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际, 两人一同从梅林出来,清风赶紧推了推还在熟睡的明月,明月睡眼惺忪地从她身上下来, 直到周楠到了面前, 才突然清醒, 笑得有些谄媚,
“公主”。
周楠看一眼就知道她心里有鬼, 偷偷把自己行踪告诉司徒彻,一码归一码, 这丫头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奴婢也是被逼无奈,是她”
明月指着满脸茫然的清风。
“她威胁奴婢的”
司徒彻中了毒, 自然无法逼迫她,就只能拉着清风给她垫背了,更何况,她理所当然地想着,本来就是清风跪下“威胁”她的。
“回府再跟你算账”,
周楠一脸冷漠, 司徒彻也看不出表情, 另外两人心里不禁打起了鼓,将军和公主这是怎么了
还是清风细致一些, 观察到司徒彻的伤口似乎没有流血了, 周楠的白裙上沾染了不少血迹,尤其是腹部那一块,她的脸色很苍白,整个人看起来虚弱不已,两人的眼睛有些红,衣服皱皱巴巴的。
这是激烈呢, 还是激烈呢
清风不敢去想昨晚那样失控的司徒彻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儿来,难道两人发生了
闹崩了
明月可没那么沉得住气,她气势汹汹地走到司徒彻身边锤她的肩膀,
“你是不是用完了公主就跑,又要去娶别人了,你说啊”
“明月”
周楠和清风同时拦住了她,司徒彻身上的伤口还未愈合,经不住猛烈的击打,不过她没有后退,低头看着明月认真道,
“我不娶别人”。
这下轮到清风震惊了,她想了一夜要怎么解释司徒彻的去向,为了跟司徒青云那边交代,她可以假装与司徒彻却没想到少将军语出惊人。
“走吧”,
周楠走在前面,司徒彻紧紧跟着,她发现了周楠身体似乎异常虚弱,对于周楠给她解毒的事一点记忆也没有,只当是照顾她太辛苦才会累成这样。
清风在后面欲言又止,她不知道司徒彻想做什么,不过现在就这样下山,皇上和将军他们一定都在找她,若是她与公主一起出现,恐怕京城真的要地震了。
走了没几步,周楠就有些头晕,眼前一阵发黑,她本来就缺血,虽然司徒彻喝的不多,但还是让她感觉力不从心。
司徒彻上前,不由分说地将她打横抱起,
“臣抱你下去”。
周楠靠在她怀里轻轻点头,闭上了眼睛,最近的变故太多,一会儿还有好多混乱要收拾,她真的很累。
以为周楠会拒绝的后面两人傻眼了,清风一下子醍醐灌顶,她算是明白了,京城真的要地震了,而她竟有一丝隐隐的兴奋。
司徒彻抱着她走得很慢很专心,一步一步都小心翼翼的,清风和明月也很有耐心,一左一右跟在她身后,这样导致的后果就是,周楠直接在她手里睡着了。
若不是知道还有人在等她们的解释,司徒彻是打算抱她回公主府休息的,但现在不能,她要和周楠在一起,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她们必须抓住,即便,会被众人耻笑,会被污名环绕。
“殿下”,
到山脚下的时候,司徒彻轻声唤醒她,眼中都是温柔,尽管现在她身上的衣服又皱又乱,风尘仆仆的,但清风就是觉得她多了一份灵气,眼睛亮晶晶的。
“嗯”,
周楠还未完全清醒,额头抵着她肩膀,贪恋多一秒她的怀抱,这小小的动作被司徒彻捕捉到,她的嘴角轻轻翘起,宠溺地伸手揉了揉怀里的脑袋,帮公主殿下理了理稍乱的头发。
得,明月捂着脸,牙又酸了。
“咳咳”
清风拳头虚握在嘴前,
“少将军,我们去哪”
“回将军府”,
司徒彻毫不犹豫地说道,现在的将军府一定很热闹。
如她所料,将军府热闹非凡,周晟阴沉着脸坐在厅堂里,他身边各站着司徒青云和郑继之,郑好和郑容也在,每个人脸上乌云密布,各有各的猜测和打算。
今日本该是将军府向苏太傅议亲的日子,也是原本郑好要与司徒彻拜堂的时间,厅堂早已被布置成喜气洋洋的礼堂,与众人脸上的青黄不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甚是讽刺。
司徒青云当然是希望清风起到了该有的作用,这个节骨眼上,只要司徒彻无大过,周晟没有理由强迫她娶三公主,苏太傅那边尽管颇有微词,大概也不会有太多的意见,与太傅家的亲事可以继续。因着司徒彻身份特殊,随时可能出征,苏太傅前日已经答应议亲后三天就拜堂。
即便如此,在得知皇上在酒里掺了情毒的大将军几乎要把牙关咬碎,京城实在是个多事之地,司徒彻才回京多久,就被弄成现在这个样子,身上的伤未好,还要被天子下毒威逼。
而周晟不悦的原因,到嘴的鸭子飞了,他还赔了一个女儿,差点落为众人笑柄,那位所谓的“三驸马”,玷污了公主,杀也杀不得,只能打了一顿板子,日后还得找个理由将老三赐婚给他,好在郑容未把周栎的身份公布出来,大臣们只知道朝房里有女人,却不知那个女子是谁。
至于郑继之,他老神在在地等着司徒彻回府,相信周晟这个老狐狸一定会想其他办法干涉司徒彻的婚事,现在的司徒青云一定恨死皇帝了吧,他可就只有司徒彻这么一条血脉,难不成真能让她娶外面不知姓名的野女人
郑家,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郑好的脸色尤其憔悴,这一晚对她而言,每一秒钟都是煎熬,郑容带着侍卫翻遍了京城的青楼妓院,也没有找到司徒彻的身影,她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可原本,今天是她们的大婚之日啊。
她应该坐在丞相府的闺房里,等着司徒彻骑马风风光光地将她接走,而不是披头散发地在司徒彻与别人的喜堂里等她归来,等她或许是带着另一个与她一夜交缠的陌生女人归来,她不想与别人共享司徒彻。
“少将军回来了”
大家几乎同时往外走,周晟挥着袖子走在最前面,他自有理由阻止这场婚事,昨日司徒彻擅自离开皇宫,玩忽职守,要治她的罪并非难事。
可他万万没想到,迎面走来的人会是面色苍白的周楠。
“儿臣见过父皇”,
周楠从容地向他行了一礼,把他的心思猜了个透彻。
“景阳你怎么”
“罪臣司徒彻参见皇上”,
司徒彻上前一步跪在他面前,短短一句话就交代了所有,承认了所有。
郑好的双眼通红,看见周楠的那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恨之入骨」。
“何罪之有”
话是问她,周晟却一眼也没看她,紧紧盯着面色苍白的周楠,他昨晚准备好的质问司徒彻侵犯三公主的一句台词,今天却真情实意地说了出来,发自内心。
“臣之罪一,擅离职守;罪二肖想公主”。
此言一出,惊涛骇浪。
“你既知罪,还回来做什么去大理寺依律领刑”
周晟一把拽住她的衣襟,声色俱厉。
司徒青云双拳紧握,依大周律法,周晟是想要他的彻儿命吗毒酒是他给的,陷阱也是他布的,就算就算是司徒彻与周楠待在一起,受苦的也还是司徒彻。
“欺负朕的皇儿,你还敢理直气壮站在朕的面前,好,好啊”
他点点头,头顶的冠冕随之晃动,冷笑连连,
“朕就让你知道,你的罪过有多大”。
司徒彻一动不动,任由他咆哮,这些后果早在预料之中,她不在乎受罚,只要能留在周楠身边。
“来人,把少将军压入天牢”
“皇上”
顾不上担心周楠是否发现司徒彻的身份,司徒青云立刻跪下,
“彻儿冒犯公主确实有罪,可她身上还有重伤,不能进天牢啊求皇上念在她舍命救下公主的份上,网开一面”。
周晟丝毫不为所动,他本就要阻止司徒彻成亲,现在司徒彻侵犯的人是周楠,更是触犯了他的逆鳞,他也不是不可以借此机会打压司徒家,收回兵权。
他不关心周栎,却心疼周楠,那药效有多狠,他是最清楚的,司徒彻身为将军,精力肯定是异常旺盛于普通人的,看着周楠一脸的疲惫困倦,天子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女儿受了莫大的委屈。
“父皇”,
周楠缓缓开口,往前走了两步,身形有些不稳,周晟怕她摔倒,松了司徒彻的衣领去扶她。
司徒彻也担忧她的身体,眼神都黏在她身上,看得司徒青云满脸复杂,一腔郁闷,他的女儿怎么这么傻
“昨晚儿臣想着还是不能缺席华妃娘娘的寿宴,去往皇宫的路上偶遇少将军”。
她拉了拉周晟的龙袖,有些委屈,让周晟更是心疼不已。
“见她似乎不太舒服,话也说不出,儿臣担心她身上的伤,便带她去了太医院的药房”,
她又顿了顿,尽量拖延时间,让赶去药房的清风能充分制造好现场。
“少将军身上的伤口裂开了,她又不懂得医术,疼起来胡乱就抓药吃下去了,儿臣一下子没注意,让她误食了毒物,后来才发现不对劲”
她声音小了下去,但在众人的沉默里却格外清晰,引导大家不由自主地去想象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司徒彻身上血迹斑斑,更是印证了她的话。
周晟的脸色变了好几次,他听出来周楠的意思,昨日之事大家都心照不宣,但没有人敢明着议论,朝房那边的乌龙,由于周栎没有露面,大家也只敢怀疑猜测,若是定了司徒彻的罪,就相当于承认自己给臣子下了情毒。
贵为天子,周晟自然也不希望被大臣们私下指点,只是他早已被愤怒支配,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现在周楠这么一说,把司徒彻身中情毒的缘由揽到了自己身上,是洗掉天子的污点,给他一个台阶下。
“此事因儿臣疏忽而起,可儿臣与少将军皆是自愿,父皇前些日子还说婚事由儿臣自己做主“。
“怎么现在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把儿臣看中的驸马打入天牢”
“”
周晟被她说得无言以对,若是一般女子说出这种话来,肯定要被人说三道四,名声尽毁,可周楠早就习惯了,她的名声一直不好,也不在意多这一条两条。
“少将军也是自愿”
周晟顺着她的台阶下,若是如此,倒也好了,虽然司徒彻倔了一些,但她手里毕竟有那么重要的兵权,日后要去漠北戍守边关,周楠这边的事她想管也管不了。
“是”,
司徒彻坦然承认,坐实了侵犯公主的名头。
“臣对公主向往已久,是臣冒犯公主在先,还请皇上责罚”。
“既然如此”,
周晟眯着眼,不顾在场所有人的脸色极差,当众就下了圣旨赐婚,他们要怪,就去怪少将军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一出手,就知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