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疏辞一来,咋咋呼呼的君白璧立马消停了。
裴折本以为这两人还没见上面,等上了楼才听云无恙说道,君白璧已经被禁足在房间里了。
他心想也是,就君疏辞那闷骚性子,一来邺城,估计先奔着宝贝弟弟去了,其他什么事都往后稍稍。
云无恙端详着他的脸色,小心问道“公子,我刚才看见禁军了,他们不是轻易不出京吗”
禁军是守卫圣上的,轻易不离京城,现如今,齐逍和卫铎都来了,证明圣上身边无可用之人,看来朝中局势比君疏辞说的还要严重。
一提起这茬,裴折就头疼“禁军算什么,你是没瞧见,还有位祖宗一道来了。”
云无恙眨眨眼“君大人吗”
“他算哪门子祖宗”裴折翻了个白眼,不屑地嗤了声,“我说的是太傅大人,这犄角旮旯的,大人物一个接一个的”
他越说越觉得离谱,忍不住碎碎念“傅倾流竟然都来了邺城,你说这是什么事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我做梦都没梦到过”
云无恙自然知道傅倾流是谁,这整个天下,怕是没人不知道这位傅先生。
再往前倒回个二十年,那就是傅倾流的时代,如今的第一探花和九公子加起来,都没当时的傅倾流名号响亮。
云无恙瞪大了眼睛“太傅大人来了邺城”
此事说好不好说坏不坏,但裴折势必要受到桎梏,他心里清楚,有傅倾流在,自己的行事作风得收敛一下,不能照之前那样来了。
云无恙犹豫了一会儿,问道“那公子准备怎么对待九公子”
傅倾流是朝中重臣,还是帝师,他对天下第一楼的态度向来不喜。
金陵九作为天下第一楼的掌柜,说的好听点,是屡破悬案的九公子,说的不好听一点,那就是过于庞大的地方恶势力头目,傅倾流不带着禁军把金陵九抓了就算客气,怎会眼睁睁看着裴折和金陵九走得太近,更何况傅倾流和他家公子还有一层关系。
“诶呦,坏了我把这茬给忘了”裴折一拍脑门,转身往外走。
刚才听君疏辞说风听雨的事,完全忘了他家九哥哥,眼下里里外外都是禁军,他家九哥哥无异于入了狼窝。
他娘的,都怪君疏辞那狗东西
“阿嚏”
“大哥,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君疏辞揉揉鼻子,推开凑到眼前的君白璧“离我远点。”
君白璧脸色一变。
他打小和君疏辞关系好,以前惹了再多的事,君疏辞都不会怪他,这还是第一次让他离远一些。
君白璧在屋子里反省了一阵子,本来准备插科打诨混过去,君疏辞这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念头“大哥,我错了,你打我骂我都行,别生我的气不对,别打我骂我,也别这样对我。”
自家弟弟什么德行,君疏辞心里明镜似的,闻言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你哪儿错了”
君白璧垂头丧气道“我不该私自离开家,不该瞒着你。”
“不对。”君疏辞走到床边坐下,沉着脸道,“你想要的东西,想做的事,我哪回不是如着你的意,咱们早就有过约法三章,你好好想想,自己违背了哪一条。”
君疏辞在官场上纵横已久,不怒自威。
君白璧不曾见过他这副模样,当即腿一抖,差点行了跪拜大礼。
兄弟俩是曾有过约法三章第一,不得做危险的事,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第二,不能和别人交往过密,不能因为外人疏离对方;第三,有心事一定要说出来,不能藏着小秘密。
君白璧将三条规矩一一在心里过了遍,鼻尖一酸。
之前被刘巡当作凶手抓起来,裴折又借机恐吓他,他本来已经不在意这事了,在面对君疏辞的冷漠时,又打从心底感到委屈“我,我不该来邺城,这里太危险了,我什么都没做,我,大哥还生气,我不知道怎么做了”
君疏辞只想逗逗人,让君白璧涨涨记性,没想着要把人给惹哭,君白璧一委屈,他顿时绷不住了“过来,到我这里来。”
君小公子惯会撒娇,裴折不吃这套,但有人吃,他小脾气上来了,不管不顾地背过身去,委屈巴巴道“你让我离远点。”
“我错了,不离远点。”君疏辞叹了口气,慌忙起身,“别哭了,我只是见玉儿偷偷来找外人,担心你被骗,这才气昏了头。”
君白璧愤愤道“不许叫那个名字”
君白璧小名玉儿,他懂事以后,就嫌这个小名像女儿家的名字,闹了好一通脾气,不让人叫。
全府上下没人敢惹小公子,也就君疏辞一直不改,偶尔兴致上来了,就喊两声,非惹得小公子恼羞成怒才肯罢休。
没人哄的话,不多时就自动调节好了,一旦有人哄了,那股委屈劲儿便刹不住了。
君疏辞从后面把人揽进怀里,温声哄道“好,不叫,有人冤枉我们玉儿了对不对,玉儿身上还疼不疼,来,让我看看。”
君白璧被一个接一个的“玉儿”砸得脑壳子疼,那点委屈全被羞怒冲散了,想动手打他哥又舍不得,只能任由君疏辞带着他倒在床上,掀开他的衣领。
他趴在被褥里,迷迷糊糊的也忘了问,君疏辞怎么会知道他被冤枉的事,想到可能是裴折说出去的,又开始在心里骂骂咧咧都怪裴折
“阿嚏”
裴折自言自语“难不成是小九儿在想我”
他是在停尸房门口找到金陵九的,金陵九站在门口,垂着头,看上去有些低落,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初失态的画面还留在裴折脑海中,事后他曾问过,金陵九也承认了,发病和房间里的画面有关,他几乎找遍了软玉馆,没想到金陵九会来这里。
林惊空从房间里出来“已经收拾完了,九公子,劳烦了。”
裴折快步走过来,赶在金陵九进门前拦住了他“要去干什么”
“说完事了”金陵九平静问道。
林惊空解释道“君大人说案子要尽快破了,只给了三天时间,我看九公子在,就请他帮忙看一看现场。”
金陵九没否认,眼神有些空,一副出神的模样。
裴折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只觉得心里难受得紧“案子是官府的事,君疏辞是淮州城的知府,理应接手。你去找他,若是他推诿,就告诉他,现在有犯罪嫌疑的只有一个人,名字叫君白璧,若是破不了案子,就让刘巡按规矩抓人。”
话音刚落,他便拉住了金陵九,转身往楼下走。
林惊空在后面喊道“裴大人,那你呢”
裴折脚步一顿,没回头“我事关顾一曲,我得避嫌,这案子我不查了。”
林惊空惊呼出声“裴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金陵九眼底闪过惊诧,他被裴折牵着,只能看到裴折的侧脸,和一点绷直的唇线。
裴折摆了摆手“没什么意思,带来这么多麻烦,让君疏辞自个儿去忙活吧”
撂挑子不干了,不像裴折会做出来的事,林惊空觉得裴折可能昏了头“裴大人,那你要干什么去”
裴折平静道“还债。”
软玉馆门口有禁军把守,这些人都眼熟裴折,此时见他冷着脸,纷纷感慨,不知出了什么事,能将好脾气的探花郎逼成这样。
一直离开软玉馆几十米,裴折才松开金陵九,质问道“为什么要勉强自己”
金陵九没有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想尽快离开邺城。”
只有破了案,才能尽快离开这里。
裴折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傅倾流出京,禁军正副指挥使同行,朝堂上必有大事发生。”金陵九抬眼看他,目光锐利,“局势动荡,我必须提前为天下第一楼做打算。”
他说的隐晦,但意思十分清楚怕朝廷发难,对天下第一楼动手。
裴折有心解释,但风听雨之事乃朝廷机密,他身为朝廷命官,自然不能将这种事告诉金陵九。
他收紧了手,用掌心的疼痛逼着自己冷静下来“你要回客栈吗我送你。”
君疏辞带着禁军去了软玉馆,傅倾流下一步的动向尚不明确,让金陵九回客栈、然后他们少联系才是最好的安排。
金陵九明白他的意思,客气道“有劳裴大人。”
一路回到客栈,两人都没说一句话。
到了门口,金陵九正想道别,却见裴折一声不吭地往里走。
“裴大人”
裴折不理,径直走到他房间门口“开门。”
金陵九定定地看着他,没有动弹。
裴折近乎固执地重复道“金陵九,开门。”
“裴折,你冷静点。”金陵九眉心紧蹙。
从离开软玉馆以后,他仿佛戴了面具,总是一成不变的冷淡表情,现如今皱了皱眉,才泄露出些许情绪波动。
裴折暗自松了口气。
他不乐意见金陵九那副无感无觉的模样,那让他有一种抓不住眼前人的感觉,生气也好,动怒也好,他想看金陵九像个有血有肉的活人。
“我很冷静。”他心情松快了,露出点笑模样,“说好要哄你睡觉,我现在无事一身轻,不止能哄你睡觉,还能日日夜夜陪着你。”
金陵九忍了又忍,在裴折伸手去推门的时候,问道“你在自欺欺人吗”
裴折动作一滞。
“你是朝堂重臣,帝王心腹,我是江湖草莽,啧,还有可能是乱臣贼子,你觉得我们有可能成为朋友吗”
“金陵九,你”
“裴折,裴折”金陵九舔了舔唇,将他的名字咬得很重,短促地笑了声,“你该不会,对我认真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关于两人的身份
小九儿地方恶势力头目,俗称黑dao大佬。
小探花片儿警。
本文又名黑dao大佬和他的小娇夫、百变探花黑dao大佬轻点宠、冰山大佬的心尖花
思来想去,怕大家看不出来,还是要做个阅读理解
1君疏辞知道君白璧被抓的事,他事先和裴折通过气。
2裴折故意提起君白璧,当着金陵九的面把事情都推给了君疏辞。
3承认顾一曲和自己有关,避嫌来缠着监视金陵九。
总结小探花不是恋爱脑,他和君疏辞做了个局。
友情提示,记住这个“还债”。
更深的伏笔不说了,慢慢看吧,小九儿和小探花都有自己要做的事,他们以后会为了彼此妥协,但不会放弃自己的信念,他们是棋逢对手。