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要给荷花买首饰。
文姜听了愣了一会儿, 摸着儿子的小圆脸说,“可以啊,没问题。等初九娘亲带你去镇上, 随便你想买什么,钱不够娘再给。”
荷花陷害原主的事, 就那样吧。想必原主地下有知, 也不想他们兄妹因着这个生分了。
文姜上辈子虽然没有婚育, 但是她知道天底下当娘的都一样。自己再苦再难,都想把最好的给子女, 即便子女再不孝。
她不可能把荷花和福寿当做亲生的对待,但是长寿如何,她并不准备干涉。毕竟那两个从小和他相伴长大。
纸终究包不住火,至于将来长寿知道了荷花陷害她的事后如何抉择也是他的事。
初九文姜如约带着长寿去了怀河镇,苗家三个兄弟陪着,孩子们这次没有一起来。
苗家还没有真正大富大贵, 几个孩子没成亲,没个定性,偶尔来一次就行了, 不能让这繁华热闹迷了他们的眼。从此好高骛远, 不能脚踏实地做人。
要知道苗家今天的一切都是因为文姜,但是人最终还是要自立自强,不能一辈子靠着别人。
苗家三个兄弟虽然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是对妻儿都很疼爱,养育子女很尽心。对这一点, 文姜也很欣赏。她更不能添乱,好心办坏事。
年前收了孟馨兰那样一份贵重的年礼,虽然孟馨兰说是谢礼, 但是文姜觉得自己也就是提了个醒罢了,不值得这么贵重的礼物。
所以她也准备了一份回礼给孟馨兰,这次带了过来。
孟家的人都在家,文姜一来便被请了进去。拜见过孟家的长辈后,文姜跟着孟馨兰去了她的房间,管家招呼苗家三兄弟和长寿在客厅里喝茶。
“诺,给你带的,看喜不喜欢。”文姜拿出了自己带来的礼物。
“这个是好小巧啊。”孟馨兰摸着五寸长的陶瓷管的物件一时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底下,这里转一下。”文姜教给她。
“这是我新做好的口脂,我把它叫做口红。你皮肤白,我给你带了两支朱红。别嫌少啊,我统共做好了没几支呢。”
“苗姐姐,这礼物太贵重了吧,我不能收。”嘴里说着不能收,却起身去拿镜子了。
嘿嘿,苗文姜就知道哪个女人能抵抗得了这些东西。
“送你的就拿着,有什么不能收的。”文姜笑着说。
现在流行的口脂都是装在一个小盒里,用的时候用手指蘸取,涂抹在嘴上。孟馨兰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管状的口脂。
“苗姐姐,你好巧的心思,我都想不到。”孟馨兰真心道。
文姜有几分尴尬,哎呦我去,这让我怎么接啊。
“那个这也不是我的首创,我也是在书上看到的。那个不是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嘛,哈哈。”文姜含糊的说。
孟馨兰是个通透的,见文姜不想细说,便没有再继续逼问。
拿起文姜带来的口红对着镜子细细涂抹了起来。
“天啊,苗姐姐,你这个口红颜色正不说,还很贴合嘴唇上的皮肤呢。不像现在那些胭脂水粉铺子里卖的口脂,抹上去看着就很假。颜色也不好,就跟涂了猪血似的。你这口红比我们孟家铺子里那些从府城进来的的口脂也要好得多。”孟馨兰略带惊奇的说。
“嘿嘿,不好的话能拿来当礼物送你嘛。你们千颜阁什么没有,不好的东西我也不敢拿你面前来献丑啊。”文姜笑眯眯的说。
这口红能不好嘛,她研究了都三个月了。虽说一招鲜吃变天,可那也得看什么东西不是。她那柠檬皂虽好,但是技术含量并不高。
古人聪慧着呢,看着吧,年后过不了多久市面上就要有仿货了,她不早做准备怎么行。
听了文姜的话,孟馨兰内心很触动,“姐姐既然知道我家也是胭脂水粉行业的,怎么还敢把这个拿来给我。不怕我偷师了去”
“哈哈,不怕,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再说了知府家的儿媳,眼皮子哪里会这么浅对了,那苏沉央呢,过年来了没。”
文姜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上辈子她diy过不少口红,这辈子都研究了好久才重新做出来。
当这口红那么好做呢。
听到文姜提起自家相公,孟馨兰脸上红晕一闪而过,“来了,大年初二来的,初四才走,给我爹娘带了不少东西。他说那事他快查清楚了,让我再等等,今年无论如何会亲自来接我回去。”
“嗯,那就好,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嘛。”
从孟家出来,文姜又带着人去了杨家医馆。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自然要把人都拜访一遍。
小六子看到文姜空着手来的也没有失望,她过年前带来的东西很多,还没吃完呢。
杨大夫也在,过年期间来看病的少,一年到头他难得这么清闲。
“杨大夫,有件事请您帮忙呢。”文姜跟众人打过招呼后笑眯眯的说。
“哎,吃人嘴短哦。小娘子你还请什么请啊,直接吩咐老夫就是。”杨大夫揶揄道。
“那我就跟您老不客气喽。哎呦,这不是跟大夫您投脾气,想搬来跟您做邻居嘛”文姜大笑道。
杨大夫一愣,“你是想来这码头上开铺子,卖你那胭脂水粉”
姜就是老的辣,杨大夫一语中的。
“怎么,杨大夫不欢迎吗。”文姜来杨家医馆次数多了,也不客气,自己去泡了一壶茶。
杨家医馆里都是男人,指望他们主动招待客人是不可能的。
“想法不错,不过你可打听过这怀河码头上租赁一间铺子多少钱”杨大夫摸着稀疏的胡须说。
“你以为老夫凭啥在这片地开得起医馆,凭那几个刚够糊口的药钱凭的是你脚下这块地。这片地是老夫祖上传下来的,否则就医馆每个月的这点进项,连房租都交不起。”
杨大夫祖上也阔绰过,可惜后代不善经营,杨大夫又一心沉迷医学,为人善良,给穷苦人看病只收取少量诊金,药也捡着便宜的开,赚不了几个钱。
这些年下来也就剩下这么个铺子了。
当年这片码头兴起的时候,有知道杨家境况的劝杨大夫不如把这块地卖了,拿了钱再去怀河镇繁华地段买个宅子,剩下的钱说不定还能再置办个地段不错的小铺子。
镇中心住的都是有钱人,在那里开家医馆给富人们看病不比在码头上给贩夫走卒们看病来得挣钱多
杨大夫却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要挣那么多钱干什么呢。爹娘妻子都去世了,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还不如在这怀河码头上守着这个医馆给那些穷苦老百姓尽上一二分心思。
也算为地下的亲人攒点阴德,让他们在地下的日子好过些。
杨大夫怕苗娘子不知情,细细的说道起来,“这怀河上自从盖好了码头之后,南来北往的船排着队的进港,这片地界的铺子是一天比一天贵,比怀河镇最繁华的街道的铺子都贵的多。
你那柠檬皂富人才用的起,这怀河码头上往来的都是客商,贩夫走卒,卖力气的底层百姓罢了。你何苦来这里开铺子。”
文姜听到这里微微一笑,对杨大夫的好意她心领了,不过
“杨大夫,您想过为什么这边来往的都是做生意的客商和卖力气的百姓,但是为什么这里的铺子还是一天比一天贵呢”
杨大夫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钻研医术治好更多的病人,有点余钱再去茶楼听上几回书,能再吃几斤酱肘子就是生活的全部了。
这边的铺子是一天比一天贵啊,为什么贵,因为这边建了码头啊。
可是为什么有了码头,沿河的铺子就变贵了呢。
文姜微微一笑,“杨大夫,那些做生意的商人精着呢,他们才不会做亏本的买卖。这边虽然怀河镇的富人们来的少,但也不是没有。再者这边的商户们做生意也不是主要针对怀河镇的这些人,他们眼睛盯着的都是来往的商船呢。”
“你也是商人。”杨大夫调侃道。
“老夫明白了,就跟你前段时间在我铺子门口摆柠檬皂让人白洗手一个道理,你的铺子也要做这怀河上来往客商的生意。”
杨大夫只是平常懒的想这些,人又不蠢,文姜三言两句他便懂了她的意思。
“是呢,怀河镇虽然富裕,但是终究富人有限。我要做的是这整个大良朝的生意,我的胭脂水粉将来要卖到大良朝的每一个地方。”文姜站起来豪气地说。
“早知道你这个小娘子是个不简单的,没想到野心这么大。你别小心把牛皮吹破了,老夫可补不了。”杨大夫调侃道。
“哈哈,那您说,我那柠檬皂好不好用,值不值得”文姜问道。
哼,那自然是好用的。没看一块卖到三钱银子,还那么多人抢着买么。
“我已经下定决定在这码头上开铺子了,不管是租还是买,只要能搞到铺子就好。我知道这片地界的铺子抢手得很,所以还要麻烦您这个地头蛇帮我盯着点,看最近这附近可有往外租或者卖铺子的。”文姜倒了茶,端给杨大夫。
杨大夫应了下来。
几个师兄弟和苗家三兄弟在外面瞎聊,也听到了院子里的对话。
小六子看文姜出来了,冲过来道,“苗娘子你也要来镇上做生意是不是,你放心这片地界我熟悉,我会给你盯着的,你找铺子的事包在我身上。”小六子拍着自己那没几两肉的胸脯。
“那谢谢小六子了,事成了,我亲自给你卤两大锅猪蹄。”文姜笑眯眯的应诺。
拜访完了孟家和杨家医馆,文姜带着长寿去了怀河镇最大的一间银楼。
给她娘的银镯子就是在这里买的。
长寿有几分踌躇,上次他也跟着,这里的价钱如何他自然也知道。长寿摸摸自己的荷包,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银楼里小二热情的迎了进来,对几人依稀有几分印象,“客官里边请,咱们银楼最近新近了一批首饰,做工都很精良,这年后刚开张两天,好的还没被人挑走呢,你们几位来的真是时候。”
“您看这边是头饰,这边是手上戴的,您要是要成套的饰品也可以,我带您去二楼。”
“不用,不用,我就想买根发簪。”长寿努力做出小大人的样子,奈何底气有点虚,钱不多底气不足啊。
文姜这个当娘的在一边偷笑。
“那小客官您这边请,您看这片柜子里都是簪子,您喜欢哪根,我给您拿出来看看。”虽然不知道为啥好几个大人就让这个孩子开口,但是小二是个见多识广的,一点不小看一个娃娃,耐心的介绍起来。
“您看咱家铺子各种各样的簪子都有,梅花攒,桃花簪,还有这种做工虽然简单但是很素雅的细纹簪。”
长寿不懂簪子好赖,他一眼看过去觉得这些簪子长的不都一样么,不过梅花簪
那就买梅花簪吧,梅花好看,还只能在冬天里看到。
“小公子真有眼光,这梅花簪是咱们东家刚从凤阳府那边进的货呢,听说在府城里可受小娘子们欢迎了。”小二把簪子取出来递给长寿,半真半假的吹嘘道。
长寿左看又看,也没看出这根梅花簪有什么特别之处来,不过府城的小娘子们喜欢,想来妹妹应该也喜欢吧。
“多少钱”长寿捏着手里的荷包问道。
“小公子,这根簪子咱们平时要卖一两半银子呢,不过年后刚开张图个喜庆,给您个好价钱,一两二钱银子如何。”
不如何,好贵啊,他就攒了八钱银子,这次全带来了。
长寿看着旁边自打进来就没吭声的文姜,“娘亲”
文姜在一旁看的乐的很,她有意识锻炼长寿,所以想着一切让他自己来,不过这时候她不得不出场了。上前对着梅花簪好好挑了一番毛病,梅花的花朵雕刻的不够均匀,做工不够精良,最后九钱银子拿下了这支发簪。
这个价钱实际上也不错了,本来就是去年的库存,九钱银子也没亏本。小二应了下来,拿了个木盒把发簪装了起来。
长寿小心的把盒子捧在了怀里,又有些犹豫,给妹妹买了东西,不给哥哥买不好吧。
可是他一分钱没有了,还欠着娘亲钱。
不过
“娘亲,我能不能先预支下明年的零花钱”长寿抱着文姜撒娇。
“可以啊,只要你不乱花。不过花过的每一分钱你都要记录下来,钱是用来花的,不是用来浪费的。”文姜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她不怕儿子花钱,就怕儿子养成抠抠搜搜的性子,从小养成良好的理财习惯很重要。
这半年来,文姜每个月都有给长寿一百文让他自己攒着。
听到长寿的请求,便又从荷包里取了一两二钱银子给他,“钱你拿好,这是你今年的零花钱,花完了可就没喽。”
“嗯,娘亲,我知道。”长寿痛快的应下来。
左右平时他需要什么,他娘亲都给他准备好了,他也不需要特别买什么。可是哥哥和妹妹
奶奶节俭,爹爹也不怎么管哥哥和妹妹。
拿着这一两二钱银子,长寿给福寿买了一套价格中等的笔墨,给李方氏买了一块抹额,给李老头买了二斤烟叶。
随后他走到文姜面前,有些害羞的伸出手,“娘亲,这是送你的。”
文姜一愣,儿子这时候也没忘了她。
长寿给文姜买的是两根丝带,平时作坊里没什么人的时候,文姜不喜欢挽头发,只是简单的把头发绑起来。
趁着刚才文姜帮忙挑选笔墨的时候,长寿央求苗家兄弟带他去隔壁铺子买的。
“儿子,谢谢你,娘很喜欢。”文姜摸摸长寿的头。
多么暖心的孩子,怎么有人舍得不喜欢他。
正月十四的时候文姜让苗家三哥送了长寿去了李家,李方氏对长寿的到来很欣喜,对苗家三郎也和气了几分,甚至还留人吃饭。
“谢谢大娘,不过明天就是十五了,我急着赶回去。等过了明天,十六的时候我再派人来接长寿。”苗三郎对这个苛待自家妹妹的老婆子没多少好印象,但是看她这么病歪歪的躺在床上,心里也有几分唏嘘。
文姜不知道福寿荷花两兄妹收到长寿的礼物的时候什么心情,这个从小被他们忽视的孩子现在不计前嫌的想方设法的在对他们好,对此她也不关心。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罢了,有些人本性善良,即便受尽亲人的冷落,也将亲人放在心坎上。有些人天性凉薄,只看到生活的不如意,看不到就是这份不如ta预期的生活都是亲人拼了命努力换来的。
十五过完了,这个年也算过去了。文姜的作坊也要开工了。
工人们虽然遗憾年过的怎么这么快,还没休息够呢,就要有干活了。
不过可不敢躲懒,十八这天都早早的来上工了。
没想到等待一些人的却是晴天霹雳,“什么,要开除我,为什么呀我可什么都没干。”
苗老三夫妻亲自上阵负责开除这些工人,苗三郎说道,“可就是因为你什么都没干,我妹妹花钱花物是请你来歇着的。今天被开除的人,你们扪心自问,每天可有勤勤勤恳恳的在作坊里干活是不是尽想着怎么躲懒了怎么,开除你们,你们很委屈你们问问跟你们在同一进干活的人,有没有冤枉你们。”
苗家三哥在作坊当了半年管事,又跟文姜历练了那么久,现在说起话来也有了一二分气势,底下的工人们都不敢吱声。
而被开除的这些人根本不敢问同一进的同事,一来他们心里有鬼,二来他们也知道文姜制定的末尾淘汰制,每一进每年都要淘汰至少一个人的。现在被留下的那些人心里正庆幸着呢,怎么肯为他们说话。
不过就这么走是不甘心的,作坊里吃的好,钱又多,干活虽然累点,但是比怀河镇上卖苦力强多了,也不用担心会被克扣工钱。
“三郎,你再去跟文姜说说,给你叔个机会好不好。你看你叔家里那么一大群人都指望着这份工钱呢。你开除了叔,让叔一大家子以后可怎么活啊。”
文姜在后边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坐着,听到这里不禁翻了个白眼,这还道德绑架上了合着我苗文姜没开作坊的时候,你全家都喝西北风来着。
“叔,没到那地步呢啊,您家里不是还有六亩地呢么,只靠婶子一个人也忙不过来,正好您从作坊里回去了,也能帮着婶子一起干。”苗三郎不为所动。
这些被开除的人都是他认识的,甚至还有他的堂弟,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妹妹说的对,当管理者必须恩威并济,否则一味的慈悲,只能助长工人们的惰性。
作坊的待遇这么好,有些人还是不知足,一心偷懒,无论如何是留不得了。
“三哥,我可是你亲堂弟,开除别人便罢了,你怎么也把自家人赶走啊。”苗家老三房的铁柱委屈地吼道。
“你还说,平常怎么嘱咐你的,让你好好干活,你听了吗一家人又如何,别说今天犯事的是你,就是我这个亲大哥,不好好干活,一样会被开除。”苗大郎对此早有准备。
“我不信文姜这么不尽人情,我要找我大伯说道说道。”苗铁柱转身走了,他要回家,让爹去找大伯苗大壮,要大伯给他个说法,怎么连他这个亲侄子都要赶走。
他可是老三房唯一的儿子,苗大壮嫡亲的侄子,不给他个管事当当就罢了,如今还要把他开除。他不就是上工的时候睡会儿懒觉么,怎么就能把他跟外人一样开除呢。
苗铁柱走后,又有一人站了出来,“苗管事,您怎么把我也开除啊。我上工的时候可从来不敢躲懒,您不信问问跟我一起干活的人。”苗家村的刘寡妇说。
这位姓刘的寡妇,当初文姜本来没看上。苗老头说是他结拜兄弟的儿媳妇,文姜一向懒得在小事上计较,便把她招进来做点杂活,不让她接触制作柠檬皂的核心程序。
刘寡妇说完转向跟她一起干活的那些人,“你们大家说说我是那不勤快的人吗,我哪天上工的时候不是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的。”
众人沉默。
既不能昧着良心说寡妇没有好好干活,可是要是为她作证的话,他们这一进势必又要重新选走的人。
“你是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的,干活也勤快,这话没错,可是你还记得作坊里的规矩吗每一进的人都老老实实呆在自己那一进干活,不许去别的进的院里。你如何做的好几个工人见到你往别的院偷窥,你想做什么”
那天媳妇夜里跟他说了些话,后来他还是去问了问文姜。倒不是觉得小妹做得不对,他是怕这些人不服气,文姜细细跟他解释了开除这些人的原因。
苗三郎继续道,“我之前只是给有些人留点面子,不想揭穿这些事,你们不好好干活还罢了,但是你们对东家不忠,想偷窥东家的秘方,这事传出去了,以后还怎么出去混,谁还敢用你们。”
这罪名可比偷懒严重多了,要被赶走的这些人都沉默了下来。
不过还是有垂死挣扎的,“我们好歹也在作坊里干了半年,就这样被撵走了”说着还掉下泪来。
这里面虽然很多人干活不积极,但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还都是乡里乡亲沾亲带故的,文姜也不是喜欢把事做绝的人。
“每个人两百文钱,来我媳妇这里挨个领,拿了钱快快回家去。”苗三郎说道。
众人再不甘愿,眼看到了这种地步,也只能如此了。他们也不敢彻底把苗家得罪狠了,苗家今年还可能要盖新作坊,好歹给家里亲人留条后路。闹得狠了,被苗家忌恨了,将来不收他们的亲人怎么办。
这样一想好过多了,老老实实拿钱走人,等新作坊开工的时候,再让家里人来应聘。运气好的话,说不定他们将来还有机会再回到作坊里。
年后第一件大事终于完成了,呜呼,果然开除人,甭管是被开除的还是作为开除的人,都不是一件高兴的事。
不过人虽然开除了
别的事先可以放一放,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她三嫂那事她暂时想继续观望下,看她三嫂跟周管事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她心里总隐隐约约感觉有点不对,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眼下还有一件事要处理,周管事被开除了,总有人要接替他,这事文姜心里有人选了。
“什么,落葵那小丫头当三进的管事我不服,她一个丫头片子怎么能管理我们这些人。”三进里一个年龄大点的工人气愤的说道。
其他人也都七嘴八舌的嚷嚷开了,大部分都是反对的声音。
站在人群里的落葵也有几分紧张,她这是要当管事了
“作坊里升迁不会论资排辈,只看能力。落葵从进作坊来每天从不迟到早退,交给她的任务没有不按时完成的,人也很勤快,上次还给作坊里找来了急需的花荚果,让作坊里节省了一大笔开支,你们有什么不服气的。”
文姜这时候站出来说道,“当然落葵年纪小是事实,吃过的米可能还没有大家吃过的盐多,所以她会有一个三个月的试用期。三个月后由作坊里的几位大管事和她即将管理的三进的工人们一起投票,来决定她是不是能胜任三进管事这个职位。”
众人一听这才平静下来,落葵院里的工人们更是摩拳擦掌,这三个月势必要把她盯紧喽,否则他们这群大老爷们大老娘们真要被一个跟他们孩子差不多大的女娃管着了。
苗家人没注意到的地方,金柱也悄悄松了口气。
话说文姜在大会上说的落葵给作坊里找到了花荚果的事也不是假的,制作香皂不是多么复杂的流程,可是制作好后,香皂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成熟期。
文姜经过几番研究发现他们大苗山有一种叫花荚的果实可以大大加快香皂的成熟期,只是这种果实很难寻,更难以种植,文姜每次都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去寻找。
这在整个苗家沟也不是保密的事,苗家大哥大嫂作为作坊里的采购,有将这事跟苗家沟的人说,让他们帮忙找找,作坊会额外一笔赏银。
落葵是苗家沟谢家的小女儿,谢父谢母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儿已经出嫁,落葵去年进的作坊。谢家的儿子还小,谢父谢母年纪也大了,谢家便养了两条大狼狗看家。
听说了作坊急需花荚果的消息后,作坊休息时,落葵便经常带着家里的狗上山去寻找。
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还真让她在一片悬崖边找到了一大片野生的花荚果,把这事报告给了文姜。
当然文姜也不是仅仅因为这个便升了她为作坊里的管事,诚如苗三郎在大会上说的,落葵这个小姑娘人很聪明,又耐得下心,做活细致,遇事爱琢磨,文姜就喜欢用这样的人。
作坊里需要阅历丰富的管事,也需要落葵这样出生茅庐不怕虎的年轻力量。
开完了大会,作坊里又如期忙碌了起来。文姜也要再去山上转转,看看她的那片花荚果最近如何了。前阵子下了场雪,也不知道她的小宝贝们被冻着了没。
虽说大苗山里没有什么大型野兽,但是文姜也不会自己上山的,她带了金柱和银柱。
这两个孩子目前也在作坊里做工,陪着文姜上山就当出差了,文姜笑着调侃。
山上的积雪已经开始化了,路有点泥泞。文姜有点后悔,早知道晚几天上来了。不过又有点担心她的花荚果,便带着两个孩子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太阳升起老高的时候,终于到了那片悬崖边,还好她的花荚果长势喜人,过阵子又能采摘一批。
花荚果既然没事,文姜便带着金柱银柱下山。不过上山不容易下山更难,三个人相互搀扶着,小心翼翼的往下挪。
正在三人专心走路的时候,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呼啸。
我靠,这怎么回事,山上有老虎还这时候出来了
文姜不及细想,便想赶快带着两个孩子下山去,回去再告诉村里人山上有老虎的事。
过阵子野菜长出来了,苗家沟的老老少少还都要上山摘野菜吃呢。
可是虎啸的声音离他们却越来越近,文姜的心紧张的都要跳出来了,今天还能不能躲过这一劫。
金柱银柱也很害怕,努力装出大人的样子,“姑姑没事,我们手里拿着镰刀呢,不怕。”
说着不怕,声音却止不住的颤抖。
很快,一头花白虎便出现在了三人的视线中,跑是来不及了,文姜当机立断,“趴下,装死。”
额,听说对付狗熊这招有点用,可是对老虎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
就在三人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以为小命可能要交代了的时候,弓箭划破空气的声音伴随着老虎受伤后的嘶吼声传来。
三人悄悄爬起来,远处两个拿弓箭的一对男女正在围攻那头老虎。老虎看样子已经受了重伤躺在了地上,奄奄一息。不过虎威扔在,二人怕老虎跳起反击,丝毫不敢松懈。
一头猎犬也紧紧盯着老虎,似乎随时准备跳起来给它一口。
文姜看着两人和那条猎犬有点眼熟。
咦,旁边站着的不是上次救了她的那对师兄妹那正在打虎的是跟在他们身边的叫半夏和小牧的随从吧
这是又被他们救了一次
老虎很快死去,跟在师兄妹后边的将士模样的人走了过来 ,将老虎抬了走。眼看那对师兄妹即将走远,文姜赶快站了起来,喊了句,“两位大侠请留步。”
二人听到声音停了下来,文姜赶快追赶了过去。
“两位侠士,可还记得小妇人上次在怀河镇的小树林里就是二人救了我,没想到这次小妇人和两位侄子又得两位侠士相救。”文姜感激的道。
军营附近有头老虎,伤了附近的过路人。今天趁着休沐,万月生便跟师兄带人出来为民除害,没想到
“巧啊,小娘子。也不算救了你们,这头老虎本来不在你们这个山头,是被我们追着过来的,说来还要给你道声歉呢,让你们受了惊吓。”万月生实话实说。
“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们的,我家就在山下,不忙的话,二位侠士不妨随我下山一叙,吃顿饭再走”文姜诚挚邀请二人。
万月生无所谓,看了眼师兄秦志远。
秦志远也无异议,吩咐了几个士兵先带着老虎回去,便带着剩下的人跟在文姜后面。
路上小牧热情的跟文姜打招呼。
几人便随着文姜一起来到了苗家沟。
文姜想报恩不假,但是要说来她没有有私心,她自己都不信。上次小树林里死里逃生,很多事没来得及细想。这次不一样,文姜细细看了几人的穿着打扮,更加认定了心中所想。
这几人来头不简单,应该是附近万家军的人。
他们这片大苗山的另一头听说驻扎着一支军队,主将是大良朝的大将军万常山,这支军队便常常被叫做万家军,守护着大良朝的西南边境。
这对师兄妹还有他们身后的两个随从,虽然换了常服,但是脚下的靴子却还是军中的,更别提刚才抬走老虎的士兵都还穿着整套军装。
“苗娘子,也不要侠士侠士的叫了,我姓万,名月生,你叫我月生就好。”虽然跟眼前的娘子只是第二次见面,但是显然万月生对文姜的印象不错。万月生在军中长大,性子也随了男儿,最讨厌哭哭啼啼的妇人家。
眼前的苗娘子两次遇险,都沉着冷静,努力自救,让万月生也高看她一眼。
姓万,莫非苗文姜掩下心里的激动,大腿上门了,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现在她的作坊刚办起来不久,除了泉州李家的那一大单生意,其它还都是在周边小打小闹。虽说挣了一点小钱,但是还不被其它有钱有势的看在眼里。
但是将来呢她势必要将她的胭脂水粉卖到整个大良朝,甚至出海到朝鲜半岛,南洋等地的。
怀璧其罪的道理她还是知道的,在做大做强之前她必须给自己找个靠山。这是几百年前的古代,这里等级森严,这里虽然也有律法,但是显然律法保护不了她这个平民老百姓。
就比如她上次遇袭的事,人都送到官府了,依然没了下文。
当然文姜对师兄妹二人感激的心也不是掺假的,到了作坊最后一进的院里,拿出了花生瓜子,让金柱银柱陪着几人,她便去了前边的厨房,带着厨娘们忙活了起来。
长寿去了苗家玩,不在家里。
厨房里的工人们很好奇,“文姜,那几人是谁啊,看着好气派。”有跟她熟的,笑嘻嘻的问道。
文姜也没有藏着掖着,“去年我在怀河镇的城外不是碰到了歹人么,就是他们几位救的我,今天在山上恰巧又碰到了。”
她没有提老虎的事,左右那只老虎都被打死了,再提来有什么意义,白白让苗家沟陷入恐慌中罢了。当然在路上,她也跟万月生确认过了,这片山上没有其它大型野兽了。
“哦,那文姜你的恩人,也是我们作坊的恩人啊,等婶子给你露两手。”没有文姜,他们怎么可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众人纷纷嚷着要拿出自己的绝活。
文姜也不拦着,有厨房的人给她打下手,很快一大桌子菜便整治好了,厨房里的妇人帮着端到了后院,便退了下去。
万月生看着满桌子的菜,忍不住吹了声口哨,秦志远瞪了眼自己的小师妹。
万月生嘿嘿一笑,也不在意,“苗娘子,你也坐下来一起吃。你给我们介绍介绍这桌上都是什么菜啊,好多我都不认识。”
说完又冲秦志远挤了挤眼,“师兄,你在京城长大,这些菜一定认识吧。”
秦志远不搭理他,这羊皮肚丝,口蘑肥鸡,三鲜鸭子他认识,可是桌上还有好多菜他确定自己没吃过。
这妇人什么来历处于险境的时候临危不惧就罢了,还能说一声勇气可嘉。可是能在村里开着这么一间大作坊不,还能做出这么一大桌子看着就很上得了台面的菜肴。很多菜的做法他在京城都没见过。
真像她说的,就是一个普通村妇秦志远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 荷花和长寿的事在后边,不会这样过去的,可以耐心等等嘛。
为了不被骂,不得不剧透一下啦,大家觉得长寿买的梅花簪子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