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吗”安娜突然问。
塔西娅摇了摇头,“太轻浮了。好好的花,好好的树,非要拍得这么下流,我反正理解不了某些男人的这种乐趣”
“摄影师是女人。”
“女人”塔西娅短暂地睁大眼睛,“女人为什么要拍这种东西”
“因为她生活在一个,女性即是禁忌的地方。”安娜低声道,“她四岁时,她的曾祖母就亲自为她主持了格里。”
“女性也有格里”塔西娅更加惊奇“可女人根本没有那个东西,为什么要”
“为了免除星的快感,以确保她在婚前守贞,婚后也会属于她的丈夫。”
“可这要怎么做到呢,”塔西娅着实感到费解,“她们总不能把她的隐道翻出来”
“关隐道什么事呢”安娜面无表情地望着她,“还是你真的认为,你的产道,就是你的星期”
塔西娅有些羞赧地看回了摄影集的封面,她不太习惯这个话题,即便安娜的口吻没有半点调侃的意味,仍让她感到非常不适。
“第九区针对女性的格里有很多种,用铁片切除女人的音地,再用荆棘缝合,永失乐园还是小事,更要命的是失血和持续感染大部分女人终身都要忍受伤口的疼痛。”
听到这里,塔西娅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安娜望着她“你没有遭遇过这种非人的折磨,是吗”
塔西娅摇了摇头当然没有,这种事她连听都没听过。
“那你很幸运,”安娜继续翻阅图书,“性本身总是被作为一项权利来讨论,但很少有人意识到,享受它其实是一种权力。”
塔西娅陷入沉默,理解着这句话的含义。
过了一会儿,她指着封面上的标题与作者名,低声问道“这是哪一区的文字”
“第六区,不过摄影师是在第九区长大的。”安娜回答,“摄影师的名字叫萨沙克利安。”
“我父亲应该很喜欢她的作品,”塔西娅低声道,“他曾经把它们挂在自己的工作室里。”
“除了和她同时代的那一批,后世的很多男人都非常喜欢萨沙的作品。”安娜的口吻不无讥讽,“他们觉得萨沙镜头下的风物别有韵味,夸赞她的审美超越了她所属的时代,当然这里面更猎奇的部分可能是萨沙的死因因为拍下了这些照片,她在四十二岁的时候死于石刑。”
“她的家族非常保守”
“是的,非常保守,”安娜低声道,“在萨沙生活的地方,女人不能抛头露面,只能像牲口一样待在家里,直到婚姻把她们带去另一个门圈。
“所有家庭以外的地方学校、法庭、医院、教堂看不到一个女人或女性的形象,就连石像雕刻也只有雄性动物和历代的男性君王、主教、将军一切圣洁的东西,只要和女人沾染了联系,就立即变得污秽。”
“你看到的这本摄影集,我们,收录的都是她十九岁到二十一岁之间的作品,她十九岁那年因为战争离开了故土。然后,在逃难的途中,萨沙邂逅了一位病重的战地记者。
“两人一见如故,萨沙照顾着她的起居,她则教会了萨沙怎么用相机,也很快发现了萨沙身上的摄影天赋。临死前,记者将自己的相机和一袋未开封的交卷全部送给了她,而作为交换,萨沙需要想办法帮记者把这几个月拍摄的照片寄回第六区。
“这个记者的名字叫伊莉莎蒂坦,此后,萨沙每一本摄影集的扉页都会印上一句献给伊莉莎蒂坦。”
塔西娅翻开扉页,果然,黑色的硬卡纸上印着一行烫金的手写体。
“萨沙的镜头下到处都是女性的剪影她们无处不在,”安娜轻声道,“萨沙最擅长的就是捕捉决定性瞬间,那几年,她拍摄了大量第六区女性的生活特写,其中有很多作品都非常有趣。”
“您是说拍摄真人吗”塔西娅问道。
“对,人物特写。”
塔西娅再次快速翻阅摄影集,然而,这本书里的每一页都是静物,不要说是人物特写,就连能看到人影的都没几张。
“但为什么这里一张都看不到。”
“那你要问问这套从书的编辑们了。”安娜轻声道,“这是在萨沙被杀二十年祭那年推出的纪念辑,他们邀请了十六位当时颇有声望的男摄影师共同挑选出萨沙在不同时期拍摄的最有价值的作品一个已经死了二十年的女人,怎么左右他们的意见呢”
塔西娅皱起了眉头。
“自从离开故土,她的往后余生都在为了废除格里而四处奔走,为此,她多次往返第九区,”安娜轻声道,“而最后一次的致命出行,则是被她的兄弟骗回家探望母亲哈,找到了。”
安娜手中的摄影集停在了一张女性的侧脸画面上。
塔西娅也望着这张照片,“您今晚,是专门为了”
“没错,我就是专门为它来的。”安娜微微一笑,“听说罗博格里耶专门在布置这里的时候挑选了萨沙的摄影集而我这两天正想换掉我床头的装饰画。”
“装饰画”
塔西娅还没理解安娜话里的意思,就看见她随手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把裁纸刀,动作轻快利落地将这张大约三十厘米见方的特种纸直接裁下,收进了一个更大的文件夹里其动作之迅速,神态之自然,都塔西娅看得目瞪口呆。
而后,安娜驱使着轮椅前往不远处的求助铃,在按下那个蓝色的按钮之后,一旁的话筒传来一阵电子杂音。
“您好,这里是二层甲板值班室,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的任务结束了。”安娜低声道,“来接我吧。”
“好的,您请稍等。”
通话刚一挂断,塔西娅有些意外惊喜,她连忙拖着受伤的腿脚赶到安娜身旁,“请问您是要回第五层客舱吗”
“是,”安娜轻声回答,“但你恐怕不能和我一起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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