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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50章
    直到天快亮了,金陵九才睡着。

    裴折来的时候,他还在睡,是左屏将人带到了旁边的房间。

    穆娇每日早起练武,雷打不动,左屏无事在身时也会练武,但他昨晚一直没睡,身体乏得很,便没有和穆娇一起,留在房间里招待裴折。

    裴折其实不用他招待,进了房间后便没说一句话,似乎在沉思。

    左屏也不是个热络性子,不会主动挑起话题,遂默默地陪他坐在桌前,思索昨晚的事。

    直到穆娇练完武回来,金陵九还没睡醒,她和金陵九不是左屏那种主仆关系,当即拿着买的早点,敲了敲门进去。

    时候不早了,她去练武的时候就猜到金陵九赶不上吃早点,便带了几种他爱吃的回来。

    她师兄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对自己很不上心,得要人看着。

    穆娇小时候还想过,以后要让师兄找个细心贤惠的嫂嫂,能照料他的吃喝,让他注意自己的身体。

    裴折收回神思,跟在穆娇身后。

    穆娇的敲门声和左屏一样,是金陵九熟悉的规律,只要是和金陵九关系近的人,基本都是用这种方式敲门的。

    探花郎何等聪颖,一见便知,扬了扬眉“你们都是这样敲门的”

    穆娇听说了这人和自己师兄的传闻,又想到之前在淮州城的所见所闻,觉得细心贤惠的嫂嫂可能不止有女子一个选择,遂将这种不重要的生活小事告诉了他“对,师兄比较习惯这种敲门的方式。”

    前些日子自己是怎么敲门的

    裴折回忆了一下,觉得找到了金陵九将他拒之门外的一个原因。

    穆娇停了手,看着他的眼神中隐隐有些期待。

    这种眼神十分熟悉,和京城中的姑娘看到他和君疏辞一同出现时差不多,带着点似有若无的期待和惊喜。

    裴折福至心灵,朝她眨了下眼“我记下了。”

    左屏走在最后面,关了门转过身,正好看到裴折对着穆娇挤眉弄眼的画面,登时皱起了眉“九爷还没睡醒吗”

    穆娇抬起头“一直没有回音,不知道是不是还在睡。”

    左屏接过她手里的早点,似有若无地扫过裴折手上拿着的衣服“别是吹了风着凉了。”

    “我买吃的时候顺手买了驱寒的汤药,交给客栈后厨热去了,约莫等会儿就能送过来了。”穆娇说着,轻轻地叹了口气,“师兄这身体啊,总是好一阵坏一阵的,偏生他自己还不注意,老是这般吹风受凉,该头疼了。”

    头疼后,又该胡思乱想发病了。

    最后这句被她咽了回去,她和左屏心照不宣,不适合当着裴折的面说。

    裴折听到吹风受凉时就皱起了眉,之前金陵九脱衣服,都是将衣服弄脏了,若是因昨晚受了凉,那他要负全部责任,如果不是他将人按在屏风上,也不会害得金陵九洁癖发作,发生后面的事。

    穆娇又敲了次门,放下手时轻声喟叹“若是能有个嫂嫂看着师兄就好了,不然就他那个固执的脾气,早晚把自己折腾得掉去半条命。”

    “会有人看着他的。”裴折对她笑了笑,不动声色的将话题从嫂嫂身上扯开,“昨日你们去问那瓷窑的事,可有结果”

    这两个人走了将近大半天,回来时他和金陵九都亲完了,怕不是问了包打听,而是亲自去那瓷窑里逛了一圈。

    自从品香楼的事之后,左屏就将金陵九的话放在了心上,力争什么事都要做到滴水不漏,关于那瓷窑,他们也去了解了一番。

    “出了邺城,往番邦地界走,有一片废弃的瓷窑场,早些年间,那里十分繁华,曾是我朝的一座城池,当时我朝与番邦还势同水火,矛盾频出,打过几次仗,那座城是主战场,城中的人宁死不降,最后被屠了城。”

    “自那以后,那座城便被番邦外族占领了,他们不会烧瓷,城中大片的瓷窑都废弃了。后来我朝与番邦的矛盾虽然有所缓和,但那座城和城中居民惨死的事,依旧难以被百姓原谅,是故没有多少我朝人去那座城定居。”

    裴折眼底闪过一丝沉痛“你说的是不是白华城”

    建朝以来,被屠了城的只有白华城。

    现在朝廷与番邦维持在一个平衡的局面,不会再翻起旧账,故而没有多少年纪小的人知道这件事,但提起白华城,老一辈的人都能说上几句。

    左屏颔首“是这个名字。”

    裴折长叹出声“白华城的白瓷冠绝天下,有瓷都之称,是九州三大城中的一个,因阳光照在白瓷上,折出一片皑皑华光而得名白华,当年之事,至今想起,仍是令人悲恸。”

    九州三大城是早些年间的说法,现在很少人会这么叫了,穆娇也只在自己爹爹和师父的交谈中听过,这年纪和她差不离的探花郎竟然知道这个。

    之前只是为了试探,现下是真的有几分好奇了。

    裴折又问道“之前的商队说白华城邪乎,这又是怎么回事”

    “有传闻说,那里闹鬼。”左屏将打听到的事一一说出,“自白华城被屠城之后,瓷窑都废弃了,城中也没人居住,近些年来,番邦王室的人为了鼓励子民去白华城居住,还找了擅长烧瓷的人,想要重现白华城当年的繁华。陆陆续续有人住进去,番邦王室还支持商队来白华城,有传闻说,白华城闹鬼,一到晚上,满城都是哭声,哀转不绝,另外,去了白华城的商队就没安然无恙出来的。”

    裴折没想到是这种邪乎,听着听着就皱紧了眉头“没有安然无恙出来是什么意思,死了还是失踪了”

    左屏“算是失踪吧,迄今为止,已经有将近十个大小车队进入白华城后失去踪迹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所有人都说白华城邪乎得很,还说是城中枉死的百姓回来报复了。”

    回来报复倒不至于,裴折似叹非叹道“纵使这般,还有商队趋之若鹜。”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些人为了身外之财,宁愿豁出命去。”左屏一脸冷漠,没有一丝同情的意思,“因为番邦王室的大力支持,进入白华城的商队还是只多不少,最近有消息传出,说是王室找了驱鬼的大师,白华城的状况已经有所改善。”

    裴折摇摇头“不过装神弄鬼罢了。”

    他这话说的不知是白华城中闹鬼的事,还是番邦王室找所谓的大师驱鬼的事。

    房门打开,众人关于白华城的话题暂且结束。

    金陵九顶着一头不怎么规整的头发出来,脸上还有刚睡醒的倦色,抬眼时瞧见裴折,微怔“你怎么来得这般早”

    他视线下移,看到裴折手中的衣服“这就洗完了”

    左屏拉着穆娇进了房间,将早点一一摆在桌上,然后一同下了楼,留下他们两个人谈话。

    金陵九还没完全清醒,呆呆地站在门口,裴折心中微动,推着他进了房间“还没洗,但彻夜思念小九儿,实在难眠,便来这里瞧瞧你了。”

    睡得晚头疼,金陵九回神的时间又拉长了,此时他还是懵着的“瞧我作甚”

    裴折莞尔“瞧你,自然是为了一解相思之苦。”

    等到被推着坐下,嗅到食物的香气,金陵九才堪堪反应过来,也想明白了裴折刚才的话,开始游刃有余地回问“相思之苦”

    他只穿着件里衣,很不规整,却没有丝毫羞赧,仿佛裴折真的是和他相交日久的友人。

    抱了一晚上的衣服被放下,裴折支着下颌“嗯,昨日一吻后,我自觉相思难忍,特来见你。”

    今日的裴折太过反常,竟然主动提起了这件事,弄得金陵九有些懵,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站起身去洗漱,以便逃开他过分暧昧的视线。

    裴折心中微哂,蓦然垂下的眼睫忽闪,遮住了眼底不甚明朗的情绪。

    床榻上的被褥还没收拾,整个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刚睡醒的慵懒感觉。

    金陵九的思绪平稳下来,又想到昨晚发生的事,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剩下一个念头原来那都不是梦。

    早上起床后没喝水,喉咙发干,他忍不住舔了舔下唇,血腥味伴着下唇上的痛感令他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唇上破了道小口子。

    不知是洗漱时弄破的,还是昨晚。

    裴折看过金陵九很多次,但都没有此刻认真,他打量着金陵九的五官,细细地看着他洗漱。

    淮水边,画舫上,第一次见的时候,金陵九凤眸微眯,容貌昳丽,如瀑的长发随意披散着,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慵懒天成的嚣张劲儿,是个顶顶俊美的男子,只消一眼就能让人记住。

    那时更深露重,月光倾泻,裴折站在江岸上,看到金陵九的侧脸,没什么表情,但在当时的情景下,却透着一股出尘的味道,恍若他梦中的谪仙。

    他像苦修日久的僧侣,忍不住就破了戒。

    后来才知,不是破戒,而是他给自己立下的修行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后来两个人各有各的心思,较着劲的,都不将话说明白,只是你来我往。

    人的心思和棋局一样,每一步都是算计,若想取胜便得破开对方设下的局,裴折觉得,金陵九一定是个下棋布局的高手。

    他自己也是个博弈的高手,深知其中门道,知道不能感情用事,但偏偏忍不住。

    所以有了昨晚的吻。

    裴折越想越烦。

    他知晓自己在计较什么,那该死的、只他一个人的感情用事,让他觉得不满足。

    他想拉着天上的仙坠入红尘,想让金陵九再次陪他一起。

    无论金陵九到底是什么身份,无论他还有着什么算计,就算

    “裴郎。”

    裴折的思绪被打断,抬眼看过来。

    金陵九用帕子擦干净手,舔了舔唇“你昨晚把我的嘴唇咬破了。”

    裴折的心突然一紧,说不出话,只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金陵九走过来,俯下身,胳膊撑着桌子,将裴折困在自己胸膛和桌子之间“昨日太匆忙,有件事忘了做,我回来后惦记了很久。”

    裴折哑声道“什么事”

    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呼吸间的热气扑了彼此一脸,他一抬头,就差不多能够亲到金陵九的下巴。

    裴折承认,他鬼迷心窍了。

    但金陵九大概也差不多。

    裴折刚抬起头,一根手指便蹭到了他唇边,压着他唇缝往里探,刮到了他的舌尖。

    金陵九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昨晚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自己亏了什么。”

    裴折尝到了金陵九手指上的皂香,很淡。

    他罕见的乱了阵脚,下意识微张着嘴,没有让牙齿咬合,近乎纵容着在自己口中作乱的手指,连问一句“亏了什么”都问不出来。

    有涎水顺着嘴角滑落,裴折感觉到舌尖被轻轻勾了一下,一股血气冲上头顶,不等他反应过来,金陵九刚洗漱过湿润的唇覆了过来。

    唇齿间蔓延开一点点似有若无的血腥气,将舌尖尝到的皂香完全覆盖。

    裴折的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了。

    撑在他身侧的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轻轻扳过他的身体,让他的后背抵在桌子上,然后掐着他的下巴,强迫他仰着头。

    金陵九的手劲很大,掐在他下巴上的手又紧了紧“我是个不吃亏的人。”

    裴折吃痛,忍不住急呼,却被趁虚而入,他含糊着吐出一个烂熟于心的名字“金陵九”

    房间里很静,金陵九吃东西很文雅,几乎没有声音。

    裴折舔了舔唇上被咬出来的伤口,明白了他那句不吃亏是什么意思,不止是亲回来那么简单,就连那伤口,也

    “想什么呢,这般出神”金陵九搁下筷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似笑非笑,“软玉馆的案子解决了吗,裴郎可别因为我误了正事。”

    裴折敛了心神,定定地看着他“误不了,来找你就是为了正事。”

    作者有话要说

    迟到了,抱歉抱歉,这更是昨天的,今天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