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刻交流群中大部分都是业内人士, 消息自然灵通,很快便有人爆出来,吴琥接触的那些商人究竟是何身份。
徐宿年好像上了b市富豪榜吧他年纪轻轻, 已经把商业版图扩大到令人望尘莫及的地步,没想到居然还对玉雕感兴趣,要是吴琥真攀附上了这位, 吴家指不定还能更上一层楼。
除了徐宿年以外, 吴琥还找上了莫友川,这位莫先生从事餐饮行业,难道是打算跨行,涉足古玩玉器
不得不说,吴琥还真是胆大包天, 他联系的那几位都不是普通人,确实能出得起高价,但他这种行为也太得罪人了
吴琥既贪婪又短视, 为了利益, 他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简直是雕刻界的害群之马
聂慈瞥了眼屏幕, 没再多言,继续打磨着手里的竹球。
转眼就到了第二天,她和聂渔晓搭乘地铁, 一起前往b市博物馆。
来之前聂慈跟胡馆长约好了时间地点, 她刚走进博物馆的正门,聂渔晓报上姓名后,姐妹俩就被保安引着前往二楼的馆长办公室。
胡馆长大约四十出头,身型偏瘦,面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 外表看上去格外斯文。
近前的两名女性年岁都不算大,也就二十出头左右,胡馆长不知道是谁跟自己联络的,忍不住问了一句“请问哪位是聂小姐”
聂渔晓解释道“我们两个都姓聂,姐姐叫聂慈,我叫聂渔晓,跟您联络是姐姐的主意。”
胡馆长的目光落在做工精致的锦盒上,他以手抵唇,轻咳一声“聂慈小姐,九层鬼工玉球就在里面吗”
聂慈点了点头,打开锦盒的盖子,露出莹润光洁的羊脂白玉,仿佛冬日里凝结在枝头上的霜雪,毫无瑕疵。
身为b市博物馆的馆长,胡先见过的古玩玉器不计其数,玉料比九层鬼工玉球更好的也不是没有,但这只鬼工球给他带来的震撼依旧不小。
他戴上薄手套,小心翼翼的抬起玉球,指尖透过镂空的地方,轻轻转动内部的玉层,细碎日光透过百叶窗照在玉球上,映出繁复而精致的花纹,用巧夺天工四个字来形容也不为过。
胡馆长缓缓将鬼工球放回原处,他看向聂慈,接着问道“聂小姐真的愿意将玉球送到博物馆参展巡回展为期一年,这样的时间并不算短。”
聂慈抿了抿唇,在纸上写道这件事我们全家人都知情。我之所以把九层鬼工玉球送到博物馆,一方面是想将百年前的玉雕呈现在普罗大众眼前,另一方面则是为了保护好玉球。
“保护好玉球”胡馆长眉头微拧,不明白聂慈的意思。
坐在旁边的聂渔晓出言回答“有个叫吴琥的人想要强抢鬼工球,我们把这东西放在博物馆,就能彻底断绝他的想法。”
胡馆长从小在b市长大,又跟吴琥年龄相仿,自然与他打过交道。
想起吴琥嚣张跋扈的德行,他叹了口气,“以前也有不少人经历过吴琥的要挟,许是尝到了甜头,他才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这种事。”
胡馆长思索片刻,道“我认识一位长辈,他性情仗义,行事又公允,常年与吴家有生意往来,有他提醒,吴琥肯定会收手。”
多谢馆长费心。
胡馆长扫了眼桌面上的薄薄纸页,轻声发问“聂慈小姐,你为什么要在纸上写字”
“我姐姐小的时候生了场病,烧坏了声带,再也不能开口了。”
聂渔晓语气有些低落,在她眼里,姐姐不仅生得美丽,又在雕刻一道颇有天赋,比那个虚伪做作的雪依强上千万倍,可惜因为身体的残缺,她的光芒全被遮掩了。
胡馆长没料到面前的年轻姑娘竟会遭遇这样的意外,她遇事沉稳,处变不惊,真是可惜了。
他拿出手机,给从事玉器鉴定的教授打了个电话,后者匆匆从库房里赶过来,嘴里嘟囔道“胡先,你最好找我有正事,我刚才看到了一只竹雕小壶,无论是构图还是雕工,都出众至极。”
“先别想什么竹雕小壶了,快来鉴定鉴定这只鬼工玉球,要是没问题的话,博物馆就要跟这位小姐签订巡回展览协议了。”
胡馆长从抽屉里取出几张纸,教授眼前晃了晃。
教授没理会他,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九层鬼工球,脸上布满愕然之色。
“这只鬼工球我见过”教授言之凿凿。
“你在哪里见到的”胡馆长明显不信。
“我十岁那年,跟在祖父身边,前去拜访一位长辈,在他的书房中见过这只鬼工球,之所以确定是真品,而不是仿制之作,是因为鬼工球的第三层出现了一抹不太明显的血沁,要将玉球放在阳光底下,来回转动几下才能看到,目前可没有技术能做到这种程度。”
聂渔晓有些好奇的道“您拜访的那位长辈,是不是姓聂”
“对,那位老爷子确实姓聂,这都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还住在c市,成年后才来b市上读书。”老教授推了推镜框,眸底划过一丝怀念。
“这不是巧了吗要和咱们签订合同的两位小姐都是聂老爷子的后代。”胡馆长拍了拍老教授的胳膊。
聂慈拿出身份证件,看到c市思江区这几个字,老教授连连点头“咱们还是老乡呢,我好多年没回思江区了。”
老教授自顾自倒了杯茶,喝完以后,才开始查验九层鬼工玉球的质地及状态,还打开高清摄像机记录,以此作为凭证。
“鬼工球保护的很好,跟当年一模一样。”
听到这话,胡馆长也放心了,在两份合同上签了自己的名字,盖上博物馆的公章,这才推到聂慈面前。
“聂小姐,巡回展览的合同一旦签订,从现在起到明年六月末,九层鬼工玉球都由博物馆保管,望你知悉。”
聂慈要的就是这一年的保管期。
她仔细看了一遍条款后,便在最后一页签了字。
聂渔晓盯着教授拿过来的一叠文件,下面的彩印图片露出了三分之一,越看她越觉得眼熟。
“教授,刚刚您说的竹刻小壶,能让我看看吗”
“那只竹刻小壶不是博物馆的藏品,而是我儿子发过来的照片,他说是什么交流群的作品。”
“雕刻交流群”聂渔晓试探着道。
教授拍了下额头,“对对就是这个群。”他将装订成册的文件翻开,露出了竹刻小壶的原貌,正是聂慈前几天雕琢的竹刻。
聂渔晓麻木的偏了偏头,望着小口小口啜饮茶汤的姐姐,怎么也没想到天底下竟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那个,这只竹壶的雕刻者是我姐姐。”
教授猛地看向聂慈,他嘴唇哆嗦着,问“聂小姐,真是你雕的”
聂慈点头应是。
要是她没猜错的话,老教授的儿子,应该就是交流群里的那个“我爱大平刀”,否则后者也不可能拿出胡馆长的联系方式。
“能不能让我看看那只竹壶”
也不怪教授如此激动,多年来,雕刻界根本没有多少新鲜血液,雕刻技艺过关的仅剩下那些年过半百的老匠人,而他们手下的学徒不是资质欠缺,就是不够用心,做出的作品匠气极重,与机器做的模型没有半点差别。
教授虽然不会雕刻,但他家中的长辈都是技艺精湛的匠人,眼见着雕刻界青黄不接,教授不急才是怪事。
“竹壶在家里,不过我手机里有姐姐雕刻的视频,您可以看看。”
边说着,聂渔晓边将视频找出来,为了保证聂慈的隐私,她特地挑了一段没露脸的视频,镜头内只出现了那双极为灵活的双手,以及扑簌簌掉落碎屑的竹雕。
聂慈指节修长纤细,掌心和关节处都分布着一层薄茧,画面中的她三指并拢,简单几刀落下,便将竹根雕琢出了大致的形状,连原本的瘢痕也成为倒挂倚壁的枯松,说不出的清雅。
教授来回观看着那段视频,胡馆长也跟着凑上前瞧了几眼,他眸光微闪,轻声问“聂小姐,请问你雕琢出来的竹刻如何处理”
聂慈已然预料到胡馆长会说什么,她唇畔勾起一抹不甚明显的弧度,写道目前放在工作室,还没有出手
胡馆长心脏怦怦直跳,他继续道“聂小姐愿不愿意将竹刻作品卖给b市博物馆价格虽比市面稍低些,但我们能保证经常展出你的作品,这样一来,也能给你打响名气。”
前有雪依,后有吴琥。
聂慈想在雕刻界站稳脚跟,最欠缺的就是名气,b市博物馆在文博领域颇受认可,若是背靠着这棵大树,倒是能减少一些麻烦。
好
“像这只竹刻小壶,博物馆能出两万元收购,等你的雕刻技艺提升后,价格还会更高。”
对于任何一名雕刻师来说,两万都算不得高,但聂家早已淡出雕刻界,聂慈又毫无名气,胡馆长综合考量了这些因素,才给出这样的价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凤凰花又开、塔罗牌和希望天堂没有,考试的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