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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前情番外
    雨水落在地面, 花园里很快形成小块小块的洼地,表面溅起水滴,更显得这雨没完没了。

    盛夏本不该这样的, 可人能拿老天爷怎么样

    芮琼芝在花盆里种下罗勒和蔷薇,听到院子里有脚步声, 由远及近,又由近至远。

    她从温室走出来, 擦了擦手上的泥土,问王嫂“刚才是谁上楼去了”

    “是先生回来了,今天倒回来的早。”王嫂笑眯眯的, “太太你要不要去问问他晚上想吃什么, 我去买菜。”

    女主人看似养尊处优, 实则心灵手巧, 出得厅堂,入得厨房。

    芮琼芝换了身衣裳才到楼上书房门前敲门,里面传来男人平淡的声音“进来。”

    宽大的书桌和林立的书架压得人有点喘不过气,她像个来汇报工作的下属, 可身上的真丝软缎又与工作氛围格格不入。

    “难得回来吃晚饭, 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菜吗我给你做。”

    “不用了, 我下午吃过东西,晚上还有电话会议,让王嫂给我留碗汤就行。”

    她哦了一声,又想起什么“阿臣下周有个家长座谈, 这个新学校比较重视家庭观念,所以父母都一起参加。”

    “下周什么时候”

    “周三。”

    他看一眼自己的行程“下周三我在出差,要十天才能回来。你去吧,学校要是有意见, 你可以再加赞助费。”

    在他看来,私立的学校跟家长面谈总是明示暗示要多加赞助费。

    芮琼芝一颗心冷了下去,说声知道了,就从书房退了出来。

    从始至终,丈夫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其实要不是有孩子的话题,大概连这场对话都不会有。

    寻常夫妻就该怀疑事业有成的丈夫是否在外面有了红颜知己。

    但芮琼芝知道他不是,女人从来就不是聂松的喜好和追求。

    他不愿在与人交往上多花一点时间,无论男人还是女人。

    与其说他对人没兴趣,不如说是对感情这件事毫无兴趣。

    孩子患有阿斯伯格症,确诊的时候,他知道了也只是回答一声哦,表示知道了,再无其他。

    周五阿臣从学校回家来。他刚换了新的学校,寄宿制,还不太习惯,她亲自开车去接。

    手背上有一块淤青,老师说他遭人欺凌,但不还手,抵挡时留下这样一点轻伤。

    学校已经教育过与他殴斗的孩子,家长不好再得理不饶人。

    阿臣却语出惊人“我只是跟他玩闹,没有打架。”

    他们都不擅长与人交往,不知最后怎么变成这样。

    芮琼芝安慰他,提议如果真结交了朋友,今后可以邀请到家里来做客。

    他又说不必了。

    为孩子的事,也是心力交瘁。

    难得天气放晴,骄阳令人却步,花园里的蔷薇植株总是长得不好,她打算去花店看看,或许可以换一些别的花来种。

    她在一家不知名的小店面前停下脚步,没有华而不实的装饰,这家店里的鲜花都装在金属桶里,大把大把的,门口的太阳花豪迈而热烈,像天然的招牌。

    她忽然觉得太阳花种在花园里应该也是不错的选择。

    她弯身挑花,没有章法,全凭一时喜好,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再让店家包起来,回家插在花瓶里,也能换一点好心情。

    “要点什么,随便挑”

    女主人出来招呼她,嗓音爽利,听得出是个生意人。

    她把手里的花束递过去,两人目光相接,都愣了一下。

    谁能想到,陌生的地界,还有人与自己这么相像。

    一见如故。

    两人都确定没有其他姐妹,于是齐齐感慨这样神奇的缘分。

    有种说法,这世上一定有另一个你,在你不知道的地方,过着与你截然不同的生活。

    花店的女主人叫蒋虹,并不是本地人,跟丈夫一起背井离乡,开了这个小店讨生活而已,有两个孩子,因此生活拮据,过得并不如意。

    芮琼芝笑笑,告诉她就算有亿万身家,也不一定就意味着幸福。快乐这东西是无价的,跟有钱没钱没有直接关系。

    蒋虹似乎不太认可这种说法,毕竟她所遇到的所有问题几乎都跟钱有关。

    她甚至羡慕这位太太脚上的鞋子,那个双c的标志,意味着这双鞋大概要抵他家好几个月的收入。

    芮琼芝看她喜欢,将鞋脱下来让她试试看。

    鞋码小了半码,有些挤脚,但钱的味道让蒋虹觉得这鞋子就是比她以往穿过的任何鞋子都舒服。

    “那我们换一下,你这双鞋看起来也很新,给我穿回去没关系。”

    “这怎么行”

    话是这样说,却还是这样换了。

    廉价的皮鞋很软,且因为大了半码,相当宽松舒服。

    芮琼芝专门将这鞋子放在车里,开车时用。

    一切似乎就是从这样交换鞋子开始的,到后来两人都莫名大胆起来,干脆交换身份,去体验对方的人生。

    小花店开店做生意,没有高墙大院里的沉闷和腐朽,让人暂时忘记儿子的执拗和丈夫的冷漠。

    这跟她在花园里搭建的那个温室不同,这里的花都是现成的,也不为欣赏,而是为了售卖,是为了换取更好的生活,这种货真价实的忙碌让她觉得更有意义。

    但很多活计她毕竟没有干过,虽然蒋虹教过一些,但真的上手做难免显得笨手笨脚。然而身为蒋虹丈夫的袁正青并没有责备她的意思,她做不好的地方他就默默接手去做,大概只是以为她不想做。

    小两口的感情也有些裂痕。两人相识时都很年轻,家里条件都不好,一旦结婚谁也帮不了谁,穷上加穷,所以两边家里都反对,袁正青干脆就带她跑出来了。春海这个地方对外来打工者包容度很高,城市也很美,他们就在此定居,开了个小花店维持生计。

    蒋虹生下双胞胎女儿后才开始体会到贫贱夫妻百事哀的道理,总是埋怨丈夫赚不到大钱,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

    她爱美,可有了孩子之后为了省钱给孩子买东西和上幼儿园,她一年到头都买不了一次新衣服。她爱跳舞,喜欢唱歌,却因为囊中羞涩消费不起ktv和夜店,更别说演唱会、电影首映式这些春海常有的活动。

    临渊羡鱼,她明明跟进出这些场所的人差不多大年纪呀,难道一生就这样了

    埋怨多了,自然就忘记初心。这个花店当初是因为她喜欢花草才开的,可开起来之后,朝五晚九的进货、看店,为生计奔波劳累,她才明白原来她喜欢的并不是花草本身,而是当鲜花被作为昂贵礼品送到人们手里时的那份尊贵和华丽。

    芮琼芝通过她的讲述,本来以为袁正青真的是个很糟糕的丈夫贫穷、不知进取、软弱无能然而真的接触过本人之后发现他不仅性情温和,吃苦耐劳,而且对孩子也极有耐心。

    两个女儿自从断了母乳之后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用心照顾,蒋虹早晨不愿早起的时候,他就自己一个人去批发市场进货,过度劳累让胳膊和腰部都落下了伤。

    即便是这样,蒋虹说不想做的事,他都绝不勉强,晚上蒋虹有时去跳舞,他就自己哄两个女儿睡下,再回到楼下结算账目,收拾店铺。

    两个孩子也很乖巧,妹妹调皮好动一点,姐姐会学着大人的样子哄她。

    芮琼芝觉得这个家里很有“人气儿”,市井生活非常真实而生动。

    她询问医生,买了些跌打药酒、药膏和胶布,拿给袁正青“肌肉拉伤也不能拖着,用这些擦一擦吧。”

    他惊讶于妻子突然之间的温情“不用了,没什么大问题。”

    他自己也擦不到啊

    芮琼芝看出他的困扰和小心翼翼,“我帮你吧。”

    无论顺境或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我将爱着你、珍惜你,对你忠实,直到永远结婚誓词说得这样动人,实践起来原来并不容易。

    到最后,相敬如冰,变成在同一屋檐下生活的两个陌生人,连这样的小事都不敢开口请对方帮忙。

    肌肤相触的那一瞬,两个人似乎都感觉到了不一样。

    袁正青不知道“妻子”进来时不时表现出的温柔代表着什么,但他感到欣慰。

    她也很关心两个孩子,尤其是两姐妹中的姐姐袁茜,都已经进入学前教育的阶段,学了很多字和拼音,让她读故事书,却始终没办法顺顺当当念出来。

    妹妹袁荟学的远不如她认真,但念出来却跟一般孩子无异。

    有一个阿斯伯格症的儿子,芮琼芝立刻意识到这小姑娘可能也有神经发育方面的问题,应该到医院进行尽早干预。

    她将这个发现告诉了孩子的亲生妈妈蒋虹,对方却不以为意“小孩子嘛,小时候认字念书不好很常见的。我们茜茜很聪明,记性可好了,长大点开窍就好了。”

    跟很多家长一样,就是不肯承认孩子有发育方面的问题。

    就连袁正青也说“会不会是太着急,给了孩子太大压力”

    跟妹妹的活泼好动相比,袁茜的确过于内秀。

    但芮琼芝仔细观察之后仍坚持自己的判断,小姑娘应该是有读写障碍,如果不及时干预,今后可能严重影响她受教育的程度,造成她内心的自卑感,进而人生走上岔路。

    送医是不可能了,她就自己教。之前为了儿子的病,她四处求医问药,关注特殊教育,为了更好的跟医生和老师配合,自己也主动学习,基本的干预方法她都知道。

    袁茜的苹果脸肉嘟嘟的,不笑的时候像个一本正经的小大人。她的确聪明,报纸摞在一起,她不能完整认字读句,却能根据版块的分区位置来辨别哪张是旧的,哪张是今天才拿回来的。

    她脑海中有自己的记忆宫殿。

    芮琼芝蹲下来,轻轻搭着她的肩膀问“茜茜,妈妈教你识字读句的方法,跟别人都不一样,你愿不愿意学”

    “学了就能像你说的小哥哥那么聪明吗”

    “嗯,茜茜本来也很聪明,等会读书写字了,就跟小哥哥一样棒了”

    为了鼓励这孩子,芮琼芝时不时会跟她提起儿子阿臣求学就医过程中的事。

    小朋友还不能理解智商190是什么概念,但她知道这个超高智商的小哥哥没有什么朋友,等她学会读书写字,就可以给他写信了。

    “小哥哥住在哪里呢”她学会写自己家住处地址的时候,想把小哥哥家的地址也记下来。

    芮琼芝拿过纸和彩色铅笔“他住在一个很漂亮的花园里,我画给你看。”

    那花园的确漂亮,门柱上有天使般的石雕,雕花铁门乌黑乌黑的,花园里左边是蔷薇,右边是鸢尾,还有一个小小的温室。

    花园里的洋房有尖尖的屋顶和圆拱形的窗户,窗边有小小的人影,据说就是小哥哥本人。

    “他在干什么”

    “他在拉琴,大提琴。”

    “他是王子吗”

    住在这么漂亮的像城堡一样的房子里,还会拉琴,一定就是王子了。

    芮琼芝笑“是啊,他是王子,我们茜茜也是公主。”

    “我可以去跟王子一起住吗”

    童话中不都是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芮琼芝把她搂进怀里,摸摸她的头发“等茜茜再长大一点,我带你去找小哥哥玩,好吗”

    “好呀”

    那幅画始终印刻在袁茜的脑海里。

    后来不知何时开始,事情滑向无法控制的边缘。

    交换身份这样的事原来也会上瘾,从最开始的偶尔一天,寻求一点小小的刺激,到后来每周两三天,再到后来,两个人都不想回到原来那个环境中继续生活。

    蒋虹喜欢富太太的纸醉金迷,不用每天清晨醒来就为钱发愁的日子实在太过美好了。

    她上街购物扫货,从一开始刷卡时仿佛做贼心虚般的心脏狂跳,到后来连签名都模仿得惟妙惟肖,连她自己都糊涂了,有时觉得自己就是芮琼芝本人。

    她甚至冒险用芮琼芝的护照出国。

    两人长相中那些不像的部分,经过微调,越调越像,连身边人都难分辨。

    起了这样的心思,其实是因为聂松。

    聂家夫妻感情淡漠,丈夫经常开会或出差,很少与之交流,偶尔回来会要求同房。一开始蒋虹吓坏了,想尽办法回绝,他也并不勉强。然而见识了这个男人身为家族企业负责人的魄力之后,她忽然意识到,这不就是她一直渴望的最佳丈夫吗

    聂松正值壮年,喜欢海钓和高尔夫,身强体健,聂家人又都有一副好皮相,加之高门大宅,荣华富贵,她想不出芮琼芝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居然将这里视为牢笼。

    这个男人可以为她买最贵的衣服鞋子,眼都不眨;这个男人懂得欣赏她兴之所至翩然起舞,甚至牵起她的手一起跳一曲华尔兹;这个男人床上也很强悍,让她开始食髓知味。

    唯一的缺点,就是她并非他真正的妻子。

    即使脸上经过数次调整,跟照片中真正的芮琼芝已经无限趋近,连行为举止都开始有意模仿,但在聂松面前,她仍时不时感到心虚,仿佛整个人被他看穿。

    芮琼芝不是不知道她的想法,之所以默认,其实是因为跟她抱有同样的心思。

    多可笑,袁正青那种没用的男人的嘘寒问暖,竟然就能让一个女人甘于贫寒

    芮琼芝道“别这么说,其实花店的收入够一家人生活的,稍微省着点花,将来还能更好。”

    蒋虹笑笑“你现在用你自己的私房钱做补贴,当然这么说了。人生最好的日子就这么几年,说什么将来呢”

    原本投缘的好友,到最后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蒋虹腹中的孩子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芮琼芝良心难安,向袁正青和盘托出实情,他却只是温和地笑笑“我已经知道了。”

    他知道了,才向蒋虹提出离婚。

    可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局面,他不知道该离婚,还是就这样继续下去。

    毕竟将错就错,两个女人真把身份交换过来,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芮琼芝哭了“我放心不下阿臣。”

    她可以追求平凡温暖的市井生活,可她的孩子还在那个冷冰冰的家族里,她如果离开了,更加无人关爱。

    袁正青安慰她“别哭了,我们找个机会,跟阿臣的爸爸好好谈一谈。”

    如果可以的话,把那孩子也接出来一起生活,他再苦再累,也会把这个家撑起来。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完全冷血无情的怪物。

    茜茜被送到福利院之后不久,找老师要了笔和纸。

    福利院没有妈妈给她买的那种彩色铅笔,只有黑色铅笔和断得四分五裂的蜡笔头。她就用这些在纸上画了一幅画,那个花园和洋房还是记忆中的样子,她又在画面空白的地方写字小哥哥王子,我现在住在福利院里,你什么时候来接我呀你认识我的妈妈吗她现在是不是跟你在一起,还会来接我和妹妹吗

    落款是茜茜。

    她把那张纸对折,再对折,老师过来问她画了什么,她摇头不肯说,只说写了一封信。

    可是当要写下收件人的地址姓名,她握着笔,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那是一封没有寄出去的信,最后掉在了哪里,也没人关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臣臣子我准备好撒糖的戏份了。

    77我也是,甜度超标那种。

    明天开始主角甜番

    魔都结界被超强台风“烟花”给破了,我什么都不怕,就怕停电

    暴风骤雨区的小伙伴们一定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