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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邪神(修)
    怀善一巴掌拍到桌上,碰得茶杯里的水溅到他的手上,他恍若未觉,只是恼羞成怒地盯着毓秀“你还说你没被蛊惑了心智,你听听你自己说了什么糊涂话”



    毓秀来到这个世界有些时日了,还是第一次看见怀善如此气急败坏的样子,他真是又焦急又无奈,却也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怀善都不会听进去。



    但很快,他便想到别的办法,于是和怀善商量道“不如这样,师父,你让我去见邪神,我想亲自问他,我想他会告诉我答案”



    “毓秀你竟然还想回去找他”怀善喊完,顿时怒火攻心,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地坐回椅子上。



    “师父”毓秀吓了一跳,想上前搀扶怀善,却被怀善扬手打住了动作。



    怀善狠狠喘了两口气,才抬起微微泛红的眼看向毓秀,他的眼里有着愤怒、有着震惊、有着失望。



    最后,那些情绪交织,化成一片冷漠和决绝。



    毓秀站在原地,遍体生寒,一动也不敢动,但还是小声恳求道“师父,我和邪神相处过一段时日,我感觉邪神并非江大人所说的那样是非不分,他有着自己的思想和判断,也许他所做的一切都有缘故,不管我的感觉对与错,我都想找他证实一下”



    可惜他的话没说完,再次被怀善打断。



    “疯了,你真是疯了。”怀善歇息够了,才撑着桌子边沿站起来,“从今日起,你就在这里呆着,哪儿都不许去,等什么时候你恢复神智了,我再放你出去。”



    说罢,怀善转身往外走。



    毓秀见状,瞬间慌了。



    他原以为怀善带他过来只是想询问邪神的事,他也按照邪神的话把该说的都说了,却不想怀善居然还要把他禁闭起来。



    倘若他被关在这里,就更加见不到邪神了。



    想到此,毓秀急忙走过去,甚至顾不上师徒间的礼仪,手忙脚乱地抓住怀善的袖袍“师父,你就让我去见邪神吧,我很快回来,只要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我只要半个时辰就回来。”



    怀善回过头,整张脸已是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满是悔恨地看着自己的小徒弟,一时间心如刀绞。



    若是早知道邪神会让他的小徒弟变成这样,他说什么都不会把小徒弟送过去,当初真是被猪油蒙了心,竟然以为小徒弟能拖延邪神的动作,好为他争取时间。



    都是他的天真,害了他的小徒弟。



    怀善眼睛发酸,但并未理会毓秀的恳求,他扬声喊来守在外面的大徒弟和二徒弟。



    “你们把他给我看住了,不要让他迈出这间屋子一步。”



    “是,师父。”大师兄和二师兄齐声说完,赶紧上前把毓秀从怀善身上扯开了。



    怀善叹了口气,拂袖而去。



    毓秀还想追上去,可是大师兄和二师兄把他按得死死的,让他连往前走一步都困难。



    随后,他们硬是将他按回了椅子上。



    毓秀有如天塌下来一般,嘴里还喃喃喊着师父,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怀善走远的方向,原本白净的脸颊早已涨得通红,那片红蔓延到了他的脖颈和耳朵,看上去有些吓人。



    二师兄胸口发闷,张口道“毓秀,你别怪师父,师父都是为了你好。”



    毓秀转头看他,漆黑黑的眼睛里忽然间布满水雾,他嘴唇发抖,却始终没能吐出一个字,只能任由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涌出。



    他哭得无声无息,一如他平日里的性格那般,若不是他们看着他,根本发现不了他在流泪。



    仔细想来,不知从何时起,这个小师弟变得越来越沉默,也越来越不会反抗,即便知道搬去那院落后可能会丢掉性命,也老老实实地听了师父的话。



    小师弟就像是一根杂草,默默无闻,感觉不到他的存在,时间长了,他们甚至也感受不到他的喜怒哀乐。



    可就在这一刻,二师兄感受到了浓烈的悲伤。



    那股悲伤宛若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在他的背脊上,如此重,压得他直不起背来,也压得他连呼吸一下都有些难受。



    半晌,二师兄才挤出一句不算安慰的话来“没事的,毓秀,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了。”



    从这天起,毓秀就被关在这间不大的屋子里,屋子里的窗户都在后来被大师兄用木板钉死了,连外面的桂花树都看不清,更不可能从窗户偷跑出去了。



    大师兄和二师兄尽忠尽职地遵循怀善的吩咐,轮流在门外站岗,哪怕只是听见毓秀靠近屋门的脚步声,都会立即警惕起来。



    可惜毓秀开不了门,不得不趴在门上问道“二师兄,你还在外面吗师父什么时候来啊我想跟师父谈一下。”



    这几天,毓秀时不时就会恳求他们放他出去,或是让他见师父一面,起初他们还好言相劝,后来发现毓秀油盐不进,铁了心要替那个邪神说话,他们也就放弃和毓秀沟通的想法了。



    这会儿听见毓秀恳求的声音,二师兄早已麻木,不过还是耐着性子说“师父很忙,等他忙完自然会来见你。”



    “二师兄”毓秀还要恳求,却听得外面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不、不好了,小师父。”是一个仆人的声音,他跑得气喘吁吁,艰难开口,“出、出大事了。”



    二师兄的脚步声立马拉远,似是向那个仆人走去了“别急,慢慢说。”



    “四夫人她”仆人结巴了一下,声音里透着难以名状的恐惧,“她死了。”



    “什么”



    仆人三言两句地向二师兄大概讲述了一下情况。



    自从四老爷死后,四夫人的精神状态就不太好,不敢一个人睡,也不敢一个人呆着,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几个丫鬟伺候。



    可就在不久前,四夫人在屋里午睡,伺候她的几个丫鬟在屋外打扫,迟迟不见四夫人醒来,便有两个丫鬟进去喊人,进去看见床上有一个隆起的被褥包,她们以为四夫人害怕躲进了被褥里,伸手把被褥包掀开一个角,结果闻到了一股血腥味,那个丫鬟也是胆大,居然直接把被褥掀开,只见四夫人的身体扭曲成一团地蜷缩在被褥里,一张脸正好朝向她们,不甘的双眼瞪得老大。



    讲完后,仆人害怕得呜咽起来,他说怀善正在找二师兄,叫二师兄赶紧过去现场看看。



    二师兄本来要走,转念想到屋里的毓秀,便吩咐仆人“你帮我看着屋里的人,最好再找几个人来一起守着。”



    仆人道了声好。



    等二师兄走后,那个仆人果真喊了一群人来,并分成两批人把前门和后窗都守得死死的。



    毓秀刚才隐约听见外面的谈话,但不清楚具体细节,他趴在门上,焦急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外面没有一个人搭理他。



    毓秀问了半天,问得口干舌燥,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些人应该是都以为他被邪神所蛊惑,对他如临大敌,怎么可能和他搭话



    意识到这点,毓秀不再做无用功,他回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随后索性躺到床上休息。



    他本打算等二师兄回来再问,哪知道一连等了几天,二师兄和大师兄都没有再出现过。



    倒是那群看着他的仆人始终守在屋外,并负责他的一日三餐。



    随着时间的推移,毓秀越来越频繁地从那群仆人口中听见“死”这个字眼。



    四夫人的死似乎只是一个开始,从那之后,府里接二连三有人出事,并且死状一个比一个恐怖。



    那个小屋和阵法再也困不住邪神,江府的所有人像是回到了邪神刚被请来后的那几年,死亡的阴影如同一张巨大的幕布,从天而降地笼罩了整个江府。



    那群仆人也越来越沉默,有时候在屋外一坐便是一宿,有时候没忍住失声痛哭。



    “为何会这样,我不想死啊。”哭嚎声顺着门缝传进来,“我还有两个儿子要养,我死了,他们可怎么办”



    “谁想死呢还死得那么惨。”另一个人声音沙哑地说。



    “你说我们现在逃出去行吗”



    “逃我们往哪儿逃整个清怀城就这么大,难不成你想往山上逃”那个人绝望道,“而且你忘记大少爷的下场了吗他才被老爷送出去不过三天,残缺的尸体就横在老爷屋门口。”



    话音落下,再无人说话,



    落针可闻的沉寂中,压抑而又痛苦的呜咽声逐渐传开。



    至于被关在屋里的毓秀,则彻底成为了一个透明人。



    秋天过去,冬天到来。



    天气慢慢变冷,窗外的桂花香也慢慢消散在季节的变化中。



    虽然毓秀看不见外面的变化,但能感受到温度的下降,他让外面的仆人给他找了几身稍厚的衣裳穿上。



    往日尚有阳光,屋里还有些光亮,如今天空阴沉的时候居多,屋门被锁,窗户也被木板钉死,屋里暗沉得只能看见桌椅和床的轮廓。



    毓秀拿出蜡烛点上,昏黄的烛光填满整间屋子。



    他在桌前坐了一会儿,又准备回到床上躺着。



    结果他刚躺下,就听见木门发出吱呀一声有人进来了。



    可是还没到饭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