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乌云似乎变得更多了, 厚实的云层堆积在上方，严丝合缝到不让任何阳光落下。



    街道上的风是静止的，白启与艾蝶对立而战, 一人眼中满是平静, 而另一人则但是不甘。



    战斗早已在陕西其他地区爆发，作为傀儡尸体的主人，艾蝶自然能感受到自己工具的状况。



    无论是弱小亦或是强大, 那些傀儡尸体都在接二连三地中断联系。



    现在的局势几乎向白启这边倾倒，然而艾蝶脸上却依然挂着那副人偶一般的微笑。



    不是她不想变化自己脸上的表情, 而是本体作为一只蝴蝶, 艾蝶自身并不知道该如何控制表情。



    她只是按照自己的记忆, 模拟当初艾桑儿一样露出甜美亲切的微笑。



    而站在她对面的白启，则是握着安字令牌，身后青衣道袍垂落, 周围有如丝如缕的黑雾在飘然飞舞。



    那些黑雾并没有像陕西其他地区那样, 逐渐汇聚幻化出一个个阴兵，反而带着浓厚的阴气始终在空中萦绕, 似乎想要依附到白启身上。



    “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身旁的黑雾，白启对上艾蝶黑白分明的双眼, 轻声说着。



    已经结束了吗



    确实已经结束了。



    傀儡尸体在飞速消亡, 这才只过了短短几分钟，而在艾蝶的感知中，自己手上的傀儡尸体几乎已经被消灭了大半。



    因为执念而化身成鬼物的蝴蝶却没有说话, 她知道自己即将失败，也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战胜白启。



    但，艾蝶不甘心



    她怎么可能甘心



    芊芊玉手捧着自己，人体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皮肤传递到虫躯上, 那是个极其温柔的姑娘，是自己无论如何都想握住的手。



    虽然生命短暂，但艾蝶却没办法忘记，那少有的生命中与艾桑儿相处的回忆。



    她想再见那位药师姑娘一面。



    不是被那位药师姑娘捧在手中，而是作为一个交流的朋友，坐在药师桑儿身边，与桑儿谈论药理和病症。



    艾蝶是如此渴望再见到艾桑儿，这是她之所以能化成鬼物的根源。



    所以



    脸上挂着毫无变化的微笑，那一瞬间，艾蝶动了。



    本来高高撑起的油纸伞突然合拢，随后艾蝶瘦弱的手臂握着伞柄向前刺去。



    在那短短的半秒内，原本平平无奇的伞尖像是利刃出鞘一般，剑意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朝着白启刺来。



    但这样真的有用吗，其实连艾蝶自己都知道，哪怕这柄油纸伞再怎么强，也无法伤到恢复记忆的白启。



    因为，白启自己便是油纸伞的创造者。



    他能创造这把伞，自然也能抵御甚至破坏这把伞的攻击。



    但现实中，看着袭来的剑意，白启却站在原地没有动，真正动了的反而是那些萦绕在他身侧的黑雾。



    少量粘稠的黑雾像是有生命一般飞速向前阻挡着剑意，而剩余大部分黑雾则是突兀地在白启身上流淌。



    “白启”看到黑雾诡异地附着在白启身上，原本还可以旁观的岑之顿时有些站不住了。



    然而白启却是抬了抬手示意自己没事，收到白启回复的岑之脚步顿了顿，眉头微微蹙起。



    就在他们交流的短短几秒内，那道剑意就突破了少量黑雾，朝着白启袭来，而剩下的大部分黑雾也在这一刻附着在白启身上彻底化形。



    那是一身满是煞气的战甲。



    上面有着刀剑交错的划痕，也有着鲜血凝固后暗红色的污渍，它像是一件本该尘封在历史的古物，又像是在等待主人重新穿着的灵物。



    而这一刻，白启穿上了它，而本该在历史中消失的那位将军白寻安似乎在这一刻回来了。



    剑意气势汹汹地袭来，然而却没在铁甲上荡起一丝波纹。



    重新戴上了狰狞的铁质面甲，周身萦绕着丝缕黑雾，白启身披黑红色战甲，静静站在原地，眼神莫名在装束的加成下多了点煞气。



    “桑儿不会想要这样复活的。”语气带着点肯定，白启轻轻地说道，“而做出这一切的你，也只不过是执念作祟罢了。”



    “所以现在，一切也该结束了。”



    白启的声音在街道上回响，而同一时刻，远处则是有破空声响起。



    “嗖嗖”



    修道院的修士下意识往后面看去，然而却只见一道黑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在眼前闪过，飞速朝着艾蝶扑去。



    这是什么鬼东西岑之神色一凝，下意识便开始担心，这道黑影是否为敌方的手段。



    只不过很快，他内心的担心就得到了解答。



    破空而来的黑影是一柄。



    枪身满是历史的痕迹，看起来有些老旧，枪刃更是有着细小的缺口。



    这样的一柄，在落入众人的视野后，却没有人敢说它钝。



    因为在那一瞬间，在场的修炼者心头都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感觉，那就是绝不可以站在这柄面前。



    不然，无论你使出什么自救的方法，这柄都能在瞬间贯穿你的心脏。



    事实也确实如此。



    看起来平平无奇，实则非常强大的油纸伞撑开，伞面对上的枪头，两把武器像是在比较一般僵持了短短一秒，随后伴随着刺啦声，破旧的伞面被彻底撕裂。



    下一秒，长发如同泼墨一般微微扬起，艾蝶脸上挂着不变的微笑，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



    荧蓝色的光点在缓缓升起，蝴蝶于空中翩跹起舞，艾蝶看起来姣好的面庞在逐渐剥落碎裂，而她娇小的身躯则是被钉在了地面上。



    结束了吗



    可是真的不甘心啊。



    手艰难地伸向虚空，艾蝶在逐渐消散，然而她的目光却没有一丝害怕，有的仅仅只是遗憾。



    像是被火焰燃烧殆尽一般，最终，艾蝶还是在漫天荧蓝色的光点中化作灰烬随风飘散。



    “结束了啊。”周围有人喃喃说出这么一句话，声音中带着点恍惚。



    因为一切实在太过容易了，艾蝶出现，傀儡尸体被召唤登场，白启现身阻拦，然后所有事情便都尘埃落定了。



    艾蝶就此死去，但天空中的乌云却没有就此消散，反而有越急越厚的架势。



    手指微微一勾，原本插在地面上的就回首归来。



    白启握住的枪身，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天空中那沉甸甸的乌云上。



    “怎么这些乌云还没有散去”向前走了两步，岑之站在白启身侧，脸上有着明显的疑惑，“这乌云不是艾蝶弄出来的吗”



    原本街道上静止的空气开始流动了，风吹拂着树叶，发出稀疏哗啦的声音。



    天空中的乌云似乎还在聚集，看着眼前这一幕，白启突兀地开口道“乌云一开始确实是艾蝶弄出来的。”



    “但现在，乌云还未散去却是另有缘由。”白启继续说道。



    “哦”岑之偏头看着白启，发出了疑惑声。



    “是谢阳秋。”



    “他要突破了。”风越来越大了，黑红色的战甲在狂风中发出沉闷的碰撞声，白启脚步一转，目光准确地落在了远方的某处虚空上。



    那位黑龙阁下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岑之脸上流露出不明显的喜悦。



    他自然是高兴的，黑龙曾明显地表态会站在官方这边，那他自身实力的增长，也就代表着官方实力的增长。



    “可黑龙阁下只是突破先天境啊，为什么会闹出那么大的声势”很快，又有人问道。



    将别在背后，控制着体内的灵气，白启脚尖一点，往前方飘出了十来米。



    “大概是因为，他是鬼道之主吧。”随后，白启声音才悠悠落入了修道院修士们的耳中。



    什么在场所有人一愣，随后纷纷忍不住睁大了双眼。



    白道长刚刚说了什么



    白启已经在这条街道上消失，然而他留下的消息却让在场众人震惊不已，呆愣了片刻后，向来稳重的岑之才慢了一拍地喃喃道“黑龙阁下是鬼道之主”



    这岂不是意味着，华国集齐了天道之主和鬼道之主



    这边修道院的修炼者们陷入了震惊，而另一边，白启却是飞速赶路，以常人不可见的速度朝着乌云最密集的地方赶去。



    其实白启是知道谢阳秋应该差不多可以突破了，但他却没有想到，谢阳秋的突破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也是自己没什么经验，白启一边赶路，一边在心中叹道。



    作为天道之主，别看白启恢复记忆后，实力处于分神期，但这些实力基本上就是他曾经的实力，并没有多少增长。



    但谢阳秋不一样。



    他生于末法时代，灵气枯竭严重，虽然可以修炼，但修炼的难度系数却倍增不少。



    在那种情况下，那时候还活着的谢阳秋自身的实力其实也就先天，没有强得非常离谱。



    也代表着，比起白启，谢阳秋才是那个先一步实力有所突破的存在。



    但在这个时代，谢阳秋不是当初的那个小小将士，而是鬼道之主。



    所以他此刻的突破，便代表着如今鬼道之主的突破，这样所闹出来的动静怎么可能不大



    周边景物在飞速后退，哗哗的风声在耳边回荡，但白启速度却越来越快。



    脚尖看似在高楼上轻轻点了几下，然而他的身形却像是鹰隼般往远处扑了好几十米，期间还隐约可以听到底下普通人的惊呼声。



    很快白启便到达了目的地，狂风成旋转的姿态在这片区域呼啸，本来平坦的地面凹陷，露出黑黝黝的空洞。



    而旁边，则是有部分普通人小心翼翼地窥探着这个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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