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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32章 混乱开始
    太刺耳了。



    太刺耳了



    站立在原地的贺群青, 承受不住的捂住了双耳,呼吸变得沉重了。



    那极度尖锐、喧嚣的声音,像是有一千支哨子贴着他的耳膜, 被同时奋力吹响。顷刻间,贺群青眼睛看到的一切画面, 都像是被开水泼过, 不仅荡起了波纹,连双眼都产生了火烫的疼痛,更别说他的整个脑袋,疼得简直要裂开



    但比起感官的混乱, 他内心的混乱更甚。



    这样强度的噪音,已经不是在预警了,已经晚了



    现在整个排练厅, 必定已经被塞得满满当当,他们每个人的身体, 都已经和肉眼看不到的“人”们, 融为一体了



    不然这哨声不会这么尖利。



    像是想要逼疯他



    快走



    “快”



    另一边



    蒋提白唇边带笑,居高临下的睨着杨放。他的唇薄厚适中, 平日笑起来很显善良。只是唇上本身无血色的时候,他这笑容再浅一些,便过于淡漠了。



    尤其是连他眼里都不见笑意的时候, 他的神情立即会给人一种无机质的冰冷。



    这会儿林况凑过来,看到的就是蒋提白这样一副表情。



    林况先前在这排练厅里, 被杨放好一通的折腾指使。他为了不耽误蒋提白的事情,忍了又忍,吐了又吐,但此刻, 烧心的愤怒在旁观蒋提白对杨放的所作所为时已经平复了,甚至还有点爽。



    没想到等他乐颠颠跑过来,抬眼蒋提白就是这个模样,林况轻咳一声,声音立即卑微的降低了八个度。



    “老大”



    “诶,”蒋提白的眼珠转向一旁的林况,看了看他说,“把你脸上的血擦擦。”



    林况抬起袖口擦脸,越擦越花,他一看蒋提白盯着自己,眉心逐渐皱起,唇角也落了下来,林况心里一着慌,对着自己的手心就是连啐几口,打算先来点唾沫滋润滋润快速干巴的血渍。



    “林况,”蒋提白面无表情的说,“你滚远点”他话还没说完,目光一顿,脸上见到林况产生的那最后一丝人气儿,就彻底没了。



    “老老大”林况心肝儿一颤,搓手的动作跟着停下,顺着蒋提白的目光一瞧,林况神情先是一阵恍惚,直到他狠狠的集中注意力,才分辨出蒋提白看的应该是baby。



    另一个新人a,今晚灭绝人性的表现,旁人实在难以忽视,几次觉察下来,林况猜测,新人a如今必定浑身是血。



    “baby吗他怎么了”林况迟疑的问。



    话音未落,蒋提白已经从身边走过。



    贺群青跌坐在地上之前,一只手拽住了他。



    贺群青重新站好了,但这无济于事,周围的世界像是已经癫狂了,那酝酿风暴般的紧迫感,让他心跳无比剧烈,仿佛要从胸口蹦出来。



    身体变得累赘,贺群青现在,只想往地上躺,躲开那些要命的视线,要么,他就拔高身形,凌驾于所有无形之物之上



    眼窝里冒着虚汗,贺群青揉揉眼,攥着他手臂的那只冰凉的手,没有得到丝毫回应,便跟着转移到了他的额头上。



    贺群青知道,身边的人肯定是蒋提白,别人不会靠近自己,也不会有这么凉的手。



    贺群青能听到蒋提白的声音,因为那些哨声实则是来自他的脑海深处,但听到归听到,要他理解意思却是做不到了。



    “走”



    “baby”



    “我想出去快走这里”



    蒋提白不自觉回头,看向满大厅的狼藉。



    耳边是新人压抑的闷哼,蒋提白这才意识到,眼前这副场景,曾经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也是难以承受,更何况眼前这人



    怪只怪自己刚才觉得杨放的倒霉相真是一道风景,直接忽视了周遭。



    “baby”蒋提白叹息似的对眼前的新人说,“这真的没什么的,早晚你都得习惯。但你要是就这么被吓疯了,那我真的没办法,扔下你走啦。”



    “扔什么扔,”赶过来的陈雨依眉毛都要立起来了,“扔也轮不着你,干嘛跟他说这种话”



    蒋提白无奈的说“起码我是当面说的,让他有个心理准备,总比直接丢下他要好吧”



    “”这种话也只有你能说的理直气壮吧



    陈雨依对他翻了个白眼,回过神来,试图唤醒贺群青。



    “baby,baby”



    “陈姐,他怎么啦”林况捡到了演员带来的一瓶矿泉水,刚在手里倒出一捧,就被陈雨依抽走了。



    贺群青脸上一凉,一只湿哒哒的手拍使劲打着他的脸,贺群青想避开那只手,但一睁眼,眼前模模糊糊,他更找不准那只过于灵活的手了。



    陈雨依眉头越皱越紧,犹豫的看向排练厅外黑漆漆的夜幕。



    不然,带他出去



    可现在和其他人分开,无疑更危险



    才想到这里,忽然,陈雨依听到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咕叽咕叽



    像是谁在离他们很近的距离,搓揉一个又湿又黏的东西。



    陈雨依只是一愣,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脸色变得难看了,缓缓回过身去。



    和她一起看向声源处的,还有蒋提白和林况,还有其他所有的玩家。



    玩家沉默不语中,杨放吃力的笑了躺在地上让药效发挥的很快,他已经在和浓重的睡意作斗争,但现在,他突然清醒了一些。



    “看来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杨放的目光,落在离自己不远处的地方,“这个副本,真比我想象的还有意思呐蒋提白,你想把副本再延长三个小时我打赌,你们所有人,不到一小时,就会死个干净”



    没人理他,因为现在,所有人都注视着一块颜色新鲜、瘦多肥少的“肉”。



    那东西没有和任何其他部位相连,没有借力,但它就这么在地板上,像是一块被揉捏摔打的面团一般,非常剧烈的颤动着。



    蒋提白的喉咙,在无人注意的地方,缓缓的滚动了一下,他的眼皮重又耷拉了下来,眼瞳变得更黑、更幽暗这都不是因为紧张。



    吧唧吧唧咕叽叽



    排练厅里粘腻的声音越多、越大了。



    渐渐的,地板上所有支离破碎的东西,都开始动作起来。



    它们万分活跃、甚至兴高采烈的样子,滚动、碰撞,一只手甚至会拉住另外一只手。



    “它们不会是还在跳舞吧”



    有人颤声问出口。



    玩家们的心,原本就提到了心口,当这人说出这句话,所有人脸色都极度难看起来。



    更没想到的是



    啪啪啪啪



    掌声



    无比热切的鼓掌声,就这么在所有人的耳边、身边、背后,贴着他们、在他们鼻子前头、扇动他们的发际、激动的拍打着



    陈雨依浑身肌肉一紧,哪怕身经百战,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掌声渐渐落了。



    接着



    啪啪啪啪啪



    新一轮更加热情的掌声,铺天盖地的围绕着舞台、围绕着他们



    又一次响起的掌声,以及温度骤降、甚至能哈气出雾的排练厅,让玩家们发着抖,一齐意识到,他们被无数的“观众”包围了。



    “尸尸体里”林况声音僵硬的变了调,“有虫子”



    陈雨依呼吸也变得急促了,因为就在此刻,她看到排练厅外面,出现了一样东西。



    陈雨依好不容易才收回视线,看了眼林况,又看了眼身后的新人,握起了拳头,对所有人说“roo。”



    “roo”,对应的正是国际字母通讯表里的“r”,是玩家们处于极度危险的情况下,想要避开nc,不方便明说时的通用规则。



    而罗密欧的r,是“run”、必须离开这里、逃命的意思。



    她也是在提醒蒋提白和林况,情况比想象的还要可怕。



    陈雨依不知道其他玩家有没有重视这一点这个副本里,一旦出现超自然力量,时间就会接近停止。



    凭她高级玩家的经验,这个时间上的异常,如果单独存在,之后出现了异灵爆发、反杀玩家的意外,他们还能干脆选择“被杀”离开副本。



    可这个副本,还有一个死了的人会回来的规则。



    原本,她觉得这不是问题,不会影响到他们。



    但现在,她知道自己错了,因为她看到排练厅的那扇门,门外,正有一张狰狞的脸,隔着玻璃看着他们,看着她。



    是那个眼镜男。



    陈雨依后背阵阵冷汗。



    死了的玩家,竟然也回来了



    那他们现在就必须要考虑,时间减速的范围是多大,他们跑出排练厅,时间会不会恢复正常



    假如整个舞剧团都陷入了停滞,加上他们被杀还能复活,那么主神在他们进副本的时候,说的“五日夜”,因为杨放提前清场,现在还剩下的足足两天多这两天将会变得无比的漫长甚至永远不会结束。



    一个永远不会结束的副本,真是玩家能遇到的,最恶的情况了。



    她有多久没有遇到过这种难度的副本了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利益情杀、集体犯罪的副本,但现在,不仅有了时间异常,还有玩家复活,这这是个特殊副本啊



    忽然,余光一道纤薄的身影闪过,陈雨依浑身一凛,等她看过去,那个影子消失了。



    “这么多呢”女人细声细语的道。



    玩家们一个激灵,同时定睛,就发现不远处凌乱堆放尸体的角落,出现了一个弯着腰的女人。



    那些跳跃蠕动的碎块,宛如宠物见到了主人,挤在她身边显得格外的乖顺。



    掌声停止了,可那股贴着他们皮肤,让他们毛骨悚然的感觉,并没有消失。



    观众们还在,只是同时安静了。



    那个女人就是曾海箐。



    她从地面上捧起了一个东西,仔细打量,后来她看着看着,就咯咯笑了。



    玩家们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悚。



    那一张脸干净,一张脸布满凝黑的血迹;一个眼神忧郁,一个眼珠无力的翻白;一个在笑,一个呆呆张着嘴,可这两个女人的脸,面对着面,长得是一模一样。



    这个女人,捧着自己的脑袋,笑的竟然这么开心



    “留下吧”



    “都留下”



    缓缓的,曾海箐收起了笑声,用单纯天真的眼神看着其他人。



    “你们留下了,会有大用处的”



    “你们都是这里,最宝贵的财富。”



    噹噹噹



    伴随着响亮的敲击声,天色忽然亮了。



    起初是宛如黄昏的亮,逐渐,变成了映照着火光的亮。



    高炉的方向,燃起了大火。



    下了不知多少天的雨,在这一刻,似乎全化成了酥油,化成了燃料,让火光带着复仇般的急怒,向着排练厅的方向,疯狂的蔓延过来



    贺群青低着头,目光在地面上艰难的搜索,终于,他定睛到了一把被弃用的铁锹。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他的时候,贺群青走了过去,缓缓捡起了那把铁锹。



    之后,他走向了曾海箐。



    曾海箐捧着那颗头颅,在“自己”毫无生机的虹膜中,看到了站在身后的人影。



    那个人在自己身后,高高的举起了铁锹。



    曾海箐噗嗤一笑,笑的一缩肩膀,笑的好像见到了准备恶作剧的朋友。



    “咻”



    曾海箐回过头,她骨感的胳膊,纤细的手指,准确的、死死的攥住了向她挥来的铁锹。



    “不可以的”曾海箐咧嘴在笑,目光却流露出忧郁,轻声劝他。



    贺群青满头大汗,脸色惨白。在曾海箐和他说话的时候,哨声简直连成了狂躁的海啸,让他眉头紧锁,唇抿成了一条线,最终晃晃脑袋,仿佛视力不清。



    “你是摄制组的实习生”



    曾海箐手里一空,她再抬头时,迎接她的,正是重新挥舞过来的铁锹



    砰



    一声重重的闷响,曾海箐脑袋一歪,身体倒了下去。



    又是当啷一声,铁锹杵地,贺群青扶着铁锹,垂着头沉默不语。



    击中曾海箐的时候,他脑海里快要把他逼疯的哨音,音量减弱了。



    从一千支哨子,骤然变成了一把轻巧的烧水壶。



    他喉头发紧,茫然的看向曾海箐。



    她的外表比实际年龄,看上去真的要小的多



    这样的平静和思索只维持了数秒。



    “额”



    贺群青微微弯腰,额头抵住了铁锹把手,口中溢出闷哼。



    吵,太吵了



    水壶烧开似的哨音越来越高,越来越尖锐,逐渐恢复到之前了。



    因为曾海箐睁开了眼。



    她左右看看,惶恐的从地面爬了起来。



    她脑袋一侧凹陷下去,随着她的动作,流下来大量血迹,但她只知道讨好的看着贺群青。



    “别打我”曾海箐小心翼翼的向他伸手,神情简直卑微到了骨子里,更害怕到了骨子里,“别再打我了”



    贺群青眼睛红了。



    他眼不眨的看着曾海箐,因为她伤感哀求的神情,而被牵出了泪水。



    我疯了。



    他想。



    我肯定是疯了



    贺群青又一次,朝着曾海箐高高的举起了手中的铁锹



    曾海箐哭起来,她坐在地上仰着头,眼睛还看着他,满脸绝望和不堪一击的脆弱,简直像是



    在引诱贺群青对她下手。



    “咣啷”



    铁锹落地,啷啷响个不停。



    贺群青双手隐隐的颤抖。



    可怕,这个游戏,太可怕了。



    短短几天而已,反复的杀一个女人,到现在,我已经觉得



    理所当然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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