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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湘竹并不知晓发生了什么事,  只乖乖地替虞幼宜把镜台上的首饰簪子排了出来,方便虞幼宜自己挑拣喜欢的佩上。



    白蔷想了想道“姑娘,咱们既是会见女客,  这又是姑娘第一次和旁的贵女相见,  也不好像之前那样素净打扮了。虽不说要多正式,  但也精致一些才行。既是见外客,  姑娘如今就是代表着侯府的颜面了。”



    虞幼宜点点头“你想得周到,  这很不错。”



    白蔷微微笑了笑,翻出一身湘粉色覆金蝉纱的一套裙装出来。



    “姑娘,你看这套如何这是前儿侯爷着前院的人送过来的。送过来时奴婢瞧了一眼,光是捧在托盘里,站在日光下,就有波光粼粼的感觉。若姑娘穿在身上,走路时不知道有多好看呢。”



    虞幼宜的头依旧有些隐隐的痛,  在妆台上支着手慢慢地揉着头,  听了白蔷的话后才转头看了下。只是刚一看,便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在从前虞幼宜的那些回忆里,她作为一个妾室随着虞静珠入府时,穿的就是这么一身浅粉色的衣裳。虽然样式大不同于此套,  且她也不是这么容易睹物添愁的人。可刚才看到了好些回忆,当下自然有些膈应起来。



    白蔷一下便察觉到了虞幼宜的表情,  收起笑容道“姑娘不喜欢这套”



    虞幼宜回神,慢慢地笑道“并非如此。这套衣裙甚是精致,只是粉色终究有些太小家气了一些,不如拿套雪色的来。我瞧着之前送过来的一套下摆拿金线绣了玉兰满绣的,那套衣裳就极好。既精致,又不失规矩。”



    白蔷哎了一声,  转身去寻了,湘竹接过白蔷给虞幼宜梳头的活计,十指翻飞间便给虞幼宜梳了个飞仙髻出来。



    虞幼宜对着镜子左右看看,忍不住笑了。“没想到咱们湘竹也有如此手艺,平日里竟没见着你展露半分。”



    湘竹一本正经道“奴婢这点手艺还是比不上白蔷,梳头的事还是白蔷来妥当得多。”



    虞幼宜暗暗点点头。两个贴身丫鬟不骄不躁,也不



    会为这些事情暗暗斗起心眼,这很好。



    今日既是要穿那套雪色的裙装,头上便不好再插那些黄啊粉啊的珠花了。



    雪色到底是偏清雅的,须得带些金饰等才压得住。虞幼宜自己挑了一些,对着镜子饰在自己发间。



    湘竹今日挽的飞仙髻不算很繁复的发饰,虞幼宜一头青丝,衬着这许多澄净的金饰,越发显得整个人清贵而不可言说,甚至有一丝威圧感,把湘竹看呆了去。



    “还是姑娘的眼光好,瞧着都有些宫里头娘娘的气势了。”湘竹吐吐舌头道。



    虞幼宜一边戴着耳坠一边笑骂“呆蹄子,你又胡说八道,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出去后可莫要再提此话。”湘竹点了点头。



    待换好衣裙后,虞幼宜最后对着镜子看了一眼。



    镜中的女子本就生的美貌无比,眉眼间更有一丝出尘的气质在,现下不见半分从前的柔弱之感,反而叫人觉得清贵而不可欺。衬着那一身精致裙装,再有头上那些金簪步摇,更是叫人一刻也挪不开眼。



    湘竹和白蔷看得忍不住地笑,仿佛这镜中人是自己一样,两人面上都美滋滋的。



    只有虞幼宜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她素手抚上镜面,似乎透过这倩影看到了怯弱的虞幼宜。



    从前的虞幼宜,性子过分软弱,又谨小慎微,就连穿衣打扮也是有些小家子气的,人看着更如同菟丝花一般,仿佛一阵风就能吹了去了。



    方才听着孟国公来人的消息时,脑内一瞬间划过的许多场景,到底让虞幼宜有些膈应。她感受得到原身那种失望到绝望的心情,哪怕是原来性情软弱的虞幼宜,也是再不想走从前的老路的。



    如今自己的这副模样,这份气度,也是从前的虞幼宜最渴望的。



    既如此,自己就替她活出与从前不一样的日子出来。



    虞幼宜淡淡收回目光,轻声道“是时候了,走罢。”



    虞静珠那边,等翠喜传了话回来后,孟凌便正义凛然地拉着她去了连阳侯府的小花园。



    此时已经快入夏了



    ,花园里的蔷薇盛开了些。樱花谢了不少,只剩下郁郁葱葱的叶子,但杏花依旧肆意开放,淡淡粉白色的一大片望过去,美不胜收。



    孟凌是个玩心大的,怒气冲冲而来,见着花园里连绵不断的杏花和低矮灌丛中的蔷薇便有些忘了原来的情绪,高兴地穿梭在其中,更是兴致勃勃地摘了一簇小小的杏花。



    虞静珠心里极其不耐烦,但不能表现出来,憋得心里头闷闷的疼。她看着在杏树底下蹦蹦跳跳的孟凌,忍不住柔声。



    “凌妹妹,树下多有蚊虫,一会儿叮到哪儿就不好了,还是快些出来吧。”



    孟凌听了她的话后想了想,又摘了一朵淡粉色的蔷薇花,走过来后伸手便插在虞静珠头上的珠翠之中,又把剩下那一小簇杏花簪在了自己发髻上。



    虞静珠躲闪不及,被她眼疾手快地得了手,急急忙忙退了两步,又不能伸手摘下来拂了孟凌的兴致,只好强忍着柔声道“这是做什么呢。”



    这花里头说不好有些什么虫子,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头皮发麻,浑身发痒,心里对孟凌的不耐烦更盛了几分。



    孟凌浑然不觉,大大咧咧道“你一个庶女,那么尊贵做什么,没事的,你看我头上也有。”



    虞静珠几乎听到了自己牙齿磨得咯咯直响的声音。



    她刚想再说些什么,忽地听见一阵悦耳的叮铃声,下意识转过头去看。



    孟凌也停住了动作,走出树下在虞静珠身旁站定,一起打量着是什么人来了。



    连绵不断的杏花中,花与花之间的一丝疏影里,似乎透出一星点女子的侧脸,又似乎透出一些摇晃闪烁的金光,叫人看不清虚实。



    下一秒,持着一柄白玉柄丝绢扇的手从层层叠叠的杏花中探了出来,并用扇子微微抬了抬压下来的杏花。



    一袭雪色裙衫的女子微微低头,从杏花下走了出来。



    孟凌睁大眼睛屏住呼吸,死死地看着那边,虞静珠脸上的神情似乎淡了许多,不发一声。



    那女子抬起头,一张明眸皓齿,沉鱼落雁之姿的美人面孔映入二人



    的眼帘。



    雪色裙衫的女子慢慢摇着绢扇,缓步行至她们面前,淡淡地笑着。



    “这便是孟国公府的小姐罢。”



    孟凌下意识地点点头。她原本以为会看到一个面黄肌瘦,举止粗鄙的乡野女子过来,没想到却是一位超脱出尘,如此仙人之姿的姑娘家。



    虞幼宜发间是华贵却不显一丝俗气,反而清贵无比的一整套金饰,晃的虞静珠的眼睛微微疼了起来。



    虞幼宜看着面前的孟凌,心里头想了想。



    这张面孔是有些熟悉的,和日后憔悴失神的妇人面孔慢慢重叠了起来,叫虞幼宜回忆了出来。



    从前的虞幼宜回了府上后,碍着性子软和,又谨小慎微,从未出门逛过。府上有什么女客来游玩相见也是能推则推,故而出阁前并没有见过孟凌,也不知道孟凌是虞静珠的好友。



    她入了孟国公府后才知道这位孟凌是自己的小姑子。



    只不过那时候的孟凌已经嫁出去了,嫁到哪家她一时半会有些记不得了,只知道在夫家似乎过得极为凄惨。婆母终日给她立规矩,甚至把她当丫鬟来随意打发。而她的夫君更是如同没看到一般,全然不里,外室养了一条街,花街的女子十有九个都有过一夜恩情。



    所以她刚才一过来,见到孟凌现在这张快乐单纯的秀美面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是谁,更难以和日后那个凄惨憔悴,为夫家不喜的妇人联系起来。



    孟凌回过了神,转眼看到虞静珠有些冷淡的面庞,立刻收起了先前的赞叹之情,板着脸不屑道“你便是静珠的大姐姐,叫虞幼宜的”



    虞幼宜没有回答,只是轻笑起来。



    孟凌虽不知她在笑什么,但觉得多半没什么好,指定是在嘲笑她,当下便恼了起来,大声道“本小姐在问你话,你笑什么笑”



    虞幼宜摇着扇,看着她为虞静珠打抱不平时,这盛气凌人却又有些幼稚的神情,心里稍稍有一些疑惑。



    上辈子,虞幼宜和虞静珠嫁进国公府后,不到几年,婆母李氏便抱病去了,而公爹在朝堂上腹背



    受敌,陷于两难之际,也一病不起。



    从前孟凌在婆家受了刁难,还可以回国公府上哭一哭,李氏和国公爷还能帮衬她一二。可李氏去了,国公爷威信不如从前,甚至压不住孟凌的婆家。孟凌的婆家见此,更是越发嚣张起来,动不动就以休妻相逼,使得国公府进退两难。



    她记得,那段日子,孟凌不愿自己父亲为难,便常来与坐掌后院的国公府儿媳妇虞静珠来哭诉,并请虞静珠帮她一二。可虞静珠每次都是四两拨千斤,说不了几句话就把孟凌打发走了。



    再之后,国公爷身子一天不如一天,而长子孟流寒又终日在外里事。每逢着孟凌来了,虞静珠便以身子不适不待客为由,把孟凌生生挡在国公府外。



    可怜一个堂堂国公府千金,在婆家受了滔天的委屈,竟然连自己的娘家也回不去。终日以泪洗面,又不愿使国公爷和孟流寒为难,只是一封又一封的家书递进来,全被虞静珠拦了下来,丢在火盆里烧了。



    最后,孟凌因心中郁结过甚,而夫君又因为流连烟火之地染上了不可言说的花柳病,孟凌的婆母便终日指着孟骂,半分不说自己儿子的问题,只说孟凌是个不守妇道的,偷汉子得了花柳病染给了自己的儿子。



    孟凌到底是国公府的嫡女,曾经的天之娇女,如何受得了这般不堪入耳的辱骂。可她百般请娘家相助,而虞静珠又屡屡瞒下。最后她满心绝望之际,一条白绫挂上房梁自尽而死。



    因虞静珠一直做主瞒了下来,而孟凌也不愿叨扰孟流寒,故而孟流寒竟然在嫡亲妹子死了后,才知道她一直以来过得如此凄惨。



    听说孟凌死的时候,身上穿着的还是已经旧了多年,甚至悄悄打了补丁的旧时衣裳。



    她重新把目光投向现在还无忧无虑,面上没有一丝阴霾的孟凌身上,忽地有一丝怜悯。



    原来孟凌与虞静珠从闺阁便是好友。不知孟凌死前,是否有恨过自己识人不清,更恨虞静珠凉薄无心。



    孟凌气鼓鼓地望着虞静珠“说你呢



    ,发什么呆。”



    虞幼宜淡淡笑道“久闻不如一见,国公府大小姐果然天真烂漫,活泼开朗。”



    作者有话要说  孟凌好漂亮的小姐姐



    虞静珠乌鸡鲅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