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江奕不敢讲话。

    他感觉自己现在光是呼吸就足够费劲了，要是条件允许的话，他觉得自己绝对可以做出再昏厥一次这种事情，为了躲过危机。

    可惜昏厥这种事情对五条悟管用，对两面宿摊一点也不管用。

    两面宿摊这个人，水江奕至今都看不透。

    他的态度莫测，温和的时候可以如现在这样一般的蹲在水江奕的面前，等他做出最后的辩解，可水江奕根本说不准，他会不会在下一秒，选择杀死他。

    虎杖悠仁是水江奕绑定的第一个马甲。

    刚被绑定的时候，水江奕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高中生，甚至还是那种门门大课挂科，只精通打游戏的那种坏学生，更不要说演技一绝了。

    完全放飞自我自己行动。

    在接受完属于虎杖悠仁的记忆以后，他坐在医院的走廊里，沉默了好一会儿，告诉系统“我要救爷爷。”

    系统听完以后非常绝望“在已定的故事线内他是必须死亡的存在。”

    系统是新出厂的系统，水江奕是他带的第一个宿主，在出任务前，它听到系统前辈们纷纷讨论的宿主到底有多乖巧，要干啥就干啥，不止一次的畅想过，自己的宿主，也是一个乖巧的孩子。

    然而现实总是直接泼来一桶冷水，告诉它，你的宿主并不乖巧的同时，并且跃跃欲试的打破大家走套路的常识。

    系统苦口婆心的劝说“而且一一你没有看宿主必知指南吗”

    水江奕把手里的书翻得哗啦啦响，他说“我看完了啊，他说要是改变命运的节点的话，会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但是会死吗”

    系统顿住了“那倒是不会。”

    水江奕一摊手“那不就完事了，我只是会受到一丁点的伤害而已，而他”

    水江奕的视线落到了病房内的躺着的人影上“而他最不舍得死去的人，却要永远的离开了啊。”

    系统沉默良久，感慨道“一一，没想到你还是个热心肠，穿过来没有多久就开始思索这些了吗”

    水江奕说到这个就气得磨牙“还不是因为你刚刚给我放了整整八个小时的惨死记录一个比一个惨，我能不心软吗”

    对于他这样一个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普通人来说，接触的最多的离别就是生老病死，绝对想象不到会有这么多年轻的人，还没有走出黑暗前，就永远的闭上了双眼。

    系统不容许被人怀疑“我哪里给你看了八个小时，那明明就是他与喜欢的人最深刻的回忆”

    系统的声音越来越低。

    水江奕垂下头，他问道“你不是说，我要完成的所有任务，都拥有一个逝去的委托人吗你可以告诉我，他的遗愿是什么”

    系统哑然道“替我再多看一眼，我热爱的人。”

    这世间，竟有如此不幸的人，所有喜欢的人，都在他的面前离去。

    闭眼离开人间时，也不过十六岁而已。

    根据系统的提示，只有找五条悟才能解决这一切。

    于是，夜色斑驳下，水江奕摸黑蹑手蹑脚的走到了神盒边。

    月光落在他的脸上，他看着面前朱红色的盒子，有点犹豫的问系统“我真的要直接就把它吞下去吗不可以清蒸或者油炸以后再试试吗”

    系统说“不可以。”

    “那”水江奕觉得自己还可以再争取争取。

    “爆炒也不可以”系统直接打断他，它在水江奕的精神识海里飞速的开始蹦迪，“一一人家都可以吞你怎么就不可以呢这个东西就很简单的你眼睛一闭一睁，那不是就没事了吗而且”

    “咒灵要来了”

    随着系统的机械音落下，水江奕猛然转身，只见身后垂挂着一轮漂亮弯月的深邃天空中，一跃而上一只庞然大物，庞然大物伸出触手就要朝着水江奕身前的神盒甩过去，水江奕赶在它拍碎神盒前，硬是把两面宿摊的手指抢了过来，抢了就跑。

    “给我”

    身后的咒灵在不断的嘶吼。

    两面宿摊的手指，握在手中硬得好像是哪里刚刚割下来的老树皮一样。

    水江奕下了好久的决心，还是没法把它吞下去，咒灵在他身后穷追不舍，沿路弄塌了学校很多的建筑，眼看着就要追到他了，水江奕只好把手指攥紧，扭头高高跳起，对着他的脸就是一脚。

    虎杖悠仁的天生神力他目前还不能掌控的很好，水江奕一脚把咒灵踹出好远，身姿帅得漂移如风，还没来得及感慨帅气，就脚一扭，摔在地上擦伤了手臂。

    做人果然需要低调。

    看着咒灵卷土重来，水江奕从地上挣扎的爬起来，刚想挥出一拳的时候，一道声音在他耳朵旁边响起。

    “玉犬”

    。

    听到了记忆中熟悉的声音，水江奕回头。

    看到了一个一身黑衣的少年，少年双眼很漂亮，瞳仁亮的好像是藏着天上的星星，就是发型委实有点太恶霸了一点，面容十分干净，开口就说“远离这里。”

    清凌凌的月光落在他的身上。

    不再是插入胸口染血的长刀，不再是溘然合上的双眸，他鲜活的站在水江奕的面前。

    水江奕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他双手合十大声喊道“我可以帮你”

    玉犬成功的撕咬住了咒灵，伏黑惠侧耳听了一耳朵，他疑惑道“你也是咒术师吗”

    水江奕思考了一下，他直接伸手剥掉了两面宿摊手指上的包装，闭着眼睛硬是吞了下去。

    “你”伏黑惠顿时睁大了眼睛，瞬间连咒灵都忘了，连忙跑到了水江奕的身边，有点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开口问道，“你真的把两面宿摊的手指给吃掉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伏黑惠难得的都结巴了。

    水江奕喉结滚动了下，看着伏黑惠，坚定的点了下头“现在我是咒术师了。”

    伏黑惠头疼的摁了摁太阳穴，刚想开口，就见咒灵把玉犬挣开了，他蹙起眉刚想动手，就见水江奕飞速上前一脚。

    正中咒灵的眼球。

    这样的力量和速度，直接让伏黑惠看呆了，他第一次见到这么无厘头的一个人，根本就不可以把他和刚刚那个啊呜一口吃掉两面宿摊手指的人，沦为一谈。

    在水江奕快速的解决掉咒灵以后，他走上前，想要问水江奕一些什么，却发现他朝着自己的方向，闭着双眼昏倒了过去，白净的面颊上，眼尾似有一抹红痕。

    系统小声的说“一一，你没事吧”

    水江奕有点懵，他迷茫的环视四周“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就刚刚，他吃下了两面宿摊的手指，并且成功的祛除一个咒灵以后，突然就脑子里一黑，失去了所有的感知力，再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面前的场景了，

    荒芜的场景好像无边无际，天色暗沉的几乎要把水江奕压垮一样的浓重。

    系统因为心虚声音更小了“刚刚，是因为”

    突然间，在空中出现了一个人影，长袍飘飘，落到了水江奕的面前。

    水江奕惊讶的发现，这个人竟然和自己的马甲虎杖悠仁长得一模一样，不，还是有区别的，就好像是突然堕入了魔障一样，相比起虎杖悠仁，面前这个人长得邪性好多，就好像是从地狱里染过一身走出来的恶魔一样。

    系统的声音突然急促而短暂起来“两面宿摊”

    尖锐的声音刺激的水江奕捧住了头，身体一软跪在了地上。

    “也只有你敢这么大胆了。”霸道而强势的声音在水江奕的耳边响起，水江奕茫然的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

    两面宿摊的脸上竟然带着一些怀念的神色。

    可是水江奕翻遍了所有系统传给他的记忆，甚至把每一个角落都记得清清楚楚，那里没有一个片段存在两面宿摊。

    他横空出世到水江奕都不知道会有他的存在，要是水江奕知道的话，他是肯定不会吞下两面宿摊的手指的。

    水江奕迷茫的问“我认识你吗”

    两面宿摊的眼神顿住了，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捧腹大笑出声“你不认识我，你当然不认识我，也不需要认识我。”

    说到此处，他突然伸手，特别轻柔的抚摸了下水江奕的面颊。

    冰凉的手好像是蛇，攀附到了水江奕的脖颈，在水江奕还没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掐住了水江奕的脖颈。

    猛然失去呼吸的窒息感让水江奕拼命伸手去掰两面宿摊的手指，可是吸入口中的呼吸越来越稀薄。

    在最后的最后，他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一句话。

    “活着，就是痛苦的根源。”

    还有一段，若隐若现的夜息香。

    在他醒来以后，看见了围绕在他病床边的爷爷和伏黑惠，还有一个拎着塑料袋的男人。

    那个男人朝着他挑了下眉“醒了”

    水江奕捂住了鼻子，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了系统所谓的代价。

    他救下了一个本该死去的人，从此以后，失去了自己的嗅觉。

    那段夜息香是他最后闻到的味道。

    沉默良久以后，水江奕决定硬刚，他摇了摇头“不害怕。”

    两面宿摊轻笑出声，他伸手触碰水江奕脸上的伤疤，轻轻的摩擦，让它变得更加鲜艳明丽“你明明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不怕”

    水江奕也不躲，反正他早就失去了痛觉，任由两面宿摊折腾他的伤口“你为什么要和夏油杰合作”

    并且是特意瞒着他去和夏油杰见面。

    虽然在当天他去赴狱门疆的时候，就早有预感，一切都太过于顺利，顺利的好像是有人早就在勾画好了一切的蓝图。

    但是两面宿摊竟然会折下身份去和夏油杰合作，之前觉得两面宿摊做出什么自己都可以接受的水江奕，有点没想明白，他这么做的理由。

    两面宿摊的手落到了他的喉结处，那下面的脉搏跳动，清晰而有力。

    为什么呢两面宿摊也在问自己。

    大抵是因为，这个世界的虎杖悠仁明明改变了许多，看似变得很幸福了，可是与他共享这句身体的两面宿摊却是清楚的体验到了一切。

    这个幸福的世界靠着他一具腐朽的身躯支撑到现在，他已经快要没有东西可以失去了。

    两面宿摊的视线落在了他不能被痊愈的腿上，是下一个，还是下下一个。

    需要他用生命去换取别人的新生呢

    两面宿摊说“五条悟需要解决这一切。”

    “他不能再逃避了。”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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