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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水果糖
    在此情此景下,作为重度脸盲症晚期患者,乐意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内心疑惑收敛得干净一些,使得面上表情没那么僵硬。

    “居然真的是你”

    女生扔下手中的烟,用脚尖几下把它碾灭了,“没想到在这里会碰见你哎”

    乐意从容地绽出一个笑“是啊,好巧。”

    “那你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乐意“”

    笑容逐渐消失jg

    唐吟好像也不太介意,伸手随意地捋了一把长发“上次见面都好久之前啦,唔那个时候我还上学呢。”

    “前几天听他们说你在这念书,我还不太相信,特地来看看”

    她自顾自说了几句,一直笑盈盈地看着乐意,忽而眼底透出一点阴毒的戏谑,说“对啦,阮哥说他很想你,你呢”

    九月的日光倾泄,从楼宇洒到地上,万物的影子仿佛要被一并吞没。

    少年背着光,半张脸藏在阴影里,他徐徐抬起眼睫,神情并不凶恶,然而却无端令人心底发寒。

    乐意放轻了声音,一字一顿说“那真令我恶心。”

    唐吟愣了整整几秒钟,对着他离去的背影嬉皮笑脸说“什么嘛,我还以为你”

    她的话音一瞬间戛然而止。

    从头至尾她的注意力都在乐意身上,也就自然而然忽略了他身边这个沉默寡言的男生。

    然而此时此刻,他一言不发地盯了过来,目光仿佛猎人瞄准了猎物,不无森冷与狠毒。

    霎那间好像有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了唐吟的心脏,她再说不出一个字来,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人把乐意带走。

    “唐姐,那个人应该是时有妄。”

    “操,这人也太恐怖了,我刚刚以为自己要死掉了”

    身后的两个男生抚着心口松了口气。

    唐吟渐渐缓过神,若有所思“那个是时有妄”

    “肯定是我绝对不会认错的就是他上学期把我们学校篮球队队长打住院的从那以后我就从球队退了。”

    老六心有余悸地说。

    唐吟咔擦一声又点燃一支烟,叼着烟嘴盯着抚华七中的校牌,“前几天小五说施越挨打那天那个小胖子好像有乐意撑腰,那个疑似乐意的人旁边是时有妄对吧”

    她转而露出一个笑“哦,这样,走了。”

    看着她挥挥手扬长而去的背影,老六与另一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去哪啊唐姐”

    唐吟笑盈盈地说“去找阮哥。”

    零食同学

    非常感谢你的好意。

    但是我无法回应你这份真挚的感情,非常抱歉,请不要再送任何东西了。

    盒子里的钱请务必收下

    祝你学业进步,心想事成。

    乐意留

    乐意盯着纸条发呆,手边还搁着揉成一团的10、20等版本。

    这样写是不是没那么暧昧了但是好生硬会不会伤害到对方的自尊心啊。

    “大神你还没写出来啊。”

    许展玉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一身肉抻长一只肥美可口的火腿肠。

    “都写了几个了呀”

    五个。

    乐意眼神发直,心里回答说。

    许展玉伸过头“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我给你出谋划策。”

    他唰的一声把纸条叠了起来,“看什么看,就这个了。”

    “哎大神你那么直男,小心翻车哦。”

    乐意把纸条塞进铁盒子里,不怒反笑说“你再说,今天数学卷子没了。”

    “大神饶命小的不敢了”

    然而怎料许展玉这孙子一言成谶。

    第二天,乐意忽略其他人若有似无的目光,盯着盒子里纹丝未动的纸条和钱,第一次想徒手把坐在旁边的这根火腿肠掰断。

    他刚向许展玉伸出罪恶的黑手,就看着姚舒转过头,一双眼睛仿若探照灯一般死死盯住了他。

    乐意收回手“怎么了是我变异了吗我早上来的这一路,所有人都拿这个眼神看我。”

    姚舒“你知道学校论坛发生了什么吗”

    “我不知道,但我看出你眼神狂喜。”

    “太他妈狂喜了”

    姚舒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音量,三下五除二把手机解锁递到他面前“我磕的c有粮吃”

    乐意平时也总听她念叨什么c、吃粮之类的词,因此并不是一窍不通,但等他看清论坛热门贴子的名字时,他怀疑自己对中国汉字是不是有什么诡异的误解。

    话说你们不觉得乐某和时某的c感很强吗狗头保命

    文理互助,助到哪步我能蹲一下吗

    我就要说时有妄和乐意锁死钥匙我吞了

    乐意简直越看越觉得毛骨悚然,惊慌失措地抬起头对上她的视线问“这是什么我现在语文也不合格了吗”

    “你和时大佛的c楼啊”她笑眯眯地点开一个名叫“及时行乐,恣意妄为”的贴子,“这个热度最高,我已经在蹲太太写文了放心,有进展我一定发给你”

    乐意“”

    乐意“你觉得我和时有妄,哪里有c的样子。”

    她一锤定音“哪里都有。”

    乐意本身并不关注学校论坛,身边人也甚少有人提,于是他就默认为只有个别同学会逛论坛。

    事实狠狠地甩了他一个后妈的耳光。

    从他和时有妄文理互助绑定以后,“及时行乐,恣意妄为”的热度可以说是水涨船高、只增不减,在论坛里的地位居高不下。

    他本人,居然,今天才知道。

    乐意重新抄了一遍50版本的纸条,说“所以你在论坛里看过时有妄发言吗”

    “时大佛”姚舒和许展玉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向他摆摆手“怎么可能。怎么想他都是不会关注这些东西的吧。”

    乐意叠纸条的手一顿,一颗葡萄味的糖果叮叮当当从桌边滚落,正好掉进他搁在腿上的盒子里。

    他说“所以你觉得我看上去像是逛论坛的人对吗”

    姚舒不置可否,吐吐舌头,又转过去了。

    磨砂糖纸包裹着若隐若现的糖果,像是一颗欲说还休、秘而不宣的心事。

    乐意顿了顿,将纸条同样放进盒子里,盖好盖子推进书桌里。

    又一天,纸条和钱没动,糖果被拿走了。

    乐意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就像是一场漫长的捉迷藏,对方一直藏在水雾朦胧中,乐意甚至不确定这个人是否真的存在,而这次终于露出了一点尾巴。

    他咬着唇角,认真思索半晌,提笔写了60版本的纸条。

    零食同学

    东西是不要不要滴,钱得拿走拿走滴。

    乐意留

    另外附上一颗水蜜桃味的糖果。

    隔天,依旧是糖果被认领,瘦弱的纸条与一捆钞票无人问津。

    乐意叹息一声,重新取了张便利贴打算提笔升级到70版本。

    “大神,等会早自习要默写昨天的英语作文”

    “嗯,我知卧槽”

    乐意的目光钉在被展开的昨夜的纸条上。

    在原本的字句下,有人用清秀的字迹额外写下了一行字

    谢谢你的糖

    窗外有蝉在不知疲倦地叫,晨风扬起窗帘宛若一张鼓起的船帆。

    他手捧起的纸条里不过寥寥字句,却藏着半大少年欲说还休的心意。

    羞怯又温柔。

    透过薄薄纸张,窥探着所喜爱的少年。

    昏暗欲滴的灯光里,仿若妖鬼夜行,舞池中的男男女女享受着醉生梦死,在一片激光灯闪射中扭动着胴体,令人作呕。

    走廊里的冷气开得很足,施越不自觉打了个哆嗦,望向前头带路的那个人“哎,我说阮哥找我到底要干什么”

    老六皮笑肉不笑地回答“我只是个跑腿的,其他不知道。”

    施越抱着泛起鸡皮疙瘩的双臂没有再吭声,他跟着老六路过一个个包间,终于停在某扇门前停了下来。

    “请吧。”

    老六笑着说,眼里含着幸灾乐祸的意味。

    包间里传出鬼哭狼嚎的歌声,震得人鼓膜胀痛,霓虹灯光映过一张张年轻又讽刺的脸。

    闪射的灯光晃得他有些睁不开眼,更不确定自己往哪边走才是对的。

    好在包间里有个人说“停一下。”

    他的声音并不大,甚至几乎被盖在了震天的歌声中,但他身边的人一层层仿若海浪一般往外扩去,直至准确无误地切断了音响。

    歌曲戛然而止,包间里霎时间静得连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哎呀,这就是十二中的施越吧。”

    施越顺着声音看过去,昏暗的灯光另他有些看不真切,但还是勉强认了出来。

    唐吟抱着双臂,笑盈盈地看着他说“叫你来其实也没什么别的,就想跟你打听个事。”

    他没有吭声。

    在这个年龄圈里,唐吟可以说是混得风生水起,她想捧起一个校霸容易,想摔死一个更容易。

    更别说她一直妄图扒上的大腿,阮修明。

    但他想不懂阮哥有什么事非要见面问

    见他默不作声,唐吟单手托着下巴,食指点了点颊边,说“我听说你前几天去抚华七中找你弟弟去了,对吗”

    “对。”

    “你弟弟叫什么名字呀。”

    “许展玉。”

    “哦。”

    唐吟点点头“你本想带你弟弟出去玩,但是被人强行拦了下来,对不对”

    施越的表情有些古怪,但还是点点头“对。”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呀”

    “我不知道。”

    “长什么样子呢”

    “他戴着口罩,我看不清。”

    唐吟又哦了一声,“那他怎么拦住你的”

    施越有些不满地皱起眉头,咬了咬牙还是说“他有刀。”

    话音刚落,一声闷闷的笑落到他的耳朵里。

    施越顺着看了过去。

    灯光昏暗欲滴,人影憧憧中,一个穿着牛仔外套的男生坐在沙发里,他舒服地仰着头靠着沙发边沿,修长的双腿交叠搭在茶几上。

    他闭着眼睛,声音冷沉沉地说“唐吟,这就是你想给我看的”

    闻言,唐吟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说“那个人是乐意,不会有错,我前几天亲眼在抚华七中看见他的”

    包间里陷入了死一样的沉寂,半晌阮修明终于吐出两个字“蠢货。”

    他收起腿,往前倾了倾身坐着,十指交叉扣在身前,说“我早就说过,任何人,都不准掺合我俩的事。再敢找老六套近乎,就不单单是警告了。”

    唐吟脸色惨白,紧紧咬着唇,没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站起身来,随意地舒展着筋骨,步步走到施越面前,停了下来,目光冷冷地剜着他,如同在国度中睥睨蝼蚁的国王。

    “至于你”

    施越看见他左耳耳骨一枚黑色的耳钉,折射着一点冷涔涔的光芒。

    “能和他动手的人,只有我阮修明。”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有小孩子来家里住大家都知道,小孩子就比较嗯比较吵

    所以为了保证质量我这几天更得稍稍慢一点点,不会很慢哒我也不会坑的大家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