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破晓时分, 薛茂文终于按照展柔给出的模板把断交保证书一字一板地写了出来。
主屋客厅地板上铺满一地的草稿纸,草稿纸上爬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觊觎两字。
薛茂文右手腕酸疼,想哭着回家找妈妈, 上学时他都没这么用功过
展柔拿着薛茂文写好的保证书,哈欠连天地站起来, “二叔, 人交给你了,我回屋补觉。”
“知道了, 你去睡吧。”
展建军把薛茂文带去西厢房的客房, 给薛茂文拿了一床被子,“别说我们苛待你, 你好好休息,别妄想乱跑,我就在门口守着你。”
“我他妈倒是想跑也跑不动”
薛茂文被折腾了一宿, 期间还遭受展柔的智商碾压, 他被搞得心力交瘁, 早就支撑不住,衣服都没脱, 径直往简陋的单人床上一倒。
展建军撇了撇嘴,半关上门, 就坐在门槛上候着。
昨夜,展柔陪薛茂文练字时, 他抽空回东厢房补了一觉, 现在不困。
早上七点,京城大学教师家属院。
霍骁起得早,已经在操场跑了两圈,他在学校食堂买了豆汁油条, 回去的路上遇到展延庆。
展延庆冷着一张脸,看起来心事重重。
霍骁主动问候,“展教授,早上好。”
“哎,霍骁啊,这么早就出来跑步啦”展延庆注意到霍骁头发湿漉漉,穿着单薄的运动装,提醒他快点回家洗澡换衣服,小心感冒。
“嗯,这就回去。”霍骁脚步一转,向家属院方向走去。
“等一等,孩子”展延庆叫住他,见霍骁转身,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他挥了挥手,“没事,你回家吧。”
霍骁也没多问,转身走了。
展延庆在原地停留片刻,最终摇了摇头,向食堂走去。
那孩子从小就寄养在她外婆那,他们一次都没见过,见与不见,反正都是建国的闺女,回头等寒假,建国带她来家属院再见也不迟。
京城西区,薛家。
当薛大牛把薛茂文的手写借条拿过来,交代昨天夜里发生的事后,薛茂文的妈,叶梅当场气得跳脚。
“简直笑话她说撅了我们薛家的祖坟她才多大年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片子”
“反了天了敢在京城绑人要赎金,不想活了茂兰,走,和我一块去月亮胡同我倒要瞧瞧,展建军的侄女有多能耐”
薛家大家长薛长海不在家,这段时间在河城考察,大儿子薛茂青在京城博物院工作,一大早就骑车上班去了,家里只有叶梅和大闺女薛茂兰。
薛茂兰是京城大学附属高中英语老师,她曾经追求过展建军,后来被展建军拒绝,她耿耿于怀至今,这么多年一直没结婚嫁人,就想看一看展建军能娶个什么样的老婆,她也好彻底死心。
此刻一听到自家三弟被展建军押在月亮胡同,心思活络,二话不说跟着叶梅出门。
大半个小时后,月亮胡同。
展建军坐在门槛上吃着史来富送来的早点,肉包子美味可口,他一口气吃了四个。
“哎哟喂,你慢点吃,没人和你抢”史来富真怕展建军噎着,连忙把茶递给他,“里边那位,你要不要喊起来”
这会儿上午十点,薛茂文还在屋里呼呼大睡,鼾声震天响。
“不用管,让他睡。”展建军一口气喝完一大杯温茶,打了一个饱嗝,通体畅快。
要说薛茂文是败家子呢,都这时候了,他还能没心没肺睡得香。
史来富无语,不想发小受罪,“等薛家把钱送过来,这京城你也别待了,和你侄女一起回你大哥那边去,几年后再回来。”
展建军失笑,把手里的塑料袋团成团,抛向旁边的垃圾桶里,“我又没犯法,我躲啥躲”
“你们以为这三万块好拿的薛茂文大哥或许不会管这事,薛茂文他爸妈,还有他大姐能让那三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想当初,薛茂兰追求你”
史来富苦口婆心地劝,回忆起当年读书时候的事。
男女恋爱讲究眼缘,薛茂兰长相不差,但展建军就是看不上她,也不能说是看不上,只能说是不喜欢。
不喜欢一个人,再如何强迫都不行。
薛茂兰性格与薛茂文差不多,姐弟俩追求人时都爱搞死皮赖脸那套,无论别人有多厌烦,他们就像无孔不入的蚊子到处跟。
要不是男生厕所进不去,薛茂兰都想跟进男厕去。
“别说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估摸人家早就结了婚。”
展建军有自知之明,他长相在当年他们班里充其量只能算中游,成绩也一般,薛茂兰追求他有一半是被旁人激的,一半是出于女生的自尊心。
班花追求人肯定是手到擒来,哪里想到会踢到他这块铁板。
“我姐没结婚”
背后冷不丁传来薛茂文的幽怨声,史来富和展建军分别吓一跳,俩人齐刷刷回头,就见薛茂文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眼神愤恨地瞪着展建军。
背后说人,还被人当场捉住,老尴尬了。
史来富与薛茂文也是同学,俩人相对无言,一个尴尬,一个觉得自己此刻破相,有损先前光鲜的形象。
展建军脸皮厚,一声嗤笑,拍拍屁股站起来,不提长和短,“醒了就起来,薛大牛应该差不多要到了。”
史来富见状,一声招呼都没和薛茂文打,跟在展建军身后溜了。
厨房里,展建军把冷掉的菜包重新放入锅里热。
史来富跟进来,“建军,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
“不用,你先回去吧,我这边应付得过来。”展建军不想把史来富卷进来,崔史来富快点回家。
史来富确实没时间多待,“那行,回头有什么事别和哥们客气,哥们能帮的一定帮”
“放心,以后咱哥俩好日子还长呢。”
“那行,我先回了。”
史来富没让展建军送,自己熟门熟路地走了。
展建军把热好的菜包端出来,拎着一壶热茶走到院子里,见薛茂文还在屋子里发愣,忙催他出来。
“喏,将就点,早饭,爱吃不吃。”
薛茂文慢吞吞穿上鞋走出来,过了元旦,京城的天气越发冷了起来,他睡觉前没脱衣服,从暖和的室内走到寒冷的室外,鼻子一痒,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你们家早饭都在外面吃也不嫌冷”
薛茂文忍不住抱怨,拿起水壶先给自己倒一杯热茶,喝了一口茶下肚,才觉得不那么冷,不情愿地坐在石凳上开始啃菜包。
“怎么就只有菜包肉包呢”
展建军坐在薛茂文对面,皮笑肉不笑,“你再挑三拣四,等我侄女起来,你什么也没得吃。”
薛茂文打了一个寒噤,果然不再挑剔,老实啃着包子。
哼,小样,和他闹展建军从口袋里掏出指甲剪,当着薛茂文的面脱掉袜子,开始剪脚指甲。
“呕”薛茂文被气得背过身去,又忍不住叫嚣,“展建军你真他妈小人”
“小柔你醒了啊”
薛茂文的骂声戛然而止,憋着怒气,忍气吞声。
展建军不厚道地大笑,他侄女是灵丹妙药专治薛茂文
五分钟后,当薛大牛领着叶梅和薛茂兰,还有两名穿着制服的治安民警进来时,就见到应该被绑起来的薛茂文在院子里锄草,疑似绑、匪头子展建军在一旁栽葱。
众人“”
叶梅顿时心疼得不得了,自家小儿子在家向来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娇生惯养,居然被被人强迫干农活,岂有此理
“茂文”
薛茂文见到他妈和大姐过来,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呜呜,亲人啊,他的亲人终于来接他回家了
薛茂文丢掉手里的铲子,跑向叶梅,“妈你们钱带来了吗”
叶梅一怔,注意到薛茂文右脸和嘴巴肿着,像是被人用鞭子抽的,噌地一下就被点燃了怒火。
她一把抓住薛茂文,急切道“茂文你告诉我,谁打了你”
薛茂兰在旁边插话,“茂文,你什么时候欠展建军三万块钱我和妈不放心,怕你被人骗,特地叫了警察过来。”
快四五年了吧,薛茂兰终于得偿所愿,再次见到了展建军,这人褪去了年轻时的青涩,经历了时间的洗礼,越发有男人味,薛茂兰一时间心里七上八下,滋味不好受。
薛茂兰故意看向展建军,然而展建军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舍得分给她,视线在她脸上匆匆飘过,就对上了身后站着的两位民警。
“两位同志,请问有什么事吗”展建军不慌不忙,甚至还一脸疑惑,一点都不像是勒索的坏人。
两位办事民警面面相觑,情况与他们听到的不一样。
其中一人上前一步,例行问话,“这位叶女士报警,声称她儿子夜里被人绑、票,对方要求三万块赎金,否则撕、票,先生,请出示一下您的证件,另外据叶女士所说,您还有一位侄女,麻烦您也把她请出来,我们要问话。”
“两位同志稍等,我回屋拿一下证件。”展建军依旧不慌,笑着解释,“不过我要先解释一下,我们是守法公民,没有做出任何违法的事,不信,你们可以当面问一问这位薛茂文同志。”
被点名的薛茂文有一肚子话想倒出来,忽然后脑勺一凉,那种被人碾压的恐怖感觉又冒出来了
他尬笑三声,“没这回事,我和建军是老朋友,我们闹着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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