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上的几人, 有心里有鬼额头冒汗的,如许氏和虞静珠。也有满心愤慨强忍不住的,如安大人几人。还有静静坐着面无表情的, 如虞幼宜和蔺泽。
这些人里, 心思各异, 神情各异, 但没有一个人是脸上挂着笑的, 都只看着曾经恶毒嚣张的宋丽娘被宋大郎气的双目喷火。
公堂之上,这一对昔日京郊恶名远扬的母子俩,面对面牙尖嘴利地互相激昂对骂。
被小吏制住的宋大郎正唾沫星子横飞,压根就没想到平常对自己笑眯眯的宋丽娘如今竟开始揭起他的老底。
他恨得咬牙切齿。自己这个娘从来都是外厉内荏,说嘴起来从不愿输与任何人。便是来个会说的,都能被她气个半死,心里更是满肚子的花花肠子, 但大事小事从来都是顺着他的。
在他记忆里, 宋丽娘平日不管在外面有多刁钻刻薄,回到家后还是会照样毫无怨言地伺候他。他心里知道,自己是老宋家的独苗,宋丽娘统共就得了他这么一个儿子, 从来一句重话都不肯说的。
便是他捅了天大的窟窿,她也一直会鞍前马后地遮掩过去。
宋丽娘像现在这般咒骂他的模样, 他从没经历过。
宋大郎停歇了一瞬,愣了一刻,随即脑内不管不顾地泛起滔天的怒火,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几个小吏险些都没有制住他。
他脸上的神情也比先前狰狞更甚,嘴里不住地大吼出声。
“你这老虔婆, 你要死就自己去死,搭上我做什么要认罪都是你的事,少在这儿装什么委屈的样子来害我我可是你亲生的儿子,是你肚子里掉下来的肉别人家的娘都是对儿子千依百顺的,我这娘倒好,自己不想活了,不想要命了,还非要搭着我一起”
他的声音越发大起来,似乎想让所有人都听到。
“你们看看,天底下可有这样狠心的娘我真是命苦啊,我爹离家出走,我娘又这样糟践我都是慈母之心最是爱子怜子,我看你这阴毒妇人便是平常阴险惯了连自己的
儿子也坑害起来”
外面的人交头接耳,却不是在附和宋大郎的话,只是看猴戏一般。
虞幼宜带着长帷帽,坐在一边无声地看着宋大郎双目猩红,嘶喊出声的癫狂模样。
而宋丽娘依旧在一旁冷笑着,看着宋大郎拼命地咒骂她,怨恨她,甚至不住地怪罪于她。
虞幼宜看着面容似乎有些决绝的宋丽娘,不知道她此刻是否后悔平日溺爱宋大郎太过,又或是后悔自己平日行事不正,潜移默化地影响了宋大郎,招致了今日的这些祸事。
安大人听着宋大郎这些忤逆不孝的话,眉头一阵乱跳。
看着那宋丽娘虽是个满肚子黑水的妇人,对宋大郎倒实在是不错的。虽说教养宋大郎的方式是极大的不对,可却是真心实意地拼上自己的全部为宋大郎打点一切。只是宋大郎没半点孝心,竟然不住地怪罪自己的老娘。这等人渣,真是闻所未闻,骇世惊俗。
而那宋丽娘,如今也和宋大郎反目成仇,不管不顾地把所有事情抖落出来。
恶人自有恶人磨,宋丽娘得宋大郎这么一个好大儿,也算是报应了。
安大人沉声道“宋丽娘,你刚才所说的宋大郎欺辱民女,打伤他人,还逼死女子的事情可是真的欺辱清白女子本就是罪无可恕,加之宋大郎还是惯犯,且还逼死了一条人命,这便是人命官司了。罪上加罪,认罪之后,是要砍头的。”
宋丽娘脸上犹挂着未消的怒气,加上她那幅决绝的表情,倒是洗刷了一下她平日里尖酸刻薄的气质。
她重重磕了个头,抬头道“是,草民所说全部是真话那王家就在京郊,官爷随时可带上公堂各位大哥去探查”
许氏的手越攥越紧。
这宋丽娘,如今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了,还会管她
宋丽娘从前做出种种恶事,一概是为了宋大郎这个宝贝儿子。如今宋大郎丑象毕出,冷了她的心,宋丽娘豁了出去,什么事都有可能会做出。
安大人一双眼睛严厉地望着宋丽娘,见她确实
神情不复先前的惊慌失措,此刻反倒有些无所谓起来,便朝身旁的师爷点了点头。师爷拿起抄录下的罪状书,走下堂内放在宋丽娘面前。
“既如此,宋娘子便签署了名字,画个押罢。”
宋丽娘回头看着嘴脸丑恶的宋大郎冷笑了一声,一双指节短粗皮肤粗糙地手一把抓起面前那张轻薄的罪状,双手拿着使劲儿看了看。
她本不识字,只是看着罪状上密密麻麻的字符,心中忽地紧缩了一下。
她这辈子,过得太糊涂,遇人不淑,养儿不孝。这上头密密麻麻的字似乎都在无声地控诉着她几十年来犯下的糊涂事,做下的错误决定。
轻薄一张,似乎却有千斤般重。
她眼神暗淡了下来,神情也更加毅然决然,只是抓着状纸的双手到底是有些微微颤抖,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手里的这一张罪状。
她当初就不该嫁到宋家那个糟蹋窝,更不该一直溺爱惯养着宋大郎,活生生养出了一个不仁不孝的孽子。
“大人,草民不识字,也不知道草民这三字名字如何写,给大人摁个手印可成么”
师爷点了点头,正想回去拿红泥时,宋丽娘却直接咬破了自己的大拇指,就着指头的血慢慢向那纸罪状书上按去。
宋大郎终于慌起了神。
宋丽娘一向对他百依百顺,舍不打骂舍不得打,就算他做了天大的错事也百般想法子替他瞒着,从来不叫他陷于麻烦之中,一直尽心尽力地跟在他身后擦屁股。
他过了几十年的伸手穿衣张口要饭的日子,借着宋丽娘搜刮来的钱财荒淫无度,挥金如土,霸占乡里,谁看着了他都唬的退避四舍。
这样的快活日子他还没过够呢,还指望着宋丽娘找钱来养他一辈子呢。如今宋丽娘要画押了还是砍头的大罪
宋大郎舔了舔因为刚才拼命地乱喊乱叫而干裂的嘴唇,忽地对宋丽娘讨好着笑了起来。
“娘,都是大郎的错,大郎方才一时着急,这才对娘语出不敬。娘别放在心上,咱们回
去了依旧是过快活日子,以后我也不用娘来伺候,不,我来伺候娘娘你消消气,快跟大人说你刚才说的都是胡乱说的,别理这罪状,咱别画押,他们谁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只要咱们不认罪,他们不能屈打成招,不能制我的罪”
宋丽娘仿佛屏开了一切一般,压根不管宋大郎那些求饶讨好的话。
她现在已然清醒了,看清楚了她生下的是个什么妖魔鬼怪,是个什么豺狼虎豹。她甚至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多看一眼,她心便多凉一分,
只是宋大郎到底她的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她虽然已经心冷,却依旧不忍心看宋大郎再这样一错再错下去。
认了罪,让宋大郎的罪孽少一些,投胎时也能在地府少吃些苦,兴许还能投成个人,来世做个清清白白的好儿郎。
只是别再投到她的肚子里。
宋大郎睁大眼睛看着宋丽娘的手指越来越近,眼瞧着就要按在罪状上了。
他土霸王似的活了二十来年,第一次感受到从脚底板冲到头发丝的恐惧之意席卷而来。
他要死了,他要被砍头了,他要没命了
宋大郎结巴了起来,心里依旧抱着一丝希冀,嘴上的功夫仍未停。
“娘,娘你别这样,儿子错了,儿子真的错了儿子给你磕头认错娘你是最疼儿子的,别让儿子上那刑场好不好娘你别画押,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我一定洗心革面,从此好好孝顺娘,再不干那些偷鸡摸狗伤天害理的事,娘娘”
宋大郎丑态尽出,虞静珠抠着手帕,心想这宋丽娘总算做对了一件事。虽心狠手辣了些,但把这胆小如鼠的宋大郎送去砍头后便不会再有人无言乱语牵扯到她和阿娘身上。
虞静珠是在许氏身边长大的,许氏的手段和心思她通了个十成十。她悄悄看了眼许氏,见许氏绷得紧紧的脸,便知道这宋大郎和宋丽娘是留不得的。
若是宋丽娘当时也被庆王的侍卫一剑斩了就
好了。
外头的人看着宋大郎这副嘴脸,心里都是又惊叹又厌恶,不住地骂了起来。
“百善孝为先,这宋大郎不说替老娘担着罪名,反而对她恶语相向,实在是闻所未闻”
“要我说也是现世报,那贼婆子做出这么多祸事,如今她儿子就是她的报应。”
“我若是那婆子,听了那忤逆不孝的孽子说这么些不顾亲娘的恶毒话,便是上头的官大人不治他的罪,回头我也是要亲自打死这个孽子的。养了几十年竟是个白眼狼”
宋丽娘听着外头的言语,自嘲一笑,在罪状上狠狠按下了手印。
可不就是现世报么。
宋大郎看着宋丽娘按下了手印,心里铺天盖地的恐慌之情袭来,面目狰狞地几乎裂开。他双眼暴突,仿佛要瞪出眼眶外似的,身子不住地抖了起来。
“你这黑心的贱婆子我是你儿子,你竟然要我去死我是宋家唯一的香火,你这样做,就是枉顾纲常人伦,你是要下地狱的你嫁进宋家那么多年,若你有一丝良心,就该把所有罪名担在自己头上给我挣活路你对得起我们宋家吗,难怪我爹和你和离,分明是你自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四周的小吏们面无表情地围了上来。
“你如今倒有脸说起我来了,我如今这样,还不是你一手把我养成这样的,这些事都怪你,都该怪你宋丽娘,我宋大郎没你这个娘,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师爷收回了罪状呈给安大人,安大人确认了后朝旁边一挥手,又上去了两个小吏拿着结实的麻绳把宋大郎团团捆住,又拿了布团堵住了他的嘴。
宋大郎说不出话来,可嗓子依旧在呜呜啊啊着,一双狰狞暴突的双眼一直瞪着宋丽娘,似乎还有一肚子的话没有说出来。几个小吏一起制这他拉去牢内关押,他依旧是暴怒挣扎不止。
宋丽娘直直地跪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猛地痛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往宋大郎那边爬去。
“大郎,是娘对不起你,你到阎王爷那儿就说是娘不好,让他
老人家给你投个好胎,干干净净地去。下辈子做个正直的好人,别再干这些伤天害的事了。”
宋大郎正恨的发狂,挣扎拉扯之间看到宋丽娘扑过来,当即便毫不犹豫地狠狠往宋丽娘心窝子处猛地蹬了一脚,把宋丽娘踹歪了过去,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小吏们拉着宋大郎下去,宋大郎含着布团挣扎的声音越来越远,终于消弭无声。
安大人心里恍然无比,甚至有些顾不起小婧的事,只心中无限感慨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竟有宋大郎这样的人,今儿也算是开眼了。
“今将宋大郎暂且押进牢狱,待官中的人去京郊和那王家人确认了过后,明日便行刑处斩。宋丽娘,你可有异议”
宋丽娘大哭着,脸上眼泪鼻涕糊了满眼,先是猛地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反反复复,直到流干了眼泪后情绪才安稳下来。
“草民没有异议。”
安大人心中虽感慨万分,但仍旧严厉开口,“宋丽娘虽不致死罪,可活罪无可免。买卖幼童,这是京中严防的大罪。”
宋丽娘轻声道“草民认罪。”
许氏见宋大郎已被拖下去,连忙笑着出声。
“如今既这案子也解决了,我们这些人也安下了心。宋丽娘虽然罪不可恕,却也是个可怜人。为着自己的儿子,慈母之心糊涂之下才做下这许多事,连我看了也心里怜悯难过不已。安大人看在她自主认罪,态度良好,便从轻发落罢”
宋丽娘最好给她识点好歹,见好就收
噗嗤一声响起。
虞幼宜轻笑道“姨娘倒是个好心肠,跟什么人都能共情起来,只怕两颗眼珠子都是舍利子做的罢如此慈悲心肠,实在另人惊叹。”
“慈母之心什么叫慈母之心为着自己儿子的前程,让他人承受骨肉分离之痛,对他人痛下毒手,这便是你所谓的慈母之心许娘子,说话不要太有失偏颇。”
安大人连连点头,心里道这虞大姑娘是个明事理的。
外头的人听着虞幼宜的话议论开了,看着
许氏的眼神不甚友善。
“就是,虞大姑娘说的是,那宋丽娘就算是为着儿子又如何,难不成因为这个她就是个好的了简直没有道理可言”
“不过区区一个妾室,说起话来竟然这么理所当然起来。哼,为着孩子,我们这里谁不是对自己孩子满心爱护,可我们也没有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都是老老实实地本分做活来养活一家。那小妾这番话,把我们这些人置于何地”
“要我说,自来做妾的都是些不懂规矩的,只听堂上那位小娘说的话便知。沾上了点主人家的光,就开始越发没规矩起来,便以为自己也是什么金贵人物了。哪天主人家不喜了,随手就将她发卖了,有她哭的时候”
虞静珠哪听得下这些话,平时在外头维持的那副规矩守礼的官家小姐形象也不要了,气的浑身发抖起来,立刻站了起来指着外头的人尖叫道“你们这些刁民都给我闭嘴轮不到你们胡言乱语”
外头静默了一瞬,忽地,人群里传来一声轻轻地嗤笑声,也不知是谁的,立刻打破了这份安静。
“听到没她叫咱们刁民呢。”
“哈哈哈哈,当真是笑死我也,小妾养的就是没甚规矩,可比那嫡出的差得多了。”
“说我们是刁民,我们可当不起我们再怎么样,也是良籍百姓。一个做妾的,就是比那主人家的奴婢小厮高贵一些,下九流的玩意儿,瞧不起谁呢”
“这么气急败坏,莫不是心虚罢看你们这么理解这宋氏母子,焉知是不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以才心里格外理解怜悯”
虞静珠气的深呼吸一口气,大声道“你们住嘴我娘是许家老太爷的女儿,是贵妾,轮不到你们来说三道四”
许氏厉声道“够了珠儿坐下不得猖狂”
她正在想法子让安大人把此事揭过,偏虞静珠这丫头是个死沉不住气的。外头的人说两句又如何,若是谁说一句都要反驳,她只怕是早都累死了跟那些没见识的置什么气
别人说妾,她还
偏上赶着去反驳别人,说什么贵妾不贵妾的,传到虞景耳朵里又要把她们发作一通。
哪个正经人家搞什么贵妾的,她虽然过得是贵妾的日子,但也不能在明面上拿出来说。
这两个孩子,虞玉是个歪心眼胳膊肘往外拐的。虞静珠虽有些心计,也跟她出一口气,偏还是个性子浅薄的小姑娘。
两个都拖她后腿,没一个让她省心的
虞静珠委屈地看了许氏一眼,心里也知道是自己太冲动了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外头还在嗤笑不绝。
许氏重新把目光投向安大人,语气缓和柔顺地道“大人您看,既然已经全部处理完了,没甚事了,我等侯府女眷便还是回府去的好,免得扰了大人的清静。到底是侯府的事,侯爷还在府中等着呢,妾身先谢过大人了。”
安大人看着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小婧。他方才频频观察这孩子,见着她脖颈旁似乎有一红色胎记,心里已有五六成确定这便是自己的走失了好些年的外甥女。
这么多年的希冀与失望,他当然是对那些拐子痛恨不已,也十分厌恶这些从拐子手里买小孩子的人。
在他看来,如若没有这些人买小孩子,拐子找不到生意,自然也不会再频频下手。这些人无论有多少的苦衷,都是和拐子同罪。
而这侯府的许娘子张口便替宋丽娘开脱,自然是惹得他心头极其愤慨。
“住口公堂之上,还由不得你一个深宅小妇随意张口议论”
许氏自从柳霜岚走后,在府中呼风唤雨多少年,便是京城那些正头太太当面也是要给她留几分面子的,何曾有人敢这样当面下她的脸。
外头的的人吃吃发笑,她一张脸青白不已,只好尴尬生硬地重新坐下。
安大人看向虞幼宜和蔺泽,似乎在无声地询问这事是否已然解决。
蔺泽没说话,只等着虞幼宜做决定。
虞幼宜淡淡地转头看了眼面容僵硬的许氏,随即站了起来,慢慢走到公堂上给安大人行了个礼,缓缓开口。
“多亏了安大人
英明神武,得以解决小婧姑娘的这件事,更是牵扯出宋大郎从前做的那些恶事丑事,一切全仰赖安大人心思正直,刚正不阿。”
“方才我府姨娘说要结案,我是不同意的。”
许娘子呼吸猛地一滞,虞幼宜这丫头,难道真的要弃侯府颜面于不顾
虞静珠重新慌张了起来,脑内回想着宋大郎被小吏们拖走的场面,头上不住地冒冷汗。
虞幼宜继续道“此案虽结,却还有另外一案。”
安大人深呼了口气,虽然早知道这虞大姑娘定然不会放过此事,真摆到明面上却还是觉得有些稍许难办。
这不像宋大郎的案子,说的多了便牵扯到侯府的颜面,容易得罪连阳侯。
而说得少了,这位虞大姑娘看着像是个记仇的,睚眦必报,心里必不会满意。
他看了眼一旁的蔺泽,见蔺泽面色悠然自若,甚至端起小吏们呈上的茶抿了一口,心里便定下了心神。
这连阳侯再难搞,难道还能比庆王难搞罢了罢了,到底是虞大姑娘告的案子,想来连阳侯就算心有不满,也不至于尽数怪罪到他头上来。
安大人心定下后,便依旧严肃地开口道“所谓何案,虞大姑娘请说。”
虞幼宜看了眼宋丽娘,宋丽娘闭着眼,已然是超脱一切的模样。
“宋丽娘与众人不由分说便在侯府前围堵将军府的马车,甚至安排了许多恶徒意图袭击侯府家眷。此事想来甚是蹊跷,还请大人替侯府查出个真相,免得我等日夜忧虑。”
安大人点点头,看向宋丽娘。
“侯府府邸修筑在西侧,远离闹市街区。就算你当时和宋大郎在那里撒泼打滚,也不可能一时之间便吸引了那么多人去。你且细细说来,不得弄虚作假”
宋丽娘深呼吸一口气,抬头望向许娘子。
许娘子被宋丽娘这一眼看得头皮发麻,只好笑道“宋丽娘可要想好,有什么便说什么。你也算是半个侯府的做事人,若有什么冤屈,侯府自然是会替你说话的。”
许氏心里沉沉,宋丽娘从前最大的软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