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太阳的光亮慢慢撒遍天空时, 开往京城的火车上,展柔躲在展建军背后,哭得一抽一噎, 好不伤心。
“呜呜二叔我害怕,我不想坐火车了, 火车上都是坏人, 我想回家”
展建军焦头烂额地安抚侄女,然后火冒三丈地质问列车长, “你们怎么回事从哪找来的夜班列车服务员就是这样玩忽职守巡逻的坏人都摸到我们旅客的卧铺来了幸亏我回来得及时, 否则我侄女的清白就要被这男的毁了”
展柔眼珠一转,哭得更大声, 把三分委屈、三分后怕、三分恐惧、一分难堪表演得淋漓尽致。
奥斯卡欠她一座小金人有木有
被人用床单反绑的汪大奎低着头,躲避众人鄙视憎恶的眼神,暗道倒霉, 着了这对叔侄的道。
眼下辩解他只是偷东西, 没有欺负这丫头, 那更倒霉。
女列车员王菊心惊胆战,生怕展建军把她供出来, 没想到他只字不提,逮着汪大奎训。
王菊心慌意乱, 一个劲地弯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巡逻时没发现”
周边围着一群看热闹的南来北往旅客, 大家伙七嘴八舌地讨论。
“我先前就瞧见这男的窜来窜去, 原以为是惯偷,没想到不要脸,竟然想非礼人小姑娘”
“丢死人了,这么大男的看穿着, 不像没老婆孩子的,怎么非打起这种主意。”
“报警,赶紧报警,这种人千万不能留在火车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攻击汪大奎,展柔哭得更凶,闹着要下车。
展建军态度强势,非要列车长给个说法。
列车长示意众人安静,他已经第一时间报了警,等停靠下个站台,就会有人把汪大奎带走。
“大家伙别急,先回到各自的位置上,看好你们自己的行李,这件事我们会负责到底”
等围观旅客散掉,列车长跑去联系上面的领导,跑回来与展建军沟通,最后不仅退还四张卧铺的票钱,还赠送了两份纪念品。
展建军见好就收,展柔顺势止住哭闹。
一刻钟后,列车停靠东水站台,有穿着制服的铁路民警上来把汪大奎带走,展建军和其中一位民警悄悄说了几句话,对方表示理解。
“您处理得很好,没有引起其他骚乱,保证了大部分旅客的财产安全,我们一定会高度重视这件事,会请列车长配合我们接下来的工作。”
对方问展建军的工作单位,声称等案子结束后会寄一份奖励给他。
展建军婉拒,“不客气,这是我们老百姓应尽的义务。”
火车再次启动后,那位叫王菊的女列车员再也没出现。
展建军浑身发软地往卧铺上一躺,“丫头,我就不该听你的话,白白遭人戳了一针,到现在脖子还疼。”
“二叔,您这是为人民服务,怎能计较这点小事呢”
“就这么放过王菊万一她要报复我们怎么办”
展柔眼睛通红,正在用湿毛巾敷眼睛,她没有打草惊蛇的原因就是想要引出王菊背后的产业链,能够弄到医院的麻醉针和麻醉药,王菊本事不小。
“她不会报复,她与汪大奎只是露水姻缘,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呢,更何况是她”
“言之有理,不愧是我的好侄女,料事如神。”
“得了,别拍马屁了,赶紧抓紧时间补觉。”
“好嘞。”
之后一路无话,叔侄俩各自休息,一直到下午三点左右,列车终于到达京城火车站。
十二月的京城,早早入了冬,温度比金城低多了。
展建军儿时的发小开车来接他们,对方叫史来富,名字和身形匹配,乐天派的可爱中年大叔。
“嘿,几年不见,你座驾升级了啊,竟然开上小汽车了”
国产牌子小汽车,这年头能够买得起私家车的少之又少,都是万元户。
史来富替他们开车门,“你就别嘲讽我了,我这是买的人家二手车,哪比得上您在南边发财”
展柔笑着坐到后座,好奇地打量外面的风景,不管前面俩人废话叙旧。
史来富家住贵人巷,巷口窄小,他把车靠着墙根停下,招呼叔侄俩下车。
“他侄女,不好意思,车子开不进去,麻烦你走几步,就在胡同里第三家,很近的。”
“没事的,来富叔,你叫我展柔就行。”
展建军提着金城带来的土特产,与史来富边走边说,展柔跟在他们身后。
史来富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托祖上的福,他手里有三套四合院,不过院子都不大,其中两套已经租出去,留下一套准备给将来孩子结婚用。
贵人巷胡同第三家正是空着的这套,主屋面朝南,还有东厢的客房,总共两间屋子,院子虽小,胜在干净,唯独没有厕所,得去巷子口的公共厕所。
史来富接到展建军的电话,得知他要回来,亲自抽空过来打扫了这屋子,还给他们准备了新的床单被褥。
“我这屋子别看地方小,但比外边旅馆干净,你们放心住,待会儿我们先去吃晚饭,饭后带你们去周边逛逛,附近有夜市,有好多不值钱的小玩意。”
展建军递给史来富一条进口烟,“老史,咱俩谁跟谁,别客气,你去忙你的,我们自己照顾自己。”
史来富家里经营一个馄饨店,就在隔壁花鸟巷,生意红火,光顾的街坊邻居特别多,还有慕名而来的周边县乡的人。
史来富已经收了展建军带回来的土特产,哪能再收他的烟,坚决不肯要,“那不成,在忙吃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别啰嗦了,嫂子正怀着孕,这个点正是你家上客的时候,你别让她忙,赶紧回去。”
展建军直接把香烟塞进史来富的棉袄里。
俩人是多年发小,史来富也知道展建军此次回来要办大事,于是也不虚客气,向他们赔了个不是,拎着几箱特产和烟麻溜地回去了。
展建军拿起史来富留下来的院门钥匙,“丫头,先别收拾东西,晚上再回来弄,我们抓紧时间,二叔带你去猪场转一转。”
展柔正有此意,她总共八天假期,可不想都把时间浪费在猪场上面,还得留出三天正儿八经逛一逛各大景点,再去找霍骁看一下她的四合院。
“等我一下,我先换套衣服。”
“换衣服干什么”
“你不懂。”
展建军只好坐在院子里等,十分钟后,展柔换了一套非常港风的穿着。
红色毛线贝雷帽,蓝色条纹短款棉袄,浅蓝色牛仔裤,搭配一双白色运动鞋。
展建军眼前一亮,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十六岁的女孩子打扮起来还是很漂亮的。
“你不冷”
十二月底,京城的天气很冷,展建军都想买件军大衣穿上,他侄女倒好,穿得这么少。
展柔甩了甩手上戴着的皮手套,“不冷,走吧。”
猪场在郊区,离贵人巷有段距离,史来富临走前把车钥匙给了展建军,展建军先在巷口买了一盒生煎包递给展柔,示意她先吃点垫一垫。
展柔一口气吃了四个生煎包,余下的夹给展建军吃了。
半小时后,展建军把车停到一处空地上,“猪场就在这个街道后面。”
展柔戴上帽子下车。
眼前是一个不大的生活片区,拢共一条十字路中心街道,理发店、修车店等,道路两边散落着几座红砖排房。
晚上六点半,街道上已经亮起了灯,有不少人在逛街,熙熙攘攘非常热闹。
“二叔,这地方这么偏,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生活在这里”
展建军拉了一把展柔,不让骑车的过路人撞到她,然后示意她走在马路里边,“他们都是三无人员,俗称盲流。”
原来这个时候在京城务工非常困难,乡下人或者外地人过来,必须持有临时居住证、身份证、用工证,三证合一才能留下,一旦被发现,就会被劝返回乡。
展柔顿悟,这群人大概就是最早的京漂族。
“那对我们有利,人多好浑水摸鱼,不过你当初怎么想到埋在这么偏僻的地方”
展建军领着她左转,避开热闹的中心街,“猪场那块地原来属于考古所,我有钥匙,我把东西藏好后就去了南边,谁知道下半年就被薛茂文买走,我特地托老史打听,得知他们弄猪场,我才没急着回来。”
路过中心街道,没走几步远,刺鼻的猪粪味传了过来。
展柔立即戴上双层口罩,展建军有样学样,“这味道够难闻的,老史说附近的居民向村里反映了好久,要把猪场弄走,奈何不管用。”
猪场黑色大铁门近在眼前,左边挂着白色广告牌,广告牌上印着五个黑体大字薛氏养猪场。
展柔环顾四周,猪场斜对面有一处低矮的墙垣,她走过去,站上去,眺望整个猪场。
猪场占据将近两亩地面积,东边靠围墙处有五座青灰色的猪圈,类似排房的格局一字排开,西边靠近马路空着,有水管露出来,是蓄水池。中间场地上堆放着好几摞草堆,最北边停着几辆运货的卡车。
南边则是一栋二层小楼,应该是猪场工人和守门人吃饭休息的地方。
展柔闭上眼睛,在脑海里用五行八卦画了一幅猪场地形图,同时伸出右手飞速掐算。
展建军第一次目睹侄女办事,既好奇又不敢出声,生怕影响到她。
须臾,展柔睁眼,抬手指向西边某处猪圈,“东西还在,在中间第三个猪圈地底下。”
“应该是那里。”
展建军回忆当时埋藏的地点,这里原来有好几栋小楼,他藏匿的地点就在他睡的宿舍床地底下,方位与展柔估算的差不多。
离开猪场后,展建军问展柔有什么办法不惊动猪场的人去挖坑。
臭味渐渐远离,展柔摘掉第一层口罩,“得我亲自出马,到时候你和我里应外合”
“哟,这不是建军么啥时候回京的怎么不通知哥几个好叫哥几个给你接风洗尘。”
薛茂文拦住展建军,还探头看向展建军身后的人,见到对方年纪小,打扮时尚,戴着帽子和口罩,只露出一双有神的眼睛,顿时来了兴趣。
这女孩气质无敌,京城里还有这号人物够得上的名媛千金,薛茂文都有所熟识,印象中没有这么小的女生,难道是哪家刚从国外回来的千金
臭小子走了啥狗屎运能攀上这么标志的千金小姐。
中心街道路口,薛茂文穿得人模人样,西装配皮鞋,头发摸了发蜡,向后梳成大背头,身边跟着四个人下属。
展柔悄悄打量薛茂文,此人个子不高,身形有点走样,一双不明显的三角眼,山根狭窄,再看他黑眼圈过重,啧啧,某些生活不节制,男女关系不检点,得病是早晚的事。
展建军遇事冷静,笑着与对方虚与委蛇,“下午刚到,这不故地重游一番,回忆一下当年的意气风发。”
薛茂文不信,展建军若是想回考古所,跑旧址来做什么。
“是吗你身后这位小姑娘看着眼生她是”
“哦,她是我侄女,莺莺,叫人,这是你茂文叔,从小和二叔一起长大的。”
展柔心里发笑,曲莺莺如果知道后肯定要气死,她配合展建军演戏,礼貌喊人,不过她没站出来,表现得像这个年纪害羞的女生,低头躲在展建军身后。
一听对方是展建军的侄女,不是什么千金小姐,薛茂文眼里的光彩瞬间熄灭,展家老大的孩子,无趣。
“吃晚饭没走,相请不如偶遇,我做东,请你和你的侄女去吃烤鸭去。”
展建军掏出一支烟递过去,“不用客气,真不凑巧,待会儿得回我爸妈那边去。”
薛茂文见状,也不强行挽留,接过展建军递来的烟夹在耳后,然后带着手下的人先走一步。
等人走远,展柔从展建军身后出来,“你不是和他有夺妻之仇吗他怎么轻易放过你啦”
“神他妈夺妻之仇别听老曹瞎说”展建军尬笑,死活不承认他与薛茂文看上同一个姑娘,“是那女的非要追我,薛茂文看上她,然后”
“好了,别解释了,二叔,我都懂,我都体会你当年的心情,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等事情结束,你赶紧找个好人家的闺女定下来,再晚,生的孩子都不聪明。”
展建军“”
半晌,展建军追上去,“嘿你这丫头一套一套的,怎么把你爸的那番话学会了咱俩还在不在同一战线”
第二天一大清早,乔装打扮后的展柔叩响了猪场大铁门。
“谁啊大清早的,六点就过来”院子里传来一道抱怨的声音。
几秒钟后,铁门被人从里打开,展柔忙露出笑脸,“大叔,这里招工吗”
十分钟后,展柔站在猪场小楼办公室里,把桌上摊着的两本书论如何养猪、养猪专业大户给扫到垃圾桶里。
她猛拍桌子,俯身盯着对方,“纸上得来终觉浅,大叔,尽信书则不如无书,有我在,保证把您家的猪养得膘肥体壮,卖个好价钱”
薛大牛手里抱着大茶缸,吐了一口茶叶渣子,要不是看在小姑娘是他老乡的份上,家里急需用钱买奶粉喂幼弟,他压根不会把人放进来。
“小小年纪满口大话,养猪你就算了,你就负责打扫猪圈,瞧你的小身板,重活也干不了。”
展柔打扮得土里土气的,红棉袄丈青色老棉裤,脚上穿的是黑色老棉鞋,头上戴着棉军帽,脸上被风吹得裂口,红通通的。
精气神倒是不错。
展柔拍胸口保证,“大叔,是真是假,您让我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吗真金不怕火炼要是我胡说,您把我赶出去就得了。”
猪场的活脏又臭,确实需要多招工,以备不时之需。见这丫头执着,反正左右无事,薛大牛破格答应带她去后院转一圈。
“可别怪我没提醒你,有头母猪要下崽,最近凶着呢。”
“那敢情好,我说不定能帮忙接生。”
“小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
等到了猪圈前,薛大牛就见这丫头不嫌脏不怕臭,满场指点江山
“水槽离得太远,小猪喝水不方便,还浪费劳动力。”
“这些稻草不能堆在一起,得分别堆到旁边阴凉地,否则一旦着火,会烧到猪圈。”
“猪圈位置安排得不合理,今天刮的风正好对准附近住户,臭味都飘过去了,住户都在抱怨”
薛大牛耳朵里灌满了小丫头的这不行那不行,他哭笑不得,“呵,小姑娘,你还懂风向你们乡下养猪的也研究这些”
“那必须的啊,邻里和谐才能促进养猪事业发展,有时候母猪下崽,还能请邻居帮忙”
走到中间那个猪圈前,就见这丫头猛地翻越栏杆跳进去,薛大牛都来不及阻止,然后惊奇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这丫头蹲在母猪面前,按摩母猪的肚子,母猪竟然乖乖地睡在原地不动,听声音似乎还很享受
展柔装得像兽医,像模像样地给母猪问诊,“大叔,这胎猪崽蛮多,不下二十个,怪不得母猪暴躁,你得找人每天过来给它按摩几下,好方便它顺产。”
“还能给母猪按摩”
薛大牛活到四十岁都没听过这说法,但看这丫头做事细致,确实让母猪不再狂躁。
“当然,动物也有五感,人不就是高级动物”
薛大牛见展柔口若悬河,说得有理有据,关键一点,她懂得如何养猪,正是他们现在急缺的人才。
“好,丫头你今天就可以上工,至于工钱”
“您按照市场价算就行,再给我腾个地住下,包吃包住,行吗我多攒点工钱好回乡过年。”
“这可以。”
展柔凭借她的三寸不烂之舌,成功忽悠猪场负责人之一,当天上午办理入职手续,正式成为一名养猪员。
她只有三天时间,不能浪费。
等候在外面车里的展建军看了一眼时间,约定九点,展柔不出来,他就先行回家,代表她顺利进入猪场。
此刻已经九点十分。
展建军又耐心等了半小时,最终笑着驱车返回。
不得不佩服侄女的通天本事,要是被他大哥知道,他把人带到京城去猪场打工,肯定要气得拿扫把揍他。
薛氏养猪场。
第一天,展柔兢兢业业地打扫猪场,“这猪食槽不行,换个大一点的,你们都不收拾猪粪的猪粪如何处理这可是上好的肥料”
薛大牛在旁监工,“城市里不需要猪粪,周边农家自家养猪,我们这边猪粪只有先堆着,回头等大粪车拉走。”
“牛叔,我给你想个主意,既不花钱,还能卖猪粪赚钱。”
“哟嚯,丫头,你还有这想法”
“当然”
猪粪可臭了,那味道销魂,薛大牛自己也吃不消这臭味,巴不得有人想法子处理掉。
第二天,在展柔的安排下,展建军弄来的三辆大卡车大咧咧地开进了猪场。
展柔把所有的猪仔都集中转移到一个猪圈里,忽悠猪场其他工人都去挖猪粪,展建军找来的收猪粪商人陪着薛大牛抽烟闲聊。
“春花妈妈带着孩子在我家做保姆,春花这孩子从小就聪明,要不是家里穷,她现在说不定早跳级考上大学了。”
“这丫头确实聪明,她昨天刚来,猪场就被她清理得干干净净,连要生崽的老母猪都不发狂了。”
被叫春花的展柔正在西边猪圈旁设置奇门遁甲里的障眼法,俗称鬼打墙,不让人随便踏进来,给她腾出缓冲时间。
世上只知道八门,即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却不知晓奇门遁甲知识复杂深奥,涉及星象、节气等多种生活常识。
展柔根据展建军画出来的地形图,掏出从金城带来的罗盘,站在猪圈的中心线位置开始定向,几分钟后,她拿出铁锹走向猪圈的东南角,动铲挖土。
她挖了近一刻钟,才挖到一个铁皮箱,箱子大小类似现代的十四寸旅行箱,重量不轻。
展柔迅速提溜上来,箱子上挂着两把锁,她用铁丝开锁,打开后,一股浓郁的气场散发开来。
展建军做事仔细,一箱子的各式古董被他用纱布仔细包裹,还在纱布上面标上了收购日期。
古董气场萦绕在展柔周身,她迅速锁上箱子,又把挖出来的坑原样填回去。紧接着她把箱子放到小推车里,上面盖着厚厚的稻草垃圾,推出猪圈,拆了鬼打墙。
薛大牛头晕脑胀,见到展柔推猪粪出来,忙喊住她,“奇怪,春花,我刚才一直找你,走到这边我竟然迷路了。”
“牛大叔,我这边刚收拾好,您找我什么事”展柔憨笑,故意擦了擦满头大汗。
“哦,我就是来叫你,他们那边装好车了,我得跟过去一趟,你留在猪场别乱跑。”
“知道啦,您放心,我还等着您订的草料呢。”
薛大牛跟着装猪粪的车走了,正好草料车无缝衔接开到猪场,展柔一边指挥工人去搬运草料,一边把她挖到的东西秘密交接给等候在车上的展建军。
展建军紧张地大气不敢喘,见到他完好无损的铁皮箱,差点热泪盈眶。
叔侄俩不便多聊,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匆匆分开。
夜半时分,展柔卸掉伪装,留下一封信,翻墙离开猪场。
回到展建军接应的车上,她一股脑脱掉外套,口罩、护袖,“憋死我了,太臭了,这半年我都不想吃猪肉我要洗澡”
展建军立马发动车子,以最大的马力驶离猪场,“我们现在就回金城”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走,二叔,我带你去一个地,那里保证安全,薛茂文查不到那边。”
第二天,上午九点,霍骁接到展柔的电话非常意外,得知她人在京城,更是意外。
他脱掉身上的防尘服,急匆匆离开研究所。
所里的同事问他去哪,下午还回不回来,霍骁说帮他请几天假,他有急事要外出。
年轻的女同事好奇,他能有什么急事
其他科室的人路过,见薛文慧望着霍骁的办公桌发愣,好奇地拐进去,“文慧,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霍骁请假,要请三四天,后天才是元旦呢。”薛文慧与这位大姐关系好,也不瞒着。
对方是过来人,自然看出来薛文慧喜欢霍骁,只是霍骁是所里的异类,没人敢打他主意。
“你管那么多做啥,人家是陈老的得意门生,想请几天就请几天。”
“嗯,我就好奇。”
薛文慧不好意思多聊,佯装继续工作。
“霍骁这里”
研究所大门口,展柔按了一声喇叭,霍骁循声望过来,见到她和一个男人坐在吉普车里,微微挑眉。
展建军打量大步迈来的年轻男生,心里有些吃味,“哟,小柔,你啥时候与霍骁关系这么好了”
怪不得她说薛茂文查不到这边,薛茂文能想到才怪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霍家人。
陈淑琴可没透露他侄女与霍骁关系如何,上次也只是顺嘴一提,说俩个小孩开车去的海城展销会。
展柔哼了一声,“我和谁关系能不好”
昨天在澡堂里泡了大半天,总算把身上的猪粪味都洗干净,要不然她都没脸出来见人。
展建军噎住,她说得对,但凡她对外透露身份,没人不敢不与她交好。
霍骁见到展建军,叫了一声,“展二叔。”
展建军腾出驾驶位,交给霍骁,他爬到后座去,“哎,霍骁,我才知道展柔说的朋友是你,这孩子一直瞒着我。”
霍骁与展建军很少碰面,这么多年只见过一两次,这俩人记性好,都认识对方。
霍骁调整了一下座椅,系上安全带,看向展柔,“你和展二叔一起从金城来的吗”
三个月未见,她还是老样子,笑容依旧灿烂,眼神活灵活现。
展柔送了一个挂件给霍骁,“嗯,四天前来的。”
霍骁没仔细看,她给的东西都是别人求之不得的宝贝,他直接放入口袋里。
他没有多嘴问她提前四天过来为什么不告诉他,根据他对她和展家二叔的了解,一个懂风水,一个爱好古董,这两人组合在一起,估摸会炸翻京城整个收藏圈。
“那我们现在直接去月亮胡同”
“嗯,直接去。”
霍骁替展柔买的四合院在月亮胡同最尽头,符合展柔的要求,周边都是老胡同,马路比后来宽敞,路边没有停放那么多车辆。闹中取静,距离京城各大景点十分近。
展柔非常满意霍骁替她买下的这座一进四合院。
院子坐北朝南,北面是主屋,东西厢房是客卧,南边屋子是厨房,还有一间劈出来的卫生间。
院子被人收拾得很干净,院子里还有一颗桂花树,待到来年仲秋,桂花飘香,一定芳香扑鼻。
展建军满院子转悠,摸摸这个,看看那个,“可以啊,霍骁,这院子多少钱买下来的竟然还有抽水马桶,就这地,下水道你怎么找人弄的”
“找的朋友帮忙。”
三十年后,胡同里的人家不一定安装抽水马桶,都用公共厕所,大家伙都是一大早出门倒尿壶。
“说吧,我还欠你多少钱”
霍骁见展柔神色满意,笑着解释,“这边位置好,价格贵一点。”
“多少”
“四万。”
展柔哂笑,恐怕不止四万,估摸霍骁把零头去掉了。
展建军可不傻,将近二百平米的四合院,四万块就能买下骗鬼呢五年前,一套一百多平的四合院还要一万块呢
从俩人的对话中,展建军一下子猜到展柔的现金来源,“侄女,你在海城得的那笔钱都砸在这院子里了啊”
展柔故作苦笑,“嗯,一万三全砸进来了,现在还差霍骁二万七,还有陈姨那边的十万块,二叔,我现在欠了一屁股债,你要是收的这箱宝贝再是假的,我可得跳河寻短见了。”
“得了吧,谁都能跳河你都不能。”
叔侄俩斗嘴,霍骁安静陪在一旁没插话。
家具齐全,但床单被褥等生活用品没有,霍骁猜不准展柔什么时候过来,所以没有置办。
四合院在霍骁名下,展柔没有京城户口,这年代外地人想要在京城落户非常难。展柔无所谓房产证名字写着谁,反正等她办到身份证,她再过户回来。
展建军非常满意这栋四合院,四舍五入,他侄女的院子也就是他的院子,还能不让他这个嫡亲二叔住
“霍骁眼光好,这里治安有保证,隔壁住着某位大人物,所以没有宵小敢到这地来作死。”
霍骁问展柔,“那还要看门狗吗”
展柔点头,“要的,院子里有狗有生气,我以后每年寒暑假都会过来住一住。”
午饭,三人在胡同口一家小饭馆吃的,饭后霍骁去给展柔弄看门狗,叔侄俩先去周边商店买被子枕头等生活用品,然后待在院子里研究宝贝。
“小柔,怎么样,二叔眼光不差吧,这些可都是尖货。”
佛像、青铜酒杯、古砚台、五帝钱、元宝、侍女灯
“从哪弄来的”
古董被藏在地底下将近一年,沾染了地气,已经分辨不出哪些是土货,哪些是家族遗传。
“不瞒你说,都是二叔前十年在周边乡下挨家挨户搜罗过来的,你二叔犯法的事不做,薛家一直盯着我,我哪会让他们抓小辫子。”
展建军话里有水分,展柔懒得拆穿,不管如何,现在这些古董都属于她的了。
她挑出两件,大概估了估价格,“二叔,把这两件东西给陈淑琴寄过去。”
“这东西老贵了,一件就能卖到大几万”展建军舍不得,但欠陈淑琴的人情不得不还。
展柔没告诉他,这两样若是存到三十年后,能卖上几百万。
“那接下来的,你打算如何处理”
“找件最便宜的去当了,还霍骁的钱。”
“我看霍骁一点都不着急,你可以再缓缓。”
“不行,那是他父母的抚恤金。”
一听这话,展建军顿时闭嘴,听任展柔安排。
“二叔,你常年漂泊不是办法,你户口在京城,你可以开家古董店。”
“你以为我不想开前几年市口紧,大家伙都在琉璃厂那带摆地摊,文物局的人经常下来查。”
“你卖工艺品,琉璃、瓷器工艺品,明码标价,五年后,你们这边会形成产业链,届时入行就迟了。”
“余下这些不动,留着以后给你做启动资金。”
这边叔侄女在商讨以后的安排,那边猪场薛茂文带人过来检查,发现猪圈里的土被人动过,又见薛大牛拿来一张信纸,他立即夺过来展开
“免费三天帮您打理了一下猪场,不用谢,要谢就谢鲜艳的红领巾”
薛茂文当场气得摔了信纸,“小王八羔子算计到你爷爷头上牛叔,把那人的证件号告诉我”
薛大牛懊悔,“没有证件,那丫头还未成年,我看她真的懂得养猪,说的一套一套的”
“你脑子呢”薛茂文火冒三丈,“我前几天就发现展建军鬼鬼祟祟地在四周溜达,他肯定是把他收藏的宝贝藏在了我们猪场,找个人过来里应外合把东西弄走了”
“可可就算这样,那也是展建军的东西”
“牛叔,你到底站在哪边既然东西藏在了我的猪场,那自然就是我的所有物”
“那现在怎么办”
“帮我把那丫头逮出来我不信了,她一个没有临时居住证的黑户,没满十八岁的盲流能跑到哪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日九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