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叽, 咯叽”六个月大的孩子啥也没穿，满地爬，推翻垃圾桶, 抓住沾上浓稠黄痰的卫生纸往嘴里塞，三十四岁, 衣着朴质的保姆沈招兰看见, 不仅没有夺走卫生纸, 反而笑弯了腰，用脚尖蹭孩子的小鸟鸟, 发出古怪的声音。



    孩子爷爷沈大宏就坐在旁边, 看到这一幕, 笑声震天。



    孩子愣怔一下，紧接着哇哇大哭。



    沈招兰缩回脚, 走到孩子身后，踢孩子屁gu，孩子猛地一下趴在地上，下巴重重的磕到地板上, 哭的撕心裂肺，沈招兰的脚戳了戳孩子肉嘟嘟的屁gu, 扭头跟沈大宏说“大宏叔，你孙子哭声真大，将来一定有出息。”



    沈大宏是整个家族唯一一个落户城市的，十分享受老家亲戚羡慕的眼神，也爱听老家亲戚夸赞他孙子，他被老家亲戚夸的心花怒放，走到孙子面前蹲下来，捏了捏孙子的小鸟鸟, 笑呵呵说“招兰，老家一胎生的是女儿，还可以再生一胎，咱城里和老家不一样，无论你第一胎生的是男是女，只允许生一胎，当初昊昊妈怀他，到私人医院照b超检查三次，都说是女孩，差点就把他打掉了，幸亏昊昊妈身体不好，人医生说已经怀了五个月流产，昊昊妈大几率无法再做母亲，我和昊昊奶歇了打胎的念头，幸好没有打胎，要不然就失去了我的乖孙孙。”



    “咦呦，这都能到你家，昊昊运气真好，将来一定做大官。”沈招兰踩了踩孩子白嫩嫩的屁gu，孩子哭声越来越大，沈招兰没有管孩子，笑着对沈大宏说孩子哭声越大，将来孩子能考清华北大，沈大宏曾经棍棒教育儿子，教育了17年，儿子只考了一个浙大，回村摆酒席，村里人只认同清华北大复旦交大，没有听过港大、浙大、科大，他们把浙大当作不入流的大学，狠狠的嘲笑了他和儿子，这么多年过去了，沈大宏一直耿耿于怀，沈招兰说孙子能考清华北大，沈大宏看到了一雪前耻的希望，折腾孙子，孙子哭的越大，他笑的越开怀，仿佛看到了孙子考上了清华北大，他回村摆酒席狠狠的风光了一把。



    最后，孩子嗓子哭哑了，闭上眼睛睡着了，睡梦中，他时不时哭一声，时不时打一个激灵。



    沈招兰慢吞吞抱起孩子放到木制沙发上，瞥见沙发上有一件衬衫，她随手捞起衬衫盖在孩子身上，衬衫盖过孩子的脑门，她也不知道把衬衫往下拽一拽，直接转身到厨房准备晚饭。



    沈大宏也注意到了，但是他懒得伸手往下拽，他泡一杯茶，告诉沈招兰，他到楼下亭子里找人下一盘象棋，沈招兰应了一声，沈大宏拿起杯子离开。



    孩子的母亲吴敏下午530下班，通常610左右到家，孩子的父亲沈满青基本上天天加班，经常晚上ba九点才下班，吴敏习惯一个人乘坐公交车回家，她像往常一样，步行五分钟到公交站台等公交，突然有一辆车停在她面前。



    “嘀嘀”沈满青按喇叭，放下车窗。



    吴敏看了眼面前的车，眼里出现震惊，她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座位上，边扣安全带边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



    “单位不忙。”沈满青启动车，车驶入车流中。



    吴敏“嗯”了一声，掏出一个本子，拔开笔帽，想半晌，写一页笔记“明天昊昊打预防针，我和招兰姐应付的过来，你不用请假，诶，你说，招兰姐和你在一个族谱上，她从老家过来帮忙带昊昊，我是不是该给她买两身衣服，”她也不指望沈满青回答，继续说，“我请了一天假，你爸你妈还有你都在上班，明天只有我和儿子还有招兰姐，我明天到商场给招兰姐买两身衣服，中午请她到饭店吃一顿，下午带她到海洋馆玩。”



    她是体制内工作，工作清闲，单位福利又好，不舍得辞职当全职妈妈，公婆不同意提前退休带孩子，又激烈反对找不熟悉的保姆带孩子，害怕人家保姆虐待孩子，天天劝她辞职带孩子，她不乐意，公婆天天拿话刺她，当着孩子的面和孩子说她是后母，把不在家带孩子就给我滚，我不缺你这个儿媳妇，昊昊也不缺你这个妈挂在嘴上，她实在受不了，和沈满青摊牌离婚，积极争取孩子的抚养权，正在这个档口，沈招兰打电话过来，说给她带孩子，公婆举双手双脚赞成，谁带孩子的问题解决了，她没有继续提离婚总之，吴敏挺感激沈招兰的，她根本没有把沈招兰当作保姆，而是把沈招兰当成家人，沈招兰才来两天，她就计划怎么招待沈招兰。



    等红绿灯的时候，沈满青瞥一眼吴敏，吴敏确实把沈招兰当姐姐，1998年，她每月才800块钱工资，愿意拿500块钱给沈招兰，给沈招兰买衣服，每月请沈招兰到饭店吃三次饭，全家集体去旅游，也带上沈招兰，费用她出，然而沈招兰却不干人事，明明家里给孩子买了两个推车，她带孩子出去玩，不推推车，拿吴敏的真丝围巾勒住孩子的肚子，拽住围巾的一端，让八个月大的孩子学习走路，教了一会儿，她觉得费腰，解开围巾，让孩子自己在地上爬，她和小区里的人说话，孩子爬到车轮胎底下，恰好车主开车，倒车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车轮胎底下有一个婴儿，轮胎反复在孩子身上碾了好几次，才离开停车位，车主驾车离去，沈招兰和人聊了一个多小时，才想起来看看孩子在哪里，那时，孩子的脑袋瘪成一张纸，沈招兰当即把孩子装进随身背包里，把背包丢进垃圾桶里，跑回去，带走吴敏给她买的东西，拿走吴敏的黄金首饰，匆匆忙忙回农村。



    孩子的尸体被垃圾车带走，或许随着堆积如山的垃圾被填埋，也或许和堆积如山的垃圾一起被焚烧，没有人知道孩子最后怎么了，沈招兰和他们说孩子被人贩子拐走，原主和吴敏信以为真，辞去工作，满世界找孩子，找了三年找不到，原主父母劝两人再要一个孩子，忘了那个孩子，别找了，原主、吴敏没有放弃找孩子，同时要起诉沈招兰，这时，原主父亲站出来，激烈反对两人起诉沈招兰，说不就是一个孩子嘛，再生一个就是了，又不是不能生，原主、吴敏在马路上和原主父亲发生争执，原主情绪失控，突然跑到马路中间，被来不及刹车的大卡车撞飞当场去世，处理完原主的后事，吴敏没有放弃寻找孩子，直到病死。



    沈满青把车停在楼下露天停车位上，两人下车爬上二楼，吴敏掏出钥匙开门，沈满青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下午554，也就是说吴敏提前16分钟到家。



    “咔”



    门被打开。



    客厅摆钟没有报时，还没有到下午600，其他人要不正在公交车上，要不还在加班，只有沈大宏下午330下班，沈大宏刚刚出去找人下棋，沈招兰笃定是沈大宏回来了，也就没有出去把孩子背在背上做饭装样子给吴敏、沈大宏媳妇看，她在厨房剁菜说“大宏叔，你不是找人下棋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吴敏闻言满脸笑容想要回答是她回来了，沈满青拽了拽她的袖子，握住她的手腕，拉着她走到沙发前，掀开满是汗臭味的衬衫，孩子眼睛红肿，嘴唇泛白躺在沙发上，沈满青知道孩子还没有去世，但是他的心悬的老高，发抖的指尖放在孩子鼻子下面，感受到孩子的呼吸，他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抱起孩子，检查孩子身体，发现孩子的小鸟鸟有点破皮，屁gu也是青一块紫一块。



    吴敏怒瞪眼睛，把包摔在地上，气势汹汹冲进厨房，质问沈招兰怎么回事，好好的孩子交到她的手上，她下班回来，孩子身上为什么满是伤痕。



    沈满青拉住她，吴敏剧烈挣扎甩开他“你是不是要维护她”



    “你抱孩子回主卧，给孩子洗个澡，再给陈医生打个电话，询问陈医生这种情况要不要用药，如果不用药，问一下注意事项，这边的事情交给我，我来解决。”沈满青把孩子递给吴敏。



    吴敏接过孩子，亲了亲孩子的脸蛋，眼尖看见孩子嘴里似乎有东西，她掀开孩子的嘴唇，挖出一团卫生纸，她的眼珠子倏然赤红，泪水瞬间溢出眼眶，啪嗒啪嗒滴在地上“沈满青，我告诉你，你要是两头和稀泥，我跟你没完。”



    沈招兰听到吴敏的声音，她忐忑跑出厨房，吴敏剜了她一眼，抱着孩子回卧室，沈招兰眼圈泛红，用握着锅铲的手擦眼泪，委屈对沈满青说“满青，这咋滴了，我做错了什么吗如果我真的做错了，你媳妇好好跟我说，我改还不成么，干嘛吓唬我，你爸找我帮忙带孩子，我来帮你们的，又不是来当下人的。”



    “咔”



    又有人开门。



    沈满青、吴敏回来了，只可能是沈大宏或者沈大宏媳妇开门，沈招兰脑子转的极快，放下锅铲，跑回小卧室拎着蛇皮袋跑到客厅“不用你赶，我有自知自明，我这就回老家。”



    沈招兰和拔钥匙的沈大宏迎面相撞，沈招兰愣了一下，抬起胳膊擦掉眼泪，绕过沈大宏跑开，沈大宏追了出去，把沈招兰带回来，进门就发脾气“人家招兰好心好意过来帮你们，你们两口子不感激人家就算了，还甩脸色给招兰看，心被狗啃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