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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胜欲
    03胜欲



    他的睫毛淡而细,单薄的双眼皮,形状很好看,五官轮廓全然经得起头顶光线潦草的粗描。



    薄薄一片的唇,唇角半扬,侧过脸来朝向她的这个角度,恰恰一股清冽的雪松香,混着淡淡烟草味,也扑向她。



    她心都跟着向下坠。



    手还在他牌上。



    游戏场的男女之间没有真心话。她没管他是真没听到,还是假没听到,直起腰,便靠近了。



    下颏儿到他的肩头寸厘,她贴近了他耳朵,笑一笑,问



    “你想赢,还是想输”



    怀礼平时跟怀郁他们玩牌输也就输了,今晚输了也便输了。听她这么一句,他侧眸看她,唇边泛起笑意,



    “你想让我赢,还是想让我输”



    南烟移开目光,一径的浅笑。



    她将他要出的那张牌向里压了压,指尖儿点到另一张去,又挑起眼角瞧他,耳语道“出这个。”



    “会玩儿”他倒也没怀疑,顺着她意思打出那张牌。



    她哼笑“男朋友教得好。”



    “男朋友哪里人。”



    “没有人。”



    他又垂眸。



    她一副自得神情,睫毛纤长,鼻尖儿一点小痣很勾人。



    听懂了她暗示,他便笑一笑。小半天又轮到他,他靠近她一些,低声“又该我了。”



    嗓音沉沉的。



    南烟颈窝儿迎上这阵柔和的、混着雪松香味儿的风,不觉也一阵阵地痒。



    “这张,小心点出。”



    她又指了张牌,双腿交换一下,调整姿势。



    如此,她脚踝那一粒铃铛,便擦着他西装裤的裤脚过来,金属凉意隐隐。时不时勾开他的裤边儿,贴一贴他脚腕儿的皮肤。



    声响细微,她还轻轻哼起了歌儿。



    不知名的调子。



    怀礼视线向下,瞧她的脚踝。她也低头跟着他看,问他“喜欢”



    他唇边掠过笑意,打出张牌,动作毫不吝啬,“很漂亮。”



    “你们男人总有点怪癖,”她抬手替他点牌,漫不经心地说,“有的喜欢女人的痣,有的喜欢女人的腿,有的呢,喜欢女人的脚。”



    又回头,笑着问他“你呢,喜欢什么。”



    怀礼深深地弯了唇,视线在她替他点牌的手上,只是笑。



    似乎是败给了她。



    对面也不怎么会玩,眼见怀礼在身旁女人的指示下,一把把地倾轧过来,逐渐胜券在握,同她说“一会儿你也坐过来陪我打吧,高铭太能赢了,我拿他一点儿都没办法。”



    南烟轻吟着,“你给我什么好处”



    那人看一眼怀礼,调侃道“那怀医生给你什么好处了”



    南烟似笑非笑,没说别的。又替怀礼点了张牌。



    她手臂顺势搭住他的肩,靠近一些,继续同他耳语“哎,他们问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他侧头,斜斜对上她的目光,笑着回问“你想要什么好处”



    她浅浅弯着唇,别开视线,继续替他点牌。没作答。



    几番下来,怀礼熟稔了不少,多数情况下自己出,偶尔还是会提醒她一句“到我了,看牌。”



    南烟有回直接替他出了一张,睃他一眼,“赖上我了”



    “忙一天,打不动了,替我打一会儿。”



    他不否认,也温声地笑,往后靠了靠,摊手将局面全然交给了她。



    两指从烟盒中衔出支烟,点燃在唇上。



    袖扣解开,他手肘搭住一侧扶手。与她的腰分寸着不近不远的距离。



    她那头如瀑般的酒红色卷发垂在后腰,又长又软又勾绕,落了些缕在他手旁。他勾过,略略把玩一下,便放下了。



    她不是高挑身材,如此空空偎在他臂弯,总有些娇小。



    过了会儿,怀礼又稍稍起身,手臂横在她腰后,把握一段距离。看她出牌。



    觉察他靠近,她侧头看一看他。



    她裙子后颈很低,不经意垂落了几缕发丝,上背部肌肤被妖娆的墨绿衬得更雪白,脊柱沟若隐若现。



    她胳膊肘挨在他的膝盖,回头问“你不打了”



    他怕烟气熏到她,呼到一边去,语气很倦淡,视线在她的牌上“我看你。”



    “我赢太多了怎么办不算你头上的。”她说。



    他淡淡地笑“那就算你赢吧。”



    意外地,他居然不是那种胜负欲很强的男人。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牌,没聊别的什么。他在她身后,气息一阵阵地沉,落在她耳边,落到她肩窝里。



    她心口也一阵阵地痒。



    期间她调整一下姿势,“刚才我跟你堂弟说”



    “说什么。”他嗓音很沉。



    “如果我赢了,想找他要点什么,”她打出最后一张,又看他,不乏得意,“你的算我头上的话,那我就赢定了。”



    他便低声地笑,看着她“好啊。”



    “你别后悔。”她挑眉。



    他毫不在意,只是笑“我后悔什么。”



    牌局很快近尾声。



    她的确会玩儿,一步步碾压杀得对面一群人叫苦连连,真真是意料之外。除了高铭又遇上了个劲敌。



    中途来了个俄人服务生,问他们是否需要添一些酒水。她估计也是无意识,将自己杯子往一旁放。



    她为他点牌时,一径的女皇、战车、祭坛这种陌生的单词花色都认得万分轻松,倒不像一点儿语言不通的样子。



    怀礼兀自抽烟,到底也没问她是否听懂了那个服务生的话。与他无干。



    下局开始前,高铭人回来。南烟收了牌起了身,又一副施施然,换回了刚才的位子。



    经过他时,裙摆扫过他的西装裤。



    不大的圆桌,她与他之间只隔了高铭一人,又恢复一副娇柔媚态。



    仿佛不曾在他身边停留过片刻。



    人越来越多,总是嘈杂,她与一旁的男人时不时低头耳语,那男人也不若昨夜给她借浴室时拘谨了,谈笑纷纷。



    怀郁从隔壁桌回来,问高铭“你刚干嘛去了”



    “我女朋友来电话,她今天和几个朋友出去,雪太大堵公路上了,回不来了。”



    “那怎么办”



    “只能等明天了,明天我去接她。”



    怀郁瞧了眼南烟,便开了个一语双关的玩笑“那你今晚得抓紧机会好好玩一玩儿了。”



    高铭似乎情绪不佳,但显然好像不只是因为女朋友回不来这一件事。



    南烟心下还没揣度明白,他便招呼各位“先打牌吧,今晚胜负还没分出来呢,哎,怀郁,我那顿酒你可别忘了。”



    “不会不会。”怀郁连连答应。



    怀郁瞧见南烟也入了局,想到攒局之前她就同他讲条件,而她刚才又与怀礼打得火热,便低头问她“哎,你到底看上高铭了,还是看上我哥了。”



    南烟不答,兀自将牌一张张理好,下巴颏儿一扬,朝对面的怀礼细而柔地笑起来“怀医生,休息好了么,还玩吗”



    她面色已然几分微醺,在灯光下透出潮红,很是娇酣。



    “当然。”



    怀礼看她一眼,又点上一支烟,再次入了局,成了她的对家。



    她又抬头,仿佛用这种方式回答了怀郁,低语道“我说的事,你别忘了。”



    怀郁挑眉,瞧了怀礼一眼,“你先赢了好不好我哥又不是鸭,你要就给啊”



    她轻哼“我可没钱叫鸭。”



    怀郁白她一眼。不知气在哪处,就是没来由的。



    不多时,怀郁就发现这句“你先赢”说得太轻率了。



    她的目的十分明确,张张出手狠辣,见招拆招,没让一桌的男人占她一点上风。方才还八面威风的高铭也在她手中折了兵败了将陷入了僵局,苦笑着问“你跟谁学的这种牌。”



    她语气娇赧“男朋友会,有教过我一些。”



    满嘴的不知真假。



    怀礼听在心底冷笑,还是不自禁勾起了唇。无端地来了兴趣与胜欲,按桌上人头的次序,漫不经心地出着牌。



    怀郁眼见此时怀礼一张张出得熟稔,渐渐都有压过高铭的势头了,他便过去提醒“你悠着点。”



    “怎么。”怀礼侧头。



    怀郁对目的性很强的女人一向没什么好感,没直接说这女的想白嫖你,换了个说法,“她对你有意思,铆足劲儿要赢你的,别上她的道。”



    怀礼嗤笑,吞吐着烟圈儿。



    半眯起眸,隔一层烟气,对面的女人也望他一眼。有些心照不宣的。



    他信手打出张牌,收回目光,扬唇,



    “我知道。”



    前后三句,也不知他知道的是哪一句,怀郁便无奈笑了一笑,最后嘱咐“你最好别输给她。”



    怀礼没接话,顾着出牌。



    桌下,那阵清脆细小的铃儿声时近时远,隐隐约约。在他周围。



    有人折服于她的牌风,问“玩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打牌这么厉害,有空再一起约着玩啊。”



    南烟点着牌,随口说“rita。”



    “真名不是英语不好么”



    “是啊,我是中国人,”她故作不满,转头对高铭笑一笑,“高先生,这年头英文不好还不能有英文名了吗那我不会俄语是不是不该来俄罗斯啊”



    一群人都对她借浴室的事有所耳闻,便暧昧地笑了起来。



    牌局过半,南烟赢得无趣,单手托腮,对高铭说“高先生,你得认真点了,你可要输给我了。”



    高铭抵御不住她这五迷三道的口吻,当然也是怕输的,讪笑道“马上手风就转了,不急这一会儿。”



    “是吗,”她勾一勾眼角,示意对面,“怀医生都快赢你了。”



    “rita,你别不择手段地逗他了,他本来被你和怀医生弄得一张牌也憋不出了。”旁人跟着调笑。



    “怀医生刚还没这么上道呢。”



    “还不是rita教得好,陪他打那么一会儿。”



    桌下那一阵阵细微的铃声儿,跟随一种异样的感觉,开始如虱子似地,沿着怀礼的腿肚子往上爬。



    像是这一局莫名的胜负欲。



    又像她发丝柔软勾绕的触感。说不清。



    她像是在奖励他这个上了道的好学生,那阵金属泛起的凉意,一下下蹭在他的裤边儿、脚踝的皮肤。



    小巧的铃铛隔在他与她两层皮骨之间,轻一会儿、重一会儿地研磨。搔入骨髓的痒。



    可片刻,又停在他脚踝附近,不动了。



    他都有些怀疑,她不留神碰错了人。



    最后一轮,高铭终于憋出了张牌。



    但先前大势已去,他节节落于下风,再难扭转局面,手一摊开,“算了算了你们玩,你们玩。”



    于是,最后胜负决于怀礼和南烟。



    她一张张打理着牌,故作犹豫要出哪一张,又看一看他,提醒道“怀医生,刚才我替你赢的那一把,还算不算我的了”



    怀礼抬眼看她。



    南烟可没仁慈,根本没给他留一手。



    她一向知道自己要什么。她是要赢的,不择手段也要。



    可他这局的牌出得谨慎又到位,以攻为守,有条不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人又聪明。是她绝对的好学生。



    她心中也猜了个七七八,他应该给自己留了能赢她的底牌。



    她突然有些不大确定了。



    最后轮到怀礼。



    他指间半支烟快燃到头,捻着为数不多几张牌,思考须臾。



    期间又抬眸看她,视线沉沉。



    她也向前微微欠身,一手托住腮。眼中似是有火苗跃动,赤裸又勾人。



    像是他们昨夜在房门之外,那一眼不经意、又硝烟浓烈、百无禁忌的对望。



    正是电光火石之间



    突然,头顶“啪”的一声。



    满室黑沉下来。



    灯灭了。



    哄然一阵长呼短喝,乱了阵脚。



    “怎么回事啊停电了吗”



    “诶,怎么黑了啊”



    牌局休止,到底也没分出个胜负。



    怀郁借着手机的光,与餐吧里几个俄罗斯人交涉一番,猜测可能是外面的暴风雪影响了电路。几人便出去查看。



    牌桌不剩几人,怀礼眼前一点猩红明灭,隔了道圆桌,依稀能看到女人的位置。



    两人似乎在这黑暗的丛林中,如镜像一般,彼此发现了彼此。



    伺机蛰伏,蠢蠢欲动。



    几分钟后,头顶灯光再次亮起。怀礼烟也抽完了。



    他将牌全摊于桌面。



    是他赢了。



    南烟笑容僵在了嘴角。



    一瞬的明亮,不觉有些刺眼。看向面前的男人。



    没等怀郁他们回来,怀礼起身,拿起外套,忽然问她“去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