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宁杳生病以后, 聂家夫妻再也没有出现在聂慈面前,而是全心全意的照顾养女,直至聂宁杳病愈。
青云子最开始还没发现不对, 只以为聂家人全都返回了b市。
当他听说赵月华带聂宁杳前往随城的度假村静养时,青云子气得不行,他怎么也没想到夫妻二人竟然会偏心到这种地步, 为了毫无血缘关系的养女, 将亲生女儿抛之脑后。
“罢了罢了,先前我就替你卜过卦,卦象上显示你父母缘浅,若是强求反而会酿成恶果,还不如顺其自然。”青云子揪着胡子道。
星河安安静静坐在长桌前, 面前放着一本单词书,他的目光却落在聂慈分外灵活的手上。
刻刀下的玉珠乍一看格外莹润,但若是仔细观察, 就会发现上面有许多细密的符文, 像是最精巧的艺术品。
青云子偷眼觑着聂慈,没从大徒弟脸上发现任何异样的情绪, 他缓缓松了口气,随即掏出手机,将刻满符箓的玉珠拍了张照, 挂在九天观的网店里, 每枚标价两万。
关注道观的网友顺着微博简介的链接点进来,看到如此昂贵的玉珠,一个两个都觉得青云子疯了。
一座名不见经传的小道观,拢共也没有几名弟子,全仗着徒弟颜值高, 才吸引了这么多粉丝,现在售卖指甲大小的玉珠,就敢开出两万的高价,明显是把人当成傻子糊弄。
靠老道士的网店又上新了,他想钱想疯了吧
要不是星河弟弟足够可爱,我早就取关了,有这么一个贪婪成性的师父,我都怕星河弟弟长歪。
我是随城本地人,九天观在当地根本没什么灵气,平时连进香的善信都没有几个,可能就是因为太过冷清,老道士才想出这种方法圈钱。
这枚玉珠的详细介绍是“护身符”,能替佩戴者挡一次煞,我倒要看看,买这玩意是不是真能挡煞。
楼上不会是九天观请来的托吧智力正常的人都不会花两万买一枚玉珠,除非是冤大头。不过看店铺的评论,像你一样的人还不少,都异口同声说玉珠和符箓有效,当水军有意思吗
看到“冤大头”三个字,苏逸心里一阵憋屈,他也不想当什么冤大头。
可自打去邻省旅游过后,他每天夜里都会做噩梦,人也开始走霉运,先是无缘无故被老板开除,刚迈出公司大门,险些被脱落的玻璃幕墙活活砸死,好在他走得慢,只被玻璃碎屑划伤。
在他去医院包扎之际,他亲叔叔以投资为名,卷走了父母手中的大半积蓄,而后便彻底消失。
苏逸都快被折磨疯了,他关注了不少道士,想要寻求破解之法,可那些道士钱没少收,却没有一个人能帮他解决问题。
原本苏逸都打算放弃了,但就在刚才,他家的煤气突然泄露,苏逸还不想死,便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念头,直接在九天观下了单。
小伙子,今天你是第一位下单的顾客,我免费赠送你一卦,你想算点什么
苏逸愈发觉得九天观不靠谱,他打字发问道长,我现在困扰的事情,还有多久能够解决
青云子掐指一算,面色陡然变得阴沉起来。
星河有些疑惑“师父,怎么了”
“对面的那位顾客被一尊野神缠上了,野神需要祭品,但那个小伙子根本不知道野神的存在,时日越长,野神积聚的怒意越重,便打算直接将小伙子当作祭品,取走他的性命。”
“玉珠能帮那个人赶走野神吗”聂慈放下刻刀,神情颇为严肃。
“玉珠上篆刻的符箓虽能护身,但却缺少了最重要的气。”青云子沉声解释。
“气”
“野神不同于无所凭依的孤魂野鬼,它们是正经受过供奉的,只不过因为信奉的人越来越少,失去了凡人信仰,最终才会沦落成野神。想要镇压野神,必须以气震慑,方能起到效果。”
俗话说得好,请神容易送神难,对面的那个小伙子平白无故招惹了野神,想要将野神送走,可不是几张符箓能做到的。
“师父,那个哥哥好惨啊我们救救他好不好”
星河攥住青云子的道袍,轻轻摇晃着。这孩子从小听经文长大,心性纯善,最见不得世人受苦,虽与道门的清静无为不太相似,青云子却很喜欢他的性子。
聂慈也看向师父。
“万物皆有气韵,古物中的气最是宽宏博大,若是在上面撰写符文,应该能保住小伙子一条命,可惜有年头的文物早就进了博物馆,我们也不可能将东西拿出来。”青云子深感无奈。
“您不是说,九天观里有前朝遗留下来的龟甲吗咱们现在也不用龟甲占卜,我在上面篆刻符文,把野神赶走后,再把龟甲要回来也不迟。”
聂慈仔细搜寻了原身的记忆,总算想起来九天观内还有这么一件古物。
“不是师父舍不得龟甲,而是那块有数百年历史的龟甲早就长满了霉斑,形态也和往日大不相同,古物上蕴着的气消失得一干二净,除非找专业人士将龟甲修复,否则残留的气不足以对抗野神。”
青云子捋断几根胡须,还不等他想出别的办法,便听见少女清朗坚定的声音
“师父,我想试着修复那块龟甲,时间紧迫,我们不可能在短期内找到另外一件古物,而缠上那名青年的野神恐怕早就等不及了,您先去找青年,我留在观里修复龟甲便是。”
事到如今,青云子也没有别的办法,他从库房中找出那块泛绿的龟甲,交到聂慈手里,随即掐算出青年的位置,买了站票坐火车前往邻市。
在来到这个世界前,聂慈与博物馆的接触并不算少,对文物修复方面也有最基本的了解。
她拿到龟甲后,不错眼的观察着龟甲上面的纹理,随即将龟甲隔水加热,又放进了冷水中。
冷热交替之下,龟甲上的锈壳胀缩松动,聂慈趁热打铁,拿起竹签小心翼翼剔除残存的霉斑,又用清水和酒精反复冲洗,费了一番功夫,才让龟壳光洁如新。
星河小脸上满是惊叹,他啪啪拍手,“师姐真厉害”
聂慈抿唇笑了笑,提笔在树根上随手勾勒几下,雕刻出与龟壳形状匹配的模具,将龟壳嵌入其中。
模具不仅能修复它的形状,还可以充作修补残缺和脱层的工具。
道观里恰好有松香、蜂蜡和乳香胶,聂慈将三者加热后混合均匀,倒在龟甲脱层的位置,填补黑黢黢的裂纹。
这是聂慈第一次修复古物,她只能凭借前世的记忆,以及对古物状态的观察,判断修复的成效。
好在这块龟甲最大的问题就是霉斑与锈壳,修复难度并不算高,等混合胶彻底冷却,聂慈祛除残存的胶体,便感受到了青云子所说的“气”。
万物皆有灵,古物也不例外。
它们就像璀璨的明珠,一旦蒙尘,耀眼的光芒便会瞬间消失,变得格外平庸,但若是彻清尘土,明珠就会重现光彩。
聂慈虽然想用古物为载体,在上面勾勒符纹,却不打算用刻刀雕琢,毕竟刻刀会对古物造成不可逆转的损害,聂慈也不想让如此珍贵的宝物变成仅能使用一次的符箓。
她拿起朱笔,凝神静气,将清净符画了出来。
周遭的灵气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掌搅动,争先恐后往龟甲涌来,细碎金光犹如飘飘洒洒的细碎雪花,充斥在整间厢房内。
星河没有阴阳眼,自然看不见天地间激荡的灵气,但他感知敏锐,只觉得一阵暖流涌入体内,驱散了身体的疲乏,令他分外舒适。
“师姐,符箓是不是画好了”
聂慈颔首应是。
修复龟甲连带画符,整整耗费了两天时间,聂慈担心青云子那边出问题,赶忙打了个电话。
“师父,您怎么样”
青云子面色苍白,嘴唇也隐隐泛青,他的道法确实不弱,可那尊野神的修为却远比青云子想象的更强,若是没有古物的气韵镇压,他一介肉体凡胎,根本无法与神灵相抗衡。
即使那只是一尊野神。
苏逸哆哆嗦嗦站在青云子背后,他也能感受到“那东西”的急切,昨天夜里,他的脖颈被“人”死死扼住,要不是这位道长及时出手,他恐怕早就沦为野神的饭前甜点了。
“你到底是怎么招惹上它的”青云子咬牙切齿的问。
“我、我先前去邻省旅游,那边据说是还没有商业化的景点,民风淳朴,景色宜人,到了那里之后,我住在当地的村民家里,还进了一座破庙参观,哪知道就被它盯上了。”
苏逸说不出的懊悔,要是早知道前往邻省的小山村会遇到这种情况,他还不如去商业化的旅游城市,最起码人身安全能够得到保障。
“你是不是向它许了愿否则你和它之间无法达成媒介。”
苏逸缩了缩脖子,捂着脸道“我就开了个玩笑,说想要感受一下天降横财的快乐,哪知道刚出庙门就捡到了一块黄金。”
作者有话要说 修复龟甲的内容参考了角器骨器象牙器保护与修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