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 三日之后就是一个适宜提亲嫁娶的黄道吉日”。
前来说亲的媒婆眯着眼笑道,仔细打量一旁高高瘦瘦沉默不语的司徒彻,她这样的条件, 想嫁的女子实在是太多了,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还是得看司徒青云的意思, 少将军一向孝顺,不可能违抗父命。
司徒青云点了点头, 还在两位候选的女子之间比较, 明晚是华妃的寿宴, 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不能抢了贵妃的势头, 可司徒彻的婚事却也需要尽快定下来。
将军府的喜事在即, 郑好每晚也是辗转反侧, 这么多天过去了, 她每天都怀着隐隐的期待,次次都算好司徒彻回府的时间与她偶遇,可还是没能等到她的回头。
宋府也好,苏宅也罢, 这些司徒青云选中的女子尽管优秀, 但身为丞相府千金的她, 无论是容貌还是礼仪, 仍然是世家大族中的翘楚。
司徒哥哥, 你真的对我一点动心也没有吗
镜中的人面若桃花, 俨然是快要出嫁的少女悉心装扮过一番之后的精致模样,如果不是司徒青云提出退婚,很快就是她和司徒彻的大喜之日了。
少女黯然神伤,独自坐在铜镜前, 手中拿着未送出的衣衫。
“阿好”,
郑容站在门边把脑袋往里探。
“大哥”,
郑好收起低落,提着长裙朝他慢慢走过去。
“我妹妹今日可真漂亮”。
“你说来说去只会漂亮这个词”。
郑好嗔怪地说道,脸上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少女不禁仰着头,心存一丝幻想,司徒彻也曾说过她好看的,虽然在她心里不是最好看的。
雪花。
这是郑好心中永远的刺。
“在大哥心中,漂亮就是最好的形容词了”,
郑容挠了挠头,一如既往地耿直。
“大哥,今晚华妃寿宴,你不要去宫里吗”
哪一次进宫,她的好大哥不是整装待发,精神奕奕的少女有其他想法,如果郑容能早日成为驸马,司徒彻断然不可能再把心思放到周楠那里。
郑容脸色迅速沉了下去,对于周楠宠幸面首的事还未释怀,听说前两天她在府中晕倒了,现在全城都在传公主因为喜爱的男宠被贾云庆所杀而茶饭不思,也有版本是说她担心的人是贾云庆。
他听见这个消息时心情非常复杂,难道贾云庆在她心目中真的如此重要吗还是那个男宠
果然,他们都该死。
他的心中有一团火焰在燃烧,他们有什么好留恋的呢贾云庆充其量不过是个小白脸,那些男宠连小白脸都算不上,为什么她就是不肯把目光放到他身上来
“大哥”
郑好见他沉默,出声提醒道,他这才收回思绪。
“你忘了吗上次在御林遭遇火铳袭击,皇上责令我在府中反思半月,现在还在受罚期”。
“那宫中的秩序谁来维持”
郑容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说。
“怎么了不方便跟我说吗”
“倒也不是,皇上这次是任命司徒彻进宫,将维护秩序的任务交给她”。
“什么司徒哥哥的伤还没好,怎么能进宫”
郑好一下子焦急起来。
“我也不知道,听说是皇上因上次的刺杀受了惊吓,只有少将军在场陪护才能安心,特将此事任命给她”。
少女紧紧攥着拳头,司徒彻进宫就免不了要遇见周楠,她与周楠郑好不能再往下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阿好,你怎么了虽说少将军有伤在身,但宫中有那么多侍卫,不像御林,你大可放心”。
知道妹妹对少将军并未死心,郑容耐心安慰她。
她匆匆扫了一眼什么也不知道的大哥,拉着他的衣袖试探道,
“大哥,你就不想去见公主吗”
郑容迷茫地看着她,
“当然想啊”。
“那你带我进宫好不好”
“不行”,
郑容总算是反应过来了,摇了摇头,他这个妹妹怎么跟着魔了一样。
“我打听过了,公主不会参加这次寿宴,说是身体抱恙”。
“真的”
“当然是真的”,
他有些不高兴,亲妹妹为了见别人拉着哥哥当工具人,换了谁都不高兴。
“好大哥,我错了”,
郑好用额头蹭了蹭他胳膊,只挣扎了几秒钟,他就抵不住妹妹的主动示好,心软得一塌糊涂了。
周楠确实没有参加这次寿宴,她去了白马寺,卫珺的尸骨放在公主府实在是委屈了,她的灵位在白马寺,所以周楠费了大力气把棺迁到了寺旁的那片梅林之中,卫珺生前便喜欢这里,睡在这里能让她的灵魂得到安息。
至于华妃的寿宴,她自是不可能去的,她的母后还在地下受委屈,难道要她笑容满面地去给仇人祝寿吗
祝她早日去黄泉底下过寿还差不多。
几天前就跟周晟告了病假,周晟大手一挥,让她留在府中好好歇息,所以她也不知道司徒彻会参与进来,否则凭借她的聪颖,怎么会看不出周晟想要做什么呢
不过这几天频繁来白马寺,她发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苗头,那位绑架她的黑衣人也来过此地,难不成华妃与白马寺也有什么关联
母后生前长居于寺中,只有父皇派人来请,她才会回宫留宿
说曹操,曹操就到,周楠静静地站在寺庙庭院的树下,见一道黑色身影闪进了其中一间房,房内很快亮起了火烛。
是了尘大师的房间。
怎么会
她的眼睛微微睁大。
“老东西”,
展飞的身影被烛火印在窗纸上,他粗暴地一把拽住了尘大师的僧服,将人从蒲团上硬生生拽了起来。
“施主,稍安勿躁”,
了尘的声音平静,手中打过补丁的念珠还在滚动,他偏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夜空,几颗星星晦暗不明,光芒微弱,似乎下一刻就要湮灭,其中一颗就是他自己。
“阿弥陀佛,因果轮回,该来的终究要来”。
“不要胡言乱语“,
展飞不耐烦地把他扔在地上。
“我问你,周楠和司徒彻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当年让司徒一家离开皇宫,就能改变她们的姻缘吗她们现在私底下又勾搭在一起,你怎么解释”
了尘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双手合拢,
“贫僧已经忤逆天命,私自改了公主和将军的命运,连累无辜性命几十条,此等罪过,三生难赎”。
“不要跟我说这些废话,当初拿钱办事的不是你吗现在又充好人说什么罪过不罪过的,你可真虚伪,要不要我来提醒你”。
展飞笑得一脸邪恶,步步紧逼,
“十六年前,若不是你骗将军夫人,少将军与长公主八字不合,一起长大会有血光之灾,将军夫人怎么会决定带着年仅四岁的少将军奔赴大漠“
“她们本来该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你说少将军是小公主的守护爱人“,
他嗤笑了一声,鼻腔漏出轻蔑的鸣音,算是对这一预言的作答。
“是你逼着小少将军不得不哭哭啼啼地离开公主身边,否则在下怎么会有机会对公主出手皇后又怎么会死在娘娘手里“
“是你拆散了她们两个,是你害死了皇后,你良心不安,才会余生为皇后超度,是不是”
他蛮不讲理,把错误都推脱到了尘身上。
了尘被他逼得无路可退,痛苦地点了点头,
“是,这一切都是贫僧的罪过,贫僧对不起公主,对不起皇后”。
“既然你已经错了,就一错到底吧,八年前周楠活着回来,你说是意外,那现在呢周楠到底想做什么她为什么不跟司徒彻在一起,她们是不是在计划什么阴谋”
“施主,回头是岸,错在贫僧和华妃,你”
“住嘴不准你说她”
他狠狠掐住了尘的脖子,
“这是我的事,与娘娘无关,你若再说她一句不是,我立马要了你的狗命”。
了尘脸上浮现深深的失望,他闭上双眼,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贫僧早就该以死谢罪了,赖活到现在罢了,施主想要贫僧的命,就来取吧”。
“想得美,杀了你容易,我偏偏要让你活久一点,让你亲眼看看你造的孽”,
桃花眼中闪烁着顽劣。
展飞离开寺庙后,过了许久,了尘屋里的灯才熄灭,周楠的身躯隐没在黑暗中。
良久,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掉落。
不由自主地走到寺内一间斋房门口。
此地,正是她和司徒彻命运被篡改之处,透过薄薄的窗纸,她似乎可以看见当年这间房内的四具身影,两位温婉美丽的女子正在低头轻哄着襁褓中的婴孩,还有一个半大的小孩踮着脚尖逗弄她。
离别之际,小司徒彻的双手紧紧扒在摇篮边杆上,仰头哀求母亲,小脸上挂着泪水,不住地摇着小脑袋,
“妹妹在这,彻儿不走”。
“娘,我们不去大漠好不好大漠没有妹妹”
傅柔怎么忍心将她强行带走可她不带走司徒彻不行啊,司徒彻是女孩,更是长虹,血光之灾血光之灾是她心头的魔咒,是悬在每一任长虹头顶上的尖刀,每一头暴尸荒野的狼,都是替她死去的冤魂,为了得到长虹,世人太疯狂了。
隔着时空,周楠也能想象她内心的煎熬,她自己亲眼见过,被世人所知的长虹会有怎样的下场,那只白狼
司徒彻武功再高,终究也只是血肉之躯。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少将军也超可爱哦
加更一章,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