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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第 139 章
    如今才堪堪寅时,  侯府内便已经上上下下热闹起来。后院随处可见三两小丫鬟交相而过,有的拿着赤色珠花帮同伴戴上,有的是去帮着管事们传话,  还有些四处清点着各处装点有无要补漏的地方。



    前院自然也是如此,  易总管几乎是一宿没睡,  比新嫁娘虞幼宜还要紧张些。他一直忙碌到夜中,几乎是头挨着枕头靠了会儿,  便再度爬起来指挥着,  这才安心些。



    “这儿,再打扫下,看着还有些灰。还有那边,把那个穗子理一理,别弄乱了。”易总管四处看着,时不时便要嘱咐一番。



    小厮在一旁满头大汗,却分毫不觉得累,只觉得热闹着十分喜庆,  恍若守年夜一般。他瞧着易总管高度紧张的神情,  不由得笑着出声。



    “总管放心罢,我们都是总管手下出来的人,  做事都靠谱,  总管稍微松快些,别把自己绷着了。”



    易总管这才回过神来点点头,只是刚坐下片刻,  又再度开口。



    “对了,大姑娘那边随喜轿的人可安排好了,都安排的哪些人,说来我听听。”



    小厮立刻回话,  “前儿问过大姑娘,琅玕阁除了几个准备出府成家的小丫鬟外,其余的都愿意跟着大姑娘嫁过去。随喜轿的活计,大姑娘身边有三个大丫鬟,瞧着都是清秀伶俐的,便指了这三个人。”



    易总管放心地点点头,“都四处注意着,今日务必不能出什么纰漏”



    小厮笑着应答。



    如今虽才寅时,照理说侯府上的宾客应当白日才过来。可现下夜还暗着,便有许多与侯府,与虞幼宜交好的人自发地赶了过来。



    孙管事在府前迎着,看到来人后大感惊讶。



    “哎哟,这不是京郊庄子上的各位吗,怎的今儿这么早就过来了。庄子离这儿远,少不得是熬了夜过来的罢”



    府门口一辆大蓬顶的拉货马车上,跳下来了笑吟吟的丁管事,还有京郊的郑元义,周大娘,并着其余几个管事的人。众人皆是换了一身体面衣裳,脸上喜气洋洋的。



    “大姑娘今日出嫁,我们从前都是受了大姑娘照拂的,又与姑娘相处的时间久,自然是要过来送一送大姑娘的。想来侯府今日事多,我们合计着早些过来,也能搭把手。”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这话是说到点子上了,孙管事想起高度紧张的易总管,不由得哈哈一笑,立刻将丁管事等人请了进来。



    在前厅里忙来忙去的丁磊看到丁管事后一怔,立刻喊了一声爹,随后迎了上来。丁管事是个利落人,问了下大概后便与众人一同散去帮忙。



    侯府一处单独辟出的别院中,虞楚衡安夫妇也早早就醒了过来,梳洗一番后夫妇俩随意用着些茶点,衡安十分慎重地开口。



    “我母亲那里的人说了,虞静珠这回是被那梁夫人逼得有些走投无路了,指不定要闹点什么幺蛾子出来,今日我在女眷那里注意着,你和小叔子在前厅也留个神,别让她闹事才好。”



    虞楚拿着方娟给衡安擦了擦手,“放心吧,我自有数。妹妹从前过得苦,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能相伴一生的人,我肯定不会让别人坏她的大日子。”



    夫妇俩相视一笑,眼里无限情意。



    琅玕阁这边。



    虞幼宜已经换上了一袭深青色嫁衣,头上戴了繁复精致的凤冠,手边放着一柄蜀绣金丝的却扇,静静地望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女子神情安稳,眼角眉梢中带了些许笑意。



    “哎,一晃眼,姑娘也出嫁了,日子过得说快不快,说慢也着实不慢啊。”李嬷嬷感慨地看着虞幼宜,忍不住擦了擦泪。



    刘嬷嬷立刻哈哈一笑,“做这番样子作甚,之后还要陪着大姑娘去王府做事,咱们还是热热闹闹地好,免得惹了大姑娘也伤心。”



    李嬷嬷立刻应声,再度笑开,看着侧首微笑的虞幼宜。



    天边已经白的十分明显,一轮红日冉冉升起,洒下一大片金光,透过银纱小轩窗,柔和地将虞幼宜一整个人拢于日光之下。



    深青绿的嫁衣漫出不一样的华光,映着虞幼宜满头珠翠和流光溢彩的凤冠,越发衬得整个人不同以往的气韵出来。



    从前的虞幼宜,从容不迫,清丽大方。但如今的她,在此之上,更是多添了一分宁和至极的气质。



    “不要垂怜前尘往事,去留恋面前之人。”



    那声缥缈女声仿佛再度响起在虞幼宜的耳边,她握着手中的荷包,慢慢旋出一抹笑容来。



    如今,是她的人生。



    金光洒满偌大的一整个侯府,四处错落有致的小院纷纷在微风下扬起一抹红,深青的屋檐却被日光渡上了一层金。



    徐徐夏风夹杂着清晨的朝露微湿,一派清新之意。



    琅玕阁中的丫鬟们纷纷都换上了一身桃色的衣裳,侯府自前院起,逐渐响起宾客之间的热闹庆贺声,或是三两女眷笑着交谈之声,几乎能传到琅玕阁里来。



    琅玕阁中的每一个人,脸上都蕴着发自内心的喜悦。



    前厅门口,除却易总管孙管事等人,早就携妻女而来的许老爷竟然也在此处,自发地与易总管等人一齐招待着宾客,俨然一派侯府中人的模样。



    因许老爷做生意多年,谈笑之间颇有技巧,让宾客们喜气洋洋,十分妥帖。易总管也因此松快许多,连连感谢许老爷自降身份相助。



    侯府的小厮们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将许老爷视作是侯府的麻烦亲戚,反而一同招待着往来宾客。



    前厅小厅堂内,则由翎儿带着许多靠谱丫鬟们在此,接着前院递来的礼单等物,有条不紊地登记造册。而羊芷凝与羊芷静闲来无事,便坐镇在此,发挥出皇商家的看家本事,帮着翎儿一起记数造册。



    衡安早早起来,与早先便来的秦氏打了个照面。秦氏虽是许老爷之妻,但原本是小官之女,偶然见到正儿八经皇家出身的衡安还有些拘束,但衡安生性开朗,两人不过一会儿便说到了一块,此刻在中庭内招呼着各位女眷。



    中庭另一侧则是些世家子们在此闲话,如今已经成婚的安季成则与虞玉在此处游刃有余地与各位公子们闲谈。中庭两头被安排的静静有条,分毫不乱。



    孟凌刑臻夫妇来得倒也早,刑臻在前厅与柳叡打了个照面,二人一文一武,即刻便商定一会儿打头阵来拦新郎官。虞楚在一旁一边忍不住笑,一边与各位贵客们客套着。



    孟凌则与柳茹一起,这两人自头两年偶然一认识,都是差不多的性子,当即便打到了一处去。二人想着闲来终究无事,便嘻嘻哈哈地一起去后院搭手。



    来往宾客越来越多,与虞静珠出嫁那日完全不是一个情形,甚至比虞景生辰那日还要热闹许多。概因虞幼宜如今是嫁与王爷,有那想攀权势的自然过来,也有和两边交好的好友前来,自然就热闹许多。



    但最主要的,是因为这场亲事不如虞景那时的生辰宴各人暗怀心思,也不如虞静珠那回那般遮遮掩掩,自然就翻了天的热闹。



    就连侯府附近,也聚集了许多远处街坊的小孩子,孩童们一边拍手一边唱着小调,来观礼的宾客们见到这场景都忍不住染上些他们喜悦兴奋的心情,有些甚至直接大手一挥,赏下许多赏钱,小孩子们更加开心,整个侯府前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宾客中,有一位作小姐装扮,但相貌却十分与众不同的女子与身旁侍女私语两句,侍女望着这人头攒动的情景,叽里咕噜落下一句别人听不懂的话。



    “难怪那位太妃这般想将这家女子许给幼子,这般权势,又十分有人脉,的确是一大助力。”



    西璃点点头,没再说其他。侍女正要继续开口时,二人身后又走上来一位面容精致得过分,一头微卷茶色短发,眼瞳同样是浅银灰色的男子。



    “可惜了,这般优渥家世,如今到底落于他人之手。”男子微眯双眼,像是闲话一般轻叹一句。



    西璃站在前面,并没有回头,只是仍旧微带笑意地开口。



    “有王兄运筹,便是缺了这一个,也一样能心想事成。”



    西云轻笑一声,“自然,你嫁不了那位王爷也着实可惜,不过倒也罢了,还有三子与四子。”



    西璃点点头,分毫没有不悦之情,只是仍旧神色平常地接受了西云的安排,没有任何意见。



    她身旁的侍女眉头微蹙地瞥了西云一眼,颇为心疼自家主子。只是此处宾客甚多,几人不好再多说其他,便仍旧散了开来。



    西云与西璃等人散去后,远处远离人群的廊下顿时露了出来。廊下正站着一位穿着十分精致美艳的女子。但细看之下,却能察觉她身上衣裳的云锦金紗似乎都有些陈旧不已,仿佛是浆洗过许多遍,又熨烫过许多次一般。



    虞静珠匿于廊下,脚底下像生了根似的,只想躲在这廊柱后面,一点都不想往人堆里凑,生怕被人给认出来一般。



    前面尚书家的女儿,那边大理寺卿的公子,刑部侍郎的公子,张家小姐,李家小家



    她藏在廊柱后,一双眼睛却止不住地打量着光鲜亮丽的人群,扫视过一张张或是娇俏或是俊美的脸庞,心中立刻慢慢认出那边交谈的人都谁是谁。



    她从前在京中有些名声,因着虞幼宜不在,又有许氏开路,故而也与贵女们也吃得开。今日侯府来的这些贵客,虽说她嫁进梁家将近两年没怎么交际过,但自然还认得出那些熟悉的面容。



    虞静珠双手昨夜赶着染好的指甲,此刻却不由自主地死死扣在廊柱上,艳丽蔻丹变得斑驳不堪,她却浑然不觉,仍旧偷偷窥着那些人。



    年轻一代的人群里,有嫡出有庶出,有已经嫁了人的,也有尚待闺中的。但这些人无一例外依旧千娇百贵,脚上穿着锦绣鞋,腕间一环美玉镯子,就连最不起眼的人,脖颈上也挂了金灿灿的璎珞。



    虞静珠忍不住将自己的手往回缩了缩,藏住自己腕间那只素银质地,还有些坑坑洼洼的镯子。



    她进了梁府后,再没添过新衣裳新首饰。侯府陪嫁过来的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又大半被梁母扣住,落在她手上的,只有梁母戴腻了的,或是府上库房里放了好几年的陈旧物件了。



    曾经的她,站在那群人中是最耀眼的存在。可如今呢,她没有撑得起场子的行头,这两年但凡宴会都是能推则推,算起来,如今她连贵女们最热衷的话题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虞静珠眼神再瞟向另一旁沉稳轻声交谈的夫人堆里,那些大家夫人比起年轻公子小姐,只会穿得更华美更大气,她连挨都不得挨上分毫。



    她以为她能像那些光鲜亮丽的人一般,游刃有余地穿梭其中。可如今,她又一次像少时那般,缩在阴暗处看着穿金戴银的虞幼宜,心里无限嫉恨。



    若是阿娘还在的话



    虞静珠眼睛一亮,是了,好不容易来了侯府,不如去看看多年未见的阿娘,顺便请阿再帮帮她。或是装可怜也好,装哭也好,只要能说动父亲帮一帮她,她就没这么艰难了。



    侯府的事瞒的滴水不漏,许氏又是个德行大缺的妇人,虽然日前归西了,但为着那些腌臜事不出纰漏,掩住侯府的丑事,侯府自然是对外瞒下了许氏病故的消息。这两年只要在外,从不提起这妇人,渐渐的许氏也就被他人都遗忘了。



    原本就是个妾,不过是一时风光,本就无人会记住她。



    正因如此,虞静珠还不知道许氏已经亡故的消息。她还只以为是许氏失了虞景的心,终年在后院呆着罢了。



    她眼里腾上些喜色。



    正当她想转身而去时,有些尖锐,又十分嫌弃的女声传来。



    “你在这儿做什么我不是说了叫你趁着这个机会去和那些夫人小姐们往来一番,给我们府上搏点好处吗偏你又在这里畏畏缩缩再不过去,一会儿热闹起来了,谁还会听你说话赶紧去跟她们客套一下,别浪费了闺中那点子虚名”



    虞静珠一抖,转眼便看见梁夫人站在一旁,阴着脸,十分没好气地低声斥责着她。



    梁夫人看她没动,越发不耐烦。



    “还愣着做什么,你是聋了不成你嫁进我府上这么久,连个人丁都没能给我添上,如今再不过去和那些人说说话,我府上要你何用一天到晚只知道弄些幺蛾子,若这次再不成,回头我便写一封休书,你打哪儿来的回哪儿去罢”



    头几年梁夫人还记挂着些侯府的颜面,但如今她已经看出来侯府是真的不怎么在意虞静珠。而虞静珠成日里不得她的意,她便真起了要休掉虞静珠的意思。



    若不是还想着虞静珠到底是侯府出身,从前有几分虚名,说不定还能给梁府搭个线,梁母便早就将虞静珠扫地出门了。



    只是到底梁府养了这赔钱妇这么多年,要休也先榨干她最后一点价值再说。梁夫人这般想着,便终日将休妻挂在嘴边,逼迫虞静珠为梁府做事。



    虞静珠双唇一抖,即刻便落下泪来。



    “婆婆母儿媳这就,这就过去求婆母疼一疼儿媳,儿媳真的不能被休”



    说到最后,虞静珠的语气已经变得低微无比,溢满了卑微乞求之意。



    她看得出来,梁夫人不是开玩笑的。可若是她从前那般得侯府心意,她还能耍耍小姐脾气,便是梁夫人自己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可如今,侯府这态度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若是她真的被休了,哪儿回得了侯府,只怕尼姑庵都不会收她



    梁文彬就是个窝囊废,又好色,若是梁母说要为他迎娶新人,他自然是无有不应的,哪里会管她



    梁夫人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她上下看了眼虞静珠这一身瞧着精致却经不起细看的衣裳,嫌弃地咂舌一声,绕到虞静珠背后狠狠推了一把。



    虞静珠一个不防,顿时被推到了人群之中。



    梁夫人早就从一旁悄悄溜走,到太太堆里闲话去了。过去之前,还不忘按一按眼角,惹得夫人太太们摇着头暗暗说了几句虞静珠不孝婆母的话。



    而被推到人群中的虞静珠一个不防,脚下没站稳,晃悠一下跌坐在地上。



    她脸上青红不定,心里恨不得一刀杀了梁夫人那个老虔婆。但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能强硬地扯出一抹略带了些讨好的笑容,慢慢抬起头来。



    方才还在愉快交谈的公子贵女们顿时止住了声音,一阵令虞静珠揪心的沉默传开。



    打破沉默的是“啪嗒”一声响,虞静珠一愣,瞧见自己手边掉了颗有些熟悉的碧玺珠花。



    不知是哪位贵女实在没忍住,扑哧笑了一声。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虽想持着良好教养,可奈何虞静珠现在的模样实在太过滑稽,惹得一众年轻公子贵女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虞静珠一愣,不解其意。



    一位贵女实在笑得肚子疼,忍不住拍拍身旁好友,“你,你快看,快看她头上。”



    虞静珠头上挽着妇人发髻,当中带了条侯府中带出来的围髻。因着梁府内她能用的像样首饰太少,挑来挑去,只能在梁家库房中挑出了个碧玺雕花步摇,簪在发间。



    这支碧玺雕花步摇算是她头上最华贵显眼的东西了,其余的,不过是些不大值钱的珠花而已。



    虞静珠呆滞的眼神一转,突然晓得了掉在自己手边的碧玺珠花是什么。



    她慌张之下,立刻伸手摸向自己的发髻。果不其然,原本华贵的碧玺雕花步摇上,大朵碧玺海棠似乎因为刚才那一摔而掉落了下来,现在簪在她发间的,只有一根光秃秃的簪棍而已。



    “怎么,哈哈哈哈哈,她出门之前不检查一下的吗哈哈哈,就,就一根棍在脑袋上了,笑煞人了”



    远处,听见了笑声的孟凌与秦氏闻声而来,想要看看是怎么回事。



    “邢夫人金安。”贵女公子们笑声渐隐,纷纷给孟凌打起招呼来。孟凌本就身份不俗,刑臻更是朝堂新贵,所有人都愿意示个好。



    虞静珠一听,面色更加难堪。



    众贵女公子们让了开来,孟凌瞧见跌坐在前面的虞静珠,眼里的笑意顿时消隐,面上冷冰冰的,什么话都没说。



    秦氏也看到是自己外甥女,但她原本就痛恨许氏,如何会喜欢虞静珠,当即也站在一旁漠然不言。



    虞静珠慢慢抬头,瞧见昔日被自己耍得团团转的孟凌,穿了一身团花织锦金丝六面裙,曾经在她看来憨傻的脸如今再看却无比精致秀美,而孟凌头上那些簪在妇人发髻上闪耀无比的步摇簪环,更是剌到了她的眼。



    “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啊,虞静珠。”孟凌厌烦地移开眼神,若是从前的她,指不定还要趁此机会狠狠踩虞静珠两脚。可如今,心思细密许多后,只觉得虞静珠令人厌烦,不愿多看一眼。



    贵女中再度响起一些窃窃私语声,有一位从前与虞静珠相识的贵女悄悄开口,语气十分惊讶。



    “这是虞静珠虞家二姑娘不会吧,从前也算是个拔尖的样子,如今怎么是这样,我方才都没认出来,只以为是哪里混进来的落魄妇人,来打秋风的呢。”



    另一位贵女也点点头,有些一言难尽地望着跌坐在地上的虞静珠。



    在众人的印象里,虞静珠原本是天之娇女,虽是庶出,却极得宠爱。况且模样生得也不差,一张脸娇俏媚人,许多年轻公子曾经苦恋不已的。



    有些公子们也有些不敢置信。对面跌坐着的女子,面容疲惫憔悴,甚至不复白皙,而是有些隐隐泛黄。曾经备受称赞的美眸,现在无神无光,有些骇人。整个人的气质更是带点畏畏缩缩,懦弱卑微,连方才一抹僵硬的笑都带着明显的讨好意味。



    那一头青丝更是明显有些干燥枯黄,眼尖的贵女们甚至还瞧见里面已经隐约有了一两根银发。



    “天呐这是虞静珠真不敢想象”



    孟凌冷冷一句,“今日是幼宜大喜日子,你也该打扮的像样些过来才是。”



    话音刚落,中庭后转来一位清俊男子慢慢走了过来。虞静珠瞧见那位男子生得极其清秀俊朗,气度温和从容,叫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夫人,我们过去观礼罢。”



    她眼睁睁瞧见那清俊男子十分亲近地握住孟凌的手,双眼蕴满了爱意。孟凌亦是回神,笑着与他一道过去,没再理虞静珠。



    “那位就是刑大人罢,和邢夫人果然佳偶天成,一对璧人。”贵女们赞叹的声音响起。



    “刑大人是个有名的爱妻家,若是我日后也寻得这么位如意郎君就好了。”



    虞静珠把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看着那一对璧人翩然离去,隐隐还有些许说话声传来。



    “可是又有谁把凌儿惹不高兴了不成”



    “就你贫嘴没事,只是遇见了个从前认识的人而已。”



    众人的注意力已经被那对璧人吸引了过去,曾经认识虞静珠的贵女们也不愿多呆,转身便走。稀稀拉拉间,人群散去,只剩下虞静珠一人在此处。



    竟无一人与她多说一句。



    虞静珠低着头,整个人僵了好一会儿后,才慢慢直起身来。她原本疲惫无神的双眼,此刻忽地一改之前,蕴满了仇恨之意,叫人看了不由得心生胆战。



    孟凌不过是抢了她的姻缘,占了她的福气而已,凭什么孟凌过得那么好,她却这般惨淡



    是侯府不好,一切都要怪虞家,虞景当初为何不与她说清楚刑臻竟是这般男子,白白看着她跳进了梁府这个火坑



    她的双手已经紧攥成拳。



    不对,都是虞幼宜,是她,她一回来,自己就开始倒霉。当初被虞景关起来,不就是因为虞幼宜挑拨离间么若是虞幼宜没挑拨,她那时就会好好的,如今,如今在那位朝堂新贵身边的刑大夫人就会是她,而不是原本该为梁府儿媳的孟凌



    虞静珠摇摇晃晃,身子一转,向另一侧走去。



    侯府外,红绸飘扬,小孩子们热烈说说笑笑着,忽地听见远处渐渐传来一阵钟鸣之声。



    许老爷立刻与孙管事对视一眼,随后喜滋滋地拍了拍手,招呼着孩童们。



    “好了,小促狭们,新郎官要过来接新嫁娘了,孩子们且让一让,别冲撞到了仪仗。”



    孩童们立刻笑着称是,抱着糖块铜币乖乖立于两侧。有些调皮的拿着从家里拿来的红色布条,绑在手上可劲儿地挥舞着,立刻有其他小孩子们效仿。



    易总管笑得合不拢嘴,看着两侧尽是一抹红,笑眯了眼。



    丝竹雅乐之声越渐越近,随着这阵阵庄重却又祥和的钟鸣声,纷扬桃花不知从何处悠然飘来,随着小孩子们手上的红色一同摇晃着。



    “不愧是那位王爷的仪仗,就连娶亲都与寻常人家不同。”远处街坊行人无不肃穆驻足,脸上皆是溢着祥和笑容,看着长得几乎望不到头的仪仗自一边起,有序向侯府前进。



    丝竹之声伴着孩童欢笑之声,就连日光都似乎明媚了许多。



    随着这阵丝竹雅乐,侯府内上下也响起来与这乐调相互交织,相得益彰的悠扬吹奏声,宾客们纷纷止住话头,只噙着笑意,等待着新嫁娘的出现。



    悠扬乐声传到后院,换上了一身吉服,已经赶到了琅玕阁的翎儿缓缓踏进正间,宛若当年初见柳霜岚般,含笑望着正坐上首的一席深青绿嫁衣的女子。



    “大姑娘,是时候动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