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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皇帝和皇后
    “那人是谁”月深挑开帘子, 看着那身挺拔纤细的背影明知故问。



    一旁伺候着玉致立马回答“回陛下,前面的正是秋大人。”



    月深本就阴沉的脸色更加难看,秦正雅垂下眼睛, 掩下心中的慌乱。



    进宫之前父亲就好生叮嘱过他,一定要好生伺候皇帝, 早日怀上龙种,可父亲并没有告诉他, 皇帝竟然这样危险让人害怕。



    想起昨夜糟糕的一晚, 他连碰她一下都胆战心惊。



    他本是受尽宠爱的嫡出公子,父亲娇宠母亲呵护, 家中兄弟也是和和睦睦,他也和所有的小公子们一样都对未来的妻主满心憧憬。



    在他心目中,他的妻主应该是个温柔又有才学之人,他们举案齐眉, 琴瑟和鸣,恩恩爱爱地过着小日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坠入这无边的火坑里。



    即使他现在身为皇后又如何,现在的他就是紫禁城的囚徒, 忍受着月深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 再也回不了家了。



    月深的声音陡然一冷“五品小官岂能与锦衣卫指挥使并驾齐驱,她好大的胆子。”



    感受到寒气的秦正雅微不可闻的颤了一下。



    玉致忙道“陛下息怒, 今天正是您与皇后游街的日子,周围百姓拥挤难免会挨着碰着。”



    月深撂下帘子冷道“让秋姝之到朕这来,离兄长远些。”



    “是。”玉致了然,原来她是怕秋大人和长皇子勾搭上。



    也难怪,毕竟长皇子是她同胞哥哥, 而秋大人又是太后的人,她肯定不愿意月冠仪和她多接触。



    不多时,秋姝之便骑马来到月深的御撵边伴驾。



    秋姝之



    秦正雅微微楞了一下,这名字很熟悉。



    他记得秋姝之是今年的探花娘子,虽然是探花但力压表姐秦舒,抢了她的风头。



    听说后来表姐出了青楼那件事,还是秋姝之暗中出的主意,替她开脱。说起来他们也是一条船上的人。



    哒哒的马蹄声在身侧响起,秦正雅怯怯的往月深身边望去,他有些好奇,名满京城的秋姝之究竟是什么模样。



    微风刮起薄纱,骑着高头大马的女人一席白衣,纤长的手指紧握缰绳,马尾高束一缕发带垂纤细的天鹅颈上,侧颜静美浓墨淡烟如仙人般。



    秦正雅脸一红,长得这么好看,怪不得他那些闺中好友们都将秋姝之视为良人。



    “怎么移不开眼了”月深眼神轻慢,冷冷的注视着他。



    “侍身没有,陛下您误会了,侍身只是在看外面的风景。”秦正雅被抓了个正着,惶恐的低下头。



    “管好你的眼珠子,不该看的别看。”月深冷淡的语气带着命令。



    秦正雅怯懦的垂下眼眸,不敢再说话。



    他对刚才的行为后悔不已,就算他心中再怎么怨恨月深的残暴,他也是中宫皇后,怎么能当着皇帝的面偷看别的女子。



    他身后虽然有秦氏一族以及叔叔秦倾,但他们都只能在面子上照拂他,至于床事上的折磨



    他也曾找过秦倾哭诉,露出脖子上的伤痕给他看,但秦倾的反应很是冷漠。



    似乎他巴不得月深激烈一些,以便尽快让他有孕。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自己已经不是秦氏千娇百宠的小公子。



    他只是个生孩子的工具,要是不能侍寝怀上孩子,对于秦氏来说就是弃子,他们还会继续往宫中添置男子。



    到时候他既无本家庇护,又不得皇帝喜欢,以后的日子就更加难捱。



    想到这他不仅将头埋得更低,俨然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依附于不喜欢的人。



    皇帝的御撵渐渐行至最为繁华的路段,人头攒动拥挤不堪,这些平民百姓很少见到这样隆重的场面,都想一睹皇帝皇后的尊容,甚至连街坊头顶上都站着人。



    “昏君”一声尖锐的嘶吼划破人群喧闹的声音,几乎要贯穿整条街道。



    “有刺客,抓刺客”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锦衣卫的刀统统亮了出来,明晃晃的剑刃发着慑人的光面对百姓。



    锦衣卫冲入人群,汹涌的人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所惊吓,生怕被锦衣卫当做刺客抓进昭狱竞相逃走,惊叫声和哭声乱做一团,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陛下别怕”秋姝之直接跳到御撵之上拔出长剑挡在月深和秦正雅身前,御撵不似马车,周围空空荡荡只有几缕薄纱般的帷幔,在刺客眼里简直就是活靶子。



    “你也小心。”月深的手指紧紧攥着扶手看着秋姝之逆光的背影,瞳孔闪动。



    她年幼时就经历过血腥的夺嫡宫变,月氏一族几乎被自己人屠戮殆尽,自己的生父更是死在自己面前。



    面对这场行刺她丝毫没有半点慌乱,反而像个处变不惊的老人,似乎什么都触动不了她。



    可是、当她看见秋姝之第一时间将自己护在身后时,那句陛下别怕让她像个迷失的孩子,忽然间有了依靠。



    秋姝之不敢分神,她站在御撵之上俯视着下面奔逃的人群,视线迅速环顾四周,如果真有刺客说不定现在就有人躲在民居里准备放暗箭。



    突然,她眼睛敏锐的眯起落在一个形迹可疑的女人身上,长剑一指“抓住她”



    锦衣卫应声而动,朝着秋姝之剑指的地方很快就抓到了刺客,压着此人在月深的御撵钱跪下。



    秋姝之微微蹙眉,觉得此人有些奇怪,这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反抗,蓬头垢面一身破烂,浑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身上更没有兵器,没有半点刺客的样子,倒像个彻头彻尾的乞丐。



    “竟然敢行刺陛下,你好大的胆子”长安一把冲上前来,抽起环在腰间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她身上。



    带着倒刺的长鞭一挥,抽打在她身上活生生割下一条皮肉,鲜血飞溅四散。



    刺客已经抓住,但人群已经做鸟兽散,刚才还拥挤喧闹的街道顿时空无一人。



    她转身看向月深,却见本应端坐在她身旁的皇后秦正雅浑身瘫软脸色惨白,和一旁镇定自若的月深形成鲜明对比。



    “皇后怎么了可是被伤到哪里”秋姝之单膝跪在他面前忧心忡忡的问。



    秦正雅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唇色尽数褪去,连声音也在颤抖“血、我怕血。”



    “没用的东西连血都怕,你这样子还怎么做皇后,真是矫情。”月深冷冷的讥讽道。



    秦正雅卑微的低下头“侍身、侍身知错了。”



    秋姝之看到长幔上被溅到的血迹,上辈子还有人见了血都会晕过去,秦正雅明明怕血却还在遇刺的情况下强装镇定,已有皇后的风范,小皇帝对自己的新婚老公还是太严格了。



    她扯下长幔扔到一边淡淡笑道“皇后不用害怕,刺客已经抓到,没有人能伤害您。”



    秦正雅讶异的抬起头,对上她清雅的眼眸,无暇美玉一般映在他的眼中,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的落在他的心头生根发芽。



    月冠仪刚才被人群拥堵着姗姗来迟,长剑抵在刺客的肩上,声音阴恻恻的令人生寒“说,是谁派你来行刺陛下”



    刺客头颅低垂着不说话,被鞭子抽打过得后背皮开肉绽,她也只是呵呵的笑了两声。



    “不说是吧,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就罚酒”长安挥着鞭子眼看又要一鞭子抽在她身上。



    “住手”秋姝之连忙拦住。



    “秋大人,她可是刺客,您为何阻拦”长安气势汹汹的问。



    秋姝之黛眉微蹙,从一开始抓到这人时她就觉得有些奇怪,却想不通究竟是哪里有问题。长安这么一问突然令她茅塞顿开。



    她语出惊人“或许她根本就不是刺客。”



    她只是在人群中喊了一声昏君,就被草木皆兵的锦衣卫当做刺客,这个女人一身乞丐打扮,身上更没有一把兵器,也没有同伙,说她是刺客很勉强。



    “昏君昏君”一直不说话的她突然开口,眼中迸发通红的血丝,每一声都带着强烈的恨意“你身为一国之君搜刮民脂民膏,一场婚礼掏空国库几百万两,却不知道民间万里旱灾,自己的子民已经被活活饿死,你昏庸无道枉为人君”



    “放肆”月深坐在御撵中,手背青筋暴露几乎要握碎了扶手。



    “还不快把这个疯子带下去”秋姝之眼见形势不太妙,忙喝道。



    “把她押进昭狱审问。”月冠仪吩咐道。



    乞丐放声哭笑“你要杀就杀,杀了我你也是个无能的昏君小人,我一家十几口,因为你这昏君被活活饿死,你把我家人的命还给我还给我”



    乞丐的声音越拉越远,月深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指甲几乎被扣烂渗出鲜血。



    “回宫回宫”她怒叱嘶哑,即使是秦倾也从未让月深这样近乎暴怒的失态过。



    秋姝之看着远去的御撵,心中一声低叹。



    那个乞丐,她真的骂错了人,她哪里知道月深的难处。



    这些年她势单力弱却极力周旋在权利的旋涡间,许多事情根本由不得她做主。



    她当然知道民间发生旱灾,当然知道这次婚礼花费百万两银子,要是都用来赈灾根本不会死那么多人,但她知道又如何。



    她一心做个受人爱戴好皇帝,却被自己的子民当面痛骂。皇帝是她,权利却不是她,秦氏做的孽,却要报应在月深身上。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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