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听见虞幼宜的话后回过神来, 暂且按下了心里对虞景和柳霜岚这对有缘无分夫妇的叹息,看向了虞幼宜,“大姑娘说的可是静和苑那边那位”
阿燕出府时, 许氏身边的掌灯丫鬟闵氏还没有被抬成姨娘, 故而她只是知道府上有静和苑这么个院子, 但并不熟悉。
她听着李嬷嬷的话里似乎意有所指, 便有些疑惑地看向李嬷嬷道“静和苑静和苑中住了哪位么我在外头这几年, 好似也没听说侯府上纳了什么新人。”
虞幼宜淡笑了一声,“是许氏在母亲走后亲荐的人,原是她身边的一个掌灯丫鬟,听说生的有几分姿色。许氏忌惮府内迎入新人,索性便把这闵氏送了出来。”
阿燕有些厌恶地皱了皱眉道“这许念白也真能豁的出去。既听姑娘这么说,是要奴婢去见那闵氏娘子吗”
虞幼宜垂下眼帘,摇了摇头道“非也, 那闵氏多年前就已经病故了。”
阿燕开始听虞幼宜要她去见一个静和苑的人, 后又听她说是许氏身边出来的闵氏,便以为虞幼宜是准备要她去会一会这闵氏的。
她正心里翻来覆去地唾骂许念白这小妇,又有些埋怨虞景如此随意。现在忽地又听虞幼宜说那闵氏早就已经病故了,不由得愣了一下。
“病逝了可斗胆问一句大姑娘, 这位闵氏是怎么去的吗”
虞幼宜正端起白蔷递过来的茶准备喝一口润润嗓子,听阿燕这么一说后便转向湘竹道“也是, 之前只听刘嬷嬷说了个大概,却还不知道那闵氏死时究竟是个什么情形。湘竹,你去把刘嬷嬷叫来,趁这机会也好好问一问。”
湘竹点了点头便出去寻刘嬷嬷了,阿燕忽然道“刘嬷嬷可是有一儿一女的那个刘嬷嬷吗”
李嬷嬷笑了笑,“正是此人。”
阿燕有些好奇起来。刘嬷嬷是侯府里的老人了, 但一直做些不甚起眼的活计,原先在府里也不怎么打
眼,“刘嬷嬷怎的到大姑娘身边来做事了”
白蔷担心虞幼宜嗓子干涩,便代替虞幼宜细细地给阿燕讲了一遍刘嬷嬷到这琅玕阁的来龙去脉。
阿燕听后,掩着嘴轻轻笑了两声,“若是其他在许娘子身边做过事的人,我是一定要嘱咐大姑娘万万不可轻信的。这刘嬷嬷倒也罢了,府中人都晓得她只想给儿子女儿找个好前程,其余的事情都是能躲则躲,惯是个老油条的。”
李嬷嬷听阿燕说的有趣,也不由自主笑了起来,“可不是么,说起来刘嬷嬷在府中待的时间甚久,太太没进府前便在府里做了好多年了。之前瞧着她虽在许氏身边做事,却十分取巧地避开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只偶尔在那边充充威风就完了。”
虞幼宜听得也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刘嬷嬷算起来进了琅玕阁也有一阵儿了,因着她和虞幼宜把所有事都说开了,现在倒是一心为虞幼宜做事。
刘嬷嬷本就在院外指挥着小丫鬟们打扫散花落叶,故而没一会儿便被湘竹带了进来。
刘嬷嬷一进屋,迎面见着虞幼宜前面的矮凳上坐了个妇人打扮的女子。因这女子背对着她,她看不到女子的脸,便也没有识出这是哪位。
待湘竹同样搬了个矮凳给她坐下时,刘嬷嬷才打量了一眼这位女子。
刘嬷嬷瞧着这一张清秀文静的脸,只觉得依稀有些面熟。她心里偷偷想了一会儿后惊叫一声道“哎哟,这是太太身边阿燕罢我方才就在想这姑娘看着十分面善,现下才想起来。”
阿燕微微笑着颔首,她从前与刘嬷嬷没什么来往,也说不上多熟。
虞幼宜看向刘嬷嬷道“找嬷嬷过来不为别的,嬷嬷先前与我说过些从前那位闵氏的事,那时我没想起来问,嬷嬷可知道那闵娘子是因何故而死的吗”
刘嬷嬷见虞幼宜问的事情不是小事,当下也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神色凝重地想了想。
这事已经过去许多年了,她一时半会
儿也有些含糊。不过那时她已经在许氏身边做事了,虽然没替许氏做那些至关紧要的事,但许氏偶尔想给闵氏找些不痛快倒是经常叫她去的。
这一来二往,她也算是从前静和苑的常客了。闵氏是怎么死的,她确实也知道一些。
刘嬷嬷仔细思索着开口。
“老奴记得那时仿佛是秋天,闵氏因脱离了许氏,又得了些侯爷的意,逐渐势大起来。许娘子原本就是以为闵氏是个好拿捏的老实人才推她出来的,之后缺见闵氏这般,自然心里十分暗恨。”
那时的闵氏已经抬成了姨娘,就算是许氏房里出来的,也已经和许氏地位差不多了。许氏想再像从前那般拿捏她,她怎么会依。
许氏也暗暗察觉闵氏是个会装的,又如同她一样惯会巧言令色,便逐渐不满起来。她仗着和虞景年少相识,情分上要比闵氏重了许多,便经常大着胆子给闵氏找些麻烦。
许氏从前经常叫刘嬷嬷去静和苑,以凝香轩人手不足为由,把闵氏身边的人全部支走,足足使唤上一两天才放人回来。
闵氏气恼无比,每每给虞景吹了耳旁风后,许氏便泪眼汪汪地拿年少情谊说事。一来二往,虞景也烦了,便也撒手不管这两个女人之间的事了。
虞景当着撒手掌柜,无疑是等同于默认了许氏的所作所为,许氏便更加变本加厉起来。先是一些小打小闹的小手段,冬日克扣了闵氏的炭火,或又是扣了闵氏的吃食,要么就去占了闵氏的月例银子,把闵氏气了个半死。
刘嬷嬷时常替许氏去静和苑传话,她看着闵氏一开始气急败坏,找虞景又没什么效果,反而还被虞景嫌烦。
刘嬷嬷本以为闵氏会爆发,撕破脸来大闹一场,谁知闵氏不知怎么了,竟然忽地安静了好一阵子,连虞景都不怎么去勾搭了。许氏以为闵氏服气了,渐渐便歇了在闵氏身上的心思。
可刘嬷嬷又发现闵氏身边的小丫头时不时地会偷偷出去
,再偷偷溜回来。但她没怎么在意,只以为是闵氏叫人出去换点银子之类的。再后来,便有了刘嬷嬷之前与虞幼宜说的那事。
“便是那时候,闵氏忽然找到凝香轩,与许娘子说了些什么。许娘子发起怒来,把所有丫鬟婆子都赶了出去,二人在房内针锋相对了许久。之后便看见闵氏得意洋洋地出了凝香轩,比之前更加肆意张扬起来。”
阿燕听着刘嬷嬷的话转了转眼珠,“必是这闵氏拿住了许氏的什么把柄,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事能让许念白这么忌惮。”
刘嬷嬷点点头,“是啊,我瞧着那时许娘子发怒的样子不单单是生气,甚至有些畏惧的意思。接着说闵氏,那闵氏得意了好一阵子,冬日里为了炫耀从虞景手上讨来的好料子,做了一身有些单薄的衣裳,谁知一个不小心便病倒了。”
一声嗤笑,阿燕摇了摇头,“这闵氏也太过沉不住气,脾性轻浮。为着炫耀这个把自己弄的病倒了,岂不是自讨苦吃。”
虞幼宜眉头渐渐蹙起,“然后呢,那闵氏因着这个便病死了”
刘嬷嬷叹了口气点头道“正是如此。那日之后,闵氏似乎是亏了身子,终日缠绵于病榻间,约莫一个来月后便没了。”
阿燕听的咂舌不已,这因自己性子浮躁把自己作死的,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虞幼宜又抿了口茶水,随后轻轻将手中茶盏搁在一旁。
“闵氏那一个月是什么个情形,又有些什么症状,嬷嬷可还记得”
刘嬷嬷听虞幼宜是要问这个,便回道“记得的。那闵氏病倒后,许娘子为了自己那个温婉娴静的外皮,时不时就要老奴去做个样子看看闵氏。说来也是奇怪,那闵氏不知怎么,按理说偶受风寒应当不至于此才对。”
刘嬷嬷脑海里慢慢回想着那些日子她见到闵氏的情形。
闵氏在冬日里张狂了那么一下子后,最开始只是有些咳嗽罢了,都
没有发热。所有人都以为闵氏只是个小风寒,谁知天的功夫,闵氏便倒在了床上。
刘嬷嬷最开始去看闵氏时,闵氏看起来只是精神有些不太好,略有些嗜睡,白日里很容易疲乏。
得了风寒的人精神不好也是常理,后院的人都没觉得有哪里特别的。
但后来又过了六七天,她再去看闵氏,闵氏的精神竟然还没有转好,反而更加严重起来。先前她只是略略有些贪睡,后来发展成白日里大半时候都在昏沉不醒,偶尔醒来一两回,略喝点水便又犯了困。
自此,从前常在后院里四处张扬娇笑的身影慢慢在众人记忆里淡去了,闵氏一天难得醒几次也是在床榻上昏昏靠着,连地都不怎么能下。
“那时府上府医也是来看了的,但也没诊出个所以然。静和苑的人问闵氏是否是之前受寒所致,府医说那时只是个轻微风寒,很快就好了。闵氏现在的这个样子并不像是这个原因所致,反倒有些像亏了身子的根本,精神气越来越少。”
阿燕最开始只是脸上有些不屑加厌恶地听着,可随着刘嬷嬷细细道来,她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至刘嬷嬷说到这一句时,阿燕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先前的神情,而是有些惊疑不定。
刘嬷嬷刚想喝口水,阿燕在一旁怔怔地催了句“再然后呢”
咽下嘴巴里的茶水,刘嬷嬷继续开口。
“前面那一番,差不多就过了小半个月。后来差不多也是六七天的时候,老奴依着许娘子的吩咐去给闵氏送盏药膳汤。到静和苑时,老奴本以为闵氏应当好了一些,谁知一看,真真是要把老奴吓一大跳”
刘嬷嬷带着食盒进去时,闵氏住的那间屋子已经有些灰败的气息了。
闵氏病倒后,虞景好长时间没再来过,静和苑里的人见闵氏不顶用便纷纷散走了,只剩下零星几个老实人在伺候着闵氏。
进到那间屋子后,刘嬷嬷被里头的薄灰呛了个满嘴。
她端出那盏汤走到闵氏床榻前时,更是差一点便吓得失手打翻了汤盅。
闵氏躺在床上,气息已经有些微弱了。她从前是个娇俏略带些妩媚的相貌,如今脸颊两边的肉已经深深地凹了进去,任谁也看不出来是从前那样肆意张扬的人。
闵氏的一头青丝也变得如同枯草一般,凌乱黯淡。最惊到刘嬷嬷的还是闵氏的那副身子骨,几乎是只剩下一副骨头架子了,垂在一边的小臂上甚至能看出骨头的轮廓出来。
她试着叫了几声闵氏,许久后闵氏才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撑着力气和刘嬷嬷说了几句话。
刘嬷嬷手里端着汤盅,拿勺子喂了闵氏几口。闵氏只喝下三四勺,便没甚力气地躺回了床榻上。
刘嬷嬷从来没见过这般枯朽的人,况且从前还是个极娇俏张扬的姑娘。那场面对她太过于撼动,其他的记忆都有些模糊,唯有闵氏和她交谈的那几句她一直记得。
那时闵氏躺在床上,过了一会儿竟是连睁眼的力气也没有了,只闭着眼气若游丝地出声。
“刘嬷嬷,你如今还来看我呢,其他小丫鬟们都跑光了。”
刘嬷嬷与闵氏是不太熟的,闵氏和许氏的恩怨也不关她什么事,
她心里也觉得闵氏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有些可怜,便开口回道“从前见你也是过得很得意的,怎么如今一病就病成这样了。”
闵氏笑了笑,微弱的笑声回荡在灰败的房间内,显得很是空洞。
她没答刘嬷嬷的话,“刘嬷嬷现如今还在许念白身边做事呢吧”
刘嬷嬷嗯了一声,看着闵氏的模样叹了口气。
闵氏又道“刘嬷嬷你看我如今的样子,是不是没以前那么好看了如今你来看我,我也劝嬷嬷一句,别在许念白身边做事了。她是个毒蛇,她会吃了所有人的”
刘嬷嬷听得有些头皮发麻,但是心中也忍不住为闵氏叹息。她留下来与闵氏说了几句话,
劝她好生养好身子,以后本本分分的。说不定好了之后有个一儿半女的,将来也不愁老来依靠了。
闵氏那时只是轻笑了几声,喘着气说恐怕是不能肖想以后了。
刘嬷嬷之后总不放心在许氏身边做事,甚至豁出一条老命也要投奔虞幼宜,除了为她儿子女儿外,心底深处其实一直隐隐记得闵氏最后与她说的话。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许氏平日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有什么样的手段,她都是知道的。闵氏说的话,她没太深想,只以为是闵氏看穿了许氏的为人,所以想要提醒着她与狼为伴的后果。
闵氏那时的脸太过枯朽,刘嬷嬷回忆了好一会儿才转回心神,看着面前的虞幼宜几人。
“那之后约莫过了日左右,就听说闵氏没了。也是那以后静和苑便一直荒废了下去,直到之前大姑娘回来才再度打开。”
虞幼宜也回想着那一晚她进到静和苑里见到的情形。
静和苑绯红的小桥斑驳掉色,桥下的小池里全是些枯叶杂草,四处的游廊也积了厚厚一层灰,还有静和苑前的那一座小亭子里也是残叶飘零,一整个院子萧瑟荒芜至极。
只有正屋里的几个还略带些颜色的摆件,能稍稍窥到多年前静和苑的风光。
虽然后面找人好好打扫了下,但仍是有一股灰败寥落的气息。
白蔷和湘竹也想起那一晚,她们两人当时见着静和苑这样都是生气的不行。虽然后来知道是从前闵氏的住处,但现在才知道闵氏竟然去的如此凄惨。
二人听得都是忍不住有些心有戚戚然起来。这闵氏不同于许氏,许氏是实实在在作恶多端的人,闵氏她们却是从未见过,只在别人的回忆里听起过。闵氏给许氏找麻烦她们自然是乐意看见的,之前听刘嬷嬷提起来时也只觉得这两人是狗咬狗而已。
但如今再听刘嬷嬷提起来,不知为何,二人心中竟然都有些不自觉的怜悯起来。
听刘嬷嬷说的话,闵氏是个娇俏张扬的人。那样的人最后却落到如此地步,实在有些令人意难平,甚至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也许只是这闵氏做的事没有牵及虞幼宜,所以二人才这般觉得。
白蔷和湘竹心里百转千回,均是将目光投向了虞幼宜,却看见虞幼宜一瞬不瞬地直直盯着阿燕看。
二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顿时怔住了。
阿燕不知何时起,额头上沁出许多冷汗来,甚至微微打湿了她鬓角的碎发。而她脸上的表情更与先前不同,二人看到她一双眼睛睁的老大,眼珠子几乎要瞪出来一般,死死地盯着刘嬷嬷。她那眼神里掺杂了惊疑与忧怖,十分骇人。
阿燕原本搭在膝头上的双手,此刻也是死死地攥住了垂着的衣裳,用力之大,仿佛要把衣裳抓裂开一般。
她的手原本是略带些茧子但仍旧纤细匀称的手,现下五指的指节发白,手背上细细的指骨也暴突了起来,上面青紫色的青筋更是叫人看的一清二楚。
虞幼宜刚想出声,但刘嬷嬷似乎先感觉到了阿燕的目光。
她转过头来,立刻被阿燕惊骇的神情唬了一大跳,直摸着胸口道“哎哟了个天爷阿燕姑娘,这是怎的了,是不是我方才说的有些太细致,把姑娘魇住了”
李嬷嬷倒是被刘嬷嬷的惊呼声了吓住了,也立刻看向阿燕。
阿燕惊怖的眼神慢慢收回,转到自己的鞋尖上怔怔地看着。
众人听到阿燕轻轻开口。
“刘嬷嬷说那闵氏娘子先是精神不济,有些嗜睡。后面是白日昏睡不醒,下不得地。最后是瘦的脱形,神志不清嬷嬷可确定么绝没有记错么”
刘嬷嬷虽是被阿燕吓住了,但还是慢慢地点点头道“没记错,是这样的。最后一次我见到她的时候,脸颊肉都没多少了,颧骨看着更是骇人。”
阿燕怔怔地,随后她的视线里突然伸进一只纤长秀美的手,轻轻
地握住了她死死攥起的拳头。
阿燕抬头,是虞幼宜坐在上首,蹙着眉伸手过来揉开她攥起来的手指。
她愣愣地,看着虞幼宜映在透过窗纱洒进来的日光之中,像极了从前笑着和她说话的柳霜岚。
日光中的人双唇一张一合,“阿燕,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阿燕深呼吸了口气,慢慢地抬起头环视了下屋内的人,惊疑不定地开口。
“从前太太生病的时候,她怕过了病气给别人,便只让几个近身的人在身边侍候。之后太太走得早,侯爷伤心不已,又亲自吩咐,并看着外面的人收敛太太进棺木。再加上太太仙逝后身边的人都出了府,故而府上几乎没人知道太太生病时,还有弥留时是个什么情形。”
阿燕感觉覆着自己的那只手忽地有些收紧,一旁的李嬷嬷双眼就像她刚才一般睁的老大,白蔷和湘竹都捂住了嘴,刘嬷嬷倒抽了一口冷气。
几人都是猜到了同一件事上,只是无人愿意出声,都等着阿燕开口坐实这个想法。
阿燕嘴唇微微颤抖起来,“太太走的时候,便是与这闵氏娘子一模一样。”
虞幼宜只感觉脑内轰的一声,仿佛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
李嬷嬷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攥起的手抖了许久后,又慢慢地坐了下来。白蔷和湘竹二人寒毛直竖,现下明明是初夏,二人却觉得后背有些微微的阴冷。
而刘嬷嬷的反应最大,她的手一下子抓紧了胸口的衣裳,只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冒上了头发丝,后背上也渐渐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看着依旧被那浅金色日光笼罩着的虞幼宜,日光本应该是暖意融融,可虞幼宜的脸却冰冷到了极点。
刘嬷嬷的年纪还没大到神志不清记忆紊乱的地步,而阿燕作为柳霜岚从前的近身丫鬟,也绝不会记错柳霜岚病榻上临终时的模样。
这二人的话重叠在一切,个中深意是什么,无需任何一个人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