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骁率领着五百禁卫军, 一路护送贵妃,越是接近城墙, 地面传来的颤动越强烈。
足有成人手臂粗,一人多高燃火的重型,以及投石车抛射的巨大火球,犹如雨点般自城下向城内飞射。
在胡骁等禁卫军的保护下,贺木槿躲避开重重危险,终于来到城强下,她的心也高高悬起, 生怕看到她血染沙场的样子。
墙中甬道有禁卫军开路, 贺木槿一路畅通无阻的登上城墙。
登上城墙的刹那, 贺木槿的心狠狠地漏跳一拍。
视线所及, 满是惨死重伤的士兵, 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她的嗅觉神经。
数不清的守城将士的尸体, 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鲜血染满地面。
贺木槿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刀, 踏着血水直奔指挥部。
当初也是她提议改建此处,但愿可以在那找到元卟离。
一路上她斩落数支射上墙头的箭矢,胡骁等人亦步亦趋的追随她左右。
柔然大军新一轮的齐发, 大量的箭矢如同蝗虫般铺天盖地的射向城头。
“隐蔽”
贺木槿大吼一声, 果断的侧身紧贴向墙垛, 数不清的箭矢从她头顶, 耳边飞过,有得飞入城内, 有的撞在对面的城墙上。
待一波箭矢结束,贺木槿回头一看,守护他的禁卫军几乎少了三分之一。
有得人根本来不及隐蔽, 就被箭矢洞穿。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些为了保护自己,永远倒下的禁卫军士兵,转头毅然决然的前进。
不是她心狠漠视人命,而是在这残酷的战场,每耽搁一分钟,都有数条生命陨落,她耽搁不起
只能勉强着自己咬紧牙关继续前进
柔然大军的箭矢攻击总算是告一段落,趁着这段短暂的时间,贺木槿带人有惊无险的冲入指挥部。
指挥部内大大小小站了十余名盔明甲亮的将领,元卟离就在他们中间,见她平安无事,贺木槿的心总算是放到了肚子里。
“木槿你怎么来了”
元卟离看到衣袍染血,手持长刀的小媳妇,吓得三魂不见七魄。
“陛下都能不顾自身安慰御驾亲征,臣妾又岂能独善其身,躲在后宫苟且偷生。”
丢下手里握着的长刀,贺木槿没给她感动的机会。
立马转移话题道“臣妾刚刚路过一段城墙,发现守城将士伤亡惨重,大部分都是箭伤,亦或者被投石车投出的火球砸中。”
“据本宫所知,柔然大举入侵主要是以掠夺为主,携带的大型攻城器械并不多。”
“为何在皇城外会出现那么多攻城军械”
燕王阎焕上前抱拳道“娘娘有所不知,柔然二王子攻破僮万城后,不但掠夺财务,抓捕努力,更是洗劫了城中所有军备。”
贺木槿恍然,怪不得守城军会伤亡惨重。
“如果不是娘娘提出的那些守城方案,恐怕损失的士兵还要多上三四层。”
此言一出,尽皆哗然
其余将领这才知道,那些稀奇古怪的设计,原来出自这位久居后宫的贵妃娘娘。
果然是将门虎女
贺木槿点点头,“其余的事情就有劳各位将军了。”
“这里太过危险,还请陛下随臣妾回宫。”
“木槿,朕不能回去在朕的身后是朕的子民,朕有责任,有义务为他们而战”
贺木槿真想敲开她的脑壳,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些什么。
还她霸道高冷的女皇陛下,这么个中二病的热血青年是怎么回事
她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好既然陛下不走,臣妾便与腹中孩儿陪陛下共存亡”
“娘娘不可啊”
“还请娘娘三思”
“皇嗣要紧啊,娘娘”
一帮子大老爷们“铿锵,铿锵”跪了一地。
就连燕王阎焕都瞪大了眼睛,满眼的难以置信
元卟离怒了,她双眼猩红的看着眼前倔强的小媳妇,“胡骁,朕命你护送贵妃娘娘回宫,不得有误”
“如若贵妃少了一根头发,朕就摘了你的脑袋”
“是,陛下”
胡骁领命,上前一步就要带走贺木槿。
然而,就在此时。
柔然大军猛烈的攻城战彻底爆发
透过观察窗,很轻易的就能看到,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柔然士兵,冒着火箭,滚木礌石,不要命的扑向城墙。
一架架攻城云梯被搭上城墙
沧澜皇朝一方的守城军也不甘示弱,立马启用隐藏在城墙缝隙中隐藏的巨型剪刀。
在数十名兵士不断旋转绞盘下,犹如收割麦子的镰刀,不断收割着企图登上城墙的柔然士兵的生命。
很多被腰斩的柔然士兵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痛苦的哀嚎着爬出好一段距离才气绝身亡。
由于时间有限,这样的大型剪刀,也只有东面主城墙上镶嵌四把,其余三面城墙仅有两把。
虽然不够用,但也大大延缓了敌军的蹬墙速度,给守城士兵争取到足够的应敌与调动时间。
至于那些大剪刀附近开设的床弩口,更是从战争伊始就未间断的发射。
在密集的冲锋大军中,每支都能造成不小的伤害。
往往一支,就能清空一条直线上的十几二十名柔然士兵。
这下好了,贺木槿算是不用回宫了。
至少攻城战结束前是不用想了。
随着战事的愈发严峻,指挥部里的将军们,也陆续接到命令离开加入战争。
最后整个指挥部,仅剩贺木槿,元卟离,阎焕以及胡骁四人。
整整一上午的战斗中,不断有传令兵跑进来禀告战斗情况。
阎焕不愧是员英勇善战的老将,总是能在第一时间,以最快的速度作出决定,下达一系列的战斗命令。
趁着他刚下完命令的空档,一直紧皱眉头一言不发的贺木槿终于开腔了。
“老王爷,你有没有感觉,柔然大军攻城并不坚决”
阎焕皱眉沉思道“娘娘可是说,郁久闾卓明明有好几次机会,只要再压上万人,就可以稳定住占据的城墙一隅”
“正是如此”她一拍巴掌,就是这个意思,只是她一时想不到该什么说罢了。
“因为替他开城门的人还未到”
元卟离突如其来的话,让二人均是一愣。
阎焕有些摸不清脉门,可贺木槿明白啊
她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原来元卟离不是不处置那些人,而是放长线钓大鱼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就说嘛
她家女皇陛下可不是吃闲饭,等着人算计的主,肯定还留有后手
果不其然,就在柔然大军第五次登上城墙之时,指挥部所在的东城门突然开启。
早就等在城门外的柔然大军,如开闸的洪水涌入城门。
“柔然的勇士们,跟本将冲啊”
柔然第一猛将纥溪泗一马当先,率领着柔然最精锐的十万黑狼骑杀入城中。
紧随其后的是柔然二王子郁久闾卓,以及他的百人亲卫队。
至于为数最多的步兵,则被他们远远地落在身后。
可他们一进城门就傻眼了
在他们面前竟然还有一堵厚重的城墙,目测要比第一道城墙高出数米,其厚度不言而喻
郁久闾卓是什么人,他一眼就看出自己这是中计了
他扯着缰绳大吼道“都出去,都撤出去”
可纷乱的战场上,一个人的声音又能传出多远。
他顾不上许多,为了逃命尽快离开这里,他下令道“杀杀出一条血路,把挡路的全部杀光”
然而为时已晚,他眼睁睁的看着一块巨大的,只有坟墓才有的断龙石突然放下。
不但压死源源不断进城的柔然士兵,更是彻底阻断了他们所有后路
元卟离双手负背站在指挥部,看着已经被困住的柔然精锐。
双眼寒芒吞吐,薄唇轻启,冷冷的道“杀”
随着她一声令下,其余西,南,北三方城门齐开,无数沧澜士兵蜂拥而出。
对那些被阻隔在城外的柔然步兵进行围杀
其中杀敌最勇猛的就数淮阳王元齐率领的十万骑兵。
当时,他几乎是跟赵政前后脚回到皇城,只是他的回归被女皇陛下有意隐藏。
直到今日出城应敌,才初露头角。
没有了将领的军队,就像一盘散沙,被沧澜士兵驱赶着分成数股,不断蚕食。
至于被囚困在两道城墙之间的柔然精锐,可就没有步兵那么好的待遇了。
只见两边城墙出现无数弓箭手,他们先是往下倾倒大量的桐油,随后点燃火箭,仅需一个齐射就能葬送所有柔然精锐。
“我是柔然二王子郁久闾卓,我要投向,我要见沧澜的女皇陛下”
郁久闾卓也不想死,为了以示诚意,他要求着所有人下马,丢掉武器。
他的话很快就有人禀告给女皇陛下,元卟离冷笑出声,“很好,那就看看他想说些什么。”
贺木槿瞧着身旁这位经常披着羊皮的大灰狼君王,心中默默垂泪。
怎么就会觉得元卟离是个愣头青呢
人家明明精明狡诈如狐好吗
自己却像个跳梁小丑似的,担心来担心去,竟干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元卟离岂会开不出自家小媳妇在闹情绪,瞧她那嘟起的红唇,怎么看怎么诱人。
好想细细品尝一下其中香甜。
她危险的眯起双眸,抬手习惯性的揽住小媳妇纤细的腰肢。
在禁卫军的保护下登上城头,元卟离搂着贺木槿的腰,俯视着困在两墙缝隙中的柔然二王子。
“你有什么话要跟朕说”
她不似男子浑厚,却略显低沉,清冷的声音询问。
郁久闾卓携大将军纥溪泗拂胸行礼道“小王郁久闾卓乃是柔然大檀二子,这位是柔然第一猛将纥溪泗,小王选择投降,愿意封赏赎金,赎得自身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