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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莫有板眼“小舅子”
    前几天的那场透雨过后, 天气开始慢慢转凉,人肚子里头的火气,也跟着懈了下来。

    盛夏里, 那种各家关起门来后, 屋头里男人打婆娘、婆娘揍娃崽的鸡飞狗跳声响,都变少了, 就连周桂枝,每天和苏兆灵照面时,虽然脸色还是臭嘣嘣的, 嘴欠的毛病却是没有再犯。

    为此, 何玉秀还满脸敬佩地给苏兆灵点了个赞。

    “我妈都夸你咧, 说桂枝婶平日里最是又臭又硬, 像个火药罐子似的,发起疯来能嚷红半边天, 使起横来能干翻一条河,嘴巴里吐的那些三昧真火, 连花婶子都要避锋芒, 也就是你, 把她治成了包撇火药, 还没炸响咧, 就蔫吧了”

    对此,苏兆灵只能麻花似的呵呵两声“承认承认,这都是领袖的功劳”

    然后,又把话头转到了何玉秀的终身大事上, 有些私心地打探道“你和三队那家,定了哪天见面没有”

    何玉秀点了点头。

    说实话,此时此刻的何玉秀, 对于未来要嫁的男人到底是个啥样子人,还是有些紧张和忐忑的,心里就像有只百脚虫在咬一样。

    但,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已经慢慢接受了要嫁人的这个现实,倒是没有了之前的羞涩和害臊,不过,说到此事时声音还是又小了下来,嗡嗡的,就跟只蚊子叫唤似的,没有了刚才的精气神儿。

    “嗯,定下来了,我爸说,后天就跟媒人去他家对面”

    这几天,通过何玉秀,苏兆灵大概也了解了时下本地的一些相亲习俗,知道何玉秀口中所谓的“对面”,就是本地男女相亲的第一道程序,即,女方家长在媒人陪同下,先到男方家里面对面“相人”。

    要是觉得满意了,就安排第二步,由男女双方在亲友团的陪同下,互相见面,安排在双方家里或媒人家里都成,双方亲友团都准备好一大本问题问对方,当然,一般是女方这边问的比较多,谁让这年头啥都缺就是不缺光棍汉呢,要是双方都满意,那这事就算成了,接下来就是订婚、结婚了

    故而,苏兆灵这会儿听到双方“对面”的时间已经确定下来了,心里不由地为傅敬泰点了根蜡,也不知道这个因为抓毛蟹,脚底板被戳破了的悲催伤患,现在能动弹了没有

    毕竟,苏兆安后来可是跟她说了

    “虽然伤得不算太重,但也要修养几天,不能乱走动,要不然感染破伤风,问题就大了”

    这是她出于好心,让苏兆安回卫生院时顺便拐个弯儿去给傅敬泰通个气时,苏兆安告诉她的话,对此,苏兆灵只能表示,敬泰同志,姐已经尽量帮你了,其他的,姐也就无能为力了,实在是,姐心有余而力不足哇

    你要说,你俩要是郎有情妹有意两情相悦什么的,那她自然会毫不犹豫地鼓励何玉秀勇敢地追求“自由恋爱”,但问题是,她曾试探性地问过何玉秀,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家姑娘就笼统地回了几个字眼

    “爱劳动,人品好,家里人好相处。”

    彼时的苏兆灵,只能一脸的呵呵,在心里对傅敬泰表示抱歉,帮不上忙咯

    实在是,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结论都只有一个傅敬泰同志这是妥妥的“单相思”呢,人家玉秀姑娘压根儿就没有感受到过他的脉脉情意,根本就没有具体地往他身上想过啊

    不过,即便如此,“吐槽小达人”苏兆灵还是忍不住在心底里把傅敬泰又“哔哔”了个底朝天。

    该老话都说了,该出手时就出手,就连表面上看着一本正经的傅敬疆同志,都会贼胆包天地偷亲人呢咳咳咳,谁能想到,看着嘣精嘣精心眼子多得像筛子的傅敬泰,竟是个缺心少肺慢半拍的瓜瓜蛋,明明喜欢人家,还偏要云遮月掩的搞什么暗恋,你不失恋哪个失恋

    *

    正背着背篓,“咔擦咔擦”地走在铺了一层厚厚落叶的石板路上,朝坡南队疾步而来的傅敬泰,忽然间鼻子一痒,响亮亮地打了个喷嚏“啊湫”

    傅敬泰忍不住在心里嫌弃地骂了自己一句娘的这段时间,是撞了啥子背时运哟,脚板不争气也就算了,这鼻子也跟着来凑热闹,给他找不自在

    这般想着,苏兆安两天前去给他换药时说的那番话,又在他脑壳里炸响起来。

    “咳,敬泰啊,其实我今天过来,帮你换药就是个顺道,主要是小灵子让我来告诉你,玉秀家里,要给她说亲了,人都已经定下来了,就差去对面了”

    傅敬泰眉心纠结,脚下的步伐迈得更大了,一双和傅敬疆不逞多让的大长腿儿闪得快快的,脚板心儿踩得实实的,要是苏兆安看见了,准得满脸傲娇地得意一笑,瞧瞧这恢复的速度,他治的

    傅敬泰以最快的速度来到苏家小院门外时,苏兆灵正在屋檐下,一边“咔咔咔”地挥舞着菜刀砍红薯藤,好晒干了收起来,做猪仔冬天的吃食,一边听双胞胎背词组。

    院子中央,铺陈开来,晒满了苏家这次分到的谷子,黄澄澄的,都还带着壳。

    队里收回玉米后,倒是负责在晒场上晒干,但谷子却是没有这个待遇的,所以,各家分到手里后,还要自家晒上几天,等谷子咬到嘴里没有水分了,就可以收进仓囤竹篾、荆条编成的盛粮器具里,保存上两三年不是问题,想吃了,再拿出来舂,吃多少,舂多少。

    双胞胎手里拿着苏兆灵自行编写的“常用字教材”,声音清脆脆的,大声念道“囱,烟囱;伞,雨伞,布伞,油伞;剃,剃刀,剃头”

    这,是苏兆灵的教学计划之一。

    双胞胎的教材她已经翻过了,薄薄的油印纸,通篇下来都是语录性的东西,政治性有余,知识性严重不足,苏兆灵没当过老师,只能参照那本农村实用手册里的文化知识日用难字篇,摸索着慢慢给两人“加餐”。

    初提此计划时,兆蕊的积极在她的预料之中,至于兆康,原本还张了张嘴,想要哔哔呢,她一个眼神撇过去,立即秒怂,耷拉着个脑瓜子,嘴巴嘟着能吊一根擀面杖,不情不愿地回了一句

    “哦”

    且说,双胞胎正抑扬顿挫地读得认真呢,一阵脚步声传来,苏兆灵循声抬眸,便瞧见了眼皮耷拉、眼袋虚肿、整张脸潦草得像被胡乱揉抓的面团似的傅敬泰。

    苏兆灵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双胞胎的声音也停了下来,三双眼睛都像钉了钉子般,不眨不动地望向傅敬泰,一时间,世界安静。

    须臾,还是兆康率先打破了这份安静,嗓门响得哟,就像铁锅炒豆子,那话里的内容吧,有些欠揍。

    “敬泰哥,你脚好了唉哟,我大哥还说你伤得不厉害咧,我咋个觉得,你蔫吧吧的,看着就像一只三天没吃虫子净窜稀的家雀儿咧”

    原本还扯了扯嘴角想强颜欢笑的傅敬泰

    扎心了敬疆哥咋就有个这么莫有板眼儿的小舅子咧

    忍俊不禁的苏兆灵“噗”

    同一时间,被人嫌弃有个莫有板眼儿的小舅子的傅敬疆同志,正独自在一处背人的地方,十分珍惜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苏兆灵的照片。

    身后,一顶顶绿色的军用帐篷,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大山环抱之中,远远望去,就像人迹罕至的荒野里建立起来的一个独立王国。

    这,是他们团奉命到几百公里之外的军部搞基础设施建设的第四天,原本就被晒成古铜色的皮肤被山风吹得更粗糙了几分,手上一串串血泡磨成的老茧也多厚了几分。

    傅敬疆一双大手有些小心翼翼地摩挲过照片上苏兆灵的脸蛋儿,嘴角微扬,眼神温柔。

    当兵七年,风里来,雨里去,从未有过其他的私心杂念,却不曾想,忽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姑娘,就这般直直地撞到了他的心坎里,一举一动一顰一笑,都叫他喜欢得紧。

    闲暇之余,每每想起,心里就像灌了蜜似的,那种幸福和甜蜜,是从未有过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感觉,甚至还破天荒地做了个那啥的梦

    想到那天晚上猛然醒过来后的糗样,傅敬疆脸皮有些发热,幸亏和他同一宿舍的副指导员王汉文去教导队集训了,要不然

    傅敬疆抬起头,望向远方,那里,是家乡的方向,而被他视线飘过的地方,正好有一朵洁白的云彩飘浮在天上,那朵云彩,白白的,软软的,就像她喜欢的那个姑娘那张似乎总是晒不黑的白嫩嫩水灵灵的脸

    想到这里,傅敬疆思绪忽地一转,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他想起了苏兆灵那封很有她说话的喜气“特色”、让他来来回回如饥似渴地读了好多遍,每个字、每个标点都能背下来的信

    “在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你送我的照片、笔筒,还有那两本书,都正摆在我的右手边,视线一转,就能看到,窗外,太阳正好,天高云阔,艳阳普照,充满了明亮的味道,就像照片上你那两只明亮亮的眼睛”

    “你不是说,我们要革命肩并肩,团结奋斗向前进嘛,骄傲地告诉你,我最近的表现非常优秀呢,入了队里的铁娘子突击队,上了报纸,写的一篇文章又发表了就是,每天从早到晚,头顶青天,背朝烈日,被晒得脱了一层又一层皮,脸像烤乳猪般,有些红黑红黑的”

    傅敬疆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烤乳猪哪有姑娘这样说自己的

    正独自沉寂在甜蜜“相思”中的傅敬疆,耳朵猛地一动,敏锐地听到了身后那道虽然轻微、但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脚步声,手一抬,迅速把苏兆灵的相片放回口袋,站起身,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李名友

    突然袭击的意图被宣告失败的李名友

    李名友有些无语,忍不住再次开启了他的哔哔模式“你说你,连你那小对象寄过来的那么好吃的醉蟹,都能五湖四海了,一张照片,至于藏得这么紧嘛,难道给老子看一眼,老子还能吞了它不成原本老子之前见你偷偷画地图,还想提前传授你些经验呢,免得你关键时候摸不着火门,急得an子上一粒下一粒地六神无主,哈哈哈”

    比李名友更无语的傅敬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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