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渊有没有那么可怕, 于归洋说了不算，加奥才最有发言权。
所以扬言愿意替他挨揍的于归洋，在他眼里就如同光一样的存在。
于归洋还没意识到加奥对他的崇拜，他正准备跟他们一起到岸边捡贝壳, 视野之中却忽然出现了一抹白色。
“等等”他连忙喊了一声。
三条人鱼不解地看向于归洋, 于归洋则指了指不远处。
有一头北极熊正在冰川下休息, 因为这座冰川离海水很近, 所以于归洋才能发现它。
加奥瞪大了眼睛“小人鱼你也太厉害了, 北极熊是白色的，它睡在冰上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你是怎么发现它的”
“它的毛发并没有那么洁白, 而且那里突然多了一块, 不觉得突兀吗”于归洋摇头失笑。
其实北极熊的皮肤并不是白色的，而是黑色，但它们毛发是透明的, 所以外观上看上去十分显白。
如果把它的毛发剃掉, 当然，前提是不被它吃进肚子里, 就能看到隐藏在毛发底下棕黑色的皮肤。
北极熊是世界上最大的陆地食肉动物，成年北极熊直立起来高达三米，体重约为五百公斤。
如此庞大的生物, 奔跑的速度可一点不慢, 凭借着超高的狩猎本领，它成为了极地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
可即便是如此强大的, 能在恶劣环境下生存的动物，在温室效应的影响下，数量也在不断下降, 甚至到达了濒危的程度。
气温的升高让冰川和浮冰大量融化，严重影响了北极熊的栖息地，让它们的觅食变得更加困难。
有专家断言，再过百年，北极熊就会彻底灭绝。
如无必要，于归洋不想打扰这头北极熊，无论是出于保护它的心态，还是出于不想招惹它，让自己陷入危险的目的。
好在，这头北极熊正在冬眠。
在冬季来临之前，北极熊会提前储存大量的脂肪用于过冬。等到冬天来临，它们就找到一个避风的位置躺下，进入局部冬眠。
在局部冬眠期间，它们几乎可以不吃不喝，为此，它们也必须尽可能地减少自己的身体消耗。
值得一提的是，北极熊的冬眠和其他动物的冬眠还不太一样，一旦遇到危险，北极熊就会立即惊醒，做出应对。
也就是说，即便在冬眠期间，它们依然是有意识的，真正将猎手的素养修炼到了极致。
本着不打扰的原则，于归洋让大家采集贝壳的时候小心一点，免得吵醒北极熊。
北极熊的视觉和听觉和人类相似，所以他们倒也不用太过担心，只要不离开海水，北极熊敏锐的嗅觉就派不上用场。
加奥他们听到于归洋的嘱咐，认真地答应下来。
岸边的贝壳种类繁多，数量也不少。
北极熊不爱吃这种小贝壳，而喜欢吃贝壳的小型海洋生物，又怕在岸边觅食成为了北极熊的美餐。
两相制衡之下，岸边的贝壳自然就多了起来。
扇贝、贻贝这些常见的贝壳到处都是，牡蛎、海贝更是又大又圆。
把贝壳里的肉挖出来细细咀嚼，饱满的汁水和鲜香的滋味堪称人间美味
人鱼们一边吃一边捡，很快就把海草腰带都塞满了。
于归洋暗道失策，应该找个能装贝壳的东西带过来。
但是大海之中也没有什么能装东西的，即便是海洋垃圾，北冰洋也基本上看不到，只能等以后回到温带海域看看有没有可以用来装东西的桶、盒子之类的器物。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把这些都带回去，嗝。”
哎呀，不知不觉就吃饱了，嘿嘿。
加奥伸出手指，戳破了于归洋打嗝吐出来的气泡“我们收集这些有什么用吗”
他吃完贝壳里的肉从来不会把贝壳收集起来，这么一算的话，他都不知道丢掉多少贝壳了。
太浪费
于归洋笑道“你们还记得章常的贝壳吗”
云敛点点头“我记得，章常的贝壳是他用来记忆教学的进程的，这跟我们今天采集的贝壳有什么关系吗”
加奥惊恐万分“难道章老头又有新的课程要教不要啊”
他想起了被章常教育的恐惧。
科斯沉吟片刻“应该不是，你忘了，章常之前让我们帮他收集过一次贝壳了，是为了教小人鱼学习人鱼语言用的。最近也没听说有新生的人鱼，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让我们采集第二次。”
加奥松了口气。
不料，科斯继续道“但也说不定，万一章老头心血来潮，想给加奥来个特别培训呢”
加奥要哭了，他打小就不爱学习，所以他每次捕猎都是跟着科斯去的，他自己除了靠气味，压根就不知道该如何用猎物的特性来判断猎物的行踪，也不知道哪些动物好吃，哪些动物有剧毒。
譬如常见的海蜘蛛，常常匍匐在海藻和岩石附近。
他第一次碰到海蜘蛛被吓了一跳，以为是什么怪物，还是科斯告诉他这种动物叫海蜘蛛，不是怪物。
还有一次，他看到一头色彩斑斓的小章鱼，便随手逮住了它，把它吃进了肚子里。
然后他的肚子就疼得死去活来，差点没命。
后来经过他的描述，章常才猜测他吃的是蓝环章鱼，含有剧毒。
他能活到现在没死真是福大命大了。
于归洋听完加奥的话，忍不住对加奥另眼相看。
这是多么顽强的生命力，才能让加奥在吃了那么多有毒的海洋生物之后，还能地活到现在啊。
难怪池渊给他的评价是皮厚抗揍，这比打不死的小强还要牛逼
比起自己频繁撞雷，加奥却更担心章常的教育“怎么办，我不想听章常讲课，那太痛苦了”
他抱着脑袋，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于归洋忍俊不禁“好了好了，科斯，别逗他了。”
科斯轻啧一声“谁知道他连开玩笑都听不出来。”
加奥怒目圆瞪“好你个科斯，你又在耍我，我要跟你拼了”
科斯早就习惯了加奥的胡闹，懒得多费口舌，跟加奥打作一团。
于归洋担心他们伤到彼此，云敛却习以为常“没事的，他们经常这样打打闹闹，战斗能提高人鱼的身体素质，而且他们的关系很好，不用担心他们会反目成仇。”
“可是”于归洋皱了皱眉，“我怕他们把采集的贝壳弄丢了。”
话音刚落，科斯被加奥踹了一脚，海草腰带里塞得满满的贝壳掉出来不少。
于归洋和云敛赶紧去捡，科斯和加奥也不再打闹，跟着他们把贝壳收集起来。
好在这是在海里，贝壳没那么快沉下去，他们很快就把贝壳重新装进了科斯的海草腰带里。
“别闹了，回去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于归洋严肃地对科斯和加奥说，“别让大家的心血白费。”
加奥羞愧地低下头“我不该跟科斯打架。”
科斯也道“我错了。”
“那我们赶紧回去吧，可能池渊已经在等我们了。”于归洋微微一笑，仿佛刚才的严肃只是他们的错觉。
真的是错觉吗
加奥望着于归洋的背影，小声跟科斯嘀咕“你有没有觉得，小人鱼好像越来越像池渊了”
“何以见得”
加奥“就，我也说不上来，明明他们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格。但好像最后总能达到他们想要的目的，只不过方式不同罢了。”
科斯惊讶地看向加奥“没想到你的脑子也会转。”
“喂，我是认真的，你不要挑事啊，不然我就跟小人鱼告状，说是你挑衅在先。”加奥理直气壮。
科斯“”
他竟然无言以对。
回到海岭，池渊果然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了。
他还带回来一头油光水滑的海豹。
只不过脸色看上去有点黑。
于归洋对池渊看起来不太高兴的原因心知肚明，他们去往岸边的游速太快，沿途也没有给池渊留下记号。
本来他们是想早早回来的，谁知道岸边贝壳那么多，而且为了不引起北极熊的注意轻拿轻放，多少浪费了点时间。
这不，让池渊干等了这么久。
“谁来解释一下。”池渊声波发沉，像是压在人鱼们的心头似的。
天知道他回来之后，看到小人鱼不见了，想要循着气味寻找，结果气味却太过散乱，无法追踪的时候有多慌。
只能不断地告诉自己，加奥他们也失踪了，他们一定是陪在小人鱼身边，小人鱼一定没有出事。
于归洋也不敢在池渊生气的时候让大家把贝壳放下来。
他怀抱着那些亮晶晶的贝壳，游到了池渊眼前“看，我给你采的贝壳，喜欢吗”
其他三条人鱼不敢置信地看着于归洋。
这些贝壳原来是送给池渊的吗，早说啊，干嘛还遮遮掩掩的。
尤其是加奥，心里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只要不是给章常的教学用品，他什么都能接受
这些单纯的人鱼哪里能知道，这不过是于归洋临时扯的谎罢了。
为的就是哄哄池渊。
果然，池渊的脸色由阴转晴，只是眼底还残留着些许不满“至少应该告诉我一声，或者留下记号让我去找你，总之，下不为例。”
“嗯嗯。”于归洋乖巧地答应，随后招呼着加奥他们赶紧把贝壳都堆放到一边。
等贝壳都放下之后，池渊冷冷的声波从他们身后传来“加奥、科斯、云敛，我有话跟你们说。”
科斯暗道不好，看来池渊并没有完全消气，这是要跟他们算账的节奏。
云敛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只有加奥丝毫未觉，还以为池渊要表扬他们。
毕竟小人鱼给池渊的礼物，可是他们一起搬运回来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池渊低垂眉眼，久居上位的气势压得人鱼们喘不过气“我让你们照顾好小人鱼，你们就是这样照顾的留个记号需要多少时间，如果你们遭遇危险，我不知道你们的行踪，来不及支援怎么办你们谁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人鱼们自知理亏，不敢辩解。
眼看池渊就要惩戒他们，于归洋忽然握住了池渊的手“我只是想给你个惊喜，对不起，没想到我的任性给你们带来了这么大的困扰。我向你道歉，如果要惩罚的话，就惩罚我吧。”
话虽如此，但如果池渊敢打他，那他就敢闹绝交
哦，现在不能叫绝交了，是分手
池渊怎么舍得惩罚小人鱼。
而且听到小人鱼如此大费周章，只是想给他一个惊喜的时候，他周身冰冷的气压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粉色的泡泡。
他怎么舍得责怪小人鱼“不需要道歉，只是为了你的安全，以后不要再这样做了。”
“啊，你不喜欢我给你准备的惊喜吗”于归洋可怜兮兮地问。
“喜欢，很喜欢。”池渊实在拿他的小人鱼没办法，“你不是肚子饿了吗，快来尝尝我给你捕猎的海豹。”
“那你喂我吃。”
“嗯，喂你。”
云敛“”虽然嫉妒但也很羡慕呢。
科斯“”这还是他们英明神武、铁面无私的执法者大人吗
加奥“”我没事了，我不用挨打了小人鱼诚不欺我
“哦，对了。”于归洋忽然回过头，“海豹没你们的份，自己去找猎物填饱肚子吧。”一边说一边冲他们使眼色。
池渊正在气头上，他们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还容易挨打。
还不如赶紧走，等池渊气消了再回来。
人鱼们迅速领会了于归洋的意思，甩动尾巴，飞快地游走了。
这时，池渊好气又好笑地问他“我有那么可怕，需要你这么袒护他们吗”
于归洋回过头，就对上池渊那双饱含侵略性的眼睛，顿时有些头皮发麻。
来了来了，他之前就是想逃离这种感觉，能不能给他一点点时间适应一下新的身份啊喂。
不要老是盯着他看好吗
“怕我”池渊轻叹，“我很可怕吗”
于归洋摇摇头，他怎么会怕池渊“我只是还没学会怎么当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不用学，你已经是了。”池渊温声道。
于归洋可不这么觉得，他只觉得自己是一个合格的挂件，但距离合格的伴侣，还差得很远。
“所以这些贝壳，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池渊也不着急，小人鱼已经接受了他，那么让小人鱼适应新的角色，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是他之前太过心急了。
他会尝试着克服想要占有小人鱼的欲望，他会用尽所有的耐心，一点一点地让小人鱼对他卸下心防。
昨晚太过火了，还有今天，他表现得有些操之过急，只想着时时刻刻把小人鱼放在自己眼皮底下，却似乎吓到了小人鱼。
为了不让小人鱼继续纠结，他适时转移了话题。
于归洋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你看出来了”
池渊“诈你的，没想到你直接承认了。”
于归洋“”
池渊眼底多了几分笑意“开玩笑的，如果你想给我惊喜，不会这么大费周章让其他人鱼也跟着去，你会偷偷的，把惊喜送给我。还有，我刚刚撒谎了，我不是很喜欢这种惊喜，我觉得它更像是惊吓。”
于归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池渊居然也会开玩笑
而且他也太了解我了吧。
被看穿心思的于归洋鼓起腮帮子，试图萌混过关。
池渊深深地吻了吻他的额头“对不起，是我逼你太紧了。可是我忍不住想要看着你、触碰你、亲吻你甚至拥抱你。洋洋，所有人鱼都害怕我，敬畏我，我不在乎。唯独你，能不能别怕我。”
能不能别怕我。
于归洋忽然心软了，池渊能走到今天，必然是经历过了无数的战斗，一步一步地成为最强大的人鱼。
随之而来的不是鲜花和掌声，而是其他人鱼冰冷的畏惧。
他没法去指责那些趋利避害的人鱼，也没法替池渊的名声做出什么惊天逆转，但至少，他能做到自己不畏惧池渊。
“就像你说的，在我面前，你不用说对不起。”
于归洋搂住了池渊的脖颈，就像之前无数次那样，依偎在池渊的怀里“从第一次见面，你救了我一命以后，我就从来没有怕过你了。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我信任你，我不该忘记对你的信任，任性地带着加奥他们去岸边捡贝壳，把你自己丢在这里。”
他抬起头，眼中仿佛涌动着璀璨的星光“那我们扯平了，可以吗”
池渊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拥抱小人鱼的冲动。
他不能让于归洋对他的信任白费，他艰难地点了点头“别说这么多了，吃饭吧。”
“嗯。”好耶，危机解除
池渊兑现了他的诺言，喂小人鱼吃下海豹最肥嫩的腹部的肉，等小人鱼吃饱了，他再填饱肚子。
吃饱喝足的两条人鱼慵懒地靠着海岭壁，享受着难得的休闲时光。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趁现在把贝壳分类了。
于归洋拽了拽池渊的胳膊“你刚刚不是问我采集贝壳做什么吗，帮我分类一下，我就告诉你。”
池渊微微颔首，即便小人鱼不告诉他原因，只要小人鱼需要，他也会无条件帮忙。
采集回来的贝壳众多，分类起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有的贝壳花纹十分相似，却不是同一种贝壳，遇到这种的，于归洋全给它们放到同一堆去。
由此可见，这场分类行动不需要非常精细，只要贝壳的花纹相似，就可以算成同种贝壳。
按照这样的逻辑，池渊和于归洋很快就把贝壳分类好了。
一共有十一种贝壳，数量不尽相同，少则三枚，多则三十多枚。
于归洋把最多的两种贝壳单独拿出来，这两种贝壳可以用来做五子棋的黑白子。
做五子棋黑白子的话，其实用一种贝壳就够了，可以将贝壳掰成两半，有花纹的那一面当黑子，反面当白子。
问就是贝壳多，任性，诶，就是玩。
不过贝壳多归多，但同种类型的还是太少了。
如果想用贝壳做麻将，需要152个同种贝壳，去哪里能采集到那么多同种贝壳呢
大不了多去岸边几次。
于归洋把他的困扰告诉了池渊，池渊略一思衬，给了他一个新思路“我记得这附近浅海区域的海底大量生长着一种贝壳类生物。”
那还等什么“快带我去看看”
池渊从善如流地抱起小人鱼，朝着远处的浅海区域游去。
等到了地方，于归洋看到满地的贝壳，才认出来这是一种北冰洋盛产的蛤，名叫北极蛤，也叫作冰岛鸟蛤。
北极蛤的生长十分缓慢，它的贝壳上有着一圈圈的生长纹，就像树木的年轮一样，记载着它的寿命。
它的寿命相当长，如果没有遭遇意外，可以活到两百岁以上。
其中有一头北极蛤，寿命高达507岁，是目前已知的最长寿的多细胞个体动物。当然了，灯塔水母和水熊虫不能算在其中，前者的永生是重返幼年阶段，根本无从判断年龄，而后者由于体型为毫米级，人们对它的研究只有几十年，同样不能判断它的年龄。
虽说北极蛤的寿命很长，但它们并不会怎么长个头，体型相差不大，又是同一品种，非常符合于归洋的要求。
于归洋掏出了他准备好的海豹皮。
这回他要带这么多贝壳回去，肯定不能用海草腰带来装，所以他留了个心眼，来之前把海豹的皮剥了下来洗刷干净，然后稍微用鱼线缝合一下，让它形成一个袋子的形状。
最后还不忘带几根海草，免得粗制滥造的海豹皮袋半路破裂。
嗯，虽然他的手艺是不咋地。
但这袋子可是货真价实的真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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