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师离开聂家餐馆后, 聂慈每天夜里会烧制料头,她的厨艺堪比国宴大厨,做出的雪菜墨鱼面和肥肠面都是难得一见的美味, 没两天便在高新区打响了名声,顾客愈发多了起来。
看到这一幕,管云气得眼前发黑, 却没有别的办法。
这天聂慈正在家里琢磨高浮雕刀法, 还没等她动手试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她走上前,透过猫眼朝外看去,发现是一名俊朗斯文的青年,他面容白皙, 五官精致,那双眉眼隐隐与聂南舟有几分相似,除了魏叔延还能有谁
聂慈把门打开, 神情淡漠地望着魏叔延。
魏叔延从来没把这个哑巴放在眼里, 他开口问道“她们人呢”
聂慈没有吭声,说实话, 她和聂渔晓抱有同样的疑惑,当年聂延被魏振远带走前,分明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孩子, 难道十年可以让一个人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吗
“我倒是忘了, 你一个哑巴不能回答。”
魏叔延眸底蕴着深浓的恶意,他心思连转,觉得自己不该放过这样的机会,要是能在聂家找到雕刻笔记,他也不必再在聂南舟母女身上浪费时间。
想到此, 魏叔延作势要推开聂慈,他抬手按住女人的肩膀,推了但没推动。
青年不由皱起眉,手上的力道加大了些许,但聂慈却仿佛一尊石雕似的,牢牢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让开”魏叔延沉声呵斥。
聂慈扫也不扫他半眼,砰地一声阖上房门,将魏叔延阻隔在楼道里。
“你是疯了不成一个哑巴还敢这么胡闹,当心我让聂南舟把你赶出去,届时像你这种没用的残废只能流落街头。”
魏叔延本以为自己的威胁能够吓住聂慈,哪曾想这个女人软硬不吃,完全不打算将他放进门。
他闭了闭眼,脑海中浮现出雪依雕琢玉料的神态,无比专注,仿佛整个人都融入玉雕之中,这样的她让魏叔延格外欣赏,同时他也希望自己能够满足雪依的心愿,亲手将聂家的雕刻笔记交给她。
在门外等了两个小时,聂南舟母女一直没有回来,也不知是何缘故,电话怎么打都打不通,无奈之下,魏叔延只好转身往下走。
聂慈将窗帘拉开一条缝隙,恰好看到了青年离去的背影。
魏叔延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的号码早就被聂慈拉进了黑名单里,除非换号,否则他根本联系不上养母和养妹。
直到魏叔延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聂慈才回到工作间。
如今的她已经掌握了最基础的留青竹刻,也就是平雕,现在她打算学习高浮雕法,这种雕刻法门要比平雕更复杂,对匠人的要求极高,下手必须稳当,眼力也不能差,不然很难做到镂空的效果。
聂慈在工作室内一遍遍磨练着自己的刀工,在不断的失败中,她以一种极为惊人的速度汲取经验,将各种刀法都牢牢印刻在脑海里,即便短时间内无法融会贯通,假以时日,聂慈肯定能成为华国境内最顶尖的雕刻大师。
竹料不同于金玉象犀,天生透着几分难言的清雅,因而竹料的成本虽然不高,但品相上佳的竹雕价值却不菲。
今日聂慈没有选择竹节雕刻,反而挑了一块竹根,竹根色泽暗沉,放在手里颇有分量,她眯眼端量着竹根上残留的瘢痕,觉得与松枝颇为相似。
垂眸思索片刻,聂慈抿了抿唇,直接下刀,先将竹根内部掏空,而后又打磨出大小适宜的竹盖,严丝合缝的扣在上面。
聂慈也是心血来潮,才会做这么一只竹壶。
有了基本的雏形后,她也不着急,拿起修光刀不紧不慢地打磨形状,按照雕刻笔记中的法门,以高浮雕法在竹根表面雕刻出相应的花纹,仅用了寥寥数刀,松树的雏形便显露在外,配上竹壶的形状,更添几分雅致。
转眼又过了三天,聂慈终于雕好了这只竹刻小壶,聂渔晓小心翼翼地把竹壶放在掌心,生怕一个不察,摔坏了精巧绝伦的艺术品。
闵茜茜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瞧见聂渔晓的动作,难免有些眼馋,催促道“让我看看竹壶。”
“我还没看完呢,你先等会。”
聂渔晓不知从哪里翻出了一块放大镜,一寸寸的观察竹壶,她震惊的发现,竹壶的表面被打磨的尤为光滑,只用肉眼,看不见任何瑕疵。
好不容易等她瞧完,闵茜茜忙不迭地接过竹壶,边观察边拍了几张照片。
“渔晓,这只竹壶卖不卖我家里有渠道,保准能卖出高价。”
聂渔晓摇摇头,“我姐暂时没说要卖。”
顿了顿,她似是想起了什么,低声问“这只竹壶雕刻的水平很高吗”
闵茜茜正色颔首“岂止是高,聂慈姐的技艺并不逊于我三叔,他整整玩了三十年的竹雕,做出的成品仍比聂慈姐逊色些许。”
聂渔晓眨了眨眼,慢吞吞道“上次我在雕刻交流群里被骂的可惨,要是把竹壶的照片发上去,你说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闵茜茜捧起玻璃杯,只觉得好友学坏了不少,她歪了歪头,好心提议道“要想看热闹的话,我建议你起这么个标题扒一扒我那个刚接触一个月的姐姐,这是她的最新作品,请刻友们看看她的水平如何”
聂渔晓欣然接受了闵茜茜的建议,在征得聂慈的同意后,她将照片发到雕刻交流群里,还不忘将那句话也补充上。
我爱大平刀
我记得你的微信号,上次的留青竹刻也是你发的,装初学者装上瘾了吗
我爱大平刀骂骂咧咧的点开图片,准备从专业角度挑剔一番,找出瑕疵来教训教训“小鱼吃饱”,可当他放大图片,看清那只竹壶的全貌时,突然愣住了。
除了“我爱大平刀”骂了一句以外,微信群里再也没有人发言,聂渔晓觉得很奇怪,忍不住问“他们不是很喜欢交流吗为什么不发表意见了”
“难道是群士禁言了没看到系统提示啊。”闵茜茜面带疑惑。
过了不知多久,“我爱大平刀”终于回过神来,他抹了把脸,打字道再发几张照片,让大家鉴定一下你姐姐的水平
聂渔晓不疑有他,换了好几个角度拍照,一股脑的都发进了交流群。
近些年来,雕刻的势头愈发疲软,除去老一辈的雕刻家以外,年轻一代根本没什么出挑的人物,雪家的雪依还算不错,但她雕琢的玉器完全比不上照片中的这只竹壶,甚至可以用相去甚远来形容。
“我爱大平刀”是雕刻交流群的创建者,一言一行颇有分量,不过他脾气火爆,对于雕刻作品要求极为严格,先前才会认为是“小鱼吃饱”在故弄玄虚。
聂渔晓等了半天,依旧没等到回复,正当她满心疑惑之际,手机震动起来,“我爱大平刀”申请加她为好友。
“茜茜,我觉得这只竹壶做得很好,这人为什么要加好友啊打算私聊骂我吗”聂渔晓低声咕哝道。
“你先通过试试看,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大平刀也是雕刻世家的人,家族在雕刻界颇有名气,如果聂慈姐真想成为一名雕刻师,跟这些世家保持联系也有一定的好处。”
听到这话,聂渔晓不由想起了雪依,那个女人同样是世家出身,可惜却不是什么好东西,生性贪婪,觊觎她们聂家的雕刻笔记。
聂渔晓刚通过了好友申请,大平刀便连珠炮似的问竹壶真出自你姐姐之手她接触雕刻多长时间了你能不能发段视频过来
这只竹壶品相如何
非常好近五年来,华国雕刻界都没有这么出色的作品了,所以我想见一见你姐姐。
聂渔晓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撒谎我这边还有点事,改天再聊
说完,她把手机放在沙发上,几步冲到工作室前,抬手轻轻叩门。
聂慈打开房门,便看见聂渔晓涨红着一张脸站在外面,身后还跟着闵茜茜,两人神情激动,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姐,他们说你做出的竹壶是难得一见的精品,在整个雕刻界都能排到前列”
聂慈在雕刻一道虽然是初学者,但她鉴赏力并不弱,打从竹壶初具雏形时,她就已经猜到这次的成品不会太差。
即便这样的作品不能让她在雕刻界站稳脚跟,起码也能震慑住雪依,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指尖轻轻摩挲着半圆刀的刀柄,聂慈眸光微闪,冲着聂渔晓比划
我想直播雕刻的过程。
“为什么要直播啊”聂渔晓不太明白养姐的想法。
直播的影响力足够大,能够尽快打出名气,让其他人知道,聂家这一脉并没有断绝
聂渔晓瞬间领会了聂慈的用意,她坐在电脑前,上网搜索申请直播间的流程,随后跟养姐一起,将工作室重新布置一番,重点放在了暗褐色的工作台。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荷花和凤凰花又开的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