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44、妒火
    “太后人可真好啊。”



    巡视完皇城, 羽林军在同一的房间内休息,夜晚的巡视是从不间断的,一队人马回来就会有另一队无缝衔接。



    不过今夜是他们最后一次轮巡, 众人脱下斗笠蓑衣, 脱下甲胄之下湿的滴水的外衣挂在衣架上。



    热腾腾的驱寒汤在她们回来之前就已经摆在桌上, 热气暖呼呼的冒着,冻了一晚上的羽林军捧起来大口喝着。



    一晚热汤咕咚下肚,顿时一身的寒气都祛除干净。



    一个将士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宫里的驱寒汤就是不一样, 比外面的不知道好喝到哪里去了,回去我也让我家男人好好学学。”



    另一人打趣道“得了吧, 咱们平民百姓的手艺能跟御膳房的大厨比”



    “就是, 你看这食材, 一看就不一般。”



    秋姝之一声不响的移到自己房间,合上门, 热闹的声音一下子安静下来。



    已是后半夜, 外面大雨倾盆一片深黑,她脱下身上的盔甲, 从湿透的衣襟里拿出那方手帕。



    纯白的丝绸,一角还绣着一个倾字,柔软的质地拿在手里, 轻的仿佛没有重量,沉香味在她手中缓缓溢散开, 熟悉的味道让她似乎看见了大雨中秦倾那双含情的眼睛。



    “大人”纪眉推门而进。



    秋姝之猛地吓了一跳,差点失手把手帕丢在地上。



    她忙不迭的把手帕重新塞进袖子里,转身面色从容“怎么不敲门”



    纪眉手里端着还冒着热气的驱寒汤“大人喝点驱寒汤吧,再不喝就要让那帮女人抢完了。”



    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捏着,生怕边角露出袖子惹纪眉怀疑“放下吧。”她淡淡说道“今天忙了一夜, 你们早点休息。”



    “是。”纪眉把驱寒汤放在桌上,合上门走了出去。



    秋姝之松了口气,拿着手帕像拿着一块烫手山芋。



    手帕是古时候男子的贴身之物,她拿着于理不合,更有可能惹上事端。



    不拿着,又放到哪去退给秦倾他肯定不会收回。



    扔了万一秦倾哪天兴致起来问她,她怎么说当垃圾丢掉了



    唉



    她叹了一声,左右为难。



    隔壁的声音渐渐小了起来,隐隐传来鼾声,应该是已经睡下了。



    秋姝之也暂时放下心,她的长发还在滴水,古代也没有吹风机,只能简单用干帕子擦拭直接睡下。



    至于手帕,她根本不敢把它随便放置,就怕有人发现,连睡觉都将它放在里衣的袖子里。



    可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沉香味始终萦绕在她身边,无形的撩拨着她每一寸神经,根本睡不着。



    雨声越来越大,空中传来几声震天雷鸣,闪电划过夜空,刹那间照亮漆黑的窗户,一个人影映在窗前。



    “谁”秋姝之敏锐的察觉,喝道。



    人影晃了晃,仓皇逃走。



    秋姝之套了件衣服,拔出剑跟了上去。



    人影脚步轻盈,轻功卓绝,黑色的斗篷在夜色中隐匿。



    “站住”秋姝之追着他到了假山附近,一个跃身长剑抵在他的颈边。



    黑影顿时立在原地。



    “什么人竟敢擅闯皇宫”她低声喝道。



    耳边隐隐传来羽林军的脚步声,应该是巡逻的人要到了“摘下斗篷”她命令道。



    人影慢慢回头,一双指节修长分明的手摘下,雨幕之下,一张冠绝京城的容貌缓缓展露。



    “殿下,怎么是你。”秋姝之收回剑锋,惊道。



    月冠仪立在雨中,任由大雨浇透他的衣裳,他向来喜爱穿一身白衣,雨水落在他的身上,布料就像细雪遇上雨,瞬间融化轻透,单薄的衣衫勾勒着他的曲线轮廓,男儿家的身段显露无疑。



    雨水滴在他浓密的鸦睫上,又从眼尾落下,蒙蒙雨雾中,似晶莹的泪水滑落。



    羽林军的脚步声近在耳边,眼看着就要到了,但月冠仪这身轻薄的样子绝对不能被她们看到。



    脚步声越来越近,情急之下,秋姝之拉着月冠仪躲到了旁边的假山里。



    “秋”月冠仪张口。



    “嘘”修长莹白的手指抵在他单薄微凉的唇瓣上“别说话,等她们过去。”



    指尖的香气令他近乎迷醉,打湿的鸦睫微微颤了颤,他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伸出舌尖舔了舔被她碰过的嘴唇,袖中的手激动地紧紧握着好甜。



    假山里的空间不大,堪堪能够容纳下两个人,湿透了的两人紧紧贴在一起,身体却滚烫着,胸膛的起伏都能压在对方身上,呼吸低沉温热,弥漫的水汽下隐秘而暧昧。



    羽林军的脚步声几乎从他们的身边碾过,不足一米的距离,让她不由得屏住呼吸。



    直到她们逐渐远去,秋姝之这才松了口气,还好没被发现。



    她低下头,看着月冠仪绯红的脸,凌乱的长发被雨水淋透,鬓边湿发沾在眼下,有些不自在的眨了眨眼。



    她低声问“殿下怎么会出现在羽林军的住所里”



    他眼眸一颤,微微不安“我想来看看您。”



    长安死死拦住他,让他顾忌男女有别。



    可他做不到,他的名声早都毁了,他根本不在乎这些,可他却怕自己放浪的举止连累秋姝之的风评。



    他在凤阳阁坐立不安,外面的雨越来越下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守在门口的宫侍都被雨花溅得半身湿透,那秋姝之呢



    没用,没用,他派人送出的那些蓑衣根本没用,遮不了风挡不了雨,寒气会顺着缝隙钻进冰冷的铁甲,渗入她的身体。



    他罔顾礼仪跑出来,做出这等下贱偷窥的事,他知道秋姝之会如何想他,可他就是忍不住,仿佛那雨是落在他的身上,一寸寸入侵的是他的身体。



    “看我”秋姝之低笑“我有什么可看的,殿下还是早点回宫休息,不然被宫侍发现您不在宫中,事情可就大了。”



    假山里黑漆漆的,只有不远处一盏石灯笼散发着微弱橘黄的光。



    “我知道我这样有失体统,您一定瞧不上这样的我吧对不起。”他低着头,声音哑的像被毁了嗓子,眼尾红湿。



    “我从未这样想过,殿下您别胡思乱想。”她伸出手,挑开眼尾湿发。



    没曾想竟因为手里的动作,让她藏在袖中的手帕滑落出来。



    秋姝之警铃大作,想伸手去抓,却忘了身处假山缝隙之中,坚硬的湖石锐利的边角顿时划破了她的手掌心,鲜血顿时流出。



    而那方手帕却轻飘飘的落在地上,落在月冠仪的脚边。



    在深沉的化不开的夜色里,那方手帕白的耀眼刺目。



    月冠仪伸出手,一双极美的手,指节纤长白皙。



    “别捡。”秋姝之忙道。



    可她还是晚了一步,月冠仪已经捡起了手帕,一滴雨落在上面,打湿了上面绣字。



    轻薄的手帕,顿时因为那一个倾字而变得沉重无比。



    月冠仪眼中扭曲着酸涩的妒火,微颤的手腕似乎不敢相信。



    “这是父后的、手帕对吗”



    这样好的丝绸,这样精致的针脚,以及宫里无人敢冲撞的名讳,除了是秦倾的还有谁



    明明绝无其他可能了,可他仍是不死心的问。



    “这不是父后的,对不对”他偏执又激动的问,手帕几乎要被他的力道捏碎。



    秋姝之低下头,没有说话。



    月冠仪不可置信的倒退一步。



    他一直都知道秦倾龌龊的心思,但他却天真的以为,秋姝之不会喜欢上一个又老又恶毒的鳏夫。



    可当秋姝之沉默的一瞬间,他所有的信念在顷刻间被撕得粉碎。



    即使他努力克制,嫉妒的恶火还是在瞬间弥漫了全身,像无数密密麻麻的蛊虫钻进他的血肉,一口一口啃噬着他的心脏。



    “为什么”灼心般的痛苦让他的声音破碎的近乎撕扯。



    “太后他、”秋姝之正准备解释这方手帕的来龙去脉,免得月冠仪误会,就被他接连不断的话语打断。



    “为什么为什么父后可以,我却不可以”



    “秋娘您告诉我好不好我哪里不如他”



    “您喜欢他什么”



    “他的权势他的样貌”



    “秋娘我的秋娘”



    “我明明比他好、为什么为什么”



    他将头抵在秋姝之的颈窝,一声声压抑的话如动物临死前孱弱的悲鸣低呜,狠狠揪着人心。



    他的眼尾烧的猩红,他还有好多话没说出口。



    那个老男人身段样貌,明明样样不如他,他到底凭什么



    是床上的手段吗



    他狠咬牙根,喉咙泛起烧灼的铁锈味,他可以学啊。



    秋姝之被他连续不断的话冲击着神经。



    她没想到月冠仪会误会她和秦倾之间有奸情。



    被误会有奸情就算了,他第一时间想的不是质问她为什么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不是告发她和秦倾之间的龌龊事。



    他竟然跟秦倾比起来了



    她哑了哑口,刚才准备的说辞都变得苍白无力。



    月冠仪他、好像真的喜欢她。



    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没被划破的手抬起他的脸,一字一句道“我和太后并无什么,这方手帕是他塞给我的,你别多想。”



    秋姝之眼睁睁看着月冠仪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游离,湿漉漉的凤眼眨了眨“真的”



    秋姝之点点头欧,清冷的眉眼带着一丝暖意“真的。”



    月冠仪眼中迸出惊喜,又像是劫后余生的侥幸。



    苍白的脸色慢慢转做绯红云霞,似乎想起刚才那些荒唐的话,飞快的低下头,连颈后白皙的一片也漫上薄红,若不是见过他刚才的样子,还真觉得此时的他有一种软惜娇羞的美。



    “您说这方手帕是父后塞给您的”



    秋姝之嗯了一声,严格说应该是强行塞给她的。



    “这是父后的私物,若是放在您这里难免招惹祸端,不如由我还给父后吧”月冠仪盯着手里的帕子,满腔恨意。



    “不可,太后并不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你要是送回去太显突兀。”她一边扯回帕子,一边抹去另一只手上的血痕。



    无心的一句话,却让月冠仪脸上烫红他们之间的关系



    这句话太过暧昧,令他忍不住心生遐想。



    既然老鳏夫可以,青楼的小倌可以,那他为什么不可以



    这层身份是个累赘,既要守礼节廉耻,又要和她保持距离,看着其他莺莺燕燕同她亲近,他心如刀绞。



    那他还端着这累赘做什么



    秋娘儒学出身,克己守礼,若不使点手段,他连亲近她的资格都没有。



    纵然他名声不堪,外界说他失了贞洁,但他想要的不就是匍匐在她脚下,身心都献给她,做她的踏脚石,乞怜她偶尔温柔的眼神吗



    秋娘心善,若是他做小伏低,卑微虔诚,说不定她还会不嫌弃他的过往,收他做她的私倌,秋娘的私倌。



    这个词哽在他的喉咙间,发泡发涨,幸福的几乎让他流泪。



    那他还顾忌什么



    他低着眼眸,看着秋姝之被湖石划破的伤痕,下定了决心。



    他跪在地上,虔诚如信徒般捧起她的手“您的手在流血。”



    “一点皮肉小伤,不碍事的。”秋姝之不在意的说道,倒是月冠仪跪在自己的面前让她有些承受不起,想将他从地上扶起。



    月冠仪纹丝未动,他有一双漂亮到极致的手,即使掌中有茧子,也丝毫不影响那双手的美感,与她被划的鲜血直流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他的凤眸紧盯着伤痕,用袖子擦拭,血珠一颗一颗渗出,拂去一点便又重新冒出来一点,反倒让染红了他的白衣,像丹顶鹤上的一点红,夜色中美的暗昧。



    “湖石的伤口很钝,因此血止不住,不过并不要紧,臣回去用唔”



    秋姝之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晴天霹雳般睁大了眼睛。



    月冠仪他竟然



    她惊讶的盯着跪在身下的月冠仪,惊讶的吐不出半个字。



    温暖潮湿触感轻柔缱绻地划过她掌心的伤痕,鲜血染上了他的唇角,淡唇染血。



    “殿下您不可”她愣怔的看着跪伏在地上的皇子,浑身如电击般,他可是皇子啊。



    月冠仪一抬眸,一瞬间凤眼风情漫生,艳杀天下好颜色。



    “没什么不可以的。”他低笑着撕裂身上的衣物,举国珍品东海白绫纱成了她包扎伤口的纱布“这样就好了。”



    秋姝之僵直着身子,好一会儿才从刚才月冠仪的举动中回过神来。



    那温热的触感,直到现在还让她手心发烫。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来晚了,本来只是想眯一下,结果睡过头了:



    感谢在20210702 23:36:0020210704 00:3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xiaodgdang 3个;53060801、绛冽、小哭包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aros、╮╰╭ 10瓶;木子小姐、颜槿 5瓶;腊月 2瓶;吃可爱多长大的小仙女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