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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刘嬷嬷退到一旁。“请姑娘开院门。”



    虞幼宜点点头,  走上前来推开这座小院的院门。



    她的手刚一触在门上,就感觉到一股清凉的凉意。虽然凉,但不冰冷。



    吱呀一声,  深色的院门被虞幼宜推开来。



    扑鼻而来是一股清新淡雅的花香。



    这个院子是刘嬷嬷已经提早叫人打整过的,  除了院子内本就有的东西外,  虞景特地叫人开了府中的库房添了许多东西。院里的花草一直都有人在打理,  所以并没有荒芜。



    虞幼宜放眼望去,  这座院子不知从哪里引了水来,在院内做了个池景,里面养了好些睡莲,又有几尾红鲤。



    旁边立着些崎岖石景,后面又有青翠挺拔的好些青竹,且不是寻常的竹子,是蜀地才有的毛竹。竹子上方郁郁葱葱伸展出茂密的竹枝与竹叶,  阳光只能从其中竹叶间零星几点缝隙中透出来,  打在竹丛下方的一张朱红色的宽长条凳上,映出些许光斑,添了好些幽雅之意。



    湘竹左看看右看看,欢喜地道“这儿可比静和苑好多了。”



    若论精巧,  静和苑要胜出一些。但这里沉稳大气,结构更优于静和苑。且静和苑虽然有许多精巧造景,  却已经破落多年,怎能比得上这边时常有人打理。



    虞幼宜看着那些青竹道“此处便叫琅玕阁罢。”



    刘嬷嬷低低福了福“姑娘做主便是。”



    虞幼宜慢慢踱至琅玕阁的正厢房前,只见黄梨木的门已经被两边打开,门前垂下来淡色竹帘,帘上并没有绘什么花样,只是拿赤色丝线溜了边,  更有了几分雅致感。



    湘竹替虞幼宜打起帘子,虞幼宜踏进屋内。外间正对面挂着一幅竹君子的画卷,屋内各处更是精致华美异常。



    再往里走,里间挂着的珠帘竟都是琉璃珠子制成的。珠子本身虽无色,但只要有一丁点的光在屋里,珠芯里便会蕴起五彩斑斓的彩光。光晕折射出去,外间通往里间的整个小廊墙壁上都是华光璀璨的亮斑。



    真正的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



    虞幼宜心中大为赞叹。任她活了那么些年,也没见着过布置的如此华美精致的屋子,更别提这小廊里的这副琉璃珠帘了。若不是十分精巧的心思,怎会想出如此绚烂之景。



    这京城的世家大族,确实要比一般小门小户来的富贵多了。



    虞幼宜开口问道“这屋子是今日新打理出来的吗”



    刘嬷嬷眉头一跳,尴尬地笑了笑。“是一早便收拾好的。”



    虞幼宜挥了挥手,刘嬷嬷带着丫鬟们缓步退了出去。



    虞幼宜慢慢走向里间,里间精致绚烂更胜外间。



    李嬷嬷见刘嬷嬷退了出去,这才出声感慨道“姑娘总算回到这儿了。”



    虞幼宜脚步一顿,转头疑惑道“怎么,我原来来过这里吗,我竟没有半点印象。”



    白蔷也是瞠目结舌地观赏这屋子“我也记得从前府上似乎没有这样的地方。”



    李嬷嬷摇摇头道“这是从前太太特意为姑娘留的院子。”



    虞幼宜一怔,“母亲留的”



    李嬷嬷叹了口气“太太喜爱姑娘,姑娘幼时便是在太太身边长大的。后来姑娘渐渐大了,太太便把预备着这个院子留给姑娘。原先这个院子也是苏芳阁里头的。”



    虞幼宜心里微微一紧,想到那个明媚的女子。如果是柳霜岚那般旷性怡情的人,有这样精妙的心思就不奇怪了。



    “太太从前便有许多有趣的小心思,后来亲自寻了不少物件,又自己指着丫鬟打整出来。”



    李嬷嬷回忆着记忆里的美妇人,万分感慨。



    “从前太太刚过门时,老太太还曾说,太太是这侯府里最如清风般灵巧的人儿。”



    虞幼宜沉默了一会儿道“既是母亲准备的,为何这小院没取个名,我看着就连那许氏也不甚在意这里。”



    若是许氏知道有这么个精巧的屋子,她自己住不得也是要拿给虞静薇住的。



    李嬷嬷撇撇嘴“这院子是前院的人在打理,她是不太能插手到这儿的。许氏又见着这是苏芳阁旁的,也并不太在意。”



    “



    且这院子之所以无名,是因为太太特意留给姑娘自己来定名字呐。”



    虞幼宜面上有一瞬间的怔神,随即忽然开口发自真心地笑了起来。



    不愧是清风一般的女子,就是这等心思也异于常人,实在是个妙人。



    只可惜,上辈子的虞幼宜一直在静和苑呆到了出阁,到死都不知道柳氏给她留了这样一个洞天宝地。



    待其余的丫鬟们安置完虞幼宜的各个用具后已是晌午,膳房的丫鬟提来了午膳。



    许是膳房新上任的婆子想着虞幼宜前些日子不适,这几天一直上的是些清淡润养的菜式。今日总算是上了一道油爆爆的炙炒羊肉,上面微微撒了些花椒,配着青红辣椒,看得极为诱人。



    虞幼宜食指大动,舒舒服服地用完了午膳。



    至虞幼宜午后小憩起来后,忽地听到外间有茶盏碰桌的声音。一旁守着的白蔷见虞幼宜起了后,立刻上来服侍虞幼宜更衣。



    “姑娘起得巧,大少爷来了呢,就在外间。听闻姑娘在午睡,正准备要走。”



    虞幼宜更完衣后穿过小廊,又过了三四扇门,方到了外间。



    “大哥怎的这时候来了,今日未曾上学么。”



    虞楚正在细细观摩那幅竹君子,见虞幼宜进来了后,失笑道“瞧你,眼睛都有些睡肿了。”



    虞幼宜并不在意,只是一笑“大哥关心这个作甚呢,不过一会儿就消了。我瞧大哥对这幅画倒是很感兴趣。”



    虞楚收敛了笑容,有些伤感地看着那幅画。“这副竹君子,看这笔法,似是母亲所作。”



    虞幼宜一愣“竟是母亲所作。”



    虞楚忽地反应过来虞幼宜在柳氏身边呆得并不久,怕自己惹了她伤心,便打开扇子坐回了外间的靠椅上。



    “不说这个,说正事。我这次来,是问你可有准备好给父亲的寿礼”



    虞幼宜神秘地笑了笑“我自然是一直放在心上的,看哥哥这模样,只怕还未有定夺罢。”



    虞楚正摇着扇子好不风雅,忽听虞幼宜戳破他的心事,立刻尴尬地收起扇子笑了笑。“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果真还是你心细。”



    虞幼宜也坐在虞楚对面,伸手执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可不怪我心细,只是大哥的心思已经全然写在脸上了。”



    虞楚失笑道“看来我以后还要多加修炼此道才行。其实正如你所说,我这次来也是想请你一起出出主意,父亲寿礼我该送些什么好。珍宝易寻,可寻常玩意儿总感觉少了几分意思。”



    虞幼宜轻轻把茶盏搁在桌上。“这个不难,大哥只要好好想一下,父亲平日最喜欢大哥做什么事,心中便有了想法。”



    虞楚蹙着眉想了想“不外乎是我念书做文章的时候,父亲是最高兴的。”



    虞幼宜道“正是如此,大哥何不亲自做首好诗,装裱起来送给父亲。只怕比送旁的东西都还更合父亲的意一些。”



    虞楚恍然大悟地一拍巴掌“这个好,想必父亲也会开怀许多。只是妹妹觉得,该做个什么立意呢”



    虞幼宜微笑地看向那副竹君子,虞楚正苦苦思索的目光也随着飘过去,然后脑内一片清明。



    “还是妹妹的想法最妙”



    虞楚立刻在脑海里排起韵律,忽地想到一事,又转向虞幼宜。



    “宜儿可有想好准备些什么”



    虞楚想着虞幼宜在庄子上呆了十年,只恐怕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一技之长,又担心贸然问出来伤了她的心,只好如此悄悄问道。



    虞幼宜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失笑道“大哥,别怪我张狂。只怕比起书画来,我们两个还不一定谁比得过谁呢。”



    虞楚放下心来。“既如此,我就安心了,那我也不再打扰妹妹了。”



    虞楚笑着起身,刚一只脚踏出门外时,忽然听幼宜叫了他一声。



    “大哥,这十年来,大哥为何从未与我有过来往。”



    虞幼宜其实一早便想问这个问题,但是担心虞楚误以为自己心中有怨,便一直压下没问。



    虞楚听到她前半句话,原本心中有些惭愧。再听到后半句话后,忽地又转过身来,满脸惊诧。



    “我在你幼时便给你写过许多书信,还时不



    时叫人给你带去一些小玩意儿。”他想到过去,脸色黯了黯。“只是你一封都没有回过。我以为你心中已然怨恨了我,最后几年便没有再试着给你写过信。”



    虞幼宜搭在桌子上的手陡然收紧。



    “大哥说的可是真的我在庄子上这十年,从未收到过任何信件”



    虞楚听她这么问,正急着要与她仔细说清楚,忽地脸色一怔,面色难看起来。



    “许姨娘难道是她”



    虞幼宜轻轻叹了口气。她心中早已作此猜测,只是不想虞楚一时冲动去许氏那儿闹起来,反而讨不到好。



    信么,还不好说。虞楚送的那些东西,多半也落进了庄子上那个管后院的荷包里。



    “此事大哥切莫冲动。”



    虞楚忽地整个人似乎松散了下来,“妹妹放心,我懂得。”



    他沉默了一会儿,低低出声“这十年,难为你了。”



    虞幼宜看着他,粲然一笑“我早已不计较这些,该道歉的是那些真正怀揣恶意的人。”



    虞楚沉沉地点了点头。宜儿这些年受过的苦,他一定要帮她一点一点找回来。



    清叶寺。



    古朴肃穆的一间禅房内,沉木圆桌上的一根线香正幽幽地飘起细长笔直的烟。



    圆桌旁有一老妇人,穿着一身素简的深色衣裳,手持一本经书,另一只手慢慢地捻着佛珠,嘴里低声念着深奥晦涩的经文。



    忽地,线香的烟猛地一抖,禅房的门被轻轻打开,进来另一位老妇人,只是穿着看着不如捻佛珠的这位这么繁复。



    齐嬷嬷一进屋后便悄然无声地立在下首,拾起圆桌上的香押,一点点把落下来的香灰抚平。



    整个过程,除了香灰被香押拂过时细微的沙沙声外,再没有半点旁的声音,似乎连呼吸都是浅浅的。



    唯有那线香的烟雾不复先前那般笔直,而是缓缓地扭动。



    虞老太太轻轻睁开双眼“什么话,说罢。”



    作者有话要说  嚯嚯,祖母出现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