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灵的话无人听闻。
熙攘于眼前的人群在刺眼的阳光下晃动着,和刺耳的刺啦声一起,伴随着半旧的音响在头顶震荡,空荡荡地淹没了他的存在。
在教学楼的窗户旁,少年犯们蝼蚁般拥挤着冷眼旁观,低声交换着各自得来的信息
“喂。听说了吗。那帮人是混黑的。和我们不一样。”
“啊,听说了,好像是火并的时候,打死了人进来的”
“可怕为什么这种人会进来啊。不是应该送去监狱吗。”
“门口那老头说他们没打死人,家里关系硬,所以”
“听起来有点酷喂,要不一会去接触一下”
“会死的吧,我才不要”
真人安静地注视着,和他们一起盯着摇摇晃晃的影子在阳光下被晒化,融入了教学楼的阴影。
很快地,他就看见那群小混混们趁老师们不注意,在午后把探头探脑望去的几个少年逼上了天台,就像之前无数次殴打踢踹那些在街边小巷老鼠般讨生活的流浪汉们一般,熟练地在摄像头死角把他们虐打得连连惨叫,然后胁迫他们捂住嘴不准发出声音。
“那种眼神看我,是想挑衅”在鼻青脸肿的受害者面前蹲下,胸口的名卡上,“高桥正”三个汉字显著,鬓发明显的极东会少主不爽,“泽渡都算了,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这么看我”
“没、没有”被小弟们踢打得来回滚动的少年否认,“真的没”
“我们让你说话了”踢打变得更残暴起来,“竟然敢违抗”
“对不”少年哀嚎着,涕泗横流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停一停。”举起一只手,鬓发明显的极东会少主凑近,把无法还手的少年衣领一攥提起,便看见名卡上“岡崎正”三个汉字同样显著地碍眼,“这种臭水沟老鼠一样的家伙喂,岡崎是吧,你跳楼吧。”
岡崎正疯狂摇头,惊惧交加地被两个小弟用破布塞了嘴,一起架到了天台边上“唔唔”
濒临绝望一瞬,突然看见那个鬓发男呼吸困难地发出了令人发怵的咯咯声,颈部青紫变形,双手青筋暴起,挣扎着想要抓住什么,身体浮空而起,在小弟们惊恐的眼神中被同样地掼到了天台边缘,眼看着就要从切面的热浪中掉下摔死
“诶这个是”突然注意到有一股极精纯的强大咒力从身后擦过耳际,击中了手中挣扎不停的鬓发少年,咒灵当机立断,立马开溜为上
开什么玩笑他好不容易才彻底摆脱了小槙咒力的影响,为了保持距离,还特地从东京市中心专门迁移到了西东京这种她绝不会出现的地方,就是为了兼顾安全和对人类多样性的观察,才不要又被麻烦的咒术师盯上咧
侥幸逃生,鬓发明显的极东会少主瘫在了地上。
刚、刚才他看见有鬼是白头发的鬼把他举了起来
再没有心情寻欢作乐,匆匆恐吓毕岡崎正不准说出去,他惊恐未定地带着小弟们离开了天台。
当天晚上,在极度不适中骤然清醒,鬓发男猛地睁眼,看见阴影中有个不男不女的白发小鬼正眼神冰冷地俯瞰着自己,与此同时,有什么尖锐的腥臭物突然滑下了喉咙,一路锋利地割开了肚肠,然后钻透了头顶和双手,在钻心蚀骨的剧痛中割裂而出
“起来。”身着袈裟的白发少年冷声,精致得鬼气森森的面庞寒如霜雪,“不要让我重复第二次。”
片刻后。
从恶魔般狰狞的武士刀怪物恢复成人,鬓角明显的不良少年得知,他爷爷高桥仁已经进了监狱,敌对帮会的首领也是,是泽渡茜出卖的他们。更糟糕的是,原本一直在背后护航的大人物突然放弃了他们,他爷爷也好,敌对帮派的首领也好,这些年在暗地里组织卖淫贩毒的事全都被翻了出来,罪证确凿,足够他们在监狱里赎罪到死。而他就算从少年院出去,也不再是极东会的少主了,也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在纸醉金迷中吃香喝辣,想要什么有什么。
一切幸福都已灰飞烟灭。
“泽渡我要砍了那女人和她弟弟。”他说。
里梅“你做不到。她现在带着弟弟一起和家里脱离了关系,在五条悟庇护下作为咒术师工作,还有丰厚的收入供她弟弟继续读书。”
“咒术师”鬓发少年皱眉,“那是什么。五条悟是谁。”
“咒术师是以抹杀现在的你为己任的群体。五条悟是那其中的最强。泽渡茜会被抓也是因为他。”
“你想我怎么做。”鬓发明显的少年说着,刻毒的眼抬起,与须发尽白的黑帮头子拄拐而坐的神情重合,“我要把他们全砍了。”
立下束缚,里梅叫他先在少年院静待命令,然后踏着霜寒的月色赶路,身如残影地闪入了修葺一新的圣玛利亚天使福利院,直往教学楼而去,穿透过结界,在头顶带疤的高大身影旁停下。
“已经把咒物喂下去了。那个人确实保有着清醒的意识,表现也和这一具容器相似。”霜雪般白发齐耳,里梅神色冰冷地道,“你之前就说让我等。我等得已经够久了。宿傩大人的容器,到底什么时候才”
“不急。等我先到手咒灵操术。”头顶带疤之人说着,悲悯亲善的温和眼神一顿,落到了正昏迷着靠坐在墙边的黑发女童身上,摸索到那孩子颈边拉环,毫不手软拉动,一声惨叫响起,孩子的头血肉模糊地炸开,原本可爱的面容立刻变成了被钢铁覆盖的纯黑怪物
“国外的咒物还挺有趣的。就是不多,可惜了。”头顶带疤的高大身影叹罢,再度使哭泣的孩子昏迷,在遍地碎裂的残血断骨中起身,平静地道,“那么大的人口基数,反而没能充分利用,暴殄天物。以后会让他们都派上用场的。”
翌日。
连夜途经武藏野和杉并,切入新宿往前,重新回到市中心,跌坐在扎满了流浪汉帐篷的隅田川河岸上,呈大字型躺倒在,真人大笑出声。
“哈哈哈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还好跑得快”银灰色长发的咒灵笑罢,在齐膝高的野草中举起了手,遮挡住柔和的晨曦,看着清透的蓝漏过指缝,流淌过伤痕累累的手臂,浑浊的异瞳无光,“又跑回来了啊”
完全没有丝毫犹豫,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身体就已经在往这边逃了。
等反应过来,天已经亮了,双足也已经踏上了熟悉的道路,还看到了那条蠢狗,和她。
为什么啊,小槙,我逃掉了,你不是应该很难过才对吗为什么看起来比以前更开心了不是说我很重要
“哈哈哈哈哈,蠢不蠢啊,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都是骗人的话啦”轻易锤爆意识里纷乱的思绪,从地上跳起,快活地伸了个懒腰,咒灵下了决定,“哎,既然回来了就去一趟图书馆吧,刚好很久都没看书了。看人看多了,真的会烦”
真人钻进了先前去惯的那栋建筑。
在书架下安安静静地坐了一天,照例夹两本感兴趣的起身,正走在回去找漏瑚和花御的路上,便在路过一处极窄的小巷时,在血染般夕阳中,听到了熟悉的娇声
“讨厌,笑什么啊你我就是怕被家里人发现又怎么了嘛他们肯定会要我和你分手的,我才不要”
含着笑意的低沉男声揶揄“哦,那看来我什么时候想分了,把你拎去刚才的那位秋哥面前转两圈就行”
“你敢咬死你”
咒灵异瞳骤缩,暧昧的拉扯与吮咬入目,衣襟滑落,莹白的肩露出,占有性的红痕印落,和甜美的轻吟一起,在无光的蓝眸中燃起了一片浑浊,“嗯我说啊假僧侣去我家吧,明天不上课,所以今晚你想玩多过火都可以真人不准跑”
用力推开男伴,几乎同时往前追去,见夏油杰先行追近那瞬,咒灵已经纸一般飘进了下水道,立刻召过灰鼠放入,结果在灰鼠的视野中,真人那家伙很快就以鱼的姿态在水里没了踪迹,槙气得捶人“为什么你那么强啊都怪你,被你吓跑了”
夏油杰“”这都能赖。服了
“你认识它”他问。
“你也认识啊”将衬衣扣好,重新束入黑裙,抚平裙摆,亲密挽过手臂,仿有魔性的清亮金眸抬起,少女无辜眨眼,“他是你处理我前男友没处理干净的产物应该是没能全部成佛,碎片混咒灵里了不许跟我抢,真人是我的”
眉毛跳了一下,夏油杰摊手,超气人地耸肩“但好像就算我把他祓除了,你也完全没办法呢”
槙哽住“那你就代替他给我当一辈子狗”
夏油杰“上你的狗那你成什么了。看来悟说得没错,现在的女孩子好可怕”
不起眼的气泡在水流中摇曳,接喋在水面,化作轻盈的蚊虫,在逐渐沉落的夕阳中升起,停栖在肮脏的下水道栏口,安静地远眺着那两道斗嘴不停的身影在视野中渐远。
片刻后,蚊虫变作飞鸟,往市中心公寓所在的方向飞去。
作者有话要说武士刀男当然要成为武士刀男,小蕾塞也当然要成为波姆
这文的修罗场真的特别奇怪,真人只算湿湿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