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客行是怀河镇的亭长, 大良朝的亭长多是地方乡绅富户选出来的。这些人多是品行威望不错,却没有参加过朝廷正儿八经科举考试的人。
也是,真正的进士举人哪里会看得上亭长这样小小一个官位。沈客行自嘲道
哎, 就算是这样,他也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官职, 这些年一直兢兢业业。怀河镇在他的治理下, 虽说没有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百姓倒也称得上安居乐业。
沈客行有些后悔,今天就怎么就那么冲动把巡抚他老人家的儿子给弄大牢里来了呢。
怀河镇的官署地段不错,在镇中心, 不过地方不大, 一座四进的宅子罢了。前面办公,后面是关押犯人的地方。
也就是打通了两三间屋子, 称呼它为监牢都算抬举了。
平时关押的都是一些小偷小摸之类。
这些人所犯的罪行无非是打上几板子,关上两三个月一般也就放出去了。
那些真正犯了事的都转移到怀河县的大牢去了。当然他们怀河镇民风淳朴,这些年基本也没什么大案要案。
章茂来和他的小厮以及在骆家茶楼里出手伤人的那些随从此刻就关在里面。
天已经很晚了,按照往常惯例,沈客行早回家了。
不过想着后院关着的那尊大佛,他现在哪里敢回家。
在他办公的大堂里不住的转来转去。
哎呦, 这事给办的, 可怎么善了巡抚可是他们凤阳府的老大,西南天高皇帝远, 说是他们这里的土皇帝也不为过。
明天巡抚大人会不会派人来打杀了他
打杀应该不至于吧,不过罢了他的官是肯定的了。
要是没掺和这摊子浑水多好呀。
可是他要是不管, 小麦那孩子怎么办呢跟他小女儿年龄差不多,总不能眼看着他被后院关着的那玩意儿给糟蹋了吧。
你说你一个巡抚的儿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干嘛要强抢民女呢。
那你说你抢吧, 好歹换个地方,偏偏在他沈客行的辖下。
沈亭长在这里转悠的脚底板开始生疼的时候,沈夫人来了。
“老行,你活腻歪了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我跟孩子等你等的都要饿死了。”沈夫人看着厨娘做好了饭,左等右等相公就是不回家。
要是衙门里有公事,肯定会派人回家通知一声。这也没通知,人也不回来,算怎么回事。
沈夫人吩咐家里嬷嬷照顾几个孩子先吃饭,自己换上衣服匆匆来了衙门里。
沈客行看到媳妇儿来了,赶紧迎了上去。
“夫人,你怎么来了天都这么晚了。”
沈夫人抬起手扭住自家男人的耳朵,“你还知道天晚了,你不回家在这里瞎转悠干嘛”
“疼疼疼,夫人你放手啊。”沈客行痛得哇哇大叫道。
“说,为什么不回家。”沈夫人找了张凳子坐了下来。
沈客行看着眼前年过四旬风采依旧不减当年的妻子,叹息了一声。
年轻的时候媳妇跟着他受了不少罪,后来他好不容易谋得了这怀河镇的亭长之位,才算过了几年安稳的日子。
如今这好日子要亲手被他毁去了么。
看着沈客行眼里的愧疚,常如意心里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你这是什么神情你是不是背着我在外面有人了她是谁,家里是干什么的”
常如意感觉自己的手又痒了,好你个沈客行,活腻歪了是吧。
“不是,不是,夫人我冤枉。哪里来的什么女人,你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沈客行赶紧大声疾呼。
“那是发生什么事了你再不如实交代,便跟这板凳去做伴。”说着常如意抄起身旁的凳子,轻轻一掰,凳子便裂成了两半。
吓的沈客行一个哆嗦,“我说我说。”
反正也瞒不住,早说了也让媳妇有个心里准备。
“夫人,咱们可能要重操旧业,回家卖红薯了。”沈客行还真没瞎说,年轻的时候为了补贴家用,天冷的时候便和媳妇烤了红薯推着小车走街串巷去卖。
说来他烤红薯还有一手呢,他烤出来的红薯甜蜜又软糯,三条街外都能闻到香味,引得不少孩子跟着他车后边跑。
说来今年天也快冷了,他被罢官后可以立马再捡起卖好红薯的行当来,一天都大带耽搁的。
怀河镇的百姓看在他曾是他们亭长的份上,应该多少会照顾几分他的生意吧。
沈亭长胡思乱想着。
却说另一边的常如意听了丈夫的话却没有什么意外。
丈夫的性格她这个枕边人有什么不清楚的。
他早就看不惯官场的那些龌龊事,官商勾结的,贪污受贿的,卖官鬻爵的。
只是为了他们的小家,为了守护怀河镇的这方百姓,一直在隐忍罢了。
看来如今是忍不住了。
“说吧,你做了啥事”常如意回到板凳上,还给自己倒了杯茶。
看着妻子平静的面容,沈客行更是愧疚,“我把巡抚他老人家的儿子关在后院的牢房里了。”
沈客行把今天白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
饶是有心理准备,常如意也是很吃惊。不过
她站起身来给沈客行整理了一下刚才被她拽歪的衣领,“你这事做的对,被罢官咱也认了。你也说了小麦那孩子跟咱们菁菁差不多年龄,但凡是个人,就不会眼看着这样的事情不管。走吧,回家,收拾东西去。这些年家里也存了些钱,咱开它个烤红薯铺子去。”
“哎。”沈客行心里一松,媳妇不怨他就好。
“可是怎么跟孩子们交代呢”家里的孩子们这些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以后日子肯定不如现在了,会不会恨他这个当父亲的无能。
常如意拉着丈夫的手一边往外走,一边安慰,“不会啊,等他们知道他们的爹爹是为了保护另一个无辜的小女孩才被罢官的,肯定会为有这样的父亲而骄傲的。”
“要是他们不这样想呢”沈客行还是很忧虑。从亭长家的公子到红薯铺子老板的孩子,这落差孩子们一时肯定接受不了。
“那就打到他们这样想喽。”常如意不在意的说。
“夫人,你太暴力了。”
“嗯你说什么”
“没啥,没啥,夫人你小心路滑。”
夫妻俩的声音越来越远,被关在后院里的章茂来此时正在大发雷霆。
想他巡抚的儿子,太师的外孙,成顺王爷的外甥,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罪。
密不透风的房间里,关押着几十号人,臭气熏天不说,还有不知道哪里的蚊虫在他耳边嗡嗡个不停。
章茂来很后悔,白天应该让手下直接劫了他回府城。那该死的女煞星不在,就姓沈的下面这几个小罗罗的亭长,
不该为了逞一时意气,为了给沈客行一点颜色看看,让他后悔抓了不该抓的人,就没跑。
就算过后打杀了那姓沈的一家,也没办法弥补他现在受到的伤害。
肯定是被那女煞星打傻了,他才想了这么一昏招
想他堂堂巡抚家的公子,竟然跟一个小小亭长杠上,说出去都没脸见人。
想起万月生,章茂来感觉自己浑身又隐隐作痛。那女人是吃什么长大的,打人那叫一个疼。
还有那姓苗的,这是不是她给他设的陷阱否则怎么那么好巧不巧他刚到怀河镇就被关了起来
等他出去有那姓苗的好看。
还有他的表弟方诚安,也不知道把信送出去了没有。平常看他挺机灵的一个人,这个时候千万不要给他扯后腿。
他不会还怪着他爹取消他秀才功名,让他从此不能再参加科举的事吧
好你个方诚安,等小爷我醒来,你还搬不来救兵,我要你好看。
方诚安此时也很着急。
他们方家虽然富裕,但是需要仰仗巡抚家的地方也不少。章茂来跟他一起出来的,现在章茂来被关了,他还活蹦乱跳。要他什么都不做,被他那护短的舅母知道了,还不撕了他。
他已经连夜派了两波人出去,一边走水路,一边骑快马走陆路,务必用最短的时间把消息送回凤阳府。
章巡抚半夜接到信,看到上面消息的时候,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凤阳府,他自己的地盘,他的儿子竟然被人关了起来
不过看完了内容,却是有了两分明白。
“万常山,你个老匹夫,你是跟我对上了是吧”
先是让他的徒弟揭露他辖下的科举舞弊案,再是让他的女儿暴打他的儿子,还把人送进大牢。
好你个老匹夫
远在军营正研究地图的万常山我没有,我不是,你瞎说。
章元修自是忽略了信上说的他的儿子似乎抢了一个良家女孩,欲行不轨的事。
方诚安的信上是一笔带过。
不过就算章元修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也不会责怪章茂来。
他们这样的人家,看上哪个女人不是她全家的福气
万常山,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我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倒当我小看了你。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把儿子救出来。
虽说他不是很喜欢这个嫡子,文不成武不就,整日溜猫逗狗,留恋花坊。
但是他章元修的脸不是这么让人打的。
“老于,你带人走一趟。”章元修把手里的信扔了过去。
于管家赶紧从地上捡了起来。
老于走后,章元修立刻叫来了府里的几位幕僚,“秋收已经接近尾声,给西南大营那边准备的军粮如何了”
现在正是夺嫡的关键时刻,虽说他远在西南,也不想给京城连襟成顺王惹麻烦。
尤其那万常山军权在握,能拉拢还会以拉拢为主。
可是这老匹夫实在太过份了。
小麦带着她的娘亲齐氏和妹妹小稻在文姜派的人护送下及时到了作坊里。
文姜听到人到了才算松了一口气,好歹把这个可怜的女孩子救下来了。
也不知道在那本种田文里她最终的结局如何。
虽然跟这小姑娘接触时间不长,但是能看出她的性子外柔内刚,必然不是那等为了攀附富贵便能忍受羞辱的性子。
这样一个在父亲去世后能勇敢的挑起家里的重担,照顾寡母,爱护幼妹的女孩子值得一位可靠的良人和美好的未来。
而不是被那姓章的玷污后或者为了亲人苟且偷生,或者一根白绳了断自己。无论是哪种,都是文姜不想看到的。
幸好她有及时赶到
此时小麦带着母亲妹妹正在收拾屋子。
作坊里现在上工的工人不少都是周边村子的,若是每天往返,路上便要用去不少时间,消耗不少体力。
文姜为了免去他们的辛苦,便又专门修建了宿舍供他们使用。
当然为了公平起见,入住的工人每个月需要交上一笔费用,也不多,每人一钱银子罢了。
文姜派人把小麦母子仨便是送到了这里。
小麦的娘齐氏看着属于她们的两间房子高兴不已,红墙绿瓦,比家里条件好多了。
“小麦你单独住里面那间,你以后每天要去上工,晚上要睡好。我带着你妹妹睡外边这间。”齐氏并不知道闺女的遭遇。
小麦怕她哭起来没完,完了她还要哄,这不是白给自己找麻烦么。
那两百两银子她也自己也收着,想着就算接下来几年攒不来钱,等妹妹到了年纪,也能给她准备一份不错的嫁妆。
宿舍里不能做饭,连烧水也不许,怕走水。
这边有统一的食堂,工人免费,工人的家眷要少少掏上一些。
齐氏有些无措,“这烧水做饭不用我做,那我除了洗衣服打扫下房间岂不是没活干了”
忙碌惯了,听说要闲下来,齐氏心里总觉得不太得劲。
小麦扶着她娘的肩膀,让她坐下,“我都打听过了,这作坊里的工人每个月至少能挣一两银子呢,我多加点班,每个月二三两自然不在话下。
咱们在作坊里吃住才能花几个钱,每个月能攒不少。日子都这么好了,你清闲点,多休息会儿不行啊。”
小麦又把妹妹小稻拉了过来,“像她这般大的,都在学堂里读书呢。等咱们在这里站住脚了,我也送妹妹去。”
齐氏有点不敢置信,“那学堂里读书的不都是男娃人家怎么会要她一个丫头”还是跟着她在家里学学怎么纳鞋底吧。
小麦有点不高兴,“娘,丫头怎么了。您这话要在外头说说就罢了,在这大苗山里可不要说这种话,要被人不喜的。您也不看看这大苗山能有今天靠的是谁。”
齐氏一听这话有点慌,“我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看别家学堂读书的都是男娃不是。”
看她娘这紧张的样,小麦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了。
“对不起娘,是我话说重了。那学堂我打听过了,女孩子们可以进的。而且苗家沟的孩子们无论男女,还一律免束脩呢。不过像咱们这样外村来的,在作坊里上工的,可以把自家的孩子送进去的,每个月交一钱银子就是了。”
齐氏听了还是有点犹豫,一钱银子,一百个铜板呢,等买多少糙米了,够她们娘仨吃多久。
自从小麦爹去世后,齐氏也很是懂得了生活的艰辛。
至于女的说的每个月能挣好几两,那不是还没到手么。
小麦没办法说出她现在有两百两银子的事,不过之母莫若女。她直接拿出了杀手锏,“等小稻长大了,你想让她进作坊上工吗每个月拿一两银子那种。”
齐氏不假思索,“当然了。”
这个时代程朱理学的思想还没有那么泛滥,尤其西南边境民风开放,没有女子不能抛头露面那一说。
一两银子,放在任何普通百姓家里都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就算齐氏再没见识也明白,若是小稻将来有这么一份营生在,嫁到哪个人家,婆婆都不敢欺负了。
“人苗东家可说了,过几年作坊里招工会紧着那些认识字读过书会算术的人招呢。”小麦给她娘解释。
“要小稻不识字,将来可如何能进作坊”
听到这里,齐氏也不再犹豫,她算数不好,但是这笔买卖还是算得清的。
送闺女去读书,笔墨纸砚省着点用,一年说不定二三两银子就能搞定。
又不是去考秀才,读个年,总能读出来的。总的花费无非是十几两罢了。
等小稻长大进了作坊,一年便能挣回来。
小稻可不一定有小麦这份机遇,没有面试,年龄不到,也不知道人苗东家看上她大闺女哪点了。就跟撞了大运一样,就被收进来了。
小稻将来可是要靠自己的。
齐氏想到这里,把小女儿拽到了身前,“听到你姐姐说的没,过段时间送你去学堂。你要是敢不好好听夫子讲课,不好好做作业,娘回来打断你的腿。”
小稻还一脸懵,不过看着她娘满脸的严肃,赶忙使劲点点头。
连刚进作坊的小麦家都认识到了这点,更何况大苗山里的其它人家。
学堂刚建好的时候,大家还觉得建这么大有点浪费来着。但是当初那样想的人现在都恨不得抽自己耳刮子。
“老贾,你给孩子报上名了没”中午吃饭时间,两个工人一边吃饭一边在闲聊。
叫老贾的叹了一口气,“没有,那招生的夫子说我家报名晚了,人数已经够了。”
“啊,你这不是报的明年开春的班,还小半年呢,就满人了”
老贾无奈的嗯了一声,“应该早点去的,现在只能让我家丫头再等等喽。”
作坊的大会议室里文姜和众位管事在开会,开会的主题无非一个,产量不够,订单都排到年后了。
文姜叹了一口气,只能继续加班加点了。第三个作坊也已经动工,不过建的再快,也要一段时间不是。
文姜也知道手底下这些大管事小管事每天比她还辛苦,忙起来都是不要命的主。
也是,现在作坊里甭管工人还是管事的,月钱都和产量挂钩,每个人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
休息那是什么玩意。
尤其这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定律,不论古代还是现代,每个企业每家作坊下半年的时候生意总是比上半年红火。
所以现在众人都是披星戴月的忙。
会议接近尾声,文姜一如既往的问道,“还有什么事没,没有的话散会。”
好累,她要回她的大树下去眯一会。
打雷都不要醒来那种。
落葵此时却举手说道,“东家,工人们都在议论,说咱们学堂是不是有点小了,好多孩子报不上名。”
文姜沉默了一下,这事她也听招娣说了。
哎,得了,除了第三个作坊之外,还要继续盖学堂。
反正都这么忙了,那就再忙点吧。
文姜宣布要修路。
要修的路有两条,一条是苗家沟通往山外的,一条是周边几个村子通往苗家沟的。
前一条好说,方便她的货送到镇上,至于后一条路,一来呢是为了工人们休沐日回家方便,也是为了加强这几个村子的团结。
不知道为什么文姜最近眼皮总有点跳,她仔细回忆看过的那本种田文,实在想不出来个一二三。
那碰上这种内心不安情况怎么办呢加强自身防御吧。
文姜要修路的消息传出后,大苗山里的人都很开心,她的人气也瞬间暴涨。
修桥铺路在哪个年代都是受人欢迎的事。
这天秦志远教完长寿骑马射箭的课程后,和文姜一起出来爬山。
文姜还有点不愿意,“被人看到怎么办”
秦志远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我怎么不知道苗姑娘还有如此害羞的一面。”
文姜上去要打他,“胡说八道什么,我还不是为了秦将军你的声誉着想。”
秦志远微微一笑,“什么乱七八糟的,和你在一起怎么就影响我声誉了。”
文姜认真的看着他,“我嫁过人,有孩子,这一点你知道啊。虽然我从来不因为我的身份而自卑,但是那些闲言碎语并不会因此而不存在。”
秦志远拉过苗文姜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你知道吧,遇见你之前我已经打算这辈子就这样了,不会成亲,更不会有孩子。遇见你之后,我才发现原来我也会有喜欢上一个女子的一天,喜欢到迫不及待想把她娶回家。”
“可是你家里会同意吗”即便在现代她这样的身份要嫁个高富帅都不太容易,更何况等级森严的古代。
文姜从不看轻自己,但是还是不得不面对这样的现实。
此时她心里有些忐忑,秦志远是朝廷正式任命的四品将军,她一个和离的带着孩子的女人。
如果遇到的阻力太大,他会不会屈服
文姜不怀疑秦志远对她的感情,只是怕他顶不住压力
那也没关系喽,她可是苗文姜,天不怕地不怕的苗文姜。
一个人带着孩子住过山洞的苗文姜。
没有秦志远,也可以把日子过好的苗文姜。
男人只是生活的点缀,不是必需品。
文姜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
秦志远看出了文姜眼里的不安,摸了摸她的头发,“家里就算不同意,我也会想办法让他们同意,大不了不要那个世子的位子。我发誓我会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你进门,我不会让任何人因为你的身份看轻你。你是我秦志远的女人,我的一切荣耀和富贵都和你共享。若是今生不能娶到你,我秦志远宁肯此生孤老。遇到你之前,我本来也没打算成亲。”
文姜听了很感动,老天爷没有白白让她穿越一场。现代孤苦伶仃一辈子,到了这里不但有了贴心的儿子,还遇到了这么好的男人。
不过文姜有个毛病,她一感动一紧张就容易慌乱,看着秦志远含情脉脉的目光,开口道,“你又没钱,哪里来的富贵和我共享。”
万家军穷,秦志远又违背家里意愿弃笔从戎,来自家里的支持自然很少。
虽然战场上虽然立功无数,但是得的那些赏赐都分给了部下。
听小牧那碎嘴的家伙说,他主子浑身上下都搜不出二百两银子来。要不小牧还要自己攒娶媳妇的钱呢。
文姜这话一出,不说秦志远有些尴尬,连她都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那个我不是嫌弃你啊,我的富贵可以和你共享不是。”哈哈,文姜忍不住笑了。
秦志远不是成天甜言蜜语的人,这好不容易说了一回,还被她搞砸了。
看着眼前大笑的女子,秦志远也有点哭笑不得,忍不住把人搂到了怀里。
“那以后就拜托苗东家了。”
“好说好说。”
两个人靠在一起看了会儿远处的大山,文姜突然想起来一件正事。
“那章茂来如何了”
万月生那天回去自然把镇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秦志远了,尤其着重讲了一遍她是如何把姓章的那玩意儿打的落花流水,跪地求饶。
秦志远无语,一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罢了,师妹有什么得意的。
不过想想那畜生做的事,确实值得一顿暴揍。
其它
“章茂来被怀河县的衙役亲自提走了,来人拿的是县令亲自写的手书,盖了红章。沈亭长无法,只得亲自放人。”
这事虽说发生在怀河镇,但是怀河镇在怀河县的管辖范围之内,县令提个人还是合规又合法的。
不过让沈亭长担心的罢官并没发生,巡抚家的于管家亲自登门拜访了沈亭长,说是巡抚说了,都是他管教不严,才让儿子做下了混账事,沈亭长的处置没问题。
文姜听了很是怀疑,“章巡抚是那么明理的人别是在憋大招呢”
秦志远沉默了一会儿。
文姜杵杵他的胸膛,“有什么事不许瞒着我啊,我要生气的。”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今年的军粮万家军只收到一半。说是今年西南有些地方大旱,粮食减产,巡抚不忍当地百姓忍饥挨饿,便少征收了些。不过你放心,大将军应付得来。”
虽然秦志远尽量说的云淡风轻,但是苗文姜岂是不明白这事情的严重性。
万家军本来就很穷了,大将军都把多年基业搭进去了,秦志远也是穷光蛋一个。
长官都如此,更何况底下的士兵。
哎,都是她,要是她能在不得罪章家那玩意的情况下把小麦救了,万家军和章巡抚的矛盾也不会这么早浮到台面上来。
看文姜沉默不语的样子,“你不会把责任都揽在你身上了吧就算没这事,往年那章元修也没给够军粮过,他总能找到各种让你反驳不得的理由。”
秦志远有点好笑的说道。
“那怎么办,你们年年被卡军粮,也没想出解决的办法来”文姜有点不可思议。
“姓章的也不敢太过分,惹急了师傅,参他一本。”章元修今年敢这么嚣张,除了那科举舞弊的事以及章茂来的事惹到了他之外,说来还和京城目前的局势脱不了关系。
无非当今圣上岁数大了,底下的几个皇子势开始起来了。
“哎,那总不能让人这么卡脖子吧。这流水的巡抚,铁打的万家军,总要想个法子一劳永逸不是。”
文姜沉思道。
大良朝的文官每年都考核,几年一论调。
但是大良朝的武官常年驻守一方,轻易不挪地方。对大良朝这样的政策,文姜不予置评。
但是现在西南大军的军粮供应明显出了问题,若是南蛮子来袭,万大将军守不住边境,让人打了进来可怎么办。
这种概率应该不大,但是防患未然很重要。
秦志远看文姜半天不说话,以为她在担心,“放心吧,我师傅能解决的。你什么都不用怕,照常做你的生意。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师傅说,如果你同意的话,他愿意收你做义女。有这么个身份,你在外行走也方便些。”
他自是想赶紧把人娶进来护在羽翼下,不过想想京城那摊子事,不是一时半会能搞定的。
目前还是要借用下师傅这盏大旗。
文姜听了自是感激不尽,心里的想法更坚定。
“我有个法子,或许能解决目前的难题”
万常山看着站在眼前的女子,他的面色变得从未有过的严肃,“你再说一遍,屯田”
自那天在苗家沟文姜和秦志远说了她的解决之道后,秦志远回来便通报了师傅。
万常山让秦志远把人带了过来。
看着师傅那身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气势全部外放出来,秦志远有点无语,赶紧走到文姜身边,握住她的手。
文姜对着秦志远笑了笑,她没害怕。
“是的,屯田。让将士们操练的同时也下地种田,打出来的粮食若能养活自己最好,即便不能,再加上朝廷的分派和地方送来的,总不会比现在的情况差。”
总不会一味的受制于人。文姜在心里补充。
万常山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第一次听说她是从闺女嘴里,他那个徒弟似乎对这位女子有意思。当时万常山还有点不喜,他看好的女婿就这么到了别人的碗里。
第一次见这女子,是她来给万家军送分子。万常山没想到她一个女人家,心中的格局竟如此庞大。
都说有国才有家,但是却没看到有多少人愿意无偿为这些保卫边疆的将士做点什么。
第二次见,眼前的女子又给他带来了莫大的震撼。
“你可知道这西南地带,多是山地丘陵,平原很少,怎么屯田”不知道为什么,万常山心里笃定,她肯定有法子。
这女子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可以开垦梯田。”文姜微微一笑。
梯田这是什么意思。
不说万常山,在场的众人纷纷陷入沉思。
这天难得有点空,文姜带着长寿过来娘家吃饭,平常她都是在她那进小院里单独开火。不愿做的时候,便让食堂送过来一份。
此时众人聚集在苗老头夫妻俩这边的堂屋里,人多,分成了两桌坐。大人孩子们都在,难得这么齐聚一堂。
苗郭氏高兴的跟过年一样。
掌勺的是苗三嫂,她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的热火朝天,苗大嫂苗二嫂要进去帮忙,还被赶了出来。
屋里几个女人对视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哎,早知有今日何必当初。
自从杨白苏偷窃了作坊里方子的事情暴露后,便一直夹着尾巴做人。
讨好这个,伺候这个。
说实话,苗家人并不需要她这样。只要她不再犯浑,跟之前一样就好。
杨白苏每天这样低声下气,不但苗家大人,三房几个孩子也尴尬。
想来杨白苏心里是怕极了。
杨家偷窃作坊的方子被文姜带人打上乌家寨之,威胁再跟杨家同流合污,卖他黎檬,去她作坊上工,那么此人全族将不会被苗家作坊录用,全族黎檬再也不收。
文姜此举也算是对杨家发出了通缉令,不到两天杨家整的那小作坊便关门了。
杨家的威望一落千丈不说,还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人人生怕跟杨家扯上一点关系。
杨家几个孙子辈的亲事也成了大难题。
后来实在忍不住便卖了房子田地,连夜搬走了。
也没有通知杨白苏,她也是从别人口中知道的。
听说跟着杨家狼狈为奸的里正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撸了。
杨白苏这下算是彻底没了娘家,只剩下苗家这一个去处。
本来就已经在夹着尾巴做人了,此事发生后,好长一段时间内更是战战兢兢,夜不能寐。
苗老三看她这样子,心里一直憋着的那口气也算放下了。
“好了,事情都过去了。爹当时那么生气,都没休了你,现在更不会了啊。你表现的正常点,你看你这样,让家里人多尴尬。好似他们欺负了你似的。”
苗老头和苗郭氏对杨白苏自然很失望和愤怒,读书人家养出来的闺女也不过如此,读书人家办出来事有时候更让人没眼看。
想当初他老苗家还专门卖了一亩田地置办聘礼给杨家呢,结果娶回来个这么祸害。
要不是他苗大壮的闺女天生奇才,会做那各种各样他都叫不上名来的胭脂水粉,他老苗家说不定还真要被人坑了呢。
不过看在几个孩子的份上,面上也没有难为过杨白苏。
那大房二房更是忙的恨不得一天长在作坊里,哪里有空找她茬。
饭桌上,杨白苏热情的给文姜夹菜,“小妹,你尝尝,这是我做的糖醋排骨。是宝花从长寿那儿听来的。你尝尝跟你做的是不是一个味还有这道鱼香肉丝,你看我醋是不是放多了”
文姜看着苗三嫂那小心翼翼讨好的眼神,无奈又好笑,不过还是给面子的尝了尝。
“嗯,味道很好,手艺很不错。”
文姜说完就后悔了,因为杨白苏听了高兴的不得了,又一个劲的给她碗里夹菜。
文姜求救的看着苗三哥,快管管你媳妇吧。
苗三哥爱莫能助的耸耸肩,他也没办法。
饭后杨白苏又不住的给众人端茶倒水。
看她这可怜样,文姜的圣母心又泛滥。
这圣母心倒不是对着杨白苏,纯粹想解救可怜的苗家人。
她对转个不停的杨白苏说道,“三嫂,你快坐下,别忙了。我有事跟你说。”
杨白苏赶快把手里的茶壶放桌上,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文姜身边的凳子上,两手并拢坐好。
热切的看着文姜。
文姜被她看的有点不好意思,不要这样,不知情的还以为咱俩之间有啥。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要说的是立柱最近在作坊里表现不错,我准备升他为他们那一组的小组长。就跟你说一声。”
让杨白苏回作坊是不可能的事了,但是三房几个孩子前途有望,她三嫂也能消停点不是。
果然杨白苏听了激动不已。
孩子小姑肯主动跟她说话就已经让她很开心了,现在竟然还告诉她她的儿子要升职了。
跟大房的金柱没办法比,金柱跟着苗老大在外面跑,虽说还不能独当一面,但是已经可以带人前往码头送货交接了。
但是立柱却比二房的银柱快了一步呢,银柱还是个普通工人。
杨白苏激动的要落泪,也意识到了最近这段时间她弄的家里很尴尬,跟众人告辞回房了。苗三哥追了上去。
说来苗文姜虽然任人唯亲,当初直接把作坊里大管事的位子直接给了几个兄长。
但是除了杨白苏他们谁也没有让她失望过不是。
再说了苗家几位哥嫂也算最初跟着她创业的人,有点特殊待遇那是应该的。
但是她任人唯亲也只能到这个地步了。
对苗家的下一代和作坊里普通工人还是要一视同仁的。
否则长此以往,作坊里的管事的都是她的娘家人。
虽说她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账本查的勤快,银钱出入都需要她亲手签字。
但是任人唯亲到这种地步,会给作坊埋下隐患不说,还会断绝了普通工人通过自身的努力和智慧来升职的希望。
至于提拔立柱为小组长,那也是文姜深思熟虑过的。
杨白苏出事后,立柱很是颓废了一段时间。后来不知道谁劝了劝,倒是想通了。
自此上工很是积极,早到晚走,干活也从来不磨洋工。
当然作坊里这样的员工很多,立柱也并没有特别突出。
引起文姜关注的是立柱这孩子很有创新精神,提出了一条关于改进柠檬皂所需要的精油的很好的建议。
文姜便调了几个人给他,没想到还真被他研究了出来。
他做的这台器具,虽说不能跟现在那些蒸馏精油的精密器械相提并论,但是相对文姜原来的简陋装置,已经有了质的提升。
柠檬露的问世便少不了立柱的功劳。
所以文姜便准备新开一个研发部门,这个部门要做的不是开发新品,而是专门研究更好的器具,用来节省人工,提升产量。
而立柱便是这个新部门的领头人。
苗家人都很开心,苗老头大力的拍了拍孙子的肩膀,“不要给你姑姑丢脸,要做出个样来给别人看看。”
立柱正是抽条的年纪,身上瘦的没多少肉,被爷爷一拍打,疼的龇牙咧嘴。
三房的宝花和秀花也围在立柱身边。
苗郭氏也偷偷的擦掉眼角的泪水,她这几个孙子哦,这么长时间来也因着她娘抬不起头来。
但是好歹没有自暴自弃。
宝花在学堂里学习很努力,经常收到夫子的奖赏。秀花要及笄了,她娘出事后,她也不像之前那么娇气了,平常也知道帮着她娘做点力所能及的活。
三房也算雨过天晴了。
苗家人都很开心。
李家村
李奉武最近很烦躁,作坊关了,家里没了进项,虽说日子还没有被打回原形,但是再也不能如之前大鱼大肉随便吃,绫罗绸缎随便买。
族长也整着他们全家去苗家沟给那苗氏道歉,承认当初是他们陷害了那娘们,那孩子不是她撞掉的,而是他们自己打的。
李奉武自然不可能答应,以后让他一家在村里怎么抬头。
可是不答应也不行,现在不但族长没事就来催促,还有不少族人来劝说。
左右无非一个意思,给那苗氏去道歉,让她原谅他们当初的所作所为。
让他们李家村也能卖黎檬,人也能进作坊。
李奉武铁了心就是不去,谁来劝说也没用。
不过让他更恼火的是,不但李家村的人来落井下石,他大闺女的订亲的婆家竟然也有样学样。
当初李红梅的作坊还很红火的时候,李红桂因着妹妹也得了一门好亲事,婆家在怀河镇开绸缎铺子,家里日子很是兴旺。
李家人因此高兴了很久。
可是随着李红梅的作坊倒闭,那家人便不时的派媒婆来打探。
询问的无非是李红桂的嫁妆准备的如何了,家里的作坊还办么。
后来更是直接撕破脸皮,想毁了这门婚事。
“听说您家孩子的奶奶去世了,您家闺女怎么也得守上一年吧。您也知道那边孩子的岁数比您家的大着两岁呢,家里有点着急。你看要不把这门婚事退了吧,这样大家都好。”
呸,不就是一年么,这么点的时间都等不急李红梅看着媒婆那副嘴脸,简直想把她轰出去。
当初是谁死气白咧的要跟人接亲,这才多久,就要悔婚
媒婆走了,李红桂开始不吃不喝,李红梅进去劝她,“姐姐,实在不行,这门婚事不成就算了。等将来还会有更好的亲事等着你呢。”
等情郎到了,她会带着全家跟着他一起去凤阳府。那里的好男儿多着呢,她要给几个姐妹都找个好人家。
李红梅打算的很好,没想到李红桂却不领情。
“你出去,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李红桂满脸泪水吼道。
李红梅一愣,姐姐这是怎么了
曹氏这时候听到李红桂的哭喊也赶来了,“你对你姐姐做了什么,为什么她这么伤心”
李红梅很冤枉,“我没有,我只是在安慰她。”
曹氏冷冷看了三闺女一眼,“用不着你安慰,你出去出去。”
李红梅听到她娘也这样说,很是不解又难过,匆匆跑了出来。
此时李奉武正在厅堂里喝茶,看到从厢房里出来的李红梅,怒喝道,“你给我过来。”
李红梅刚得了娘亲和姐姐的呵斥,正是难受的时候,听到李奉武的呼喊,便不想理会,准备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这一行为更是惹怒了李奉武。
他上前两步拽住了李红梅,扯着她的头发把她拽到了院子中央。
“了不得了,连我这个当爹的话你都不听了,你要上天是吧”
李红梅被拽的摔在了地上,“爹,你干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重生而来,心心念念的只有两件事,第一件是嫁给自己的情郎,做他的结发妻子。第二件便是带着家人过上好日子。
她辛辛苦苦做胭脂养活他们,还想过继那个会读书又乖巧的长寿给他们养老,可是换来了什么。
姐姐妹妹什么都不用做,便可以得到父母的疼爱。
她这辛苦劳作养活他们的怎么反而成了个不讨喜的。
“你做错了什么,好,我今天就告诉你。”李奉武拿起了院子里的棍子,一边指着李红梅一边说道。
“你的第一过,你忽悠我跟你娘打掉了肚里的儿子,让我们只能过继别人家的。”
过继来的那个孩子根本养不熟,三天两头往他原来的家里跑不说,那孩子的爹娘也常常来家里打秋风。
他们家的作坊倒闭后,不能供着那家子的花销了,他们竟然想把儿子要回去。
想得美,他李奉武花了那么多钱不说,是能这么被人耍着玩的。
李奉武说完李红梅的第一过,狠狠抽了她一棍子,接着开始数落,
“你的第二过便是不该踩着我这个当爹的头上拉屎。我还活着呢,那作坊你为什么不交给我打理若是由我来管,那方子怎么会被人偷了去。作坊在我手里,我肯定能研发出新品来,不会比苗家那娘们的作坊办的差。”
这样现在被逼着来认错的便是那苗家的娘们,而不是他李奉武。
女儿的作坊无论是用人还是进原料,都没有他李奉武能插手的地方。作坊里的收入也不归他们两口子管,只每个月按时从闺女那里领钱。
虽说出了门,别人都称他一声李大爷,可谁知道他李奉武心里有多么憋屈。
想到这里,李奉武又狠狠的抽了李红梅一棍子。
都是这个不孝女,如果不是她,他会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李红梅听到这里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她就说呢,重生回来这两年,她爹娘对她的态度为什么总是怪怪的,还不如以前他们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呢。
她就说她辛辛苦苦养活他们,带他们住大宅子,过好日子,怎么爹娘反而没有更加喜欢她,反而处处看她不顺眼呢。
原来他们觉得是她李红梅害了他们的儿子啊
可是她娘肚子里明明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傻子,几个姐妹上辈子的婚事因着这个傻丫头,更是难上加难。
人家害怕她们姐妹生出来的孩子也是有病的啊。
她明明认真的解释过了,也把决定权交给了父母,可是为什么最终要把责任推到她的身上
她说了,如果她娘想,可以把那个孩子生下来。她有把握,即便有这个孩子的拖累,也努力让几个姐妹嫁个好人家。
她说了的
她说了不让过继这家的孩子,孩子太大了养不熟,那家的父母也不是省油的灯。
作坊交给她爹管理
呵呵,不是她看不起她爹,可是他这辈子做过什么事情没有
原来因着身体弱,连地都没下过。整天呆在屋子里,躺床上。
去的最远的地方无非怀河镇,见过的最大的官无非村里的里正。
一事无成的人,让她怎么放心把作坊交到他的手里。
她有了钱后给他请来了最好的大夫,调理好了身体。
所以他才有现在这么大力气拿着棍子抽她吧
原来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直到李奉武打累了,才回了房。
院里动静这么大,没有一个人出来看李红梅一眼。
李红梅躺在冰凉的地面上,不顾背部的疼痛,愣愣的看着天空。
似乎又回到了上辈子那一天。
上辈子她除了有这三个姐妹,还有一个傻妹妹。
傻妹妹不会说话,见到人只会傻笑。
她娘本来因为生了几个女儿,没有生儿子被人笑话。有了这个傻孩子后,他们家更是成了村里背后议论的焦点。
因为家里这个傻妹妹,姐妹几个的婚事更是难上加难。
有个女人说,若是她愿意跟她走,便可以给她爹娘一笔钱。
有了钱,她的父母便可以给另外三个姐妹置办一份像样的嫁妆。
看在钱的份上,上门求娶的肯定不少。
她的爹娘便可以给她的姐妹们挑个不错的后生。
剩下的钱她的爹娘还可以留着养老。
李红梅左思右想了一夜,便答应了。
答应了那个女人跟她走,答应了那个女人不会反悔。
牺牲她一个,幸福她全家,似乎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爹娘知道她自卖自身的事情后,似乎愣了一下,随后看着那女人摆出来的银子便陷入了狂喜中。
那天,天空似乎像今天一样蓝。
爹娘看着她跟着那个女人离开,脸上没有特别的悲伤,只是嘱咐她日后发达了千万不要忘了家里。
姐妹几个因为亲事有望,脸上也带着笑容。
只有那个傻孩子,那个不会说话,走路摔跤的傻孩子,她最小的妹妹,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跌跌撞撞的一路朝她跑过来,可是她却头也没回跟着那个女人离开了。
此时李红梅一个人静静的躺在地上,似乎又看到那个孩子。
她的傻妹妹啊。
是我害了你,也害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