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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傅同志·坦白从宽
    傅铭山当了多年的干部, 是颇有几分矜持的,队里的男人们吃过饭,筷子一撂, 趁着开社员大会的前夕,经常聚一起吧嗒嘴, 东扯葫芦西扯瓢的,兴头起时, 他也会跟着说上几句, 但若扯到男人女人间的那点子事时, 他是不稀得开口的。

    按照他的话来说“尽扯些烂嘴子婆娘的章法, 没出息”

    至于拉纤保媒这种事情,在他看来,更是婆娘家家的活计, 大男人不该沾手。所以, 这次傅敬疆回来,上门看望他时, 他婆娘原本还想问起傅敬疆的婚姻大事的,被他眼睛一瞪,开口喝住了

    接着,便一边美滋滋地吸着傅敬疆递过来的好烟,一边和他扯些部队上的事情“读了军校入了党,当上副连了, 这职务还有好多年,才会往上提”

    “要在部队好好干, 踏踏实实地干工作,实实在在地对人”

    而这次之所以破例出面给人做媒,主要还是傅家这座和尚庙, 没个能出面张罗这个事情的女主人,再则,他琢磨着姚家也算是一门蛮适宜的亲家,至于姚家的那个女子,人他是没有见到,但按照他家婆娘去看过以后的说法,好得很。

    他婆娘原话如下“解放军、又不是和尚,成家立业也是正道儿嘛,阿疆都24了,早该操心了那姑娘我去看过了,小圆脸,大长辫,细皮嫩肉,看着就是个有福气的,还是个初中生,天天要上广播,文章读得顺溜溜的,和阿疆当年一个样,一点不比公社街上那些女子差”

    于是,他便勉为其难地受人所托,做了这个中间人,而要说和给傅敬疆的这个姑娘,不是别人,正是之前故意在路上与傅敬疆擦肩而过的那个长辫子,姚素香。

    也是那操蛋的原剧情中,对傅敬疆爱而不得,既没有开始过,也没有任何结果的痴情可怜人。

    如果说,在坡南队,社员们说起苏家的小灵子,第一印象是“水色好得惹人眼气”,那在黄岭大队,说起姚家的香妹子,就是“条件好得让人眼红”。

    整个黄岭大队,有三个大姓,姚就是其中一个,族人多,能人也多,县里、公社里,都有姚家人,姚素香的大伯,就是公社武装部部长,她老汉儿姚二强,则是大队的贫协主席。

    两个阿哥,大哥姚文广在公社的人保组工作,二哥姚文祥,是大队的青年书记,而她自己则是大队广播站的播音员,一家子都是在队里能踩得响的体面人。

    这样的姚素香,对很多男人来说,自然是香饽饽金凤凰,做梦都想着啃到嘴里囫囵吞了。

    按照队里那些小痞子们心里直痒痒咕噜的骚话“只要香妹子肯矮矮眼睛,对哥笑一笑,让哥抓一抓她那对长辫子,哥就是吃个虱子,都要给她留个大腿咧”

    姚素香今年19岁,还是那句话,这年头虽然领袖说了“妇女能顶半天天”,报纸、广播上更是三天两头地宣扬这个“铁姑娘”那个“铁娘子”的,但在乡下地头,女孩子还是习惯性地早早就开了亲,要是18岁20岁还没有定下来,那在大家伙眼里,就颇有几分成“嫁不出去的老黄花”的意味了

    当然,这个说法自然不适合姚素香,人家那是眼光高,谁都看不上眼。

    姚妈早两年就想给她开亲了,还私下跟她说了几个人,语重心长地劝她“女娃子长大了,总要开亲的,这事是哪个都抹不脱的,你先看看人,好不好的再说,家里总是一心卫护你的”

    但任凭姚妈怎么说,姚素香就是一个都瞧不上,不是嫌这个憨头憨脑,就是嫌那个油嘴轻浮,最后被问得急了,干脆任性地噘着嘴巴顶了回去,硬搡得姚妈直喊心口痛。

    “你这是搞包办,领袖都说了,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我还要攀登科学高峰,为人民服务,才不要像你们这辈人一样,早早的就结婚生娃,给人端屎端尿呢”

    直到,她无意中遇到了傅敬疆。

    其实,姚素香之前就听过傅敬疆的名字,姚家族里有个堂嫂,就是傅敬疆他外公外婆那个队的,见过傅敬疆,而这个堂嫂又是个最爱说闲话的,当然,这也是本地很多女人的天性,那天,一群女人在河边洗衣服时,她便叽里呱啦地顺嘴说了起来。

    “我前两天回娘家,刚好遇见队里高老汉家的外孙子,嚯,那真是出息,当兵七年,就是穿四个荷包军干服的副连了,那模样也精神得很,不像我们乡下地头那些憨娃儿,看着就是一副挑大粪的蠢模样,瓜兮兮的”

    “人家那派头,一看就是见过世面的,还是个没得主的红花后生咧,姑娘嫁过去,等等两年,就可以随军了,听说我们队里好些人家,都去高老汉家踅摸消息了,都被打发了回来,硬是一个都没有看上,啧啧啧,也不晓得哪家的姑娘能守来这福分”

    姚素香当时听罢,也没太放在心上。

    她亲大伯就是公社武装部部长,干的就是征兵的活计,当兵的她见得多了,就说他们队里,有个在部队上当了班长的,回来探亲时,虽然也是穿军装戴军帽的,但那见人就“嘿哟嘿哟”的瓜瓜样,看得她一阵撇嘴,直到那一回

    那天,她们几个人相约去公社买布,回来时在路上竟然遇见他从岔道边上走出来,光那副走路时抬头挺胸的做派,就显出一份与众不同的风采来

    两边隔着十来米的光景,那个堂嫂一眼就认出了他,然后,脸膛红红的她,禁不住堂嫂和几个女人的撺掇,故意和他来了个电火戏上常演的“回眸一笑”,然后,那么硬戳戳的一个大男人,竟然就一溜烟儿跑了,硬是笑得她心尖尖发疼,疼着疼着,心里忽然发起的那股子水,就再也收也不回

    姚素香就这样害起了“相思病”,然后,在姚妈再一次尝试着向她提出给她开亲时,她有些羞答答的道出了姑娘家的心思,当晚,她的这一番女儿心思,就变成枕头风,吹进了姚二强的耳朵里。

    姚二强一听,却是笑了。

    “开山口大队三合生产队的那个傅家娃儿,我倒是听大哥说过,说是个有大前途的,听说当年在邮电所时,因为能吃苦又肯学,活儿干得利索,征兵时,所里领导原先还不想放他走我们香妹子倒是有几分板眼儿行了,这事交给我,我当年还跟他们傅家那个当过支书的老爷子,坐在一起开过会呢”

    姚二强表面上一副为女儿打算的慈父模样,其实,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

    姚家虽然是黄岭大队最人多气壮的大户人家,占村民总数的近40,他大哥还是公社里的实权人物,他这个贫协主席,在外人眼里也是风光得很,但跟另外两个大姓的大队长和会计比起来,就有些不够看了。

    老话都说了,锦上还想添朵花呢,都是大男人,哪个又没有点子企图心呢

    所以,添个能干的女婿,还是自家姑娘喜欢的,何乐而不为人才嘛,哪个都想收在自己门下不是

    姚素香的单相思,姚二强的小盘算,傅敬疆不得而知,此时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阻止傅铭山把原本要说的话说出来,这对哪一方都是最好的,也是避免后期尴尬的最好方法。

    所以,待傅存海的话音刚落,傅敬疆不等笑眯眯的傅铭山再次顺着话尾儿开口,便干脆利落地表明了自己的心意“三爷,阿爸,我心里有人了”

    这消息太过突然和震撼,空气一时陷入寂静中。

    半晌,傅存海才狐疑地看着他,有些不相信地一连发出了四连道“你说什么你心里有人了真的假的不是糊弄你老子的吧”

    不怪乎傅存海对傅敬疆的“坦白从宽”持怀疑态度,实在是前几天他提出这一事情时,这臭小子还一副浑不在意没有开窍的憨狗儿模样,这才几天,就心里有人了,扯把子撒谎骗鬼哟

    都说“知子莫若父”,反过来亦然。

    傅敬疆看着傅存海这副质疑的模样,有些无奈,刚要进一步认真解释,一直默默地坐在一边,充当背景板的傅敬桥跳了出来,呼呼啦啦地甩出了又一个大雷。

    “阿爸我替我哥打包票,这个事情他没有骗你,敬泰哥今天中午说漏嘴了,说我大哥喜欢隔壁玉洪公社的一个姑娘,他还见过人咧,水灵灵的,和我大哥般配得很还说我大哥不让他跟人说,为了堵他的嘴,还把两条新的尼龙裤头和一个军用水壶给了他”

    傅敬疆傅敬泰,个背信弃义的叛徒

    傅存海个狗儿子,这么大的事情老子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嗬

    而自从傅敬疆说出心里有人后,便一直沉默不语的傅铭山,这回却是笑了,是发自内心的那种愉快笑容,他拍拍傅敬疆的肩膀,笑出一脸褶皱。

    “好好好,原本我还担心,你在部队呆的时间长了,对那方面不开窍,现在看来哈哈哈,那三爷也没有啥子好操心的了,这年头啥都兴个自由,三爷相信你的眼光,只要你看对眼的,三爷都没有意见”

    苏家人是在次日的傍晚,下工回来后,在自家自留地里,再次见到傅敬疆的,彼时,苏家四兄弟姐妹正吭哧吭哧地蹲在地里挖土豆,好重新弄好地垄,种上白菜和萝卜。

    按照苏兆安的说法“都说头伏萝卜二伏菜,趁着我去培训前,先把该种的白菜和萝卜都种上了,也免得你们到时候忙不过来。”

    然后,傅敬疆刚走到他们家自留地附近,就看到了菜地里,戴着一顶“广阔天地大有作为”草帽,背着他忙活的苏兆灵,看着那个已经很熟悉的纤细身影,傅敬疆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响起了昨天晚上,傅铭山走后,父亲傅存海跟他和弟弟傅敬桥说的,那番“男人与男人”之间的谈话。

    “乡下人成亲早,你们阿爷当年十七岁,就娶了你们阿奶,你们阿爸二十三岁,还是个老光棍儿,晚上睡觉男人那东西都是挺醒着的,被子弄脏了,洗都洗不干净,你今年二十四岁,比你爸当年还大一岁,愣是对女人一点想头都没有,男人这样不成,不太正常,人家不懂的,还以为你那东西遭鬼打了,不好使呢”

    “既然开窍了,就算还没有正式开亲,也要经常去人家那里打一头,要勤快一点,人家家里头才能点头不是”

    于是,今天下工后,傅敬疆便再一次出现在了坡南队,手里除了原本找借口好“礼尚往来”的豆腐以外,还有好些家里晒的笋干,是傅存海硬要他带上的礼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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