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关上, 车辆行驶，窗外风景往后倒退。
余逸飞坐在车内，双腿并拢, 双手放在膝上，整个成乖巧模样。
现在的情况, 总感觉哪里不对。
开车的是他经纪人。或者说是整个限定团的经纪人，据说是公司高层, 带出过不少知名艺人。
环立文化能将这样一位经验丰富的经纪人分配给他们, 想必也是满怀期待。
所以从见王哥的第一天起, 余逸飞就发誓要好好努力, 绝不给经纪人丢脸。心中对其也是无比敬重。
而这样一个人物，现在竟然在给他开车
余逸飞有些坐立不安, 余光瞥向侧旁。
黎初身着一身休闲西装。衣襟敞开, 一脸闲散模样, 手里拿着一叠资料在翻。
余逸飞搞不明白了。黎初究竟是什么人, 王哥态度那么小心翼翼。
从后视镜看经纪人, 对方一脸肃穆。紧盯着前方绿道。不像是在开车，倒像是在拆卸炸弹。
“嗯。”
黎初似乎终于看完那些资料，倒扣一旁, 双手合拢放于膝上。
“有什么事瞒着我，现在可以说了。”
突如其来这么一句。
“啊”
想想还是觉得不够, 又“啊”了一声。
黎初侧头看来“想不到的话, 给你一点提示。”
“签约最重要的是诚信, 你的一切基本情况都得如实告知。如果有任何影响公司形象的可能, 都需赔付违约金。”
“这一点，合同上应该写的清清楚楚。你看了吗。”
余逸飞老实承认“没怎么看。”
字太多。而且环立这么大公司，他又不能跟人讲条件, 总归还是要签的。
黎初笑“我就知道。”
他坐近一些，膝盖几乎要贴上余逸飞。
“个人基本情况，当然也包括性别。”黎初音量压低，似在蛊惑，“你什么也想不到”
性别。
一听这词，余逸飞心脏便重重敲击一下。
难不成是戚思谨的事暴露了，什么时候
他向来不会撒谎，再张口的时候声音隐约颤抖“咦哈、哈哈，性别怎么了，我什么也不知道。”
不说还好，一说立马暴露无遗。
余逸飞也意识到这点，立马闭嘴。
“就算你不说，我们也掌握了相应证据。”
黎初将刚才看的文件递过去，“看看”
余逸飞扭头。
黎初“看看嘛。”
余逸飞闭眼。
黎初整个人已快要贴到他身上。余逸飞一个劲儿地挪位子，力求存在感降到最低。
直到对方将文件盖到他脸上，他终于忍不住睁开眼，小心翼翼看向上边文字。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个人签约合同”几个大字。
签约合同
余逸飞没反应过来，就听耳边传来大笑。黎初已经坐开，捂着肚子笑得畅快。
“又不是警察，我上哪儿给你搞证据。”
纸页落下。余逸飞拿起从头看了一遍，发现是针对他的签约合同。
福利明显提升。不仅有了底薪，分成比例也提升至两位数。
只是年限更长。原本他只跟环立文华签了五年约，但这份合同却足足有三十年。
与其说是签约合同，倒更像是卖身契。
“条件你可以看看，应该要比那个限定团好得多。是时间有点儿长。不过，既然你想在娱乐圈发展”黎初嘴角勾起弧度。
“应该找不到比环立更合适的东家吧”
到了这会儿，哪怕余逸飞再怎么迟钝，基本也猜出了黎初身份。
联想王经理人之前说的小黎总，恐怕黎初本人，就正是环立文华老总的儿子或者孙子。
环立文化董事长向来低调，个人隐私保护得极好，余逸飞又对此没什么兴趣，所以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怪不得能在环立文华厂内进出自如。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因为“环立文化”这家公司本身，就是黎初的后花园。
眼前递来钢笔。
这支笔余逸飞以前也见过，以为也就十几块钱一支，还不小心摔坏了。此时得知黎初身份再看，恐怕不止这个数。
他接过钢笔“请、请问这支笔多少钱。”
连语气都变得诚惶诚恐。
“没多少钱。”
听见回答，余逸飞还来不及松口气，又听见下一句。
“六位数吧。”
余逸飞险些没能握住，钢笔烫手似的在左右手来回。
“这么喜欢”黎初道，“那送给你。”
余逸飞大惊“不不不。”
他郑重其事地放好钢笔“之前我不小心摔坏一支。钱我会还你的。”
黎初想了想“这钱对我来说不多，但对你还是有点儿压力吧。”
那可不止有点儿压力。
余逸飞抹了把脸。
黎初甩了甩合同，笑道“你只要把这给签了，就都一笔勾销。”
余逸飞望着那时限长达30年的合约，张了张口“钱zfb转你成吗。”
黎初手顿住。
脸虽然依旧在笑，但笑意明显淡去许多。
“不答应”
人大概是没有变的。
但仅仅是知道了对方身份，就连一句反问都感觉如此有魄力。
余逸飞对手指“那时我都快五十了。”
黎初“还不到退休年龄。”
余逸飞“要是我后边不红了，公司也是白养闲人啊。”
“没关系。”黎初偏头，“我养你。”
这话要让别人听了，肯定得感激涕零做牛做马。余逸飞却陷入沉默。
少顷开口“要不然微讯转你”
黎初脸上没了表情，啪地拍下合同。
前方路过一个坑，车身顿时抖三抖。
王经理人连忙道歉“对不住小黎总，实在没绕过去。”
黎初没说话。
车内气氛实在不太对劲。余逸飞眼观鼻鼻观心，转移话题“我们这是去哪儿。”
在长久的沉默后，黎初还是回答了他“公司。”
余逸飞“是有通告吗。”
语气倒要比方才都更加兴奋。
黎初托腮侧望过来，貌似无奈。
“你要签了合同，董事长那儿我会去帮忙说情。不过现在”
他收回视线，“就按最初的安排走吧。”
余逸飞抵达了环立文华。
之前节目录制是专门搭的场子，这会儿早已拆尽。
他被黎初带去办公区。而在会议室，竟然碰见了许久未见的队友。
“你们怎么也在”
他刚要迎上去，就被身侧人一把捉住手臂。
“大狗狗坐这儿。”黎初几乎是强硬地将人摁在了身边座位。
余逸飞跟个弹簧似的，刚被摁下就站起身。结果被黎初一瞥，又乖乖坐回去。
上司不能惹。
司晟和顾千宸坐在会议室，看见一身休闲西装的黎初，身后还跟了经纪人，倒也不显意外。唯独看见黎初举动后不约而同皱了下眉。
“大老远叫我们过来有什么事”司晟道。
黎初没回，看向经纪人“最后一个还没到”
王经理人“已经联系过了，时间地点都说得清清楚楚。我再去联系一遍。”
“阿谨不会是迷路了吧。”余逸飞又要起身，“我去接。”
结果又一次被黎初摁肩膀坐下。
“直接开始吧。”黎初道，“待会儿你单独通知。”
经纪人连应了声是，打开笔记本电脑，投射屏幕。
“这次通知各位过来，是想说明成团一事。”
“几位在我司举办的选秀中脱颖而出，实力已得到证明。而众所周知，我司正准备进一步拓展偶像团体市场”
黎初打断“说重点。”
王经理人言简意赅“简而言之，公司希望你们成团，并在下一次的星汇盛典获奖。”
星汇盛典，顾名思义是全明星聚集的盛会，也是国内影响力最大关注度最高的颁奖典礼。
能够出席盛会的明星，要么人气颇高，要么在某领域实力强劲德高望重。
换句话说，哪怕没有获奖，只要能受到邀请，都足以证明你在娱乐圈的声望。
星辉盛典三年一度。去年刚过，荣获“最具影响力团体奖”的是星偶娱乐旗下的sky男团。如今人气如日中天，已经蝉联两届。
而下一次目标是蝉联三届。媒体都在宣称，sky将会是星汇盛典成立以来、唯一一个连续三次获奖的天选之团。
“不过，这些都将成为历史。”王经理人道，“我要你们组成的男团打破这个神话。”
“sky男团，就是苍子平导师在的那个队”顾千宸道，“以我们现在的人气，环立是不是有点儿好高骛远了。”
王经理人刚想要回答，就被黎初打断。
“环立会尽可能资源。不过除了人气，我们还得拿下具有含金量的奖项。”
司晟眉头一皱“我们”
“不错。”黎初道，“我也将作为队员之一，和你们一起成团。”
司晟拍桌立起“开什么玩笑大少爷就别来凑这种热闹。”
黎初双手合拢“这恐怕由不得你。”
在他的示意下，经纪人又变换了幻灯片画面。是青春新定义录制期间的花絮剪辑。
司晟与顾千宸同时顿住。
黎初“我想你们也猜出来了。毕竟在我之前，你们已经开始了分化反应。”
“环立是为了aha男团才筹备选秀。结果签下的四名艺人有三个都分化成了oga。”
“环立可是大亏一笔。”
司晟五指收紧。
他预料到这件事总有一天会暴露，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黎初露出笑“不过我也清楚，这件事并非你们自愿，所以可以酌情考虑。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
“赔付环立至今以来的亏损，或者成团出道。”
“选一个吧”
司晟坐回椅子上。
顾千宸耸耸肩“这没什么好选的。我同意。”
司晟沉默良久。
的确没什么好选的。可这种类似于被人把刀架脖子上的做法，令他极其不爽。
最后仅仅移开视线“随便吧。”
“很好，过半都同意了。”
黎初看向坐在一旁的余逸飞，笑问，“大狗狗，你的意见呢。”
闻言，司晟身体倏地僵直，后知后觉到一件事。
余逸飞对自己性别分化的事，尚且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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