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万没有料到顾珞会如此不给她脸面, 不由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
可她到底心里还知道尊卑,更知道自己不能拂袖而去,否则, 回去之后国公爷若是知道了,不知又该如何念叨自己。
这么想着, 她到底还是微微欠了欠身, 这才退了下去。
等大太太离开,一旁拙心不由愤愤道“大太太未免也太脸大了些,这么些年, 娘娘之前过得怎样的日子, 别人不知, 大太太能不知道。可她,竟还敢入宫来替老夫人求了寿辰的体面。甚至,还有威胁娘娘之意。”
顾珞其实是知道大太太的性子的,知道此事不是只她一人的心思。这若没有大哥背后授意,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这样往宫里来, 更别说这般放肆了。
却说大太太灰头灰脸的出了未央宫,长长的宫道上,想到自己方才被娘娘指着鼻子骂,大太太心里真的顿时是百感交集。
跟在她身边的姜嬷嬷这时却没有顾得上宽慰自家主子, 反倒是低声对着大太太道“太太, 方才您和贵妃娘娘说话时,奴婢在茶房吃茶,您猜奴婢听说了什么”
姜嬷嬷鲜少有这样故作玄虚的时候,不由的,大太太带了些好奇,道“怎么了可是此事和娘娘有关”
姜嬷嬷也不卖关子, 直接就回禀道“夫人,您怕是不相信,娴妃娘娘病倒了呢。”
“而且,这病还是因着贵妃娘娘。听说啊,娴妃娘娘故意在皇上和太后娘娘跟前说让贵妃娘娘借着老夫人寿辰,回府省亲。没想到,没有恶心着贵妃娘娘,皇上反倒是让她替贵妃娘娘给老夫人过寿去。”
“娴妃娘娘进退两难,这不,今早就病倒了。可病的如此之巧,怕还是不得已而为之,借此给自己找台阶下的。”
听着姜嬷嬷这话,大太太不由大为震惊。
实在是她也未曾想到,娴妃娘娘竟这样成了贵妃娘娘的手下败将。
看自家主子惊讶的样子,姜嬷嬷也有些感慨道“皇上这样护着贵妃娘娘,奴婢也未曾想到呢。这若早知道这事儿,今个儿您也无需走这一趟的。没得和贵妃娘娘伤了和气。”
话虽这么说,可大太太其实心里还是有些觉着憋屈。
她就是觉着娘娘太不把宁国公府当回事了。
想到娘娘丁点儿都不顾及宁国公府的脸面,大太太不由自嘲道“娘娘这是笃定我们宁国公府没有别的出路,只能站在六皇子这边了。”
大太太说完这话后,不由暗暗叹息一声。
他们可不就是没了别的出路,这自打贵妃娘娘诞下六皇子,他们宁国公府便和娴妃娘娘变得生分起来。
这个时候,若再回去转而支持娴妃娘娘,这不是墙头草,两边倒吗
想到娘娘怕就是借此拿捏她们,大太太回府之后,气呼呼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可没想到的是,顾锦宁不知从何处得知了今日大太太受、辱的事情,气冲冲就冲了进来。
“娘亲,小姑姑这样不把您放在眼中,您何须还在她面前做小伏低。您可是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啊,何况,依仗我们国公府的该是小姑姑才是,怎的反倒是您这样热脸贴她的冷屁、股。”
这些日子,顾锦宁没少差人给二皇子带消息,说是想私下见二皇子一面。
可二皇子却装傻充愣起来,借口自己忙,愣是不肯私下见自己。
对此,顾锦宁怎能不知道,二表哥这怕是被太子殿下和那姜家姑娘的丑事给吓坏了,所以才这样避着自己。
顾锦宁原本心里就窝着火,今个儿听说母亲往宫里去,她更是沉不住气了。
这原本祖母的寿辰,母亲一人做主即可,哪里还需要往宫里去讨小姑姑的主意。
这在她看来,真的是太卑微,太小心翼翼了。
而让顾锦宁更难以置信的是,顾珞却丁点儿脸面都不给母亲留,否则,母亲何以阴沉着脸回府来。
想到这些,顾锦宁气呼呼就道“小姑姑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您和爹爹对她以礼相待,把宁国公府的忠心都捧在她面前,可她竟然丝毫感激都没有,反倒是这样给娘亲气受。”
顾锦宁是真的觉得憋屈极了。
若换做平日,大太太见女儿这样口无遮拦,早就出口训斥了。毕竟,为了儿子的前程,她也不能让女儿这样对贵妃娘娘失了恭顺。
可今个儿,她却是感觉女儿这些话说到了自己心坎儿上。
她何尝不觉着,娘娘是个白眼狼儿。
甚至是,想到自己一次次在娘娘跟前做小伏低,换来这样的结局,大太太都觉着自己可笑极了。
顾锦宁见娘亲的手紧紧攥着帕子,便知娘亲心里也不平极了。
所以,趁着这机会,她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求着大太太道“娘亲,小姑姑这样不识抬举,便是真有一日,六皇子有这造化登上皇位,依着小姑姑记仇的性子,您哪里会有好日子过。何况,这还有明家在呢,小姑姑那样抬举明家,到时候,只怕我们宁国公府也得避着明家的锋芒了。”
“既如此,我们何不和之前一样,继续支持二表哥呢娴妃娘娘虽会恼您和爹爹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这些日子对小姑姑献殷勤,可宁国公府和安国公府可是姻亲,娴妃娘娘不会真的计较的。”
说到这,顾锦宁顿了顿,突然抓了大太太的手,又道“娘亲,若女儿能嫁给二表哥,宁国公府日后的荣宠就更无须您担心了。”
这些日子,大太太替女儿相看婚事,其实已经瞅中了柔妃娘娘的娘家静安侯府的世子爷。
只是,因着老夫人寿辰将至,大太太想着这事儿过些日子再看吧。
所以,这会儿听着女儿竟然说自己要嫁给二殿下,她瞬间就如雷劈一般,直直就瞪着女儿道“皇上已给二殿下和镇国公府姑娘赐婚,你怎还敢说这样的糊涂话”
顾锦宁却是丝毫不觉着自己痴心妄想,反而是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看着大太太道“娘亲,女儿当然知道二皇子妃已经是镇国公府的姑娘。”
大太太看她这样,更是震惊了,气急就道“你竟想着给二殿下当妾你可知道,你是我们宁国公府长房嫡出的姑娘啊,放着静安侯府世子夫人的位子不要,竟然想着给人做妾,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呢”
顾锦宁却是轻笑一声道“娘亲,柔妃娘娘这些年无宠,膝下的大皇子又患有腿疾。女儿嫁到静安侯府,又能有什么前程。可女儿嫁给二表哥却是不一样的。女儿就不信娴妃娘娘瞧着小姑姑宠冠六宫,心里会不泛酸。何况,娴妃娘娘其实也不想失去我们宁国府的支持呢。所以,若您去和娴妃娘娘说,让女儿嫁给二表哥做侧妃,娴妃娘娘肯定会松口的。”
说完,顾锦宁难得的偎依的大太太怀里,哽咽道“娘亲,您与其把希望寄托在小姑姑这白眼狼身上,倒不如给女儿一次机会。”
“女儿自幼和二表哥青梅竹马,未必不会是那谢家姑娘的对手。到时候,若二表哥能荣登大宝,女儿便会是贵妃娘娘,届时我们宁国府再想了别的法子,逼得那谢氏让出后位,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见女儿难得的和自己撒娇,大太太心中顿时是一阵百感交集。
这之前,娴妃娘娘那般让他们会错意,让她以为女儿会是二皇子妃。
可结果,娴妃娘娘却把他们宁国公府玩、弄于手掌中。
想到之前种种,大太太一阵无力,可不可否认的是,方才顾锦宁那番话,对于她来说,真的太有诱、惑力了。
娴妃娘娘潜邸时就侍奉皇上跟前了,二皇子又已成年,马上就要大婚。
贵妃娘娘即便是得宠,膝下六皇子尚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再长了十岁,那也不会是二皇子的对手。
更不要说,贵妃娘娘还那样不识抬举了。
顾锦宁看出了大太太的动摇,急忙又道“娘亲,您便给女儿一次机会,也给自己一次机会吧。至于爹爹那里,您可以先瞒着爹爹,等一切都落定之后,娴妃娘娘指了女儿为二表哥的侧妃,爹爹还能直冲冲的站出来反对不成”
未央宫
顾珞尚不知顾锦宁这样撺掇着大太太。
这会儿,她刚得知敬惠长公主往翊和宫去的消息。
她不由感慨道,这利益真是最好的东西。
都能让那般骄傲的敬惠长公主放下儿子死去的仇,这样往翊和宫去吃茶。
一旁,拙心却是缓声道“娘娘,这敬惠长公主曾养在皇太后身边,您说有她在太后娘娘跟前替四殿下说好话,太后娘娘会不会转而抬举四殿下呢毕竟,如今太子殿下出了那样的丑事,皇上心里岂能没有计较。”
顾珞轻抿一口茶,暗道,皇上自是有计较的。否则,内务府和礼部那边,这些日子也不会对太子大婚的事情这般头痛。
这按说太子是东宫储君,大婚之事自然是怎么隆重怎么来的。
可出了这档子丑事,大家哪一个不得揣测圣心行事,生怕在这件事情上惹了皇上的猜忌,以为他们只知讨好东宫,而全然不把皇上的威严放在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