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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终于一天,陆姩和陈展星在东五山见面了。



    其实一个月前,她已经听周围人八卦说,山头的另一边有男人。



    而且是一大群。



    东五山能出现什么男人,无非就是禁闭区的那些。



    是不是陈展星那组,尚未得知。



    记忆的神奇之处在于,陆姩以为她早遗忘了事发时陈展星的模样。后来,又突然从回忆的角落捉出一个人来。



    一切和他有关,一切又与他无关,由始至终他都是旁观者。人渣的朋友当然是人渣,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而已。



    陆姩被分到的是女c组。每个星期五的上午前往东五山上工,负责山下的耕种和山上的种植。



    上山的路越走越高,她个人喜欢这样的登高式劳作。



    男女分区,中间设有一圈密细铁网。



    从远处眺望还是能见几下的。闷坏了的一群男人,在这时总是忍不住咆哮几声。



    陈展星扛了把铲子,正在树下铲泥。他有些心不在焉,向铁网那边望过去,搜索着陆姩的身影。



    其实不用他找,旁边的几个男人念叨上了。



    男人甲“那个c3079长得真漂亮。”



    男人乙“c3475也不错。”



    男人甲“还是c3079妙。她是不是经常偷看我,说不定”



    陈展星剜过去一眼,同时狠狠地铲了一把泥。



    男人甲的后半句话就此吞了下去。



    c3079是陆姩的禁闭码。除了探视时,警卫照顾她的面子,其余时间都以c3079称呼。



    这时,陆姩向对面的树下瞟了一眼,从草丛里走来,离铁网近了。



    好几个男人一边顾忌警卫,一边垂涎女色,追着陆姩,到了铁网边。



    陆姩抬起了头,直勾勾看向陈展星。



    他笑了笑。她会过来铁网边施肥,果然是有目的。他走过去,轻唤“陆小姐。”除却这身禁闭服的颓废,听他的和悦声音,看他的潇洒身姿,依然是身居高位的陈家少爷。



    蹲在泥土边的陆姩仰望他“你不怕我杀了你”



    “这话不是接受受罚的人该说的。”陈展星上前一步,为她遮挡午后日光。



    她却不喜欢被他的阴影笼罩,站了起来。



    他这么近看,果然见到了她干燥脱皮的额头和脸颊。



    “7145,你进来好几个月了。”她把外套松了拉链,撩了下里衣的领口,“过不惯寂寞难耐的日子吧。”



    陈展星眉峰一挑。



    “兽性大发时,如何解决呢”她堆聚着歹毒的风情,解开两颗纽扣,低腰观察他的神色。



    他的眸色瞬间沉郁。平时在禁仓里燥了,只能暗暗隐忍,或者自己动手。除了东五山上工的日子,他连一头母猪都见不到。眼前的这片莹白,他几个月没见过了。



    因为克制,爆发更迅速,陈展星像一只掉入陷阱的蛰兽,极力压抑着粗野的呼吸。



    陆姩扣上扭扣,拽紧了外套。



    “c30797145你们赶紧回归原位”远处,警卫拿着电棍跑过来。



    陆姩朝陈展星冷笑一声,转身离开了。



    陈展星狠狠地抬脚,踹在铁网上。换作以前,她这些只能称之为小场面,现在他很久很久空着,这女人存心想让他火烧心头。



    “陆姩”



    直到结束上工时间,陈展星的心头萦绕的还是粗重的“陆姩”两个字。



    其他男人多少感觉到了什么,他们不去招惹他。



    酷爱拍马屁的埃里走上前“陈哥,你今天特别有男人味啊。”说完他自己咯噔了下。“男人味”这个词放在男人堆里,和臭汗熏天无异。但出口快,已经收不回话了。



    陈展星不介意褒义或贬义,不过,他在男人面前敛起了自己的“男人味”。走过玻璃门,他停下望了眼玻璃里的倒影,随口问“难道我昨天没有”



    “有,都有,但是今天非常特别。”埃里跟在陈展星的后面。



    特别在哪,无非是被陆姩撩起火气罢了。陈展星眼睛向后扫“我今天发现,埃里你身材生得壮,但是五官很适合当小白脸。”



    埃里干笑一下。他天生骨骼大,整个人比陈展星壮一圈。但是埃里知道,丛林猎豹轻盈瘦削,弹跳舒张,这种猫科中的异类是全世界最高时速的动物。



    壮或不壮,跟强大不强大没关系。



    “陈哥,你快出去了吧”埃里比谁都记得陈展星的日子。陈展星一旦离仓,埃里又要寻找新靠山。



    “嗯。”陈展星应得比较模糊。



    埃里笑着说“恭喜陈哥。”



    “恭喜的话先留着。”



    “哎”埃里不明就里。



    陈展星没有再回答,因为他自己也不是百分之百下定了决心。他在这里找到了新的乐趣,居然有延期的念头。



    陈展星看了眼日期。



    这天是十月二十日。



    晚上的自由时间,一群男人吆喝打闹,最后在警卫的警告里乖乖收声。



    陈展星半躺在床上。明明有股气力需要纾解,可他这天非常懒散。人不想活动的同时,思绪浮游。



    他计算了自己和陆姩的上工时间,大约一个月就能撞上一次两次。他要不要为了这一天两天,继续忍受房间里这群臭哄哄的男人。这是孰轻孰重的问题。



    陈展星去了淋浴房。



    离关门时间剩下不到二十分钟,里面剩下一个另一禁仓的人。



    见有人进来,那人退出去了。



    “哗哗”的水声里,陈展星看了看自己兄弟。



    啧,很久没见女人,竟然对那抹雪白念念不忘了。



    不一样了。



    金律师觉得什么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陈展星以前慵懒,游刃有余。这天他懒散之外还有迂缓。



    金律师是陈家的律师,说得更准确点,他是陈展星的律师。陈展星入禁闭区,是金律师职业生涯的巨大污点。为了洗清自己,金律师唯有更加卖力地工作。



    但是,工作内容越来越难了。



    好比现在,陈展星吩咐要给陆姩置办女性用品。



    金律师哪懂女人家的东西。他观察陈展星的脸色,想答应下来之后再从长计议。



    但陈展星没有给他太多时间“她天天暴晒在太阳下,伤到底子就晚了。”



    金律师点头,又听见陈展星说



    “让彭安去跑腿。”



    金律师不清楚女性护肤品,但参与过其他女性话题。他觉得自己比彭安靠谱太多了。彭安对女性的任何东西都一窍不通。



    但金律师转念一想,倏地明白了,这是故意安排彭安去的。



    陈展星和彭安都喜欢给对方添堵。



    金律师祝福这一段匪夷所思的友情长存于世。



    陈展星将黑卡交给了金律师。



    金律师第二天就去了彭安的事务所。他敲了门,咳了嗽。



    彭安没有抬头,眼镜盯着电脑屏幕,沉浸在工作中无法自拔。



    金律师受命于人,再敲门时开口了“彭先生,我昨天去见了陈先生。”



    “我也见过。”彭安终于抬了眼,“他死不了。”



    “陈先生说要给陆小姐送几样护肤品,可是”金律师故意停住了。



    彭安和外面的刺刺北风一样,没有回应。



    金律师丝毫不怀疑,陈展星和陆姩两人谁出了差错,都不会对彭安造成丁点儿心灵伤害。冷血生物是无敌的。



    金律师继续说“可是,陈先生在里面不方便,想麻烦彭先生一趟。”



    “你自己去。”彭安低头翻看工作资料。



    “陈先生有交代,他的黑卡仅授权于你。”



    彭安翻资料的手指顿了下。



    金律师暗叹,陈先生不愧是陈先生,他了解彭安的爱好财迷。



    “他想清楚了”彭安慢悠悠地在桌子上敲了两下。



    金律师点头“是。”



    彭安转了下转椅,双手搁在两边扶手,交叠于下巴,说“他吃大亏了。”



    金律师笑了笑“钱财是身外之物,陈先生有他自己的想法。”



    彭安伸手接过黑卡“告诉陈展星,我接了。”



    “是。”这跑腿费称得上是天价了。



    中午,两人下楼到停车场。



    金律师才发现彭安换了一辆新车。



    换新车不奇怪。彭安少有花钱的时候,于是喜欢购置大件商品。



    但他从前的车型全是棱角分明的冷淡风,没有圆润的余地。



    务实大方从来不是他的喜好。



    金律师问“彭先生,这是你的新车”



    “我的车留在东五山了。没车不方便,随便买了一辆。”就是坐张均能的警车回来的那天,彭安发现自己缺少一辆憨实的车。



    偶尔也是要当老实人的。而且,有些特别的意外只会发生在老实人的身上。



    彭安想起要去置办些东西,在公司群问了问,女人爱逛什么商场。



    员工们目瞪口呆的同时,保持着高效率的工作态度,如实罗列了几间商场。



    彭安挑了一间最远的。



    没别的原因,买了辆新车,总是想走得更远。



    到了陌生的路口,彭安及时踩了刹车,然而还是有一个老人倒在了他的车轮前。



    老人穿着一件旧袄。衣服破旧,但凭自己的身材撑起风范。这个健朗的老人忽然软趴趴地撞上了车头。



    下车前,彭安在镜子里看了自己一眼。



    飙演技这门行当,他就没在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