主基本都跟他们吵过架,只是后来懒得计较了,就默认了不去抢最前面的位置。
他们来了之后听说那两个人跟洛渔也吵了起来,后来那夫妻俩还打架把自己的摊位掀了,最后又被人赶走。心里都觉得解气,一个个做起生意来都有劲多了。
等到天擦黑,顶上的路灯亮起来,洛渔又发现今晚上的灯光比往常要亮不少,抬头一看居然还多了几个灯泡,像是为了方便他们摆摊,特意增加的。
“听说早上就有人在这划线了,是政府里的人吩咐下来的,就是为了方便咱们摆摊做生意。你们看看这头上的灯加了不说,还亮了不少,我也不用去买电池挂电筒照明了。”
“国家好,政府好,肯定是有哪位来咱们这吃过,看到咱们不方便,特意调整的。”
洛渔这边烘烤着饼子,听到隔壁摊位聊天,她心里默默的点头。
确实,国家好,政府好,切身为平民百姓考虑。
这一晚上洛渔生意尤其得好,那怕是多准备了食材,因为位置好,又因为这几天有了一点熟客。导致她这个摊位上的人络绎不绝,只用了一个小时就把东西都卖得差不多了。
宫沧溟过来的时候只剩下她特意留下来的饼子还有粉汤羊血,等吴鹏拿着桌子椅子过来放好,她这头也已经装好了饼子。宫沧溟坐下的时候,洛渔已经端着两份粉汤羊血过来了。
“今天生意好啊,都卖干净了。”
吴鹏瞧了一眼的,都没什么东西了。
洛渔笑了起来,“确实生意好,看来明天要多准备一些才行。你们先吃着啊,我再去煮一份,忙了一下午带这一个小时,我也什么都没顾上吃,饿得不行了都。”
前两日她还能偷着空吃一点,今天是真的没时间。
过了她会端着自己那一份过来,也是粉汤羊血,只是分量要少一些。桌子边上就宫沧溟有椅子,吴鹏都是蹲着吃的。
洛渔犹豫了下,她觉得蹲着吃不雅观,但这么端着又太烫了,还是放到桌子上吃好一点。索性现在也不是在宫里,不需要太注意形象。她把碗往桌子上一放,学着吴鹏的样子蹲下。可她个子没吴鹏高啊,真蹲下了就吃不着,又只能半蹲起来,别别扭扭的挑起筷子吃。
吴鹏个子大,一张小圆桌他占了一大半,洛渔只能挨着宫沧溟。
这么半蹲着没受力点,手肘难免会碰到宫沧溟的黑袍子,她饿极了,也没太在意。只是在她身边吃饭的宫沧溟却看到了,边上这丫头摇摇晃晃的,他都要担心她吃着吃着摔下去。
俩人离得近,透过帽子下面还能看到小丫头如青葱一样细嫩的小手捏着筷子,挑粉夹羊血的时候动作迅速又优雅,不会夹得很高,而是会凑到碗边,小嘴一翘,就吃了下去,吃起来一点声音都没有,和对面吴鹏西里呼噜的完全不一样。
他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女孩子吃饭这么文气好看的。
吴鹏西里呼噜吃完,嘴巴随便一抹,然后看着洛渔。
“洛渔小姐有没有发现今天哪里不对”
洛渔点点头,“这地上画了线,分了位置,顶上的灯还比以前的亮了。我今天占了个好位置,以后最前面这个位置就是我的了,谁也不能跟我抢。”
吴鹏眯着眼睛一笑,“我今早就看到有人在这划线了,还特意打听了是谁吩咐下来的。”
坐在椅子上夹羊血的宫沧溟手一停,头微微的抬起来。
吴鹏神秘兮兮的,他就是想让洛渔问,早上他也没打听出什么来,说这话的时候更没注意到宫先生的不对劲。
洛渔喝了一口汤,掏出手帕擦擦嘴,表情严肃且崇敬。
“我知道是谁吩咐的,是政府,人民的好政府。”
作者有话要说 阿渔政府好啊政府棒,政府顶呱呱。
宫沧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