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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初吻
    大老板向来守时, 他既然说十分钟到,就绝不会拖到二十分钟。



    游乐园门内时不时传来过山车呼啸而过的惊叫声和孩子们放声大笑,阳阳虽然跟着鱼莜站在原地, 眼睛却一直巴巴地往里瞅。



    让孩子干等着, 鱼莜心里也过意不去,正巧不远处停了辆冰淇淋车, 还有不少人在排队,她转身问阳阳“想吃冰淇淋吗姐姐去给你买好不好”



    果然,阳阳的注意力被吸引“嗯, 我要吃巧克力味的。”



    跑到冰淇淋车前, 排完队回来的鱼莜, 左手拿着一支巧克力甜筒,右手则拿了一支香草的,巧克力甜筒上还撒着七彩糖粒。



    把巧克力甜筒递给阳阳, 鱼莜刚舔了一口冰淇淋尖儿,一转头,就瞧见了柯奕臣的身影。



    男人像是刚刚开完会,西装外套被脱下来搭在臂间, 上身穿着浅蓝灰色的格子衬衫,许是天气太热, 领带也有被扯过痕迹, 松散地垂在一旁, 脚下大步流星,正直线朝自己走来。



    星空游乐园位于市中心区域, 离柯奕臣开会的地点很近,现在也不是上下班高峰期,他挂了电话后就直接往这边赶, 比约定的时间还提前两分钟到了。



    于是当他赶到游乐园门口时,最先看到的就是鱼莜弯腰递给阳阳甜筒的画面。



    微风拂过,裙摆翩翩,她今日穿了件浅黄色的束腰连衣裙,更衬得腰肢纤细,弯下身子递甜筒的时候,脸上洋溢着比香草冰淇淋还要甜美的笑。



    虽然她改变了发型,他还是一眼就在人群中锁定了她。



    愣神了几秒钟,柯奕臣忽然有些遗憾身边没有带相机,没法把这副画面拍下来。



    阳光微醺,美丽的姑娘,甜筒和孩子,还有偌大的游乐园作背景,这是一幅多么美好温情的画面,简直是每个男人都幻想过的场景。



    只不过在他眼中,姑娘才是这画面里焦点中的焦点,而阳阳的脸则被自动打上了马赛克。



    “柯先生。”



    待他走到面前,鱼莜点头问好。



    短短的蓬松卷发像新出炉的棉花糖,似乎很有手感,柯奕臣忍着想要伸手摸一摸的冲动,稍稍别开眼,问“怎么会想来游乐园”



    “我是带我弟弟过来玩的。”鱼莜解释。



    从柯奕臣出现,阳阳就一直在观察他,一手吃着冰淇淋,一手扯了扯鱼莜的裙角“姐姐,这个叔叔是谁啊”



    鱼莜没来得及介绍,就见柯奕臣脸一黑“什么叔叔,叫哥哥。”



    虽然以他二十七岁的年纪,被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叫叔叔一点也不亏,但既然这小不点管鱼莜叫姐姐,到了他这,怎么可以差了辈分。



    好凶阳阳吐吐舌头,忙往姐姐背后躲了躲。



    “一个称呼而已,别太严肃了,会吓到孩子”鱼莜伸手摸了摸阳阳的脑袋以作安抚,同时牵着他的小手往游乐园里面走去。



    大老板这人有时候就是太严肃了点,冷冰冰的样子,她刚认识他的时候都不怎么敢跟他搭话,更别说小孩子了。



    她和柯奕臣并肩走在游乐园的青石板路上,后者时不时地看她两眼,语气状似随意又淡淡地说“你新剪的发型很漂亮。”



    “谢谢,”难得从他嘴里听到夸奖,鱼莜唇角微勾,“你过来找我,总不是专程来评价我的新发型的吧。”



    “当然不是,我”柯奕臣眉头微皱,正要说些什么,就见小不点兴奋地一边拉着鱼莜往前冲,一边兴奋地指着前方喊,“姐姐,姐姐,我要坐小火车”



    周末来游乐园的人很多,玩项目都要一批一批地排队,这趟的小火车刚坐满一批人,正好还剩两个空位。



    若错过了这班,只怕要多等二十分钟了。



    这种小火车虽然是专门给儿童玩的,没啥危险,但还是有几个高低错落的小坡,鱼莜怕阳阳一个人坐会害怕,便陪着他坐了上去。



    设备启动的铃声响起,小火车轰隆轰隆地开动,阳阳兴奋地站起来又坐下,一点儿都不害怕的样子,倒是鱼莜,一手搂着阳阳,一手则紧紧地抓着身旁的栏杆,特别紧张的模样。



    小火车在攀高的时候,她随之瞪大了眼睛,等到火车加速下坡,更是低呼出声。



    阳阳小大人似地反过来安慰她“姐姐,别怕,这个火车一点也不吓人。”



    “噗咳”柯奕臣听到阳阳说这话的时候,差点没笑翻过去。



    没有相机,还好有手机能应急,他看得忍俊不禁的同时,掏出手机,趁机飞快拍了两张。



    等他二人从旋转小火车上下来,鱼莜气呼呼地朝他摊开手心“拿来”



    “什么”柯奕臣装傻。



    “手机,我刚在上面看到你偷拍了”



    她从小就恐高,对过山车之类的刺激性游戏从来是敬谢不敏,连坐这种儿童小火车都怕怕的。她自己也觉得丢人,绝对不允许这种黑历史保存下来。



    “不给。”手机滑进西装裤口袋,柯奕臣一副就算被抓包也绝不吐脏的表情。



    “你”鱼莜结舌。



    从前碍于上下级的关系,她在他面前总是矮三分,说话做事总会有顾忌,而现在他已不是自己老板,鱼莜面对他,是前所未有的理直气壮,甚至都有强抢他手机的冲动了。



    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没了老板的架子和威严,柯奕臣也展现出从前没有的无赖一面偷拍了又怎样,死猪不怕开水烫。



    鱼莜正欲好好跟他掰扯掰扯,阳阳又紧抓住她的手,激动地把她往另一个方向拉“姐姐,姐姐,我还要玩旋转木马”



    鱼莜无法,狠狠瞪了柯奕臣一眼,只得跟在阳阳屁股后面跑去。



    坐旋转木马的人明显比小火车的人要多,柯奕臣原本只想在外面给他们拍照,结果被身后的人一挤,直接给挤了进来。



    防护栏杆一关,他想走也走不了了。



    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柯奕臣没办法,也只能找了一个空座坐了上去。



    鱼莜这边把阳阳抱上木马坐好,自己也坐在了他身后,一转头,就见在公主气质十足的小南瓜车里,柯奕臣正蜷缩着一双大长腿,很是憋屈的样子。



    鱼莜乐了,也学他掏出手机,左一张右一张,朝他拍个不停。



    面对她如此明显的报复行为,柯奕臣郁闷地直揉眉心。



    这专门为儿童设计的南瓜车实在太小了,女生坐着还勉强可以,他这一米八五的大个子,几乎要盘腿才能坐下,坐着很憋屈。



    一个大男人跑来玩旋转木马,围观的家长们也均投来怪异的眼神。



    只有鱼莜笑得灿烂,肩膀抖个不停,柯奕臣见她笑得开心,索性破罐破摔,也不在意他人的目光,托腮环胸,故意摆了几个看起来很帅的ose,任她拍了起来。



    从旋转木马上下来,鱼莜得意地朝他晃了晃手机“我们交换照片怎么样”



    鱼莜本以为有这些照片做威胁,一定能让他删掉照片。若沁园春的员工们知道,他们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上司,竟然去坐儿童旋转木马,那得多丢人啊,大老板的面子搁哪儿。



    没想到柯奕臣一点不为所动,干脆拒绝“不换。”



    “”



    之后,激流勇进,海盗船,摇摇杯阳阳似有发泄不完的精力,拉着鱼莜去玩各种各样的游戏项目。



    而柯奕臣多半是在场下拍照,有时也会参与其中。比如碰碰车,一个女生带着孩子开一辆车,在场内完全就是容易被欺负的对象,而柯奕臣以一手酷炫的车技,把试图撞鱼莜他们车的人,全都撞飞了。



    以至于后面鱼莜玩累了,剩下的项目都是柯奕臣带阳阳去玩。



    鱼莜不禁感慨,不管多成熟的男人,心里都住着一个孩子,谁能想到平日只是坐在办公室批阅文件的柯奕臣,玩碰碰车这么厉害



    玩了一大半的设施后,阳阳终于选择了一个安静点的项目,摩天轮。



    天近黄昏,园内的游乐设施周围逐渐点亮了缤纷的彩灯,天边如火如烟的朝霞弥漫,混着耀眼的金色余晖,美不胜收。



    摩天轮的座舱内,鱼莜和阳阳坐在一边,而柯奕臣则独自坐在对面。



    座舱缓缓升到了半空中,鱼莜不敢看两侧的玻璃窗,总盯着对面的柯奕臣看也觉得不合适,于是干脆屏息凝神,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座舱特别狭小,她跟柯奕臣几乎是脚尖顶着脚尖。今天出来玩为了走路方便,她特意穿得平底的豆豆鞋,柯奕臣穿得西装,自然搭配的是皮鞋。



    只是他的皮鞋面特别亮,跟崭新的一样,鱼莜想,他工作这么忙,还有时间擦鞋吗她转念又想,以他的家境,鞋这种东西哪里用得着擦,应该一天一双吧



    “我已经查清楚了,你被诬陷革职,是何美心一人所做,但由此事还关联到其他,需要我亲自回苏州后才能处理,希望你能理解”



    鱼莜正百无聊赖地思维发散,从鞋的事想到大老板家里平时会有多少保姆,是不是传说中每天从五万平米的床上醒来,面对两百多位漂亮女仆毕竟她只去过他父母家,并未去过他自己的家。



    思绪正飘飞中,冷不丁听柯奕臣说起辞职的事,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原来,这才是他今天赶来找自己,想要说的正事。



    鱼莜没吭气,柯奕臣继续说道“这件事也是我的失职,才出差半个月,餐厅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沁园春不会开除任何一个没有错的员工,也不会让任何一个员工受委屈,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辞职的事过去了那么些天,鱼莜也冷静了下来。其实那件事纯粹是何美心要整她,柯奕臣并不知情,现在看到他用这么诚恳的态度跟自己道歉,她心里也没那么介意了。



    皮猴子似的阳阳此刻特别安静,紧贴着玻璃窗,眼花缭乱地看着摩天轮下游乐园的全景,根本没有注意他们在说什么,也给了他二人能安静交谈的机会。



    “还有上次洗手间的事,是我冲动了”



    柯奕臣继续认错,经历了上回的事后,他发现了鱼莜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然而,他也知道自己有时候很大男子主义,占有欲很强,尤其是在面对她时,有些行为控制不住。



    他私觉得先态度良好地认个错,打个预防针,是个最稳妥的方式。



    这几天,柯奕臣食不甘味,寝不安眠。他打去苏州的电话就没有断过,得知鱼莜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他一想到,心里就发堵。他根本没有理会何美心,直接把电话打到人事主管和财务经理那边,又得知了另外一些事。这些事只能等他处理完京都的事,回到苏州亲自处理。



    怕她因此和自己划清界限,一结束招标会就推掉饭局跑了过来,认错道歉。



    仅仅是听到她可能和别人有过娃娃亲,就冷静全无,把小姑娘堵到洗手间还抱了人家。



    他何时为一个女孩儿这么上心过又何时这么冲动过



    不过借此,柯奕臣也真正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意。



    喜欢一个人,就光明正大地去追。柯奕臣从来就不是被动等机会的人,何况还有个未知情敌的存在,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果然,一提起洗手间,鱼莜就有些脸红“那件事我早就忘了。”



    “真的”柯奕臣目光微动,紧紧锁着她,“你已经完全原谅我了一点都不生气了”



    鱼莜摇摇头,她也很奇怪,换作别人对她做同样的事,如同上回白子烨把她壁咚,她就完全无法接受,有种被羞辱侵犯的恼意,可这个人是他,她好像也没那么介意了。



    反而,偶尔想起时,脸颊总是会莫名发热。



    柯奕臣凝视着她的表情,发现她是真的不生气了,眸光一点点亮起,“那我下面做的事,你也不要生气好吗”



    鱼莜正纳闷着,只见他身子前倾,毫无预兆地在她唇畔印下一吻。



    这个吻一触即离,好像是怕阳阳看到,轻得像蒲公英拂过。



    偷亲之后,柯奕臣像没事人一样又靠回椅背,十指交叠,面色从容,好似方才只是鱼莜的幻觉。



    “你”这次鱼莜不光结巴,声音都有些抖,脸颊像突然染上了层胭粉,粉中透着羞红。



    “呃姐姐,你怎么啦”



    听到动静的阳阳转过身,看到鱼莜的神色,有些奇怪“姐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是不是生病了”他记得他有一次发烧,脸也是这么红。



    “来,阳阳过来,”柯奕臣笑眯眯地招他过来,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语气里暗含揶揄,“姐姐没有生病,只是害羞了。”



    “哦”阳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鱼莜当下又羞又恼,咬唇道“阳阳你过来,那个哥哥是坏人,不许坐他腿上。”



    虽然这个哥哥初见时很凶,但是后来陪他玩了好多游戏项目,中间还去给他和姐姐买水喝,怎么就成坏人了



    但看到姐姐生气的眼神,阳阳还是识趣地回到了她身旁坐好。



    摩天轮在空中转完一圈,即将落地,柯奕臣先一步跳下,同时绅士地朝鱼莜伸出了手。



    鱼莜看也未看,直接下了舱,牵着阳阳大步往前走。



    柯奕臣没有刻意去追,双手插兜,跟她们保持着两三米的距离,信步跟在后面。



    快走到游乐园大门口时,阳阳犯了所有小孩子的通病,抱着胳膊蹲坐在地上,说什么也不肯走了。



    “我不要,我不想回家,我还想再玩一会,还有好多项目没玩完呢”



    鱼莜弯下身子,哄他“阳阳乖,听话,出来之前你怎么答应我的,不是说好听姐姐的话,天黑前就要回家的”



    “不听不听,我就是不想回家嘛,呜呜呜”她越劝,他反而越耍赖,最后甚至掉起了金豆子。



    鱼莜从没应对过这种状况,正束手无措时,只听一道微沉的嗓音传来“不许哭”



    柯奕臣嫌弃地看着他“动不动就哭你还是男孩子吗你要再掉一滴眼泪,我就把你姐姐带走,留你一个人在这哭个够。”



    阳阳被他唬到愣住,似是没想到,刚刚还温柔地让他坐大腿的哥哥,怎么忽然间又变得这么凶了



    乔予歆和陆琛都是偏宠孩子的,从未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同他说过话,他知道鱼莜不会丢下自己不管,所以才有底气耍赖。



    但是这个不太熟的哥哥就不一样了,谁知道他会不会真把姐姐带走,把自己丢在这



    阳阳虽然一抽一抽地强忍眼泪,不敢再哭,但仍旧蹲在地上,不肯起来。



    柯奕臣此时忽然转身离开,不一会,又拿着一捧棉花糖回来了。



    阳阳看到棉花糖的时候眼睛都直了,那是现在小孩子都爱吃的彩虹棉花糖,最中心是粉红色,然后是黄色,绿色,最外层是白色,四种颜色分别对应的是草莓,橙子,哈密瓜,奶油四种口味。



    柯奕臣语气凉凉“现在起来回家,这根棉花糖就是你的,要是不起来,不仅没糖吃,我跟姐姐也会直接回去,留你自己在这呆一晚上。”



    大棒加甜枣的方法很管用,阳阳当即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眼泪,接过棉花糖,老实地跟在他二人后面,亦步亦趋地慢慢走着。



    鱼莜偏头看他,心道,他对付小孩子还真有一套



    出了游乐场大门,柯奕臣对她说“我送你们回去吧。”



    “不用,司机已经在等着了。”鱼莜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辆白色小轿车。



    从摩天轮上下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给司机老张发了短信,两分钟前,老张回她说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见她拒绝,柯奕臣也没强求,只是在她转身的时候,忽然开口道“鱼莜,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天色已经不早了,下次再说吧”鱼莜仿佛知道他要问什么,目光有些躲闪。



    “那就下次见面再说吧。”



    柯奕臣也不愿把她逼得太紧,唇角微勾,“大后天就是京都大赛的决赛了,那天我会去现场观看,到时候见。”



    鱼莜生怕他反悔追上似的,牵着阳阳,脚步不停地小跑到路边,上了轿车。而柯奕臣一直目送到她上了车,才来到自己的车前,径直驱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