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事态愈演愈烈, 淑妃凌楚汐总算是在无法挽回前开了呛。
她举止大方得体,双手交叠于小腹, 脸上挂着谦和的笑容,完美地诠释了世家小姐的高雅气质。
先是朝贴身侍女呵斥道“燕子退下不得无礼”
紧接着有转头对宜妃允诺初歉意的笑道“下人不懂事口无遮拦,冲撞了妹妹,还请妹妹不要介怀。”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不管凌楚汐是否有意为之,允诺初都没法继续追究下去,那样就显得她太小家子气, 完全没有容人之量。
没奈何, 她也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气。
不过她反过来想想, 又觉得释然了。
在她心里, 只要她迷住沧澜皇朝的女皇陛下, 她就有机会拿到那件东西。
到时候别说一个小小的沧澜后宫, 就是整个沧澜皇朝都要归属于他们莫汗皇朝。
她又何必跟个将死之人斤斤计较。
思及于此,允诺初只是淡淡的瞥了凌楚汐及其身后众人。
“淑妃娘娘哪里的话, 本宫还没小家子气到跟一个婢子生气。”
“这般不懂事的婢子,娘娘回去还是好生管教才好。”
“这也就是招惹到本宫,如若换个脾气火爆的人, 引起两国分争岂不不美。”
碰了颗软钉子, 又被人夹枪带棒的敲打了一顿, 凌楚汐眸光微闪, 微微变了脸色。
她本以为这个异域来的宜妃会忍气吞声,没成想对方竟然也不是个吃素的。
两国纷争
好大的口气
心里虽然不忿, 可也不能掉以轻心,谁知道宜妃与莫汗皇朝的辛帝是否还有联系。
如果她真对辛帝告状,凭借她在莫汗皇朝的地位, 辛帝出兵沧澜也不是没有可能。
凌楚汐面色不变,依旧含笑道“妹妹言重了,姐姐定会好好惩治这些不懂事的奴才。”
双方偃旗息鼓。
不多时,女皇陛下驾临。
乌泱泱的一群人跪倒在地,山呼“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元卟离袍袖一挥,“免礼。”脚步不停的登上龙辇。
“谢陛下”
众人起身,在老国公贺鸿光的一声令下,全体开拔目的地皇家猎场
今年来猎场冬狩的世家子弟,贵女要比往年多上不少。
其一,新皇登基,后宫空虚。
其二,就是一些想要在冬狩时一展身手,博得陛下青睐届时封赏个一官半职,也算是不虚此行。
其三,也是人数最多的一波,那就是来相亲的,要是真有看对眼的,两家又门当户对,结成伴侣也是一段佳话。
临近午时,由老国公贺鸿光率禁卫军开路,左侧是大将军赵政,也就是被送去感业寺出嫁的德妃赵梦瑶的亲兄长,右侧则是他不成器的儿子,护国公府现任家主,也是贵妃贺木槿的生父大将军贺之信。
在五百禁卫军中间便是女皇陛下的龙辇,后面跟随着宜妃和淑妃乘坐的马车。
女皇下了龙辇,看着一大群未来将在沧澜皇朝的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的年轻人,心中不禁感慨一朝天子一朝臣。
她也更加坚信,沧澜皇朝会在她的统治下开疆辟土,成就霸业
思及于此,她不禁热血沸腾,看着下面这群年轻人也更加顺眼了几分。
人群中,武昌候家的小侯爷邱毅,拉了拉身旁贺木磊的衣袖,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木磊快看,这就是咱们沧澜皇朝的女皇陛下”
其实自女皇陛下走下龙辇的那一刻,贺木磊的目光便聚集在她的身上。
他对女皇陛下的感觉很纠结,他很敬重也很崇拜能力出众的女皇陛下。
可一想到他被送去感业寺的二姐,对女皇陛下就有种深深的不满。
他不明白,为什么二姐那么好,却还被送去了感业寺。
府里上下也都是三缄其口,他到处打听也打听不出个所以然。
还是有一次他路过父亲的书房,听到父亲跟娘亲谈话,才知道这事与大姐有关。
肯定是大姐怕二姐抢了她的恩宠,才撺掇陛下把二姐送去感业寺为尼,肯定是这样
贺木磊的脑海中还在天人交战,突然感到有人拉他。
这才回过神来,“嗯,我看到了。”
小侯爷邱毅异常兴奋,也没听出他语气有异。
依旧兴致勃勃的道“木磊,你是不知道,当年九子夺嫡。”
“陛下以一己之身,力压其余八名皇子皇女,夺得皇太女之位。”
“其中的血雨腥风”
他巴拉巴拉滔滔不绝,说的口沫横飞。
贺木磊却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是看着女皇陛下举手投足间的雍容大气,丝毫不输于男子。
元卟离站在大帐前说了几句鼓舞士气的话,便吩咐道“今日大家都早些休息,养精蓄锐,明天便是冬狩之日,朕等着你们的好成绩”
“届时,统计出获得猎物最多的三人,朕亲自封赏”
一句亲自封赏,彻底点燃了一群年轻男女的热血。
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恨不得现在就开始冬狩。
女皇陛下的亲自封赏,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获此殊荣。
依循惯例,获得封赏的青年才俊,无一不在日后的官场上一片坦途,成为封疆大吏的大有人在。
老国公贺鸿光捋着长髯,笑吟吟的道“还是陛下的话好使,瞧瞧这群姑娘,小子一个个多有干劲。”
“老臣可还记得,当年陛下可是蝉联三届冬狩魁首,可是惹得不少姑娘,小子春心萌动呢”
回忆当年,元卟离唇间勾起一抹淡笑,“就是不知道此次谁会拔得头筹。”
“臣以为蔡书恒会拔得头筹,此子年轻有为,在京中更是有着第一公子的美名。”赵政一板一眼的道。
“蔡书恒”元卟离口中轻念着名字,一时间想不起是哪家的孩子。
还是老国公贺鸿光提醒道“蔡书恒是右相的长孙,现在国子监读书,文韬武略确实不错,只是为人处世有些过于狠辣。”
闻言,元卟离才想起来,原来是他
多年前,自己还是皇太女的时候,有一次微服出宫,就遇到过一次蔡书恒,那时候他才156岁。
当时,身着便装的元卟离带着小厮打扮的魏权正走在坊市间,看着道路两旁琳琅满目的店铺。
就听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嘈杂声,她循声望去,已经有不少围观的好事者。
“走,过去看看。”元卟离合上折扇,招呼上魏权朝那边走去。
魏权亦步亦趋的跟在身侧,替她挡开了不少围观群众。
二人终于挤到人群的最前面,只见一名锦衣华服的少年,与一众家丁仆从,正在踢打一名老者。
老者的孙女哭泣着跪地求饶,想要阻拦家丁踢打她的爷爷,却被人一脚踢中胸口,滚出好几米远。
元卟离不知实情的原委,可也觉得这锦衣华服的少年的做法太过。
即便这祖孙二人有错,也不至于当街暴打。
她朝魏权使了个眼色,魏权会意,朝旁边的人打听了几句,这才搞清楚实情的始末。
原来这祖孙二人常年在街角摆摊,靠着两文钱一碗的馄饨谋生。
而那名锦衣华服的少年,便是当朝右相蔡畅的长孙蔡书恒。
今日也不知道怎么了,女孩不小心将馄饨汤撒在要去青楼的蔡书恒身上。
又赔不起衣服,不但赖以谋生的摊子被砸,更是遭遇一顿毒打。
此时,女孩的爷爷已满脸是血,痛呼声都微弱了很多,眼看是活不了了。
年轻气盛的元卟离,只觉一股无名怒火直冲脑门。
要知道这可是沧澜皇都,竟然就敢纵使家丁当街伤人,真是大了他的狗胆
“都住手”她大喝一声。
动手打人的几个家丁闻言,下意识的停手看向自家少爷。
蔡书恒满脸阴鸷,目光不善的看着从人群中走出的蓝衫女子。
“你是什么人,敢管本公子的闲事”
“本公子奉劝你,赶紧滚蛋,要不本公子就连你也一起揍”
那嚣张的劲头,比她们这群皇子皇女犹有过之。
元卟离冷哼一声,鄙夷的嗤笑道“口气倒是不小,你还没资格知道我是谁”
“识相的就带着你的狗腿子滚回右相府”
蔡书恒的面色又阴沉了几分,可他也不是傻子。
对方明知道自己是右相府的人,还敢明目张胆的管闲事。
敢这么做的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后台比他硬。
看这蓝衫女子虽穿着普通,可那浑然天成的上位者气势,就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出来的。
他心下狐疑,再看蓝衫女子的目光也变得探究起来。
最终还是咬咬牙,狠狠踹了老人一脚,恶狠狠的道“我们走”
几个家丁蛮横的推开人群,语气不善的道“都看什么看”
“还不快滚”
“都给老子让开”
市井百姓哪里惹得起相府公子,都是敢怒不敢言,灰溜溜的让开一条路。
元卟离解决了这祖孙二人的麻烦,又让魏权给了他们一些散碎银子,还把他们送回家。
在二人的千恩万谢下,心满意足的回太子府了。
等她过几天想要再去看看那祖孙二人,却发现他们居住的小院子早已被付之一炬
两具焦黑的尸体与残垣瓦砾混在一处,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元卟离握紧双拳,不用问她也知道,这肯定是那蔡书恒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