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霞看李建国不跟她站一边,气的一屁股坐到了床上,一件件一桩桩的开始诉苦,“当初多少人到我家提亲,门槛都要被媒人踩破了是你说要一辈子对我好的,要不然我会嫁你这么穷的人家现在好了,你们一家子合计起来欺负我一个,把我骗的团团转,我这是进了狼窝里了整天住这破房子里,都憋屈死了吃没的吃,喝没的喝”
李建国只能无奈的叹气,笨手笨脚的给魏霞擦着眼泪,求着她小声点,别让借住在他们家的李桂香和程燕听到了。
魏霞哭了一会儿,看李建国低声下气的给她赔不是,心里上才好受了点。
“别哭了,燕儿不是带了肉包子回来么,今晚上有肉包子吃了,我不吃了,都让给你吃”李建国哄道。
魏霞眼珠子转了转,虽说现在能吃饱饭,不至于饿肚子了,可吃肉也是件稀罕事,她想起了娘家的父母和弟弟。
“你去我家,把我弟叫来,咱们一起吃肉包子”魏霞撅着嘴,撒娇似的说道。
李建国愣住了,“这咋行啊那包子是燕儿买的,还是算了,太说不过去了”
魏霞气的拧了李建国的胳膊一下,威胁道“我咋就那么倒霉,摊上你这么个没本事的窝囊废跟着你啥好处都没有,想叫亲弟弟来吃口包子都不行你去不去你要不去我就回娘家去了”
回到李家没多久,程燕就跟李春生他们说了去工厂门口卖吃食的想法。
正说话的时候,院子里进来了一个人,意外的发现他们都在,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搓着手说道“你们都在啊”
来人正是才和程燕她们分别不久的程贵荣。
“你咋过来了”李桂香问道。
程贵荣笑了笑,看到妻女的那一瞬间,在程家被伤的冰凉冰凉的心立刻又暖了起来。
“燕儿不是想进城卖吃食吗我过来看看,有啥我能干的没”程贵荣说道,把一肚子的心事和话都压了回去。
他的小女儿还不到十七岁,为了给姐姐治病,已经斗志昂扬的努力挣钱了,他这个当爹的哪还能躲在妻女身后唉声叹气
程燕微微一笑,眉眼弯弯,对程贵荣柔声说道“有,我跟我妈正准备去镇上买点东西,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好,好我给你们拿东西”程贵荣乐呵呵的说道,看程燕那明丽可爱的笑容,心里就更加舒坦了。
这么几天来,他还是头一次看到程燕对他这么和气,说明小女儿心里已经不再生他的气了。
李桂香低头忍不住笑了起来。
三个人一起去了镇上。
这个地方说是镇,其实是百来米长的一条街,中心处是乡政府,外加一个供销社和一个中学。
李春生的儿子李志新和女儿李爱华就在这个镇中学上初中,听王玉琴说成绩挺好的。
现在已经是午后了,原本不大的小镇更是稀稀拉拉的没几个人。
作为现代人的程燕还是头一回来供销社,一间红砖大瓦房,门口摆着两个深色的大缸,一个装着醋,一个装着酱油,竹筒做成的小舀子斜挂在大缸的木盖子上。土坯砌成的简易柜台,柜台上放着一把磨的锃亮的木头算盘,一个杆秤。柜台后的货架也是砖头和土坯垒成的,中间的格子里摆放着香烟,有两分钱一盒的合作牌香烟,是乡下汉子们最常抽的,还有贵一点的五分钱一盒的散花牌香烟。上面的格子里放着玻璃瓶装的白酒,罐头,还有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牛皮纸包,用麻绳捆着,封口的地方贴着一张四四方方的红油纸,装的是称好的红糖点心之类的东西,逢年过节走亲戚用的,虽然看着简陋,但在乡下地方已经是不错的礼品了。
白酒和罐头在这个年代这个地方算“奢侈品”,玻璃瓶上都落了一层的灰,应该是很少有人买。
“同志,有没有大肉卖啊”李桂香问道。
管平这一带的人都把猪肉称呼为“大肉”。
供销社的几个售货员正在门口聊天,头也不回的说道“没有”
“那有没有煤炉子”程燕又问道。
这会儿倒是有个二十出头的男售货员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这人瘦高的个头,有点尖嘴猴腮的,看程燕三个人都穿着简陋,典型的穷乡下人打扮,撇嘴问道“你买煤炉子”
“我买。”程燕按捺住心中的情绪,点头说道,“麻烦同志你拿出来给我看看。”
那人嗤笑了一声,上下打量了程燕一眼,语气轻蔑,“你买煤炉子干啥烧煤可是要钱的你烧的起煤块吗”
乡下人用煤炉子干啥以为烧煤不要钱啊还是以为放两把麦秸秆就能烧了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你一个卖东西的干起公安的活了你们到底有没有炉子卖”程燕冷起了脸,眼角扫过了墙上贴的褪了色的大红标语为人民服务。
也就这个年代吃公家饭的售货员能这么傲娇,搁她那个年代,哪个销售敢不把顾客当上帝分分钟投诉他到哭好么
看程燕脸色不善,语气强硬,一点都不像那些胆小的乡下农民,另一个中年女售货员不想闹出什么事来,便说道“我们这儿没煤炉子,上头没有跟我们分配,散的煤块倒是有,一毛钱一斤,你要不要”
“要。”程燕想了想,说道。
中年女售货员便示意那个男青年去拿煤块。
男青年十分不情愿的进了后院,半天功夫才搬出来一个破木箱子,放下箱子后拍着身上粘的灰,抱怨道“翻了老半天才翻出来,净是灰,脏死了”
乡下地方到处都是柴禾,谁有钱没处花去买煤块是以这箱煤块放在这个供销社好多年了都没有人问津。
程燕只当没听到那个男青年的抱怨,打开木箱子看了眼,煤块也还算凑合。
“你称一下吧,看多少钱。”程燕说道。
男青年看程燕是真的要买,指着箱子上贴的条子说道“这是十斤的量,从来货到现在一直没人动过,一毛一斤,十斤就是一块钱。”
“你们都放了那么多年了,煤块都潮了,我回去得重新收拾,就这还问我要一块钱”程燕摇头,“不行,一块钱太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