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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夏梨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江岑的脸色, 果然就看到他眸色里之前的那份慵懒顿时就消失不见,只剩像是陡然降到零度以下迅速凝结的冰。



    他那周身的寒意告诉她,他肯定又误会了。



    宋玉见夏梨脚步不动, 直接将她拉进电梯, “怎么不走啊”



    叶景程和阿芬也从身后顺着二人进入, 电梯门在几人身后缓缓关闭。



    叶景程长得高, 从开门时就看到了江岑,自然也看到了他脸色的变化。



    他站在夏梨身后,冲江岑点头笑了笑“江老师, 早上好啊。”



    宋玉听叶景程这么说,立刻看向夏梨“阿梨, 这是你们剧组的人啊”



    夏梨这才从江岑的愠色中晃过神来,连忙介绍“妈,这是我们这次戏里的男一号, 江岑江老师。”



    宋玉连忙向江岑礼貌颔首“江老师你好,我是夏梨的妈妈,我女儿承蒙你照顾了。”



    江岑看了一眼眼前这个中年女人。



    几年前,他应该曾远远的见过她。



    但不知道为什么,除了隐约的轮廓, 他已经几乎认不出她来。



    眼前这人,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面对宋玉,江岑难得的收起了那份攻击的锋芒, 也礼貌回应“伯母客气了, 我也跟夏老师学到不少。”



    说完, 他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夏梨,礼貌的笑容立刻又收了起来。



    宋玉盯着江岑看了一会儿,若有所思的拍拍夏梨的手, 小声道“我怎么觉得这个江老师我在哪见过似的”



    所有人都怔了一下,夏梨赶紧道“你当然见过他了,你不是看过他的电影吗”



    “哦可能是”



    宋玉又看了江岑几眼,不好意思的对他笑了笑,不再提及。



    电梯里又重新安静下来,叶景程突然问宋玉“伯母,昨天睡的还好吗”



    宋玉点头道“挺好的,可能是因为有海浪声,一会儿就睡着了。叶总呢”



    叶景程余光扫了一眼江岑,对宋玉笑道“您又叫我叶总认识这么久了还改不过来吗”



    宋玉乐呵呵的应道“好好好,那以后就叫你景程。哎对了景程啊,我们今天去哪啊”



    “附近有个海鸣寺,挺漂亮的,也不用走很多路,要不我们去那”



    “我都行,你安排就好。”



    两人像是亲似的,很熟络的闲话着家常。



    江岑和夏梨两人一前一后站着,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电梯到了一楼,夏梨几人向着餐厅的方向行进。原本也要去吃早餐的江岑却脚下一顿,径直调转了方向,往来时的路快步返回。



    夏梨转头看到他离开,忐忑不安的强拖着脚步走了几步,可心里那股燥意却扰得她无法平静。



    快到餐厅时,她跟宋玉借口说有事回房,转身就往江岑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到了电梯间,那走路带风的人早已经不见踪影。



    夏梨乘电梯到了十五楼,站在走廊里给江岑发了条消息你在哪个房间我们聊聊好吗



    她还有些担心江岑会不理她,可没到一分钟,那头就回复1502



    顺着房号走到走廊尽头,夏梨站在了江岑的房间门口。



    她有些紧张的抬手敲门,刚敲了一声,房门即刻打开。一只大手拉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拽,门“嘭”的一声关上。



    下一秒,她就被江岑重重的抵在门上,后背被撞的生疼。



    剧烈摇晃中,口袋里的那个黑色布袋,此时也不合时宜的掉落在地板上。



    江岑低头看了一眼,弯身将袋子捡起来,动作粗鲁的拆开。



    在此刻日光的映衬下,那串红宝石手链被周边碎钻的光芒包裹着,像熟透的石榴果实,愈发显得明艳动人。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银行卡。



    原来她想要的东西,并不是只有他一人给她。



    男人眼里的那份愠色已经积累了许久,像是随时都准备爆发。



    初夏的风从阳台吹过来,明明应是带着暖意,可夏梨却只觉得阴冷。



    夏梨看着他攥得越来越紧的那条手链和被扔到地上的银行卡,好声好气的解释“手链是叶总放我房间里的,我没有收,准备还给他的。银行卡是我要还给他的钱,你别多想。”



    江岑冷哧了一声,像是不太相信的重复“你没有收”



    “没有。要不我带在身上干什么呢”



    江岑勉强接受了她这个解释,不屑的将手链随手扔到地上。



    “就算你没收,你昨晚不是跟他在一起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昨晚他是在,但那是因为我妈,我没有骗你。”



    “所以他现在是你们家的一员了”



    “不是,我跟你说过的,是因为叶总以前帮过我”



    “他为什么要帮你你家到底怎么了”



    江岑顿了半晌,终于将这几天萦绕在他心头的问题问了出来“你去陵园干什么”



    夏梨瞬间就愣住,回过神来,才意识到应该是唐骏告诉了他。



    她咬着嘴唇垂下眸,两手紧紧的交握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给我爸扫墓。”



    “你爸”



    江岑记得,那是个看起来脾气很好的中年人,直到夏梨离开前,他还健在。



    “出什么事了”



    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对夏梨来说,并不是那么容易回忆。



    只要一提起,她就觉得浑身发凉,喉咙里像是塞了团棉花,很难一时间将它复述出来。



    江岑见她抿着嘴牙关紧闭,眸光暗了下去,低声道“你不想告诉我”



    “不是,那是个意外我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你给我一点时间”



    “多久”



    “我不知道你等我准备好,我都告诉你,好不好”



    江岑有些烦躁。



    他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此刻,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早上他们“一家人”看起来和乐融融的模样。



    他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



    “叶景程知道”



    江岑盯着她,问道“你家的这些事情,他都知道”



    他多么希望她否认。



    他希望,他不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个。



    可夏梨却轻轻点了点头,小声道“那个时候,我没有办法”



    原来他真的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个。



    他还以为自己有多特殊呢。



    “没有办法”



    江岑自嘲的低头轻哂,“所以你宁愿告诉一个陌生人,也不来找我。你宁愿让他不怀好意的帮你,也不来找我他都知道的事我却狗屁都不知道”



    他一瞬不瞬的凝着她,那幽暗的双眼逐渐泛红。



    “你一声不响就走,三年三年你都没有想过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拿我当什么啊夏梨啊你他妈到底拿我当什么当初先闯进我生活的是你,说要陪着我的人是你,最后不告而别的也是你我明明一个人也很好,你他妈为什么要招惹我为什么”



    等的这些年,他也觉得不甘,委屈。



    可都没有此刻这样让他狼狈。



    多年来一直压抑的情绪此刻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将江岑的理智冲击得溃不成军。



    此刻,他的心里有千千万个“为什么”,像一根根打了死结的绳索,将他牢牢禁锢住,越是挣扎,就困得越紧。



    夏梨怔怔站在他对面,身体已经微微的开始颤抖。



    面对江岑一声接一声的质问,她再也无力去保持这几个月在他面前的故作坚强,眼泪控制不住地一颗接一颗往下掉。



    “你少在那里装可怜,我不会再吃你这套”



    江岑紧紧咬着后槽牙,粗鲁地拉过她,拾起地上那条红宝石手链和卡,连人带东西,一起推了出去,只留下一个字“滚。”



    认识以来,就算是再烦,他也没有动手赶过她,更没有让她“滚”。



    可此时,江岑知道,再不赶她走,下一秒,自己的眼泪就要当着她的面掉下来。



    太可笑了。



    明明从七岁开始,他就已经决定不会为了任何人的离开而伤心。



    可意识到夏梨真的不见了的时候,堂堂一个大男人,竟坐在那地下室里,为一个丫头偷偷掉了眼泪。



    三年间,他总在想,她什么时候回来。



    但此刻,他倒宁愿她从来没有回来过。



    这样,他就能一厢情愿的以为,她的人生里,也只有他。



    一场梦也好。



    只要不醒,它就是真的啊。



    夏梨自始至终都没有去餐厅,宋玉打电话问她,她只说前晚没睡好有些困了,便躲在房间里再也没出来。



    她躺在床上,手里扶着两瓶冰水敷着眼睛。



    但一想到刚刚那幕,泪水就止不住的沿着眼角滑落,心里也堵得喘不过气来。



    好累。



    虽然喜欢,但她再也再也不想为那个男人哭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下午到片场时,夏梨的状态已经看起来和平日里无异。



    今天是最后一天戏,过了今晚,她就不用再待在剧组,不用再面对那个人,彻彻底底的解脱。



    想到这里,她就巴不得快点开始快点结束,早死早超生。



    和马小溪刚从保姆车上下来,唐骏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来,对夏梨道“夏梨姐,我哥他有事找你,让你去车上聊。”



    马小溪暗自看了夏梨一眼,转了转眼珠子,指指片场的方向,“夏梨姐,要不我先上去”



    夏梨一把抓住马小溪,“没事,我跟你一起去。”



    唐骏一看这情况立刻傻了眼,连忙拦住二人去路,带着央求般“夏梨姐,你别为难我了,我哥说,要是找不来你,就马上开了我。行行好呗”



    “他吓唬你呢。”



    夏梨刚走出一步,唐骏都快要哭了。



    “不是吓唬,我哥他真的做得出来。夏梨姐,就一会儿,我替你们把风,没事的,求你了。”



    其实夏梨也知道,江岑这人的恐吓有时并不只是恐吓而已。



    唐骏看起来也不过二十来岁,平时她听剧组的人八卦,说他父母都不在了,家世也挺惨。要真因为她丢了工作,她还真有些于心不忍。



    让马小溪在车上等着,夏梨跟着唐骏去了江岑车前。



    人还没钻进去,就闻到一股浓烈的烟草味从车里飘出来,几乎是呛鼻的程度。



    江岑坐在后排,旁边放了个纸袋。



    他指指纸袋旁边的空位“坐。”



    狭小的空间内,两人隔着一个座位,半天都没作声。



    江岑伸手将纸袋里的东西取出来,将袋子扔到一边。



    那是一个系着红色丝带的黑色礼盒,没有o,看起来像是定制的。



    他把礼盒放到夏梨面前,语气依然有些生硬“打开。”



    夏梨看了一眼那东西,手动也没动一下,紧抿着嘴唇没有作声。



    江岑窝着火看她一眼,耐着性子自己将礼盒拆开,取出四只正方形的红色丝绒首饰盒,一只一只的打开,并列排在夏梨面前。



    全是手链,样式各异,但无一不是如星光般闪耀。



    换做以前,是能让她蹦起来高兴地转圈的程度。



    夏梨有些愣了住,抬头问他“你什么意思”



    “过去的三年,一年一个,加今年,一共四个。”



    江岑拿出其中一条贝母镶钻手链摆到她面前,“你喜欢这样的,对吗他能给你的,我也可以。我现在有能力了,你想买多少都可以。”



    看着那些以前总和他一起在橱窗里看到却舍不得让他买的东西,夏梨眼睛有些发酸。



    但她现在,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那耀眼的光也晃的她头疼。



    “江老师,我”



    江岑察觉到她眼里的拒绝,心里开始发慌,立刻抢先开了口“离开他,我也可以养你。”



    时隔多年,如今他终于有底气说出这句话,有信心能给她最好的。



    原以为这些东西能留住她,可那双从前看着他就心生喜悦的眸子,此刻却装满了失望。



    夏梨看着他,眼里像是没了任何情绪,低声道“江老师,我不是宠物,不需要你养。”



    江岑不懂,只是继续道“你只要答应我,以前那些事我就当没发生过。只要你离开他,我就不计较那些,好不好”



    此话一出,夏梨心里原本的失望此刻却变成了荒唐。



    解释了那么多,他终究是不信。



    还觉得她能因为钱就跟着一个人走。



    “你不计较”



    夏梨重复着那四个字。



    她觉得好笑。



    江岑却并没有意识到问题,还认真的应“嗯。”



    夏梨什么都不想再说了。



    说什么他好像都不能理解。



    几年前,她还不懂这世界真实的样子,有人为她遮风挡雨,为她负重前行。



    娇贵的小公主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只希望日日夜夜,都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可现在,她长大了,她的人生里,不止只有对他的喜欢,还有很多要承担的责任。



    以及她仍残留的那一点自尊心。



    连她都长大了,江岑却像是还停留在樟北路那条潮湿的暗巷里。



    只有他还以为,她依旧是那个什么都不懂,只围着他转的小姑娘。



    挥之则来,呼之则去。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在乎过半点她的感受。



    她默默半站起身,淡声道“江老师,我先走了。”



    江岑红着眼一把拉住她,“为什么他可以我不行你跟他睡过了”



    夏梨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



    可他只是抓着她的手臂,沉声道“我说你是不是跟他睡了”



    “没有”



    “那为什么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不跟我在一起”



    说好不哭的,夏梨紧紧咬着牙关,眼泪却还是掉了下来。



    “因为我不想再喜欢你了阿岑哥哥,你只在乎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