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突然发出一阵大笑,塔西娅就在这片笑声中一瘸一拐地离开。当她推开楼梯间的门,来到无人的台阶上时,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坐在楼梯上掩面哭了起来。
在泪水中,塔西娅忽然平等地怨恨起所有的人。
所有的人。在场的和不在场的人,活着的和早就离开的人,沉默的和高谈阔论的人
如果这艘船马上沉没会怎样所有人都一起去死,每一个人,不管是善是恶,是霸道是软弱,大家一起公平地淹死,会怎样反正等到那个时候,就不会有这么多难捱的事,要一件件地趟过去了吧
这个尖锐的念头甫一划过,理性的警报就在顷刻间拉响她那一点刚刚升起的零星快意还没成型,就已经把自己吓了一跳这是多么恶毒的想法自己怎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真是难以置信。恐惧和厌恶交织在一起,变成了一种更为复杂的痛苦。
忽然,塔西娅感到什么东西跳到了自己的手边,她还没看清那是什么,就听见一声猫叫。
一只白色的大猫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正歪着脑袋瞧着她。
“呵”塔西娅舒了口气,“小东西”
白猫喵了一声,自然而然地跳上她的膝。
塔西娅直起腰,好留给白猫更多的空间,她摸了摸猫脖子,那里没有系绳也没有项圈。
“你是谁家的”塔西娅哽咽地问道。
猫并不回答。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怀里的小猫说话,每隔两三句,白猫都喵一声。猫当然听不懂人在说什么,塔西娅想,但这个时候能有一只小猫,真是太好了。
就这么过了一刻钟,塔西娅的眼泪完全止住了,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带着猫回去。只是才起一身,猫就挣脱了她的手。
塔西娅回过头“你要到哪里去”
白猫悄无声息地走到了楼梯间边上,开始扒拉门。门板纹丝不动,白猫转过身,对着塔西娅叫了两声。
“你要去这层甲板吗”塔西娅非常意外,“但这里面很危险”
猫咪不为所动,只是继续朝塔西娅叫着。
“不行,”塔西娅上前,重新把白猫抱了起来,“这不是一只小猫咪该去的地方,你还是啊”
白猫的前爪划破了塔西娅的衬衣,猫也身型稳健地再次落回了地面,它往前跑了两步,又在通向一层甲板的楼梯上回望了塔西娅一眼,而后就迅速消失在她的视野之中。
塔西娅追到一层,仍是到处都没有找见,直到她往观景甲板的方向走,突然遇见了迎面而来的千叶她一眼认出了这个穿背带裤的水银针,这个人所在的位置显然比赫斯塔、比黎各还要高
千叶单手提着猫后颈,就像拎着一袋面粉,她面无表情地朝这边走来,与塔西娅擦肩而过。
“那个女士”塔西娅回过头,心脏砰砰直跳。
千叶停下脚步。
“你喊我吗”
“对,猫成年猫不能那么提的,”塔西娅指着白猫,“成年猫比小猫重很多,这样提起来,可能会拉伤它们脖子附近的肌肉,所以”
千叶笑了一声,她一手拖着猫屁股,另一只手握着猫的两只前脚,“像这样”
“对”塔西娅深呼一口气,“想请问一下,这只猫是”
话还没有讲完,千叶已经带着猫进入了转角的船舱入口,塔西娅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追过去,等她迈步走到千叶消失的位置时,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望着空无一人的内厅,塔西娅有些恍惚这些水银针,一个比一个神秘。
临近九点,塔西娅换好礼服,站在镜前。
早些时候,在赫斯塔的建议下,她随便拉住了一位船员,告知对方自己想要带着风险乘客一起参加晚宴,果然,在那之后不久,就有另一位船员再次送来另一份给菲利普的礼服,虽然尺寸稍稍有些不合适,但也能穿。
塔西娅望着镜中的自己,脸上的红肿已经消了一半,尴尬的是还是留下了清晰的指痕,下午司雷和赫斯塔都问过她这是怎么回事,她沉默了很久,说不小心撞墙上了。黎各当时还盯着她的脸颊,认真地问了一句确定是撞墙上了吗
塔西娅看着自己额头的青紫色,轻轻按压,感受到一阵能够忍受的疼痛。
“塔西娅,你准备好了吗”菲利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进来吧。”
菲利普推开门,发现房间里没有开灯,一点夕阳余晖映照下来,整个房间都是暗淡淡的黄昏。塔西娅就站在家具的阴影里,整个前半身的轮廓都沉浸在黑暗之中。
这一幕让菲利普感到有些陌生。
“塔西娅”
塔西娅回过头,“已经要出发了”
“对,但没有人来接我们”
“电梯修好了吗”
“电梯”菲利普愣了一下,“我没留意昨晚古斯塔夫他们不是去了一个新的”
“赫斯塔说,如果电梯在九点前恢复了正常,那今晚应该就还是在老地方进行晚宴,如果是这样,就不需要船员专门来接我们了。”
“这样吗”菲利普笑着走到塔西娅身旁,“你说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因为她是裁定者吧。”塔西娅转过身,朝菲利普走去,菲利普的目光立刻被她胸前的权杖胸针吸引。
“这就是之前海伦从司雷那里拿走的胸针吧”
塔西娅低头看了看,“对。”
“这么大的蓝宝石它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它一定价值不菲”菲利普喃喃着,“能给我看看吗,这个胸针”
塔西娅直接将胸针取了下来,递到了菲利普手中。
菲利普立刻打开了室内的灯,将胸针放在光源下细看,“太美了难怪戴着它的人能平安。”
“什么”
菲利普也站到了镜子前面,他将胸针比在胸口,左右打量着宝石上变幻的光泽。
“能佩戴这种配饰的,应该也只有那些地位尊贵的客人了”菲利普回过头,“海伦不是说她的胸针丢了吗怎么又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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