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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救人
    唐轻歌在心里回忆着着原著里的那些重要的时间节点,眼下恐怕便是燕骥坠崖失忆,流浪到宣国的那段时日。



    唐轻歌沉吟片刻,开口对银翘说“银翘,你去找个负责府上日常采买的下人,让他每日盯着市集,若是听说有牙子来到宣国贩卖奴隶,立刻来告诉我。”



    银翘不知她是何用意,见她神情严肃,只好赶忙应下。



    唐轻歌又嘱咐道“事情做的隐秘些,别弄出太大动静来。”



    趁着宣钰尚未加深警惕时,她必须尽快先下手为强。



    银翘办事利索,没过两日,就来了消息。



    她匆匆进来禀告“小姐,今日有一洛斯国贩子带了一车奴隶进城,此刻正在市集口那呢。”



    唐轻歌面色一喜,“去寻辆普通马车来,再带上一个小厮,我们从府中后门走。”



    趁着银翘去寻马车的间隙,唐轻歌换上前些天就让银翘备好的男式长袍,束起一头青丝,刻意将眉描的浓些,把肤色化深了点,盖住娇嫩莹白的皮肤,让自己看着更像男身。



    一番打扮之后,镜中俨然是一个公子模样,与平日柔弱秀美的女郎判若两人,若是不细瞧,便会只以为她是个有些女相的俊秀少年郎。



    银翘出去一趟回来时,看见屋里的人成了个翩翩公子,也吓了一跳,磕巴起来,“小姐,你这是”



    唐轻歌没时间解释太多,只能牵住她匆匆往外走,“不能耽搁了,我们快走。”



    要是晚了,燕骥被人带走了可怎么办。



    不久,一辆马车从丞相府后门缓缓驶离,一路到了市集口。



    市集比往常要热闹些,或许就是因为洛斯国商人的到来。



    买卖奴隶是非常常见的,只要给够了银子,就能痛快地从商人手里把人带走。



    这些奴隶多是贱籍,战俘,或是流民。



    低廉劳动力,自古以来就是受人欢迎的。



    整整一车的人,东倒西歪的,有人靠在一边,神色萎靡颓唐,也有人歪躺在地上。



    无一不是衣衫褴褛,蓬头垢面。



    唐轻歌掀起帘子,眯起眼细细打量那群人,终于,她的视线停在一处。



    她没下车,只是喊了那商



    人一声,那领头的洛斯商人颇有眼力见儿,一下子就瞧出唐轻歌是个富贵的,便立马抛下旁边的升斗小民,毕恭毕敬地来到马车边,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汉语“公子,您瞧上哪个啦”



    唐轻歌抬手一指,“靠在那的那个,带过来我看看。”



    立刻有小厮将人抬了过来。



    那人气息微弱,满脸覆着血污,看不清面容,但光是瞧着轮廓身材,在那一群人里倒是鹤立鸡群。



    其余的人皆是佝偻着腰,唯独他,身材宽厚挺拔,饶是虚弱地倚靠在那,背脊也是挺直的,看着就是一副硬骨头。



    唐轻歌从袖口掏出一副帕子,动作轻柔地拭去他眼周的污垢。



    原著里写过,燕骥的眼下有一处红色泪痣,许是因为他杀过太多了人,那泪痣便也吸饱了血,染得鲜红。



    若有那痣,那她便没找错人。



    唐轻歌的动作轻柔又缓慢,拿着帕子的手也微不可见地颤抖。



    终于,没了泥垢的掩盖,他深邃的眉眼尽数显露出来。



    左眼眼尾下,一颗鲜红细小的泪痣,重见天日。



    在午后炽热的阳光下,那泪痣便显得越发妖冶危险。



    唐轻歌心底的巨石刹那间落了下来。



    是他。



    他似乎也察觉了面上传来的柔弱触感,带着一股女儿家的馨香,充斥在他鼻间,取代了原本萦绕不散的血腥气。



    浓密的睫毛抖了抖,没了血污的阻碍,他措不及防地睁开眼,却撞进了一双澄澈明亮的眸中。



    他的目光深邃如海,怔怔地盯了她几秒,便疲惫地再度阖上。



    没料到他会突然睁眼,四目相对的瞬间,唐轻歌也愣了一下。



    原著里用来描写他的“谪仙之姿”当真没用错。



    剑眉星目,一双细长的丹凤眼,鼻梁高挺,哪怕眼下如此狼狈不堪,甚至失了从前的记忆,他仍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场。



    只是,那双眼太过冷漠阴郁了,只是被他看了一眼,唐轻歌都觉得浑身如坠冰窖。



    他看着比宣钰更可怖。



    一瞬间,唐轻歌甚至想打退堂鼓了。



    她怎么觉着,她还没出龙潭就又进了虎穴呢



    可惜,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为了活命,总得豁出去搏一搏。



    唐轻歌心一横,对着洛斯



    商人说“人我要了。银翘,给钱。”



    一气呵成地买完人,唐轻歌找了家不起眼的客栈,将人安置下来,又让银翘去医馆寻了个大夫过来。



    大夫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都包扎完,摸着白须连连感叹,“这小子倒是命硬。伤成这样竟也能活下来。”



    大夫所言绝非夸张,刚刚他包扎之时,唐轻歌就瞧见了他身上数不清的伤和疤。



    刀伤,箭伤,有化脓的伤口,还有盘踞在他背部的可怖疤痕,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唐轻歌看着都疼。



    书中曾经一笔带过的,这个大反派从前受过的苦难,此刻已经生动地呈现在她的眼前。



    唐轻歌心情复杂地送走了大夫,又差了银翘去医馆拿药。



    客栈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唐轻歌去打了盆清水,坐在床边,拿了条帕子沾水,一点点将他身上其余的泥污尽数擦去。



    隔着帕子,唐轻歌似乎都感受到了他身上疤痕处凹凸不平的触感,让人心惊。



    不知不觉的,唐轻歌手下动作越发柔和。



    虽说是利用他,但若他日后当真能回报这份恩情,她当下多尽心些也无妨。



    如此想着,唐轻歌便给自己的心软怜悯找了个好借口。



    下一刻,床上的人似乎要转醒。



    唐轻歌停下手里的动作,还未来得及看他醒没醒,就被一只宽厚的大手狠狠攥住了脖子。



    一下子被剥夺了呼吸,唐轻歌眼睛瞬间睁大。



    床上那个刚刚还赢弱无比的男人像是本能反应一般,睁眼的瞬间便扼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白皙,纤弱,似乎一掐就会断掉。



    唐轻歌无力地用手扒着,试图挣脱开,对比起男人的力量缺如蚂蚁撼树,不自量力。



    男人的瞳孔乌黑阴沉,死死地盯着她,里头藏匿着无尽的暴虐汹涌。



    肺部的稀薄感越来越强,唐轻歌心底悔不当初。



    她为什么要招惹他啊哪怕是虎落平阳,也足够置她于死地。



    被掐死还不如被剑捅死呢。



    唐轻歌的眼泪因为生理疼痛和心里委屈止不住地往下掉,滴落在男人的手背上,冰冰凉凉的,却让他找回了一丝理智。



    强烈的窒息感让唐轻歌苦不堪言。她哭的眼角都红了,说不出话,漂亮的脸皱成一团。



    燕骥看着她哭红了的眼,猛然找回了集市口那段短暂的记忆。



    她的一双杏眼亮得灼人,手里的帕子又暖又香,擦净了他脸上的血。



    她不会伤他。



    得到这个认知,燕骥终于缓缓松开了手。



    他一松手,新鲜的氧气再度灌入肺部。



    唐轻歌像是从地狱里被一下子拽了回来,使劲大口呼吸着,又止不住低咳了几声,脖颈处火辣辣的疼。



    这是唐轻歌第二次感受到死亡的逼近。



    越是贴近死亡,生的便越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